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晟饰演的太子被带到树下后就基本没什么重要镜头了,直到最后,在澈穆桓所饰演的侠客要离开时,他开口追问对方的身份,却被直接捏晕了过去。
考虑到男主此时重伤,两人之间基本没有什么过招合体的互动,更多的花招则在澈穆桓的单打独斗群战中。
导演的要求就是动作流畅、镜头好看,场上的鼓风机要给准时机和方向。
“好,董老师,澈老师,准备好了吗?我们先来一条。”姚成举着大喇叭吆喝。
贺尔豪见状看过去,手机屏幕一晃。
“刚才穆桓在和谁说话?你们那儿也太吵了些,我什么都听不见。”澈老爷子在手机那头对着贺尔豪皱眉说道。
贺尔豪没以为澈老爷子指的是这会儿场上的动静,便说道:“片场工作人员得调度嘛,肯定是吵的,刚才在招呼穆桓去走戏呢,喏,您看。”
贺尔豪调整了一下,把镜头对准了澈穆桓那头。
老爷子闻言应了一声,大抵是他错觉,还以为听见了燕家那个的声音,燕家那个此时恐怕忙得脚不沾地,又怎么会出现在这毫不相干的地方。
他看见镜头里出现的澈穆桓,连忙拿起一旁的老花眼镜戴上,往镜头前凑近了些,认真地看,就像是小学生在听网课似地。
贺尔豪扑哧乐了,连忙扭头憋笑,挥去自己脑子里不合时宜的联想。
随着场务打卡,片场里鼓风机大作,大堆大堆的竹叶抛洒进来,一股子凌乱肃杀的味道。纷飞的竹叶之下,董晟浑身失血地跌跌撞撞闯进镜头里,身前身后尽是埋伏的刺客。
剑锋交错间,只听一声脆响,剑断,一口血色尽数喷洒出来,直逼镜头。
穷途末路。
却见一袭斗笠黑衣翩然而下,剑风狠厉直破困局,扬起无数竹叶迷乱了人眼。
竹叶落尽,一张遮挡在斗笠下的脸出现在镜头中。
肤若瓷白,剑眉星目,犹如雕塑一般深邃的眼睛仿佛落满星辰,哪怕被黑色面纱半遮,也盖不住对其容貌的浮想联翩。
“好!卡!”导演喊停,“澈老师,这一条不错,我们再补一下您吊威亚下来的特写镜头。董老师可以先休息一下补妆。”
董晟点点头,跑到一旁椅子那儿休息。
他边上坐着这部剧的女一梁筱璐,此刻正饶有兴趣地支着下巴看澈穆桓那头。
“那个新人就是上回和你对戏的?”梁筱璐掩嘴问,“听说演技还不错?背景也挺厉害的?”
“是他。”董晟半闭着眼由自己的化妆师为自己补妆。
“有点意思。”梁筱璐眨眨眼,“长得真不错。”
董晟抬了抬眼皮看过去,又无语地翻翻白眼继续阖上眼补妆。
他这个工作搭档颜控得很,当初剧宣的时候想炒作一波恋情绯闻,就被她直接拒绝了,扬言自己这款不是她的菜,还有之前一部小爆的古装剧《笙语赋》,也没配合炒作,像是看谁都不感兴趣似的。
“别想了,这个一看就是你招惹不了的弟弟。”董晟提醒。
梁筱璐闻言无趣地撇撇嘴:“招惹不起也总能看看聊聊,做朋友总行吧?肤浅。”
董晟:“……”
澈穆桓那头补了三次镜头特写才算过,放他下来补妆。
“感觉怎么样?”贺尔豪来到澈穆桓身边询问道,“第一次拍戏的感觉如何?”
“挺有意思的。”澈穆桓弯弯嘴角,“不过吊威亚就没那么有意思了。”
说真的,他一点也不喜欢从上往下俯冲下来,失重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都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停滞了,而且威亚也将他的肩膀勒得生疼。
贺尔豪闻言笑了一声:“习惯就好了。”
澈穆桓也弯弯嘴角,没再说什么。
他这边很快补完了妆便又被导演喊去拍下一条戏,董晟则被安排倚在一棵大树下做工具人。
这幕戏是澈穆桓的单人打戏,也是这个角色比较出彩的印象点之一,凡是这个角色出场的镜头里,十有八九都在打打杀杀。
也为此,澈穆桓才格外加训了力量训练。
姚成对镜头美感的追求尤为着迷,更不说这一次澈穆桓这一身让他眼前一亮,灵感迸发,恨不得拿场上所有的镜头都来拍澈穆桓才好。
于是一遍、两遍、三遍……燕将池皱起眉头,刚想插手警告姚成不要再折腾人了,就听对方兴奋地喊了“卡”:“太好了澈老师!很棒!这条可以过了。”
燕将池刚刚挪动了几公分的轮子又不明显地停了下来。
澈穆桓脸色微微苍白了一些,下了威亚后,他径直走到了姚成的后头看镜头里呈现出来的画面。
竹林中与群演的打戏也得绑威亚,只不过上上下下的幅度没有先前那么剧烈。
但毕竟和平时练习时没有威亚的状态不同,许多动作都有些跑偏了,澈穆桓皱着眉头,并不满意自己在镜头里展现出来的水准。
他眉头微微皱起一些:“再来一条吧?动作没到位,怎么不跟我说?”
