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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沉紧随其后，手中甚至已经开始结佛印，一旦发现梵幽已经入魔，她便立刻用佛印压制，并作掩饰。
梵幽仰躺在一堆藤蔓上，双眼紧闭，眉头紧皱。
丹阙第一时间检查她身上是否有魔气侵蚀和受伤的痕迹，所幸并未发现任何外伤，探脉时，梵幽体内灵力也十分稳定。
只不过，梵幽会翻窗悄然离开树屋，并且莫名其妙倒在这里睡过去，光这件事就足以令她们重视。
“诸位小友，可否容我探探她的脉？”星千舞忽走过来问。
丹阙下意识要应，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转而看向了沉。
“劳烦前辈。”了沉点头，将梵幽交给星千舞，目光却始终盯着她的动作，防止她对梵幽不利。
“……果然如我所料。”
片刻后，星千舞敛起笑容，严肃道，“她的内息虽然平稳，但人却被困于梦魇之中，且内息因着梦魇的作用，正在缓慢发生改变。好在发现及时，以佛光醒神，便可摆脱。”
“梦魇？”丹阙皱眉。
“如果我没有猜错，整座碧落谷正摆着一座大型法阵，而这谷口，正是某个入口。”星千舞将梵幽归还给了沉，起身轻叹，“一切就和当年一样。”
闻言，轩憬瞬间就有了个猜测，但她还是故作困惑问：“您这话又是何意？当年谷中发生什么了？”
“此处不是说话地方，先带她回去吧。”星千舞却爬上了占星盘。
三人对视一眼，立刻带着仍在昏睡的梵幽登上飞行法器。
猫在她们身旁来回踱步，浑身的毛微微有点炸，不知是冷的，还是在担心。
轩憬驾驭法器，丹阙给梵幽喂了醒神的药丸，看着了沉将佛光罩在她额上。
“三百年前封谷之事，星前辈应当知情。”丹阙轻声道，“或许……丹朱也知情。”
“当时也是无疾门第一次人为找寻魔界入口。”轩憬张开隔绝屏障，接过话，“二位前辈又与二老相识，且受二老委托而来，可能已经猜到梵幽的真实身世了。”
“比起当年事，我更想知道梵幽为何会受影响？”了沉垂眸问，“她什么都回想不起来，树屋距离谷口也不算近，她怎会……”
“如果魔族都会受到魔界的招引，那像她这样有魔族血统的人，应当也不例外。”丹阙沉声解释，“我想，我们还是忽略了一点——不仅仅只有这谷中的灵植做到了‘进化’，梵幽的半魔体质，原本就难以存在，只不过因着她的骇人前世，这最为明显的一点，反而被我们视为寻常。”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如今问荆封印将破，碧落谷法阵即将重开。”轩憬出言打破沉寂，“我们借除魔堕魔之时，梵幽姐姐……也会被魔界招引。”
她顿了顿，还是心一横说下去：“去往她真正该去的地方。”
“那从来不是她该去的地方！”了沉骤然提高声音，一双绿色眼眸中透着冷意，“她说过，她想做狐妖梵幽，也只做狐妖梵幽。”
“大师稍安勿躁，轩憬从来都不希望梵幽做回魔君。”丹阙冷静下来，“看来魔界入口一旦开启，不管是因为灾年，还是因为谁人堕魔，梵幽都会身不由己地‘回去’。幼时她遭遇灾年却不受影响，或许只是血脉尚未觉醒，时机没到。”
了沉并未接话，只是将怀中狐妖抱得更紧。
在药丸和佛光的作用下，梵幽不多时就悠悠转醒，一睁眼就看到了沉焦急的脸，继而是布满星斗的夜幕，诧异地“诶”了声：“我这是……在哪儿啊？”
“你……梦游到了谷口。”了沉偏开目光，不忍心再看她，“我们来找你回家。”
梵幽呆了呆，很快回过神，脱口而出：“不是，我、我这么快就受魔界入口影响了？！它不是还没开吗？！”
