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康贵妃自打入宫以来,第一次见到皇上。
原本,她是带着全族人的重托,来到皇上身边做细作的。
可是,以她现在这种处境,别说做细作,刺探情报,亦或者生龙子,不费一兵一卒夺取江山,就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什么都事干不了,之前的一切准备都白费。
因此,康贵妃势必要争取这次皇上大寿的机会,搏一搏,抓住皇上的眼球。
她特意根据残本,还原了兰陵剑舞。
康贵妃想着,皇上是一个领兵打仗的将军出身,他肯定会喜欢。
皇上是喜欢看气势恢宏的剑舞,但是,他不喜欢舞刀弄枪的强悍女人。
女人,还是身体上柔柔弱弱,性格上俏皮可爱,再懂事点,能识大体最好~
说到俏皮可爱,皇上又不禁联想到了墨青梧。
唉,青梧,你可真是能给朕添堵,一点都不懂事。
朕都四十岁了,知天命的年岁了,你还跟朕置气,朕还能过几个整寿啊。
也不知道小怀瑾现在长多大了,会翻身了没有……
今儿这么重要的日子,你起码也要带儿子出来,跟朕祝个寿啊。
再不济,也得让翠果把小皇子带出来,给父皇祝寿。
你们两个一个都不出来,朕是天子,不要面子的吗?
如果子期还在,他肯定不忍让朕这么难堪。
你只学会了你二哥哥举手投足间的俏皮模样,懂事和识大体的内心,你是一点都没有学到!
长得像,性情像,终归也不是他……
好气啊……
皇上沉溺于对墨子期的思念,更无心看场上的康贵妃的剑舞了:
子期,你若是活到现在,是不是也像朕这样,青丝夹白发了?你心思多,肯定比朕白头发多……
朕虽然是天子,但是,人生满是无可奈何,满是身不由己,满是遗憾……
萧烨冷眼看着康贵妃跳兰陵剑舞。
她执剑起舞,莫名让他想起了前世。
她这个大漠的女将军,执剑策马,厮杀于两军之中,多少天启将士,都被她斩落于马下。
那是多么威风的一个女将军啊!
虽然最后惨死在自己剑下,但仍是个可敬的对手。
自己,也没拿她当女人,全力以赴地应战。按大漠的规矩,给了她最大的尊重。
可如今,她竟然主动入局后宫,想靠姿色,博得一个岁数比她父汗还大的老男人的欢心……
真可悲!
这一世,发生什么事了?让她做出这种决定?她想在后宫图谋什么大事?
上一次,想靠跳舞搞事情的人,是谁来着?
萧烨的眸光,在人群中搜索,却没有看到萧瑶的人,于是,他招呼来伺候的小太监,低声耳语发问,
“十一公主来贺寿了吗?”
小太监也十分小声地回复镇北王,
“十一公主身子不适,告假了。”
萧烨心中一声冷哼:
哼!身子不适?是没脸来吧?
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皇家宴会上才好,看她就烦!
墨景琛深邃的凤眸,盯着场上英姿飒爽,刚柔并济的康贵妃,内心嘀咕着:
【她这架势,一看就是练家子啊】
【千方百计入宫,想做什么?】
【当细作还是刺杀?】
【还是想掏空皇上的龙体?】
【皇上定会忧心枕边之人暗杀他,你越这样,他越会远离你】
【那个大漠小马驹的计谋,也不怎么样嘛】
萧烨闻听心声,心中很气:
大漠小马驹!
你记性倒好!
人家都回去大漠那么久了,你还记得小马驹!
真气人!
下次,孛尔斤若再敢进犯天启,我一定第一个噶了他!
彼时,场上,康贵妃一曲兰陵剑舞毕。
皇上端出一个假笑,
“跳得不错,赏,美酒一壶。”
康贵妃再次行了礼,笑盈盈道,
“臣妾谢皇上赏赐,臣妾今日带了亲手酿的马奶酒,皇上,要不要尝尝?”
皇上笑容逐渐冰冷,他年少之时,征战大漠的时候,可是被大漠人火烧过军粮。
若不是有墨子期高瞻远瞩,提前筹备的军粮,还亲自送过去,他就英年早逝了。
虽然最后大获全胜,打得大漠人二十年都没喘过气来,可是,想想墨子期因为爬冰卧雪送军粮,冻掉了两根脚趾,现在想想,还憋着气呢。
皇上没好气儿道,
“朕最烦马奶酒,奶不奶,酒不酒,不伦不类,你自己留着享用吧!”
