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辞知道他的性子,自小受世家规矩约束,背后不论他人是非。
可宋廷晟是修竹君子,他温辞可不是。
“齐太傅,我知道原因!”他蹭的举起手来,然后又觉得不太合适,就讪讪的放了下去。
齐太傅见他这般活泼的样子,心下喜欢,便笑着道:“那便有劳小侯爷了。”
温辞清了清嗓子,背着手像说书人一般把骆语梦做的那些事全抖了出来。
什么女扮男装去青楼跟他争花魁,三番四次拦着他这个外男私下说话,围猎时捡了野熊幼崽差点把他们三人害死,而且还曾跟太子走的极近。
“不单是太子,我上次偶然间还看到另一个男子陪在她身侧,长的很是玉树琳琅。”
他说的话七分真三分假,听的齐家人目瞪口呆。
“这,这”齐夫人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不是他们大惊小怪,实在是骆语梦做的事情太过惊世骇俗,简直是前所未闻。
第四百九十五章 我和情敌在一起了(三十一)
宋廷晟本来看着温辞说话时的模样,心下觉得可爱,所以眼中带了笑意。
可听见他那句“长的很是玉树琳琅”后,整张脸便冷了下来。
“廷晟,”齐忠泽看向他,“小侯爷说的,可是真的?”
不是他不信任温辞,实在是太过震惊,下意识想求证一下。
其他人闻言,目光瞬间都移了过来。
只见宋廷晟寒着一张脸微微颔首,神情看上去比平时更加冷漠。
“那这亲事必须要退!”齐太傅直接拍板。
温辞闻言便笑了起来,躬身拱手道:“太傅大人英明。”
眼下已近年关,齐忠泽说现下去退婚可能有些不妥,待年后便立刻去登景国公府的大门。
商量完这件事,天色也不早了,众人便送两人离开。
上了马车后,温辞脸上一直挂着笑,看上去心情很是愉悦。
“你很高兴?”宋廷晟嗓音微沉。
温辞一怔,“解决了亲事,难道你不高兴?”
宋廷晟看着他,“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宋廷晟眯了眯眼睛,俯身逼近,“你觉得南凌冽生的很是玉树琳琅?”
“我什么时候觉…”温辞说到一半忽然想了起来,哭笑不得道:“我这不是随口一说嘛。”
“随口一说?”宋廷晟挑了下眉,“那便是平日里心里存着,用到的时候便脱口而出。”
自家冰块脸话一多就没好事,温辞一脸冤枉道:“我要是真念着他,何至于还将他送到露珠那去。”
这话说的还算在理,宋廷晟的神色稍缓。
“大罪不究,小罪从轻。”
话音刚落,大手便捏住温辞的下巴,直接俯身而下。
——————
时间一转眼间就到了年根。
承恩侯府过年一向热闹,前来拜府的人络绎不绝。
腊月二十五这天,两人到顾廉卿府上送敬师礼。
可能是因为要过年的缘故,顾廉卿这日对温辞格外口下留情,只略微叮嘱了两句,便放两人离开了。
刚走出府门,天空中忽然洋洋酒酒的飘下雪花。
温辞眼睛一亮便伸手去接,“宋宋,下雪了!”
宋廷晟抬手给他拢了拢披风,然后牵起了他的手。
“走走?”
温辞一听这话,便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用同样的玉冠高束着墨发,穿着一黑一白的狐裘大氅,皆是面如冠玉,目似繁星。
并肩而行的样子,就像洁白无瑕的画卷上洒上了浓墨。
温辞和宋廷晟借着外袍的遮掩,一直十指交握。
元宝和双瑞在后面远远的赶着马车,只当自己瞎了。
夹杂着雪花的微风将两人的墨发卷起,发尾交缠相覆,看上去格外缠绵。
两人就这样一路走回了侯府,刚走到府门前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并非是我不让你进去,实在是你这身份不能入府。”看门小厮一脸为难的说着。
青衫女子双眼通红,不断告求道:“我只见小侯爷一面,说一句话就走,求求你”
“露珠?”温辞上前两步叫了一声。
露珠听到声音,立刻转头踉跄的跑了过来。
“小侯爷,”她几乎泣不成声,“那个人,那个人就要死了,他……呜呜呜.”