她又转向丹阙：“那咱们的计划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放弃了吧？这可是碧落谷谋了三百多年的计划！也是唯一能从源头避免灾年的办法！”
“你若进入魔界，只怕会失去所有记忆，变为魔君。”丹阙轻声提醒她。
“这……”梵幽一时无言，咂了咂嘴，小声道，“那、那也只是你的猜测，没有先例证明我一定会失忆啊！你要是指你们的上辈子，那还有个前提，是峨影山先被人族修士践踏了！我的亲友在我眼前被杀，我仇视人族，所以才抛弃过往堕魔……”
“别说了！”了沉打断话，不等梵幽怼自己，她直接将人紧拥在怀，伏在她耳旁，声音颤抖，“上辈子的我给你转世的机会，并不是为了看到这个结果！”
第140章 赌约
“什么上辈子的你？”梵幽被了沉抱在怀中, 困惑不已，“你难道想起来了？”
不等了沉作答，她皱起眉：“还是说，你一直以来都在瞒我们？”
闻言, 丹阙也是一怔。
她还清楚地记得, 两年前在照家飞舟上, 了沉将梵幽的魔君转世身份告知后, 便亲口说自己并没有继承任何前尘记忆。
“我的前尘记忆，最近才开始恢复。”了沉解释道，“我记起的过往很少，很零碎, 唯独记得将你送入轮回的，是我！”
“那你既然没恢复全, 就更不应该一味阻止呀！”梵幽用力推着她的肩膀, 让自己得以注视她的眼睛, 认真提醒，“照雪明你清醒一点！魔族可是灾年的源头，魔族的事儿一日不解决，灾年迟早会降临！哪怕我现在侥幸躲过一劫, 十年之后灾年降临, 不也一样要变魔君？”
她朝轩憬抬了抬下巴，“喏，帝君上辈子可是亲眼所见，也同魔君交过手的！连人界最强的她, 都奈何不了做魔君的我, 反而还差点被我所杀。你觉得这样的未来再重演一次，有意义吗？”
了沉无言, 只是偏开目光，不去看她。
“梵幽。”丹阙开口，“既然你心里已经有了主意，那么一切照旧。到时候我们入魔界，自然也会算上你的份儿。”
她与梵幽做了整整三百年的亲友，知道这狐狸有时候会犯倔，认定的事，除非她自己撞南墙回头，谁也劝不动。
“瞧瞧，还是丹阙最知道我想选什么！”梵幽笑道，“那雪明你就留在人界……”
“我绝无可能看着你入魔界！”了沉直接打断话。
梵幽一怔，对上佛修严肃的目光，她眨了眨眼，故意道：“你这佛光遍体，邪祟不侵，怎么进得了魔界？”
“我自有办法。”了沉道。
“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得先行商量，尽早调整计划才行！”轩憬忙道。
她正要再说，忽觉脏腑作痛，闷哼一声捂住心口，下意识唤：“丹阙——！”
在她呼唤前，丹阙就已经接过了飞行法器的掌控，仍保持着它的平稳飞行。
“帝君怎么了？”梵幽脱口问，“魔气没事儿吧？”
猫也立刻凑近，焦急地轻叫着。
“……无碍，只是……只是接连做事，有些累罢了，回去歇歇就好。”轩憬调整着气息，微笑摇头。
她封印完近天崖的魔气回来，本该留在树屋好好休息，可她既放心不下失踪的梵幽姐姐，又担心丹阙她们前去找寻时，无人能敌化魔的梵幽姐姐。
“回去之后，你们先休息，记得把竹芝接回来，她见了梵幽，也好安心些。”丹阙边为轩憬梳理内息，边安排道，“我去会会星前辈她们。”
没人对此有异议。
星千舞师徒二人始终在前方不远不近地飞着，占星盘周围环绕着暗金色的星辰亮光，为她们照亮回去的路。
一回无疾门，丹阙第一时间告知门主梵幽已经找到，又目送竹芝回屋，这才去星千舞师徒的居处拜访。
她一进门，就看到茶几上摆着两盏茶，座椅也只有两把。
屋内的隔绝屏障已开启，星千舞的亲传弟子廉玉衡，却并不在此处。
“看来前辈算到我会独自前来。”丹阙大大方方坐下，看向对面的星千舞，效仿她的语气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当年之事，丹朱也参与其中。”
