小厮停在湖边,请阮雨棠她们自己进湖心的亭子。阮雨棠走进亭子才看清里面早已经有两个人在等着了,她坐到时安泰对面的石凳上,笑着说道:“这个亭子真不错,在外面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见,就是这水声有点吵。”
时安泰回道:“这里可是我为了保密精心设计的地方,为了这个瀑布改了好多方案才建好,水声大是大了点,但现在就算有人潜在水底也听不请我们说什么。”
他介绍完自己的得意之作之后,看着站在一边的何为常说道:“这一位就是何为常吧,赶紧坐下歇歇,我身边的这一位就是香云,这里都不是外人,不用那么拘谨。”
何为常依言坐下,便不再说话。
阮雨棠见都没人说话,只好开口说道:“你今天请我们过来做什么,总不能只是为了炫耀你自己设计的这个亭子吧。”
时安泰笑道:“请你们过来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跟你们聚一聚,顺便也算带香云见家人了。”
阮雨棠看向对面的香云,香云微低着头看着地面。时安泰牵住了香云的手微微用力捏了捏,香云这才抬头看向对面的两个人。她长得并不算十分动人,只能算是有几分清秀。她看着阮雨棠,眼神里显示出几分害怕。
阮雨棠露出自己所能展现出的最温柔的笑容来,柔声说道:“我是多长了一个眼睛还是多长了一个嘴,香云你怕什么?”
香云的眼神里从害怕变成惊恐,她下意识的低下头,然后转头看向了时安泰。
时安泰笑着说道:“你逗她做什么,她突然看见公主怎么能不害怕。”
阮雨棠只是一笑,不再说这件事。他们四个坐了一会儿,实在没什么话可以说。再一次安静下来之后,阮雨棠不等时安泰再找话题,直接站起来说道:“这个亭子不错是不错,就是水声太吵了,待久了有点心烦。今天就到这里吧,反正住得也不远,下次你要是有什么事再请我们过来就行。”
时安泰正愁要找什么话题才能不冷场,见阮雨棠这么说便也不留她,也站起来说道:“那我送送你们,下次有时间再来吧。”
阮雨棠上了轿子,等轿子走了一会儿离开了王府,才忍不住凑进何为常身边,说道:“为为,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何为常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看微表情这种事我可比不上你,你先说说你发现了什么吧。”
“我跟香云说别害怕的时候,她的眼神显示出被人识破的惊恐。正常人见到公主会害怕是正常的,她为什么会显露出秘密被人发现的惊恐眼神?而且她下意识的低头想要回避我的眼神,明显就是心虚。”阮雨棠回忆着香云的表现说道。
“我还发现了一点,我们进去的时候香云跟时安泰都是坐在石凳上的,见你进去香云也没有站起来。我估计时安泰已经跟她说过我们都是穿越者的事情了,不然她见到公主怎么敢不站起来。”何为常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说道。
阮雨棠不由得惊呼出来:“不至于吧,时安泰连这个都跟她说了?”
何为常摇了摇头,说道:“这些是我猜的,我也不确定,希望只是我想多了吧。
回到府里的时候,太医已经离开了,阮雨棠去老夫人屋里坐了坐,就出来往自己院子里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嬷嬷正提着一壶灯油给路灯添油点灯。天气已经开始转凉,萤火虫已经消失不见了,灯亮了起来,围绕着光亮飞舞的蚊虫也少了许多,夜风吹在身上已经有些寒冷。
之后的日子里阮雨棠开始频繁的拜访起善兴城的皇亲国戚来,若是有人问起,她只说待在国公府里伤心,不如出来找人说说话。众人只当她是因为谷空山和太后去世伤心,担心她一个人待在国公府闷出病来,所以阮雨棠不出来的时候,他们反到特地派人来请她。
这天阮雨棠从陈府出来,已经是暮色时分。轿子穿行在善兴城的街巷里,阮雨棠掀开窗帘看着黄昏中的善兴城。她看见荀从游跟那天寺庙里的女子一起走在河边的垂杨树下,虽然只是偶尔的瞥到一眼,阮雨棠却已经能够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恋爱氛围。阮雨棠放下窗帘,她只希望自己能够改变一切,能够让那些还没发生的不幸能够永远不发生。
阮雨棠回到国公府,依旧是先去看过老夫人才回自己的院子。她往回走的时候,突然从旁边的屋檐下的阴影里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谷文满知道阮雨棠每天晚上都会从这条路上经过,所以今日一早就等在这里了。他拦住阮雨棠,仰着自己小小的脸,说道:“请母亲随我来。”
阮雨棠有些好奇,就跟在谷文满的身后来到了花含烟住的院子。谷文满回头伸出手指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示意阮雨棠不要说话,然后伸出小小的手拉住阮雨棠的手,带着她轻手轻脚的来到半开的窗户下。
阮雨棠从半开的窗户朝里看去,只看见花含烟坐下灯下出神的看着桌子上摆着的一封信。阮雨棠回头看着谷文满,不知道他引自己来这里做什么。谷文满又拉着她走出了院子,才又开口说道:“自从爹死后,娘总是一个人呆呆地看着爹曾经寄回家的信,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晚上。娘白天总是魂不守舍的,老是忘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昨天早上娘起身的时候突然倒在了地上,奶奶现在身体不好,娘说我不应该再让奶奶烦心了,我很担心我娘,只好来找母亲了。母亲,你知道我娘是怎么了吗?我娘会不会跟爹一样离开我,我好怕。”
