搓了搓起鸡皮疙瘩的肩膀,深吸一口气后,控制住脸上的表情尽量表现得和善。
“陈哥,陈大爷,你少说两句吧,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这又不是我害的,你对我撒什么气。”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望着深蓝色的海面,淡淡的绝望涌上心头。
“事已至此,你想要什么就问吧。”
陈洋盯着他的脸,不自觉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浮躁焦急的心情一点点平静下来。
“余渔他还好吗?”
停顿了片刻,面上挤出一抹笑容。
“我的意思是那个少年是余渔吗,若是他的话,他现在在哪,安全吗?”
感到戒指微微发烫,陈洋将手举在眼前,扯动戒指,手指上赫然出现一圈红痕。
脑中不由想起了余渔临走时,告诉他不要相信这里的任何人,无数丝线将他缠绕,像是坠入了无尽深渊一般,有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
盘腿坐在地上,掌心朝上,金色的光晕逐渐将他笼罩,可无形中的黑色丝线又将这光晕搅散,刚聚集起来的法力一点不剩。
陈洋微微叹气,偏头对上了沐辰好奇的目光。
“你还不回答我的问题,看来是根本不将我放在眼里。”
陈洋站起,宽大的肩膀完全将沐辰笼罩在阴影之下,身上衣衫破烂露出蓬勃的肌肉,块块形状分明,蜜色透着一股诱人光泽。
紧紧抿着唇,不苟言笑的样子让他深情的眉眼多了些许锐利和严肃。
沐辰吞咽了下口水,心中感慨,难怪余渔会喜欢他,果然与一般的人鱼不太一样,即使成了人鱼也自带一种风情。
“我哪敢不将你放在眼里,别说眼里,心里都可以,只是余渔是我的王上,他的事情恕我不能告诉你,你只要知道他没事就行了。”
主动与他拉进距离,嬉笑着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
“嗨,反正这里是安全的。”
上下扫视了一眼他的伤势,收敛住了笑容,颇有些尴尬的说道:“周生涯实在难以对付,我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况且我都赶来救你了,你就别告诉余渔了,好吗?”
陈洋躲开了他伸出的手,冷笑着说道:“怕是再来晚点,我的伤就好了,才这么急匆匆的吧。”
被说中了心事,沐辰挠了挠头,踹了诸泽一眼,示意他说些好话。
诸泽也委屈,叫他骂人可以,叫他夸人,还真是强人所难了。
憋了半响,红着脸吐出一句。
“以前是我对不起你,只要你不为难他,叫我做什么都可以。”
仰着头十分屈辱的跪在了地上。
沐辰也是一愣,拉着他的手想将他从地上拽起,可自身本就虚弱,根本拉不动他,只能不停跺脚打转,面上都是对他的嫌弃。
“蠢货,倔驴,余渔送你进来是给我添乱来的吧。”
一拳头砸在了他的头上。
诸泽一眨不眨的看着沐辰,仿佛眸中只容得下他一人。
两人不仅挡住了陈洋的路,还十分碍他的眼,深吸一口气,一团金色光球化作铁链将两人捆在了一起,再次沉声说道:“还不说实话,我就将你们一丢出去,不知周生涯有没有我这般的好脾气。”
抬手将两人悬浮在海中,五指稍稍收拢,就勒出了一圈圈红痕。
沐辰急得两脚乱蹬,大喊道:“有话好好说,怎么喜欢动手动脚呢。”
趁机踹了诸泽几脚,恨他没有半点用处还尽是添乱。
诸泽低着头,露出泛红的耳尖,一点也不在意被他踢踹,甚至有些兴奋,能紧紧和他贴在一起,已是莫大的幸福。
看到他这幅反应,沐辰感到一阵恶寒,更想要离开了,咬牙说道:“我说还不行吗,你先放我下来。”
陈洋勾动手中链条,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将目光落在了诸泽的身上。
“不,我要他说。”
似魔音穿耳,诸泽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迹,很快消散在水中。
他抬头定定的看着陈洋,面上恢复了以往的冷酷淡漠,英挺的鼻梁上挂着汗珠,极力忍受着疼痛没有发出声音。
随着喉咙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鲜血如同泉水涌出,沾湿了衣襟,黏腻的液体也是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些。
沐辰嫌弃到皱眉,仰着头试图与他拉开距离,可血液的味道直往他鼻腔里灌,令他作呕。
“呕~你好臭,离我远些。”
当初本就是抱着提携后辈的心理才让余渔多关照一下他,没想到给自己惹出这么大个麻烦,沐辰觉得肠子都要悔青了。
哀叹一声后,继续对着陈洋求饶。
絮絮叨叨的声音在耳间环绕,诸泽深深地看了一眼沐辰,眼底全是势在必得的疯狂,咬碎了半截牙齿,终是下定了决心。
“我说。”
陈洋嘴角 上扬,面上的笑容愈深,将链条扯到自己的身前,轻轻拍了拍沐辰的肩膀示意他安静些。
转而看向诸泽开口道:“你是周生涯的人,他放你进来的?”