皇上冷言一出,现场的妃嫔们,心里都舒坦了:
今日,她们都怕皇上因为冷宫的那位没出来贺寿,拿自己撒气,谁都不敢出头,怕触霉头。
奈何,康贵妃是外来的,她不知道啊。
果然,一出头,就触霉头了不是~
一群后妃,都在心里幸灾乐祸呢:
大漠小公主好好的一朵花儿,刚刚盛开,就要在后宫枯萎了。
十一公主府邸。
驸马汪江海,提前许久就开始准备皇上大寿的贺礼,还找同僚借了不少银两。
想着,总算可以趁着这次机会,见到公主的芳容了。付出,也是值得的。
奈何,好不容易盼到正日子,还是云朵来传话:
公主身子不适,不进宫贺寿了,驸马请便。
公主都不去,他哪里好一个人去?只能对外说,要照顾生病的公主,也不去了。
一个人默默的灵魂发问:
我是犯了天条吗?公主为何要如此对我?
要说我这辈子唯一做的一件亏心事,就是和表妹退婚。
可是,她就一杀猪的悍妇,浑身都透着血腥的煞气,一身猪臭味。
我一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一靠近她,就浑身不自在,如何能娶她?
自己有心教她认字,今天教十个,明天她能忘记十一个,简直就是朽木不可琢也!
第116章 你就是要趁机排除异己,送墨景琛去赴死!
汪江海一想到过去表妹的种种,就气不打一处来:
光是教她写自己的名字,简简单单两个字,就学了整整一个月。
人笨就算了,还满嘴歪理,口口声声说:学认字,耽误她杀猪赚钱。她若放下杀猪刀,就没办法赚钱供我读书了……
竟然把这种话宣之于口,让我一个男人的面子,往哪里放啊!
我是她表哥,花他们家几个钱,怎么了?
还非要我娶她,挟恩图报,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不就是欺负我父母死得早吗?还好我天资聪颖,高中了探花,要不然,后半生就得在水深火热之中度过了。
两个人早已是云泥之别,自己毁了婚约,也是为了表妹好。她那样的粗鄙女子,就应该找个杀猪的糙汉子,那才是她的良配。
我一点错都没有!老天怎么能拿这种事情,惩罚我呢?
汪江海越想越气,禁不住浑身颤抖了起来……
萧瑶住在宽敞的观澜苑,每日品茶看书,看累了,就去院子里赏花看鸟。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再也不怕别人会借故惩罚她,再也不必谨小慎微地活着,别提多惬意了。
萧瑶也有她自己的盘算:
等自己再装几个月身子不适,就可以乔装打扮,出府去玩了。
说不定,还能偶遇墨大人,哪怕远远见一眼,也好……
彼时,皇宫的寿宴结束。
萧烨和墨景琛并肩出宫,萧烨又邀请墨景琛去王府玩。
墨景琛立即拒绝:
“我还有事,再说,武考马上就开始了,你要专心一些才行。”
萧烨一脸傲娇,道,
“我亲自训练的人,肯定没问题,不妨事的,你去吧~
再说,我早上出门前,都跟小狼说,下午它爹爹要来了,你若不去,我怎么跟毛孩子解释?”
墨景琛变戏法似的从云袖中亮出一个手帕包裹着的大鸡腿,凤眸半眯,满是慈爱,
“给它带回去~”
萧烨目瞪口呆,
“好你个墨景琛,你竟然从寿宴上顺鸡腿!
若是让旁人看见了,还以为你墨府揭不开锅了。
你让我的面子,往哪里放?”
墨景琛浅浅一笑,
“大家都在全神贯注地观看康贵妃表演兰陵剑舞,连你都没注意我,更不会有旁人在意了~”
萧烨莫名其妙地感觉,他这话有几分酸味,连忙找补,
“我不是怕她趁机刺杀父皇嘛,才特意盯着点,谁稀罕看她三脚猫的功夫啊!”
“给~”墨景琛又抬了抬手中的鸡腿。
萧烨只好一脸不情愿地接过来,嗔怪道,
“你回府忙什么啊?”
墨景琛唇角微勾,“这自然是研究药理。”
萧烨立即就垮了脸,仍旧不死心,
“你整日研究那些东西,也不差这一会儿了,不如……”
“避让!八百里加急!避让!”
一人一骑,八百里加急,疾驰而过,打断了萧烨的话。
萧烨一脸懵然:
八百里加急?上一世,这个时间点,似乎没什么战事吧?边关应该不会来急报。还能有什么事?