“啊?”姚成愣了愣,又看看镜头,又看看澈穆桓,再去看看武指,“这还不到位吗?”
澈穆桓抬眼看看他。
姚成只好把不远处的武指老师招呼过来。
不过对于澈穆桓的要求,他是一百个乐意答应,他巴不得能有多一条的镜头保底,要是能更到位,那就更好了。
“非常好!澈老师!非常流畅的动作!力量和柔软度都很不错……”武指看见姚导招呼自己过去,便快步走过来,边走边高兴地夸奖道。
“还需要一些调整。”澈穆桓打断,“等下再来一条,你帮我看看。”
武指脸上的表情微愣:“上一条能用了吧?”
他不由看向姚成那儿,这都来回拍了七条了。
他见姚导朝自己比划了一下,示意听澈穆桓的。
最大的“金主”就在片场,澈穆桓想要再来一条,精益求精的事情,他没有好拒绝的理由。
武指见状只好抓抓脑袋,一边看方才那条戏的动作回放,一边针对性的动作再度调整了一下。
“小新人还怪较真的。”梁筱璐掩嘴与董晟说道。
董晟耸耸肩膀:“看来今晚得熬大夜了。”
梁筱璐打了个哈欠:“我那边再补一条就差不多了,你加油。”
她今天的夜戏在B组导演那儿就剩一个镜头了,澈穆桓这边的进度影响不到她,她幸灾乐祸地看了董晟一眼。
董晟:“……”
贺尔豪也没想到自家澈老师这么较真,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赶紧叫大周去买些夜宵和饮料回来,犒劳加班的片场工作人员和一起走戏的群演们。
等这场戏拍完,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其他人累得眼睛都快合上了,也就只有姚成还高兴地两眼发光。
他没想到澈穆桓说的动作到位与否,差别能那么大。
再看最新的这条镜头,一招一式衔接得更为流畅,就仿佛是一幅泼墨山水画一般,潇洒肆意至极,力量与东方美学的结合,却是抬手翻云覆雨间留下一地疮痍。
姚成高兴得恨不得今晚就把这场戏的后期一口气全做完。
姚成拍得高兴了,满足了,就是苦了现场的工作人员,贺尔豪夜宵送了一轮,奶茶又送了一轮。
澈穆桓回到自己的休息间卸妆换衣,褪下衣服的时候才觉得肩上刺痛极了。
他皱着眉扭头,就见肩膀上被威亚反复摩擦的地方已经是严重破了皮,泛起一片可怕刺眼的红紫。
因为有内衬的垫底,加上长时间的吊挂、拍戏时的肾上腺素,都让他有些麻木习惯了递进的刺痛,直到现在全然放松下来,这些疼痛才密密麻麻地泛了上来。
澈穆桓低低啧了一声,慢吞吞地抬起胳膊,忍耐着刺痛酸痛感随着动作变化而骤然加剧的那几秒过后,换上了自己的私服。
等回到车上,澈穆桓脱下大衣外套,浅色私服上已经微微干涸住的血迹格外扎眼。
燕将池蓦地往前,几乎要贴上澈穆桓的脖子:“怎么回事?”
“破了点皮,回去让大周给我处理下就行。”澈穆桓原本半闭着眼快要睡着了,被燕将池吓了一跳,带着睡意懒懒敷衍了一下,又轻轻推了推靠得太近的男人,嘟哝道,“吓着我了阿燕,睡会儿,别闹。”
保姆车是七座的——考虑到燕将池的轮椅上下方便——大周和贺尔豪都坐在前排,听见澈穆桓的话,两人都是一个激灵猛地转过头看过来。
大周轻轻吸了口气:“怎么就破皮了?”
“别吵。”燕将池慢慢坐了回去,他压低声音,冷冷看了大周一眼。
大周:“……”
贺尔豪:“……”
不是,这也听澈穆桓的?别太听话了啊!!