谷文满说到最后已经忍不住哭了起来,阮雨棠蹲下身拿出手帕替他擦干了脸上的眼泪。
“你娘不会有事的,你别太担心了。明天太医要来给老夫人请脉,我让太医也给你娘看看。这段时间,你多陪陪你娘吧,多跟她说些开心的事情。你要劝她好好吃饭,早点休息,你娘会好的。”阮雨棠轻声安慰着谷文满,让他早点回去歇息。
谷文满擦干了脸上的泪,在阮雨棠的目送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阮雨棠却一个人站在路上,看着花含烟亮着灯的窗户发呆。
何为常见天色都黑透了阮雨棠还没回来,就让小丫头去打听打听公主回来没有,谁知小丫头说公主早就回府了。何为常又等了一会儿还不见阮雨棠回来,只好自己提了一个灯笼出来找她。正巧遇到一个老嬷嬷说看见谷文满把拉公主走了,何为常就朝花含烟住的院子里来,果然看见阮雨棠一个人站在院子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何为常上前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把阮雨棠吓了一下。
何为常说道:“你要是想进去就进去,在外面看什么。”
阮雨棠抿嘴叹了口气说道:“谷文满告诉我谷空山死后花含烟变得魂不守舍的,有时候看着以前的书信整晚都不睡觉。谷文满担心她的身体,过来求我想个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何为常也看向那盏点亮在黑暗中的灯,良久才说道:“花含烟还有谷文满,她不会做傻事的。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等时间慢慢帮她愈合伤口吧。糖糖,若是有一天我永远离开了,你不要像她一样,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上次根本就不想答应跟我在一起,你想走就走,干嘛说这些话装深情。”阮雨棠不想听这些话,立马出声阻止何为常继续往下说。
何为常只是笑了笑,继续说道:“我们之间总有一个人要先离开的,如果先离开的那个人是我,我不希望你为我难过。”
阮雨棠没有回答,只是转身往回走。她知道何为常只是看花含烟有感而发才说了刚刚的那一番话,可是她知道何为常未来可能的结局,她不能再听何为常说下去。阮雨棠怕自己会当场就哭了出来,她只能赶快转身,才能不让何为常看见她落下的眼泪。
转眼已经是太后出头七的日子,阮雨棠早早地就进了宫,走完所有流程之后已经是好几天之后了。出宫之前她准备趁机会再去见见教授,就往司天监走去。
【📢作者有话说】
国庆节放完了我却变懒了,终于找回一点勤奋回来更新。
77 ☪ 将军
◎当上将军那天,是他这么多年最开心的时候。◎
因为太后丧仪,皇宫里挂上了无数的白绸,白绸在渐冷的晚风中飘荡,平添了几分悲伤的氛围。司天监位于皇宫偏僻的西南角,越往司天监走遇见的人就越少。阮雨棠转过一个高墙,走到一个两面都是高墙的狭道里。
阮雨棠看见前面站着一个人,在黄昏的逆光中看不清相貌,等走近时才发现等在那里的是太子。阮雨棠行完礼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太子倒是率先开口了,他说道:“妹妹是要去司天监吗?”
阮雨棠点了点头,太子笑了一下接着说道:“既然妹妹要去,就帮我向监正求一卦吧。”
“求什么?”阮雨棠不懂太子的意思。
“帮我问问寿数。”太子说完就离开了,阮雨棠站在原地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太子的意思,只好接着往司天监走去找教授。
教授依旧一个人待在重重的书架中间看书,他见到阮雨棠来,放下手中的书说道:“天气渐渐冷了,记得添衣保暖,现在得了风寒可不是小事,在虞朝不管得了什么病可都是要命的。”
阮雨棠在教授的对面坐下,低声问道:“教授,太子姚重贤还能活多久?”
教授有些不解得问道:“姚重贤生病了?”
阮雨棠回道:“不是,我刚刚在来司天监的路上遇见他了,他让我求你帮他卜一卦,算一下他的寿数。”
教授愣了一下,说道:“按照残存的史料,可以大概确定姚重贤在经历一系列政变之后,成功登上帝位。不过他到底活了多少岁,就不知道了。姚重唐怎么突然托你帮他算寿数,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阮雨棠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跟教授解释飞羽这一系列的事情,只好说自己也不知道。教授没有怀疑阮雨棠是不是有所隐瞒,只是担心地说道:“怕是他已经看出了什么,难道是他担心我们会对他不利,所以才故意让你来找我问寿数,好试探我们对他到底有没有威胁?若他是这个打算倒也没什么,我们几个总归不是虞朝的人,被人发现端倪是迟早的事情,唉,不知道那边的时光机到底修好没有,照理说不应该需要这么久时间的。”
阮雨棠心虚的笑了一下,她可不敢跟教授说其实时光机早就已经修好了,只是自己穿越了一回耗完了能量,时光机需要重新充能而已。
阮雨棠赶紧把话题从时光机上扯开,她说道:“那我要怎么给太子回话?”