墨景琛看着送信人远去的背影,暗自想着:
【八百里加急终于到了,应该是崖州爆发瘟疫的消息入京了】
墨景琛的心声飘入了萧烨的耳廓。
萧烨心中猛然一个激灵:
对啊!是崖州疫情!
上一世,这个时间,我在北疆,不知道父皇具体是怎么处理崖州疫情的。
只不过,自己登基后,御驾亲征的那些年,每次征兵,没有一个兵卒,是来自崖州的!
于是,自己查看了崖州的史志,只有简单的两句话:
崖州大疫,十室九空。
寥寥数字,足以说明此次疫情的严重。一场大疫,几乎让崖州死绝了……
直到自己一统天下的那一年,天下所有的仗都打完了,崖州的人口,也没有恢复过来。
墨景琛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
“我走了~”
【我得赶紧回府,研究治疗瘟疫的方子】
这次,萧烨没有阻拦他。
上一世,墨景琛也应该是为了这次疫情,操碎了心吧?
此次瘟疫,来势凶猛,症状罕见,根本就没有先例可循。
面对天灾,人是多么的脆弱无力啊……
崖州,虽然地处偏远,是天启最穷困的州府,每年也交不上几个税收,还是囚犯的流放之地,存在感极差。
但是,都是天启的子民,得知一个村一个村的死绝户,皇上心痛难安,连续很多天都睡不好。
朝堂之上,皇上顶着一副黑眼圈,听大臣们各抒己见。
吏部尚书黎进,站出来慷慨陈词,
“皇上,臣觉得,崖州此次抗疫不力,是因为崖州的上州刺史不在任上。
下面的官员,没有领头人做主心骨,以至于一盘散沙。
臣建议,让崖州上州刺史墨景琛去赴任,主持大局!”
萧烨当时就被点燃了,立即就炸了,上去就是一个大耳刮子!
“啪!”的一声,将人拍倒在地!
萧烨破口大骂:
“你觉得个屁!老东西!看着大义凌然的,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你就是要趁机排除异己,送墨景琛去赴死!”
吏部尚书黎进,可是二皇子萧睿的舅舅,他安的心,那肯定是趁此机会,断掉镇北王的臂膀,萧烨说的一点都没错。
只不过,黎进真没想到,镇北王竟然能把谩骂和不满,当朝宣泄出来,打他一个一品大员的耳光。
黎进被打懵了,躺在地上,半天都没起来,激动得嘴唇颤抖,气得说不出话来,眼神求助皇上为他做主。
朝臣一片唏嘘:
镇北王竟然在朝堂上辱骂殴打一品大员,他大概是疯了吧?
皇上也气得不行了:
就怕这个节骨眼上,有人使坏,让墨景琛去崖州赴任,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朕都想亲手给黎进那老东西一巴掌!
镇北王真是替朕出气了,好皇儿!
要是再踹一脚,就更好了!踹死这个老登!
从道理上讲,墨景琛是崖州最大的官,管辖的地方出了大事,他必须要展现出地方官的担当。
黎进是吏部尚书,他的说法,是本职工作,也没毛病。
第117章 人命关天的事情,不是你拿来撩汉子的借口
镇北王替皇上爆了皇上没办法爆的粗口,打了皇上没办法打的巴掌,皇上心中是有一点痛快的。
但是,皇上也不得不顾及规矩,让御林军把镇北王带了出去。
只有少数几个当年的楚王党成员,明确表示:
瘟疫是天灾,不是一个去一个官员就能解决的。墨景琛体弱,去了很容易被传染,不必做无谓的牺牲。
可是陆陆续续,有三成的文官,都站出来指责崖州上州刺史墨景琛,不仅不去赴任,甚至,崖州发生这么严重的瘟疫,他都不来上朝商议应对之法。简直就是玩忽职守,贪生怕死,应该严惩!
皇上忍无可忍,脸色一沉:
“墨子期的儿子,岂是贪生怕死,玩忽职守之辈?
墨景琛去崖州赴任的奏折,早已经递到了朕的御书房!
他没来上朝,是因为他是一个医者,在府中夜以继日地研究抗疫之药!
退朝!”
昨夜,皇上见到了墨景琛的急折,已经哭过了:
……崖州逢罕疫,臣请求去崖州赴任,尽绵薄之力,抗击疫情。定不负皇上圣恩,不负家父忠良之名,不负崖州百姓,身死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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