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红袖阁阁主发现得及时,明姑娘必定在劫难逃。
因为,经过身体检查,明姑娘已经身中朱砂慢毒,至少一个月了。
再有一个月,等毒侵入肺腑,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回来。
萧烨既开心又失望。
开心的是,连环采花贼一案,可以结案了。
失望的是,红袖阁不但无过,反而有功,还是大功。
这种地方不关张,墨景琛以后再去,可怎么办?
愁人。
萧烨回府的时候,已经后半夜了。
墨景琛还在书房挑灯夜读。
萧烨进去告诉他,案子已经破了。
墨景琛只是很平静的嗯了一声,目光,又回落到了书本上。
萧烨按捺住心中的火气,心平气和地问道,
“你看什么呢?这么晚还不睡?”
墨景琛一脸淡然,
“今日去翰林院,偶然发现了一些古籍药典。
我看看,能不能找到方子,治疗你的心口疼,胳膊疼。”
【今日打遁地鼠的时候,你左臂明明能抬起来的。】
第11章 世上最苦的药
【你肯定是跟我装病,整日讹我弹琵琶,弹古琴哄你入眠】
【骗我就罢了,还敢去逛青楼】
【看我不配一副全天下最苦的药,让你好好尝尝苦头!】
萧烨闻听心声,倒抽一口凉气:
他看到我了?他在哪里看到的?
我当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根本就没找到他啊!
好你个墨景琛,竟然恶人先告状!
明明是你先去逛青楼的,我只是去找你的!
我还没跟你清算你去青楼的事情,你倒是先找我麻烦了。
三更半夜不睡觉,给我配全天下最苦的药,这是人干的事吗?
萧烨心里气归气,可是,转念细想:
墨景琛若是好女色,也不至于上一世至死都未娶未纳,一心为我。
他去红袖阁,一定是为了查案!
他很要脸,不能提这事给他添堵。
于是,萧烨挤出一个笑容,
“可能是案子破了的原因,人逢喜事精神爽,我感觉已经好多了,心口和膀子都不怎么疼了。不早了,你先休息吧~”
墨景琛再次抬眸看他,狭长的秋水凤眸,漆黑又深邃,不见喜悲。
【不疼了?你疼不疼和喝药有什么必然联系吗?总不能浪费我的心血吧?】
萧烨禁不住心中一凛:
墨景琛,不带你这样不讲理的。
你一个读书人,怎么能蛮不讲理呢……
翌日。
萧烨还在梦里回顾着上一世的金戈铁马,忽听‘吱悠’一声,立即从睡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来。
只见墨景琛端着一个茶盘,已经施施然地来到了自己的床头。
他薄唇翕动,低沉温柔又不可违背的语气,吐出五个字,
“殿下,请喝药~”
这可是墨景琛蒙着鼻子,辛辛苦苦熬了一个时辰的苦凉茶。
里面放了黄连,苦参,婆婆丁,穿心莲,蒲公英……
萧烨看着满满一海碗,漆黑漆黑的汤药,禁不住嘴角一抽。
苦涩的药气涌入鼻腔,瞬间要把他的天灵盖冲飞了。
不是吧?天刚亮,你就来寻仇了。
墨景琛,你还是人吗?
看墨景琛还是穿着昨夜在书房的那一身白衣,平日垂在额前的两缕发丝还拢到了耳后,眼睑下,还隐隐地浮着一抹青黑。
天呐,他不会彻夜未眠,就为了给我熬苦药吧?
我若是不喝,他怕是要一直杵在这里,不肯去睡觉了。
他这么单薄的身子骨,可不好这么熬……
算了,男子汉大丈夫,死都死过了,还怕喝苦药吗?
萧烨想到这里,端过大海碗,一饮而尽。
墨景琛心中咯噔一下:
【他从小就不爱喝药,生病都硬抗,如今这么痛快就喝了】
【难道,他不是在装病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小傻面对危险的时候,自动忽略了身体上的幻痛呢?】
【这本来就是心病带来的痛,随着心境发生改变,很合理】
【我可真该死,竟然这么对待他……】
萧烨闻此心声,又来了底气,清了清嗓子,皱着眉头,卖惨,
“墨景琛,我怎么觉得,我这左胳膊,比昨日疼得厉害了呢~
难道是昨天打斗,伤到了?
