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去近天崖试试，那边的封印又被谷主加固了，不怕魔气外泄。”丹阙答，“问荆还留下了一处休憩地，里面有许多典籍供我们参考，星千舞前辈已经去确认过安全了。”
轩憬也道：“梵幽姐姐若不放心，我和大师都在，星前辈和谷主也随时可以赶来。”
“可你们要是都去了，竹芝怎么办？”梵幽却担心起来。
“师父不必担心，还有微兰前辈陪我呢！”竹芝忙道，“微兰前辈的无情剑意可厉害啦！”
猫就蹲在她手边的桌面上，闻言自信地点了点头。
在碧落谷的这两年间，她向许多妖族讨教过，虽然如今修为尚不足以化人，但使出无情剑意护住一个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梵幽彻底安了心，生怕再拖下去又生变故，试探着问：“那咱们……今晚就去？”
距离魔界入口开启没剩几日，在保证必要休息时间的前提下，时间自然是能利用就尽量利用起来。
见她们已经有了新计划，竹芝主动揽下洗碗收拾的杂活，抱着猫目送她们离开树屋，乘坐叶片法器飞往近天崖。
“我要是也能像姐姐们那样厉害就好了。”少女望着已经看不见人影的夜空，轻声叹了口气，“至少可以让她们不用担心我。”
猫蹭了蹭她的手，仰起脸投去关切目光。
“前辈不必在意，我只是发发牢骚罢了，心里头很清楚的。”竹芝笑着捋了捋猫毛，“双亲和姥姥一直教导我，学任何本事都要踏踏实实的。我定会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跟在姐姐们后面追着！”
——直到能与她们并肩。
-
近天崖的封印，如今日夜都由谷主宿析木亲自交代的隐世大妖看守。
这些大妖知晓丹阙等人的身份，也清楚她们之后要做什么，听闻她们的来意，便毫不犹豫地放行了。
一行人十分顺利地进入封印内侧，飞往问荆遗留的休憩地。
此地的方位还是星千舞发来的，丹阙用灵力托着翅膀上烙印着星光的引路鹤，为驾驭法器的轩憬指方向。
不多时，她们就发现了那座沉入地底的洞窟，一进洞，就看到三面高达洞顶的书架。
“星前辈说，诃黎称此地是专供大型魔族休憩的地方，也是问荆留着自用的。”丹阙说话时，已经找了地方坐下，“这里若是藏书阁，那么里面必定有修炼静室和卧房。”
她们索性先往里探查一番，果然找到了丹阙所说的房间，甚至还发现了一间放着制药台、药柜和石床的地下室。
纵然地下室打扫得干干净净，也无异味，丹阙只看一眼，便知这里是做什么的，面色一沉，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出去。
大致摸清了休憩地的情况，众人不再耽误时间，去了修炼静室。
轩憬和了沉负责维持隔绝屏障，方便意外发生时第一时间控制，丹阙则坐在梵幽面前，将自己从魔灵植中提取的魔气唤出。
半个拳头那么大的漆黑魔气团，被水灵力紧紧包裹在中央。
“我要怎么用呢？”梵幽问，“直接吃下去吗？”
一想到自己化魔之后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她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你要是想谨慎些，就一刻不停地运转驭魔心法，像修炼时吸纳天地灵气那样，慢慢引魔气入经脉。”丹阙道，“直接服用也可以，诃黎就是如此。”
“那我还是谨慎为好！”梵幽哪里敢在这种事上心大，说罢，小心翼翼地向魔气团伸出手。
丹阙虽有化魔经验，可上辈子魔君梵幽那六亲不认的模样，以及那毫不留情的致命一箭，着实也给她留下了不轻的心理阴影。
她亦紧张地关注着梵幽的反应。
正如轩憬所言，即便去除了最具有威胁性的情感，魔气仍是一种剧毒，哪怕有驭魔心法，入体时，还是会疼的。
梵幽只是吸收了几缕魔气，就疼得颤抖不止，牙关紧咬，不让自己叫出声。
丹阙想了想，从芥子空间内取出一根磨牙棒，让梵幽咬着。