她口中的他,指的肯定就是南凌冽。
“你别着急,我这就去。”
温辞回头直接让元宝从马车上解下马来,然后跟宋廷晟翻身上马。
“双瑞,带她跟上。”宋廷晟说完,两人便策马朝清风馆奔去。
到了地方,温辞随便掏出两张银票塞给鸨娘,然后跟宋廷晟快步上楼。
一推开门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此时的南凌冽正躺在床上,胸前满是血迹。
温辞蹙了蹙眉,立刻用内功探查他的伤势。
在经脉中走了一圈后,发现伤势的确非常严重。
他立刻让宋廷晟将人从床上扶起,然后抵住南凌冽的背心将自己的内功传了过去,先行护住他的心脉。
内功传到一半,双瑞和元宝便带着露珠赶到了。
宋廷晟看到三人进门,立刻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发出声音。
细密的汗珠在两人额上浮起,一刻钟后,温辞回手收势。
刚一睁眼,他迅速抬手往南凌冽身上的几处大穴点了过去,然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元宝,拿纸笔来。”
写下一个药方后,温辞递给会骑马的双瑞,“现在立刻去医馆抓药,要快。”
“是。”
宋廷晟抬袖给他擦了擦汗,开口道:“如何?”
温辞蹙了蹙眉,“我那日封住了他的经脉,今日却被他强行冲开了。”
他面露凝重,“光是冲开禁锢还不至于受伤如此严重,问题是出在这之后他又强行运转内功,这才伤及了心脉。”
宋廷晟听完沉默了一会,“他想逃?”
“不是的,他不是想逃。”露珠忽然在一旁带着哭腔说道。
温辞转头看了过去,目露疑惑。
露珠张了张嘴,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哽咽道:“小侯爷,我,我对不住你。”
温辞示意元宝将她扶起,然后语气和缓道:“有什么事你慢慢说,不用如此。”
露珠低头抽噎着,只觉自己无颜面对小侯爷。
温辞耐心的等她情绪平复一些,又开口问了一遍。
露珠低着头,开始讲述事情发生的经过。
那日温辞将人丢在这里,等南凌冽醒来之后差点气的走火入魔。
他不是没想过要冲破禁锢,可那时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若是强行冲破,很有可能对心脉造成不可扭转的伤害。
索性露珠看上去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还每日定时喂水喂饭,南凌冽便决定先忍一时以图后事。
只是温辞忽略了一点,人吃五谷杂粮,就必会产生三急。
南凌冽足足憋了两天,终于忍到了极限。
他开口告诉露珠他要如厕,本想哄着她帮自己解开绳子。
没想到露珠是个铁实铁实的死心眼,她既然答应了小侯爷,就一定会照着他的话去做。
在没有其它选择的情况下,露珠只好自己上手。
南凌冽当即被气的口不择言,骂了许多难听话。
可露珠即便被他骂的泪眼巴巴,还是解开了他亵裤上的带子。
南凌冽从一开始的怒不可遏到后面的放弃挣扎,只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
温辞听到这里,将手伸到桌子底下,然后用力的捏住了自己的大腿。
因为他实在太想笑了。
一想到堂堂血林阁阁主落到如此惨境,就不得不感叹骆语梦这个扫把精的威力。
当真是谁遇谁惨。
第四百九十六章 我和情敌在一起了(三十二)
温辞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笑意,开口道:“然后呢?”
其实后面的剧情他不问也能猜个十之八九,看露珠的种种表现也知道她与南凌冽互相生了情。
不过这也很正常,孤男寡女,这两个月又朝夕相对,再加上还有亲密接触。
露珠虽不是什么绝色美人,但胜在清莹秀澈,即便在这清风馆里当歌姬,也能保持心性的纯白善良。
江湖与朝局一样,皆是明刀暗箭,防不胜防。
南凌冽一路从门孤儿变成血林阁阁主,这一路不知见过多少尔虞我诈。
偏偏露珠跟他完全个性相反,即便身世悲惨,却依旧如璞玉浑金,单纯干净,甚至耿直的有点傻。
温辞想到这里便垂眸笑了笑,看来这男三还不算瞎,半路回头也算迷途知返。
露珠交待完两人看对眼的过程,就红着脸低下头抠手。
温辞刚准备说话,余光却突然瞥见南凌冽动了一下,立刻计上心头。
他支着下巴看着露珠,有些可惜道:“露珠啊,你知道那天我为何把他打一顿还捆起来送到你这吗?”