你都不知道,那个采花贼,有多难抓,我险些就被他砍到了。
我感觉,自从生病后,我的武功,就大不如从前了。”
萧烨不敢掉以轻心,他怕墨景琛又给他划了什么阴道,要送他去边关,只能继续装病骗他。
【我可真该死,我不应该怀疑他,小傻从小就不会撒谎的啊】
墨景琛自责不已,凤眸微黯,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我一定会给你找到治疗方法的。你要放宽心,不要总想着疼。”
萧烨点点头,
“嗯,我宽心,你也不用太着急,别累坏了”
墨景琛淡淡应了一声:
“嗯”
【能不急吗?京城的事情,我已筹谋多年,如今万事俱备,就差把你送走了】
【只有送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没有软肋在别人手中,做事才不会束手束脚】
【可是,他现在这身体状况,唉!】
萧烨心里那个气啊:
你还是想送我走!
那我这心口疼,胳膊疼,可就好不了了!
大不了天天喝苦药。
反正,我嘴里苦,你心里苦,看咱们谁能耗过谁!
介于萧烨的优异表现,皇上对萧烨很赞许,赏赐颇丰,一跃成了皇子里的佼佼者。
大皇子气得眼冒金星:
萧烨!你一个御马女生的儿子,也敢抢我这个嫡长子的风头,我岂能让你得意!
萧烨在巡防营庆功宴当夜,营房的粮草库着火了。
秋日里天干物燥,火势一发而不可收拾。
巡防营的官兵拼了命地救火,搭上了两条命,也于事无补。
事关重大,大理寺派人来调查,是否有人玩忽职守。
结果,一无所获,判定就是由天干物燥引起的。
方正义已经在大理寺来之前,发现了是有人故意纵火,因为,现场发现了墨家的火折子。
寻常的火折子,都是用竹筒制作的,只有墨家的火折子,是用不易燃的胡桃木制作的,并且,底部还刻了墨字。
萧烨没收了证物入怀,断定巡防营还有大皇子的奸细,还得再清理一次,并且郑重地叮嘱方正义,
“这是有人要陷害本宫,把此事,烂在肚子里!这次着火,就是天干物燥,不能和巡防营的任何人有关!”
“是!”
方正义怎能不明白,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皇子,突然得势,暗害必定接踵而至的道理。
只是,这么蠢的栽赃方法,还真是让他开眼界。
萧烨火急火燎地回府。
他必须要把这件事告诉墨景琛!
墨家这些年,受父皇冷怠,对外一直谨小慎微,火折子这种东西,绝不会流出去。
这只火折子,大概是他秋猎的时候,扔给沈绾绾烤衣衫的那个。
这只能说明,沈丞相,投靠大皇子了!
早知如此,当日,就让沈绾绾溺死在河里了!
恩将仇报的贱人!
萧烨回到自己的皇子府,却被下人告知:
“墨大人被接回墨府了。
今儿,墨府的马车就在翰林院门口等着,管家亲自来接的。
墨大人一散值,就被请上车了。”
墨府。
墨景琛的大伯墨子渊和大伯母叶梵音,高坐厅堂。
墨子渊身上沾满了木屑,正饶有兴致地摆弄着一个斗拱的模型。
第12章 盯上小傻了?想都不要想!
这斗拱,是墨子渊新设计出来的式样。
他怎么看怎么完美,越看越喜欢,简直爱不释手。
墨景琛进来,叶梵音干咳了一声,墨子渊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斗拱,笑得略微讨好,
“景琛回来了,快坐下,喝杯热茶。”
墨景琛见这二位,破天荒地拿出上好的西湖龙井招待他,还一反常态地对他摆出了笑脸,就知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
墨景琛在侧端坐,一双凤眸冷冷清清,俊朗的容颜看不出任何情绪,内心却已经腹诽开来:
两个老东西,又想作什么妖?
叶梵音内勾外翘的狐狸眼一剜,墨子渊收到眼神示意,堆出一脸假笑,开口了,
“景琛啊,过几日,皇后要办马球会。
京城凡是能叫上名号府邸的未婚男女,都被邀请了。
我私心想着,皇后一定是想借着这场马球会,为天潢贵胄们牵姻缘。
你觉得呢?”