贺尔豪忍不住纠结澈穆桓的伤,又想直接掉头去趟医院,结果还没能开口,就被燕将池的警告视线唬了回去。
行吧,等回了公寓看,要是严重,他说什么也得把澈家小少爷薅起来去医院。
保姆车里一片安静,谁也没有再出声,没过一会儿功夫,贺尔豪甚至还能听见澈穆桓打起了微微的鼾声。
他忍不住好笑地去扭头去看澈穆桓,头一次拍戏可把他们澈老师累坏了,说真的,他也没想到今晚会累成这样。
他刚一回头,便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直到大周不忍直视地拽了他两下,贺尔豪才回过神来,蓦地收回视线转了回去。
他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
燕将池仿佛一座沉默雕像,似乎从来没有变过那个姿势,始终就这么看着澈穆桓,搁在膝盖上的手指轻轻地点着,一下,两下……随着澈穆桓胸膛的起伏。
——就像是在数着对方的呼吸。
操。燕家那个真的有病吧。贺尔豪在心里惊恐地想。
第9章 万人嫌第九天
万人嫌第九天
贺尔豪不敢再多看,生怕再多看一眼都要被燕家那个剜去眼睛。
等回到了公寓,澈穆桓便立刻被催着脱下衣服。
肩膀上的伤口渗血已经干透了,和身上的布料微微有些粘连着,大周一没注意,手上的力道稍重了一些,衣服都还没脱下呢,就先看见一道细细的血痕从扯开的伤口处流了出来。
澈穆桓没吭声,只是呼吸一下子重了一些,微微皱起眉头。
“对对对不起澈老师……”大周吓了一跳,压根没想到澈穆桓肩膀上这一片的面积那么大,顿时有些不敢继续下手了。
燕将池蓦地死死攥住拳头,要不是大周的手还搭在澈穆桓的肩上,他生怕自己对大周做点什么,对方动作幅度一大,再扯痛了澈穆桓。
大周注意到了燕将池的视线,顿时抖得更厉害了:“澈、澈老师要不我们还是去医院处理一下吧……”
澈穆桓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肩头,又纳闷地看了一眼大周:“去什么医院,就这点小伤。”
“你处理不了?”他看大周的样子,确实不像是能处理的,他叹口气,“算了,我自己来。”
“你住手住手,也别去医院了,我让邵叔把住家医生叫来处理。”贺尔豪皱眉阻止道,直接转身给管家打了电话过去。
澈穆桓头疼地捏了捏鼻梁:“大半夜的别折腾了,邵叔都睡了,我也要睡了,赶紧处理完了事。”
“你睡你的,等医生来了再说。”贺尔豪不容拒绝。
“澈家老宅离这儿车程一小时,等医生来了,伤口都露在外面多久了,不得发炎感染?”澈穆桓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上手,看得贺尔豪心惊胆战的。
燕将池深吸了口气,喊住了澈穆桓:“你坐下,我来。”
澈穆桓闻言停下手上动作,偏偏头看向燕将池,便见男人脸色紧绷着,如临大敌一般地盯着自己肩上的伤处。
他见状顿了顿,声音轻快地道:“好啊。”
“大周扣工资哈,加给阿燕。”澈穆桓见燕将池绷着脸,便玩笑道,调节着气氛。
大周要笑不笑地干巴巴地扯了一下嘴角,工资全加给燕将池都行。
他真不敢在燕将池的视线下动手,那么大一片粘连的料子,想也知道不管多小心也得有多疼,真不知道他家澈老师是怎么那么虎得直接穿上衣服的。
大周直摇头。
澈穆桓坐了下来,扭头看向燕将池,就见男人眼色沉沉,手指凑近了他肩膀,却不明显地微微颤抖着。
他见状便伸手抓住了燕将池微微颤抖的手指,笑笑道:“你别紧张,我都不怕呢,你怕什么。”
要不还是他自己来吧,也就沾了点结痂了,能有多疼?忍忍就完事了。
他想着正要从燕将池手里接过镊子和棉签,却被男人拒绝了。
燕将池低低道:“别乱动,松手,坐好。”
澈穆桓眨眨眼,闻言低笑一声,规规矩矩地把两手都放在膝盖上,一副学生乖巧的样子,调侃一般地看向燕将池:“这样可以了吧?”
燕将池抿抿嘴,低低应了一声。
他不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伤口,不论是前世,还是在他车祸后经历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手术、清创、缝合……包括复健过程中的不断受伤也好,他早就习惯了如何处理这些伤口,何况澈穆桓的伤只是一些皮肉伤,看着唬人了些罢了。
但燕将池却觉得这比他过去所处理过的任何一次伤口都更加棘手。
他小心得不能更加小心。
贺尔豪看了一眼燕将池这边的情况,他对燕家这位车祸后的一些事情也有所耳闻,燕家这位对别人心狠手辣,对自己更是,所以他知晓燕将池完全能够处理这些,加上考虑澈穆桓说的有些道理,便也就不再坚持等医生过来,先由燕将池代劳。
——但是该打扰的还是得打扰,该半夜赶来的还是得赶来,贺尔豪必须确保澈家小少爷的伤口不会发炎感染,更不会留下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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