露珠唰的抬起头,眼中全是焦虑紧张。
“因为他欠我钱不还啊,你别看他长的人模狗样的,其实穷的很呢。”
宋廷晟在一旁听着自家小侯爷睁眼说瞎话,眼含宠溺的摇了摇头。
露珠咬了咬下唇,小心翼翼道:“他,他欠您多少?”
温辞“啧”了一声,“那可太多太多了。”紧接着他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架势,“所以你别跟他在一起了,要不然连饭都吃不上。”
“我,我我吃的很少的。”露珠眼睛湿漉漉的,“我还可以跟夏竹姐姐学跳舞,舞姬赏钱多,我都攒着还给您。”
她说的很诚恳也很小心,连当舞姬的事都想好了,却丝毫没考虑两人分开的事情。
此时已经恢复意识却动不了的南凌冽,先是被温辞的话气的气血翻涌,但很快心里就又软又甜,杀气尽消。
“真是个傻姑娘。”温辞伸手想在她额上点一点,可还没等碰到,手指就被面无表情的宋廷晟箍住拉了回来。
前面的事情已经了解了,那今日到底又发生了什么,让南凌冽受了这么重的伤?
温辞刚准备开口,出去买药的双瑞便赶了回来。
他检查了一遍,然后拿出一锭银子递向元宝,“让龟公出去买一个干净的药锅回来,你亲自去厨房熬药,三碗水熬成一碗。”
“小的这就去。”元宝接过银子和药包,马上跑了出去。
结果还没等温辞坐下,元宝又跑了回来。
“怎么回来……”
“给本大爷把这清风馆给砸了!”还没等他说完,一道嚣张至极的声音便从楼下传来。
紧接着便是一阵打砸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鸨娘的求饶和惊呼声。
宋廷晟站起身,看着温辞道:“我去看看。”
“嗯,小心点。”
听声音也知道是一群废物点心,温辞并不担心。
宋廷晟出去后,声音很快就停了下来,但认出声音的露珠却吓得抖个不停。
“你怎么了?”温辞注意到了她的不对。
露珠哭着道:“今日便是楼下这人强拉着我让我陪他,我不愿他就来强的,凌冽听到我的声音,跑出来打了一架,然后就,就吐了血。”
原来是英雄救美啊,难怪。
她刚说完,南凌冽竟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脸色一片惨白。
露珠马上扑到了床前,问他哪里痛。
温辞看着南凌冽拳头握的死紧的样子,嫌弃道:“行了你就躺着吧,那伙人我帮你教训。”
说完他就狡黠的笑了起来,“不过,你这可算是欠了我一个人情。”
南凌冽抬眸,尽管眼神冰冷,但还是点了下头。
温辞神情愉悦的摸着下巴,然后慢条斯理道:“那就把这人腿打折?还是手打断?又或是…”
“宋廷晟!你爹不过一个三品王爷,你算什么东西敢管大爷我的闲事!”
温辞眼眸瞬间眯起,唇角微勾,“又或是打死好了。”
眨眼间的功夫,温辞便从二楼直接跃下,站在了宋廷晟身边。
“我看看是谁家的狗在叫?”
地上躺了十七八个护院模样的人,或者捂着胳膊或是捂着肚子,正在打滚哀嚎。
“右相之子李俊成。”宋廷晟冷冷的吐出一句话。
一个塌鼻子小眼的黄脸男子背着手站在那里,明明怕的要死,但依|日梗着脖子。
“啊~原来是丞相家的公子,失敬失敬。”他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可语气中半分恭敬的意思都没有。
“哼,算你承恩侯府识相!”对方显然认出了他。
温辞轻笑一声,“李公子今日好雅兴,不去那风月阁里左拥右抱,倒是大白天跑来这清风馆吃素?”
“关你屁事,凭你也配问我?”
宋廷晟上前一步,却被温辞拉住了手腕。
“楼上那位是我朋友,今日是我等唐突,”他笑着从袖中拿出三张银票,“这三万两银子,算是给李公子赔罪了。”
李俊成一听三万两顿时眼前一亮,但很快又仰起头道:“你以为这点钱就能把我打发了?”
“自然不是,”温辞笑了笑,“只要李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后缺了银子便知会一声,我派人给您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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