墨景琛也不正眼看墨子渊,自顾自地端起茶盏。
不饮,而是用冷白修长的手指包裹着茶杯,暖着手。
听大伯说完话,他只轻飘飘吐出三个字,
“有可能”
墨子渊笑容更甚,微微颔首,
“你南笙妹妹,还有你,都被邀请了。
加上你秋猎也被皇上亲自封赏。
我猜,皇上终于肯原谅你父亲了。”
“嗯”
墨景琛表面态度恭顺地应和着,内心却是十分不屑:
【父亲是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死谏劝君,是他身为言官的职责,不是错误,谈何原谅?】
【皇上若真是记恨此事,墨家这十几年来,就不是被冷落这么简单了。随便安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能抄家灭门】
【若没有皇上首肯,我也不会因为陈老太傅的促成,就能成为九殿下的伴读】
【你这点都看不透,这些年不能升官,真的怪不得皇上,是你的能力不行】
【整日就知道摆弄那些图纸和建筑模型,结果功劳都被工部尚书抢去了,你屁都不敢放一个】
【在家里,做事还要看媳妇脸色,能有什么出息】
【墨家犯错的人是你,身为臣子,胆小龟缩,身为家主,甩手掌柜,还把墨家的衰败归罪于我父亲,还迁怒于我!】
墨子渊深深地吐出一口郁气,
“唉!墨家终于熬出头了!
这些年,因为你的父亲惹事,墨家的男子低娶,女子下嫁。
时至今日,这种状况,也该变一变了。
你和九皇子相熟,能不能,探探他的口风?
他见过南笙的,对咱们南笙印象如何?”
墨景琛闻言,心中大为惊骇,攥着茶杯的手加大了些许力度,也终于肯侧目和大伯对视了。
【看这老窝囊废的样子,是认真的】
【就你一个四品工部侍郎的女儿也想攀附皇子?】
【还盯上了前途无量的小傻?】
【简直是荒谬!想都不要想!】
【小傻要娶的人,那必须是出自一品大员之家,能帮他夺取大位,坐稳江山之人!】
【你的女儿墨南笙是个什么东西?又蠢又坏,下雨勉强知道往家跑的心智,也敢肖想皇子?】
墨景琛只瞥了墨子渊一眼,不动声色间,眼帘顷刻就微垂下来,目光注视着自己高挺的鼻尖。
温声如玉,应和了一声,
“嗯。”
墨景琛就和从前一样,丝毫不抗拒地应下了伯父交给他的每一件事。
至于做成做不成,以后会受什么处罚,那都是后话。
“唉~”
叶梵音极力收敛着喜色,故意哀叹一口,一脸不甘地开口了,
“南笙虽然年龄还小,但已出落的沉鱼落雁了,模样在京城,那是数一数二的。
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
这门亲事,我原本是不答应的。
南笙的婚事,怎么也要再等两年,待皇上立了太子以后,再做选择。
这事,真是便宜九皇子了。”
墨景琛薄唇紧闭着,高挺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许,抑制住了自己上涌的怒气,
【呵呵,历朝历代,哪个太子妃是四品小官家的姑娘?】
【长得丑,想得美,普通且自信】
【娶妻娶贤,一个女人,影响三代真是没错。墨家,算是毁在这女人手里了】
【墨景琰和墨南笙那笨蛋样子,真是随了他们这个自以为聪明的娘亲了】
墨子渊看向叶梵音,语重心长地劝慰道,
“夫人,知足常乐嘛,九皇子近来很受皇上的赏识,将来肯定会封王。
南笙能做个闲散王妃,一生衣食无忧就行了。
咱们家不必搅合到朝局中去争权夺势。
能保住现有的富贵安乐,上对得起祖宗,下对得起子孙,多好啊。
你说是不是?景琛~”
墨景琛放下茶盏,站起身来,一抱拳,眉眼低垂,清俊的脸颊蕴藏着淡漠疏离,沉声道:
“伯父言之有理。更深露重,我身体不舒服,先走了。”
墨景琛不等应允,便转身大步离开了。
他实在不愿意听这对夫妻讲话,再多听一个字,怕控制不住自己,扔出两根银针,把他们扎哑。
【自己什么东西啊,还嫌弃上小傻了】
【父亲当年,可是助皇上十九子夺嫡上位的大功臣。你这个做兄长的,怎么如此蠢笨窝囊?】
【沾光的时候不说话,一出事,就怨恨上了】
【挺大个人,就会虐待小孩子出气,可是,我早已经不是孩子了,岂会任你嗦摆!】
叶梵音看着墨景琛颀长纤瘦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气得五官扭成一团,说话都打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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