诸泽面上神情不变,淡定点头,可紧握的双手早已出卖了他,额间泌出细细麻麻的汗珠子,让他更显狼狈。
“是的,他说可以让我见到沐辰。”
深情的目光落在沐辰的身上,却让他如芒在背,忙跑过去躲在陈洋的身后,用行动表明我与他没有关系。
第九十一章 幻境(十)
诸泽黯然的收回目光,继续说道:“他只是让我监视你的行踪,没有让我做什么伤害你的事情。”
“哦?”
陈洋拉长了音调,面上多暔沨了些嘲讽,眸中倒印出他慌张的脸,心下更多了些胜算。
上前一步,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压迫感倾斜而出,脚底亮起一个符文法阵,让昏暗的海底变得敞亮,幽幽的蓝色光晕打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更显诡异。
低沉的歌声传来,单调的音符萦绕在耳边,诸泽莫名感到一阵心慌,难以置的看着陈洋。
“你怎么会这些?”
陈洋稍稍用力,力道几乎能捏碎他的肩膀,面上神情依旧淡漠,扬起下巴露出清晰的下颌,淡粉色的唇微张,似乎说了些什么。
可诸泽一句话也没有听清,脑中嗡鸣声不断,像是有无数只呀蚊子在他周围环绕,吵的他神经衰弱。
“够了!”
他爆呵一声,躲在了地上,眼中沁出血泪。
惨白着一张脸,眼神无助的望向沐辰。
“救救我,我真的是为了你来的。”
诸泽跪坐在地上,伸着手企图去勾他的衣服。
沐辰连忙后退,面上闪过一起不忍,被陈洋一个凉嗖嗖的眼神扫过,立马收回了不该有的心思。
“你自己选的路,与我何干?”
站在一旁,双手环胸,一副看戏姿态。
诸泽苦涩一笑,泪水混着血水打湿了脸庞,让如同白纸一样的脸留住了两条血痕。
此刻他可能感到后悔了吧。
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身上破烂的西装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只有几块脏兮兮的布料挂在身上。
他身子挺拔,鼻梁英挺,即使虚弱到了极致,可周身气势依旧压人,伸出消瘦的手掌,一团黑色火焰腾空升起,落入法阵之中,打破了此刻诡异的气氛。
陈洋站在他的身前,背负着手,对于他的举动没有任何吃惊的神态,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说实话吗?”
戒指飞出,快速旋转变大,停在了他的头顶。
诸泽向上看了一眼,衣料纷飞,露出白瘦的胸膛,长年不见阳光令他的皮肤有种接近于死人的青白之色,血珠落在上面,像是雪地里盛开的红梅。
沐辰看着他,恍然想起了与他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自己沉醉于科研,鲜少与人交谈,对于身后的小尾巴并无多少关注,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他对研究有着同自己一样的狂热,同类之间的惺惺相惜罢了。
轻咳一声,打断了陈洋接下来的动作。
“等等。”
陈洋收回了戒指,金鱼从中飞出落在了他的肩头,圆鼓鼓的眼睛好奇的看着众人。
点了点它的小脑袋,面上多了几分笑意。
对着沐辰说道:“怎么舍不得了?”
沐辰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掐了个法诀让自己身上的衣服变得干净,一尘不染的站在诸泽的身前。
微微弯腰,眼中含着笑意。
“我知道你是热爱生物研究的,虽然不懂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但偏执的爱终究不会有好结果。”
伸手盖在了他的头顶,像是安抚小狗一样摸顺暔沨了他的头发。
诸泽眼中含泪,半张脸靠在了他手心中,感受着他的温暖,眸中的暗色褪去剩下一片灰白,虽然不再能看见光亮,他却是不后悔的。
沙哑着声音说道:“我不后悔,这就是我的选择,沐博士,怜我一刻就好。”
嘴唇划过他的手心,试图带起他心中的涟漪。
陈洋啧啧两声,颇有些阴阳的说道:“看来火还没烧到眉眼,你们二人还有心情说这些情情爱爱的。”
望了一眼越来越黑的海水,掌心处的金鱼一跃而起,甩动着鱼尾,一串透明泡泡跟在它的身后。
压了压声音,继续说道:“小镇上的空间碎裂,相信你们已经看到了,海域中是小渔的善魂栖息地,还算稳固,但能坚持多久我也不确定,若是不想死的话,最好是找到出去的方法。”
沐辰自然是不信他的话,收回了手看向陈洋,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身体正好挡住了诸泽。
“王上跟我说过这里是安全的,以他对你的宝贝程度,是万万不会放任你不管的。”
纯白的衣角摆动,带起一圈水晕。
沐辰主动上前,勾住自己的一缕魂魄放入戒指中,当即面色苍白了一分。
“这下你肯信我了吗?”