她这两年也在谷中打听过往事，星千舞与丹朱是挚友，就像她和梵幽，走到哪里都结伴。
既然星千舞知道当年发生在碧落谷的事，那么丹朱也理应知晓。
并且星千舞即将告诉她的，必然是和丹朱息息相关的重要私事，就连亲传弟子也听不得。
“这么多年过去，你依然和从前一样敏锐。”星千舞笑了笑，亲自为她斟茶。
丹阙却以手罩住茶盏，轻声道：“前辈既然早已知道我并非故人，何必还要说这话？”
“你与那只小狐狸，若也遭遇过生离死别，数百年后得以再见故友转世，只怕也会有同样的反应。”星千舞叹了声，将茶壶放在她随手可够到的位置，“不提这些了，我也并非为了叙旧邀约，只是觉得该到时候了。”
“前辈想告诉我什么？”丹阙仍然客气地问。
“碧落谷素来与外界隔绝，弟子学成也不会下山入世，而是留在谷中。”星千舞缓缓道，“这不仅仅是因为此处人族与妖族共存，不受众仙门待见，更因为碧落谷这么多年来，一直隐藏着一个秘密。”
“小友是习医之人，应知毒草与其解药时常长在一处。这碧落谷近天崖有着被称作‘斥魔石’的天外陨铁，但鲜有人知，斥魔石并非真正来自天外。”
“……前辈的意思是，近天崖原本就是魔界的一部分？”丹阙皱眉问，“而斥魔石之所以能隔绝魔气，正因为它已经适应了魔气熏染？”
“当年灾年时，我与丹朱除魔受了点伤，途经此处歇脚，丹朱随门中弟子上山采药，才发现端倪。”星千舞并未作答，而是自顾自说起另一件事，“其实那个时候，碧落谷的大妖、无疾门的门主与长老，就已经在借此特殊环境，计划一件事——那或许是对于整个人界而言，至关重要的大变革。”
“他们想要让人、妖两族也成为斥魔石那样，不受魔气影响、且能隔绝魔气的体质，从源头杜绝魔族的诞生，为此趁着灾年，从各地搜寻来伤患和魔族，悄悄运入谷中。”她继续道，“这一计划，由当时的无疾门长老问荆领头，暗中做了不少试验，耗费无数年心血，非但无果，参与者心境动摇，走火入魔者不在少数。”
“丹朱医者仁心，哪怕知道这一计划确实有其可行性，却也清楚这是要堆上无数无辜性命的赌局。她一朝撞见，必定要阻止。但她也知道，除非屠尽所有知情人，否则重启计划定是早晚的事。”
“于是她和当时的门主打了赌，十年间若她先一步找到杜绝魔族诞生之法，无疾门便就此收手，反之，她自愿做无疾门的试验品。”
“这哪里是赌局，分明是生死状！”丹阙拧眉，“但这三百年间，无疾门封印了问荆，当年的研究也早已告停，莫非……是丹朱打赌赢了？！”
但这怎么可能呢？且不论有多难，医者仁心的丹朱倘若真知道杜绝魔族诞生之法，又怎会不广而告之，就先死去？
她听见星千舞长叹一声：“赢了赌约，却丢了性命。不过她觉得值得，那便是值得吧。”
“前辈告知我这些过往，莫非是希望我记起那杜绝魔族诞生之法？”丹阙试探着问，“可我的传承记忆有限，包括您所说的这些，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会想起来的。”星千舞淡淡一笑，“不记得，只是时机未到、条件不足。”
“……您到底是为何而来？”丹阙警惕地问。
“那自然是受人之托。”星千舞端起茶水，“既受峨影山二老之托，也受故友之托。”
她抿了口茶，悠悠道：“不过，你远比丹朱幸运得多，当年能帮上她忙的，唯有我一人，可你不一样。”
得了这些莫名其妙、玄之又玄的话，丹阙走出客房时，整个人都云里雾里的。
她甚至不知道回去后该怎么告诉同伴们，毕竟一切仍是未知数。
或许近天崖上还藏有什么线索，关于魔界与魔族，但想要得知真相，还得等到轩憬完全破了近天崖的毒障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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