这是她做给梵幽专用的小零食，梵幽小时候就喜欢得很，长大化人了也好这口。
淡淡的清甜药味在口中漫开，梵幽稍微舒服了些，得以静心运转驭魔心法，引着更多魔气汇入经脉。
轩憬和了沉始终守在门口，一言不发地看着，心跳都很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丹阙给的魔气团，很快就一丝也不剩了。
梵幽睁开眼睛时，还有几分难以置信，拿下磨牙棒问：“这就没了？！”
“……确实没了。”丹阙好奇又惊讶地打量她，“你感觉如何？”
“也就魔气刚入体时痛了会儿，后来就没什么感觉了。”梵幽说完，心念一动，才吸收的魔气立刻从她指尖涌出，悠悠摇晃着，“魔气也跟灵力一样，很听话。”
见她顺利吸收了魔气，早已等不及的轩憬和了沉立刻跑过来。
了沉刚坐下就去搭梵幽的脉，佛光在梵幽体内很快游走了一圈，却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
“应该是半魔体质的优势。”丹阙倒是已经有所猜测，“纯净的魔气不带任何杂念，对梵幽而言，就跟天地灵气一样无害吧。”
“而且我的记忆也完全没有变化呢。”梵幽安抚似的轻挠着了沉的掌心，“这么说来，我可能不必化魔也能去魔界？因为我本来就是半个魔族？”
“若当真如此，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轩憬话虽这么说，却并没有因此松一口气，而是急切地问，“可既然这样，梵幽姐姐又为何逃不过成为魔君的命数？”
三人不约而同看向了沉。
第163章 藏书
丹阙和轩憬都是重生之人, 上一世还直面过魔君的威胁。
要不是因为重生之后一点点接近真相，她们想破脑袋也没法将魔君和梵幽联系到一起。
无他，那位魔君实在是强得过分了。
她射出的一箭，就连继承无情剑意传承的轩憬也接不下来, 若那时没有丹阙挺身而出挡箭, 一代帝君必将殒命城楼。
就像帝君是人界的最强者一样, 魔君也必定是魔界的最强者。
既然梵幽的命数至今未变, 那就意味着她依然会因为某个契机，得到让整个魔界心甘情愿尊她为王的力量。
面对三人的目光，了沉捻动佛珠，却是摇了摇头。
“我看不见。”她低声答, “‘观命眸’一直都有局限，只可看清结果, 无法得知具体过程。”
所以她从前试图为旁人更改命数, 才会屡次失败——通往一个既定结局的路有无数条, 途中稍有疏忽，便无法逃脱宿命。
“无妨无妨，没事的！”梵幽忙搭住她的双肩，反倒安慰起她来, “既然我注定成为魔君, 想必魔界有我们要找的答案，到时候一探究竟就知道了，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她又看向丹阙和轩憬，笑道：“再说还有你们在呢！上辈子没有你们, 也没有驭魔心法, 峨影山又被人修毁了，我大概是因为过于绝望才堕魔的。”
大家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也就不打算对此深究，齐齐点头。
“不过进魔界之前，我还想再吸纳更多魔气。”梵幽不好意思道，“那里毕竟是个呼吸都是魔气的异界，哪怕体质特殊，我也得提前适应起来才行，免得出意外。”
“而且，也未必要魔灵植的魔气，和提纯的魔气。”她索性放开了胆子，“斥魔石容器是不是收了好些魔气？我想试试那个。”
丹阙能明白她的想法。
魔界的魔气绝不可能是纯净的，与其进魔界之后再考虑会不会受魔气所携带的情感影响，还不如尽早在一切都可控的环境里尝试。
斥魔石容器一直被轩憬收在芥子空间里，按照她们的计划，此间事结束后，这些容器将被封印在灵鸢城的剑冢里。
丹阙对此没什么意见，梵幽想试，她就尽力帮忙。
轩憬在这种事上只听丹阙的，于是最后只剩下了沉还没表态。
梵幽心意已决，了沉自然也没什么要说的，只是用力握紧她的手：“我的佛光可以帮你保持灵台清明。”
为防止命数走上前世的老路，她必须守在她身边，尽可能排除一切不利因素。