两人的轮廓有七分相似,陈洋面对他时,心中总会升起丝丝怪异,捏了捏眉心,缓缓转动戒指,再次睁眼时,眸中恢复了淡然。
“不信,我不信你们任何人。”
金鱼游回了陈洋的身边,嘴里吐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透明泡泡,用鱼尾处尖锐的部分戳破,里面传出了清朗悦耳的少年音。
“哥哥,外面出了一些意外,你先在海域中待着,等我来找你。”
他语气轻快,像是在诉说一件小事。
陈洋微微皱眉,摸了摸金鱼的脑袋,示意它回到戒指中去,绕过沐辰走到了诸泽的身前,在他眼前挥了挥手,见他没有任何动静,心中有了思量。
“你看不见了?魂体也会受抢吗?”
诸泽点头,努力睁大灰白色的眼睛,视线却不能聚焦,压住喉咙里的腥甜,勉强开口道:“嗯,我不过是他的失败品,能保存魂体已是侥幸。”
面对一片黑暗的世界,他彷徨无措的内心获得了短暂宁静,端坐在地上,掌心朝上,露出黑色的火焰印记。
“你看到我被杀时,我的肉身已经无法承受我的灵魂,所以才弄了一出金蝉脱壳的戏码,如今变成这样也是我应得的。”
火焰将他包裹,身上的衣服化作灰烬。
陈洋提着沐辰的衣领,迅速拉开了距离。
手指翻转间,一堵水墙立在了两人的面前,挡住了滔天的热浪。
沐辰抖着唇,声音发颤。
“不是,在水里怎么也会有这么高温的火焰,这不科学。”
陈洋白了他一眼,幽幽说道:“你的存在就科学了?”
沐辰一时哑然,挠着头嘿嘿一笑,视线透过水墙落在了诸泽的身上,莫名的焦急情绪在他心中蔓延开来。
小声嘀咕道:“怎么还不结束。”
白烟寥寥升起,诸泽从大坑中站了起来,眼睛依旧灰白,嘴角却挂着淡笑,他已经完全掌控了黑蛟的血脉,虽然只有魂体却可以通过修炼再次获得肉身。
陈洋带着沐辰坐在珊瑚石上,等诸泽走近,才开口说道:“你不怪我弄瞎了你的眼睛?”
诸泽摇头,神识覆盖在周围,清楚的感受到了外界是怎样一副破败景象,心中自然有了定论。
单膝跪在地上,学着沐辰的样子抽出一缕魂魄落入戒指中。
两缕魂魄入体,灰扑扑的戒指散发出柔和光芒,金银两条小鱼首尾相连浮现在空中,形成新的结界将整个海域笼罩。
陈洋这才抬手让他起来,主动起身给两人腾出地方。
“我先去一旁看看,你们两个聊。”
随后便消失不见。
沐辰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陈洋给卖了,表情有些呆滞。
手指划过诸泽的眼睛,确定里面没了光亮,心口闷闷的。
“你真是周生涯放进来的?”
诸泽攀上他的手臂,像只缠人的章鱼一般黏着他,将他的手掌放在了自己的唇下,缓声说道:“我不跟你说谎,抱歉,不能告诉你。”
手心湿润一片,沐辰嫌弃的甩开了他,眉头紧紧蹙起,似在思索着什么,却抓不住头绪,最后趴在珊瑚上唉声叹气。
“王上啊,你可要快些回来,不然家都可能被偷。”
推了推枕在自己腿上的男人,没好气的说道:“要睡觉到一旁睡去,以前不是高冷的很吗,现在缠着我干什么?”
诸泽挤出两滴泪水,落在他的手背上,声音细若蚊吟。
“我知错了,以后你想怎么罚我都行,现在让我睡一会好吗?”
片刻后,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沐辰静静的看着他的睡颜,乱成一锅粥的思绪彻底沸腾,长叹一口气,撩开他额前的碎发,小心用指腹摩挲着他的伤疤。
后悔的人何尝只有他一个,早知如此当初就该离他远些。
想到他做的那些事情,心中的火气蹭蹭生气,眼底翻涌着的情绪始终无法平息。
陈洋在海域中巡视,到处都是珊瑚紫的红的蓝的,令他眼花缭乱,各种形状怪异的海鱼从他身侧游过,时不时拨弄两只,搅动水花,不至于太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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