教授笑了一下说道:“太子自然是长寿尊贵之相。”
“教授你还会看面相?”阮雨棠突然起了好奇心。
“我会不会看面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我们要告诉姚重贤,我们并不会对他产生威胁。”教授说完摆了摆手手,你且回去告诉他吧,再晚就天黑不适合出宫了。
阮雨棠心想我还是更好奇教授你到底会不会算卦看相啊,可是教授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阮雨棠只好忍住好奇走出了司天监。
阮雨棠说完教授教的话,姚重贤却突然问道:“那我最近有没有什么灾祸?”
阮雨棠心下一愣,想着你要是想问卦能不能一下子问完,你现在才问我这句话,我怎么知道你最近有没有灾祸。
姚重贤见阮雨棠不回话,只是点点头说道:“果然如此吗?那监正可说了,我要如何躲避这场灾祸?”
阮雨棠突然察觉到,太子并不是想试探教授跟自己对他的态度,反而像是知道了些什么,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一些关于未来的指点。阮雨棠并不知道接下来历史具体会如何进行,但是她知道太子应该离开善兴,也只有离开善兴,才有可能逃脱时安泰统领的禁军的追捕。
所以阮雨棠回道:“离开善兴,离得越远越好。”
“我知道了,还得劳烦妹妹帮我感谢监正。”姚重贤说完朝阮雨棠深深鞠了一躬,阮雨棠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
阮雨棠回到了国公府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她刚走下轿子听霜就赶紧上前一把搀扶着住她,带着她快步往花含烟的院子里走。
阮雨棠问道:“出什么事了这么急?”
听霜说道:“花姨娘今日割脉了,好不容易才救回来,谁知道刚一醒就要拿剪刀扎心窝子,世子吓得哭个不住,老夫人也被气晕了,满府里都拿花姨娘没办法,公主快去看看吧。”
阮雨棠赶紧问道:“你来接我那现在谁在照顾花含烟,老夫人现在怎么样了?”
听霜回道:“傅姨娘在照看花姨娘,老夫人已经被送回去了。”
阮雨棠让听霜去照顾老夫人,自己带着听云赶紧往花含烟的院子里走,还没进门就听见一阵哭声。阮雨棠进屋只见三四个嬷嬷正把花含烟按在炕上,傅蓉裳把谷空山抱在怀里捂着他的眼睛。阮雨棠走近时才注意到地上散落着碎瓷片,花含烟手里还有一块,正跟嬷嬷们抢夺着。阮雨棠准备上前,被旁边的何为常一把拉住了。
阮雨棠伸手摸了摸谷空山的头,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眼泪。谷空山哭着问道:“公主,求求你救救我娘吧。”
阮雨棠说道:“你娘会没事的,你哭得嗓子都哑了,让傅姨娘先带你出去喝口水好不好,我留在这里劝劝你娘。”阮雨棠朝满眼担忧的何为常笑了一下,就让她带着谷空山先出去了。嬷嬷们也夺下了花含烟手里的瓷片,花含烟闹了这么久,此刻也摊在床上没了力气。阮雨棠让几个嬷嬷先下去,房间里只剩她和花含烟两个人。
阮雨棠坐到床边,看着摊在床上的花含烟,说道:“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花含烟只是躺在床上看着屋顶,并没有回答。
阮雨棠接着说道:“你也不想把谷文满吓得直哭,把老夫人气晕吧。若是你有什么困难,只管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若你一心寻死,我也不会拦着。只是不管如何,你总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才好做决定。”
花含烟还是摊在床上没有动静,阮雨棠见她的右手因为刚刚用力握紧碎瓷片而被划出了好几道伤口,这时伤口还在不停地往外流血。阮雨棠就端过一杯水替她擦洗手上的血迹,然后拿过药来替她上药。
花含烟看着替自己上药的阮雨棠,终于开口说道:“我八岁的时候家乡发生了旱灾,紧接着第二年又发生了蝗灾。蝗虫成群结队的飞过来,乡亲们日夜敲锣打鼓驱赶蝗虫,可是地里的庄稼还是全被蝗虫吃光了。吃完了庄稼,那些蝗虫就开始吃别的,最后方圆几里地里山里能吃的的东西,全部都被蝗虫吃光了。乡亲们只好离开家乡逃荒,我跟着爹娘一路乞讨来到了善兴,他们都说善兴靠近大海,大海里有许多许多的水,善兴永远也不会发生旱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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