“行啊，那你就留在我身边，好好陪我吧！”梵幽很高兴，身后的狐尾也跟着摆了摆。
事不宜迟，轩憬直接取出斥魔石容器，从中引出丝缕魔气。
了沉则唤出一只黑钵托在掌中，“惊梦光”从钵里涌出，很快将梵幽笼罩在内。
梵幽却没有急着碰触魔气，而是看向丹阙：“你还是用藤蔓把我缠住吧，我怕挣扎起来伤到你们！”
得到问荆的魔气后，丹阙就习得了驾驭灵植的木行法术，闻言取出一块毛绒软垫，就地铺好，让梵幽仰面平躺上去，再凝出藤蔓，将她的四肢和躯干都缠住，把她固定在地上。
一切准备就绪，梵幽又做了个深呼吸，才敢去吸纳魔气。
丹阙扣上她的脉门，将灵力渡入她体内，静心关注她的身体状态和变化。
不知是因着半魔体质，还是因着体质和驭魔心法的双重影响，她发现那些魔气一入梵幽身体，就像泥牛入海，也就刚进来时侵蚀了一下经脉，很快就被吸收得一干二净。
这个过程中，梵幽会痛苦，但也只是身体上的痛，魔气根本影响不了她的意识，就被她的身体炼化了。
她观察了一个时辰后，将这一发现说了出来。
梵幽也持续吸收了整整一个时辰的魔气，明明疼得脸色都白了，却还跃跃欲试地问：“加大魔气的量试试呢？”
“强于现在十倍百倍的痛，你受得了？”了沉忽然开口。
“就当渡雷劫嘛！”梵幽倒是想得开，“要想变强，哪能不吃苦头啊？”
“自然可以，但今晚还是到此为止吧。”丹阙松开藤蔓，拿出帕子，为她擦了擦汗，“你的体质虽然特殊，但适应魔气还是一步步来为好。”
“那明天也要继续麻烦你们啦！”梵幽坐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朝所有人露出笑容。
只不过，她现在的状态看起来着实有点吓人，不等她再想故作轻松说些什么，了沉就上前一步，一个横抱将她捞走。
“哎哎哎！照雪明你干什么？！！”
“带你休息。”
“你先把我放下！我自己会走！”
“不放。”
“我说了休息就是休息！真不会偷偷去吸魔气！”
“我想抱你。”
“……行吧。”
听着二人的声音渐渐远去，轩憬抹了把汗，问道：“真的没问题吗？”
“不好说，我暂时也看不出异样。”丹阙摇头，“你若睡不着，随我去瞧瞧问荆的藏书。”
问荆研究魔族时间相当长，这里既然是她为自己准备的休憩地，那么书架上的每本书应该都跟她的研究有关。
于是轩憬收起斥魔石容器，跟着她回到洞窟最靠外的房间。
藏书量实在太大，别说七日，就是七十日，她们也未必看得完所有的书。
“要是这里能像皇城的藏书阁那样，做成一个幻境书库就好了。”轩憬边找书，边随口发牢骚，“想看什么内容，在特殊灵笺上写一笔，符合的典籍就会自己飞过来。”
她却不知这话点醒了丹阙。
“幻境书库一时半会儿造不出来，不过从问荆的记忆里搜寻内容，倒是可行。”丹阙说罢，立刻坐下，灵识沉入识海，去接触被埋入深处的、问荆的记忆。
即便问荆记不清每本书的详细内容，但这些典籍是她亲手放置，她必定清楚每本书大致讲了些什么。
不过须臾功夫，丹阙就睁开眼，御空飞起，从最顶上一层抽出一本砖头厚的典籍。
这本典籍放得有些年头了，书页不仅泛黄，还散发着淡淡的腐朽气味。
然而丹阙很快就注意到，这本书有被翻阅过的痕迹，并且就在不久前。
“……这本书，不知是问荆还是诃黎看过。”她落到地上，将书展示给轩憬，“记载的是人界历史中出现过的半魔。”
第164章 共渡
魔族与魔界向来是人界的禁忌话题, 而问荆收集来的这些典籍，自然也是禁书。
丹阙在椅子上坐下，将书打开，和轩憬一起翻阅。
“半魔大都以半魔半妖为主, 妖族乃自然界灵兽、灵植修行而来, 外貌、内腑构造上远异于人族, 反倒更能适应魔气。”轩憬把自己关注到的要点念出来, “半魔半人者，若无驾驭魔气之心法，必将因人之身躯难以承受魔气侵蚀而夭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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