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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坦白
除了礼物，为了应付这种场合，禾夙还提前预定了餐厅包厢。
在过来接白锦之前，他提前去了一趟白家，告诉她们今晚白锦不会太早回来，让她们安心吃晚餐，不用等自己和白锦。
在包厢里两人相处，白锦应该更能放松地说出真相吧。
禾夙出神地想。
他说：“我们可以边吃边聊，就当婚前约会。”禾夙的手一直放在方向盘上，眼睛盯着前面，似乎比白锦本人还要紧张。
白锦盯着他看了几秒，在确认过禾夙的情绪不是他的错觉后，突然开玩笑地问：“你不会又做了一件需要瞒着我的事吧？”
不像他有事瞒着禾夙，反而像禾夙还有事瞒着他了。
白锦最近愈发敏锐了。
察觉到这点的禾夙不禁惊讶，但是老谋深算如他，仍然谨记现在不是摊牌的时刻。有事瞒着是真的，但说出来是不可能的，因此他仍是装腔作势地清了清喉咙。
仿佛就是单纯地想对白锦好一些。
“没有，只是想着都快结婚了，连约会都没有几次，哪有情侣谈恋爱是这样的？”
心急只想快点结婚的某Alpha理直气壮地问。
其实他也感受到了白锦语气的郑重，所以又补充说道：“还有就是，不希望你太紧张。到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想说什么尽管说，放心吧，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讨厌你的。”
这句话说得未免有些太自信了，白锦呆了一下，随后嘴角还是控制不住地上扬了，他迅速捂唇低下头，心中的喜悦却切实存在着。
“好。”白锦相信他。
卡洛斯豪门偏爱的餐厅大多装修高奢，进去是金碧辉煌的大厅，墙上黄金做的装饰几乎让人怀疑他们想闪瞎客人的眼睛，贵重又美丽得恰到好处。
禾夙先前在菜单上看到了白锦曾经最爱吃的龙虾球，习惯性地点了，才记起这道菜已经变成白锦最讨厌的菜肴之一了，只得郁闷地让服务员删掉。
所点菜肴已经按照既定时间上桌，琳琅满目，满满一桌看过去丰盛极了。
禾夙：“不确定你有没有其他不爱吃的，那道龙虾球我没点，要是讨厌哪道菜，就让服务生过来撤下去。”
白锦扫视一圈，摇了摇头。
他也在菜单上看到了禾夙曾经推荐的特色龙虾球，白锦忌口的东西本来就不多，那道菜口味自然是不差的，纯粹是白锦心理问题作祟，才会将它列入美食黑名单。
白锦没想到禾夙竟然还记着，他缓慢地放下刀叉。
“其实我讨厌这菜……只是因为和前前男友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一起吃。”
禾夙默然一瞬，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然而在白锦眼中，他不该知道背后缘由，因此禾夙只是假装讶然一秒，然后继续吃饭。
“原来是这样。”
“我今天想跟你坦白的事，也和我的前前男友有关，关于……他的身份。”
“嗯？”禾夙早有准备地抬头，摆出洗耳恭听的神情。
他两手也放下餐具，摆在桌子上交织在一起，心里的紧张不比白锦差，脑海里飞速搜刮着一会儿该表现出的反应，看似认真，实则早已一心二用。
这一切白锦都无从察觉。
他自认对不起禾夙地说道：“我以前跟你说过老家是落魄的贵族吧，其实我们家原户籍就在首都星，虽然这件事听起来很荒谬，但我的前……前前男友就是现在担任军部高官的黎修明上将。”
说完他狠狠地喝了一口水，双手紧张地放在桌下，垂眸等待禾夙的反应。
震惊也好，懊恼也罢，他已经做好了面对责骂的准备。
然而许久都没有听到对面动静。
白锦悄悄地抬眼，这才发现禾夙只是稍微愣了一下，随即快速释然地对他笑说：“确实没想到居然会有这种事，吓到我了。”
白锦：……
看起来不像呢，禾夙不仅快速相信了他的话，而且看起来也很风轻云淡地就揭过这件事，难道说军部军人的心理素质都格外好？
白锦顿时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禾夙原来真的不在意这个，那真是太好了。
但他心里的忐忑仍未完全散去。
刚才对禾夙说的只是一部分真相，剩下还有白安生父的真实身份。然而这个白锦不仅不打算跟禾夙挑明，甚至不打算跟任何人提起。
毕竟一旦安安的生父和能力潜力败露，他就会面临孩子被抢走的可能性，这是他绝不容许发生的事。
白锦又喝了一口水，压下心底的担忧。
再开口时，他仿佛重新回到跟禾夙轻松相处的时候，没话找话道：“这段过往太过陈旧，本来没打算跟任何人说起的。碰巧上次看到了上将在卡洛斯围剿海盗的新闻，你在军部跟上将是上下级关系，所以还是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他将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楚，心里的压抑顿时又少了一分。
禾夙故作无所谓地切着牛排，明里暗里将他想说的话藏在闲聊里，看似不经意地提道：“上将本来就已经差不多是全军最高军衔之一了，就算是上下级关系，我们也不是直属的，平时几乎碰不到面，你放心吧。”
白锦担忧的无非就是这个。
试想娶了个Omega，结果是上司的前男友，多尴尬啊。
但事情就这么简单地解决了，白锦想来还是有些恍惚，这样真的可以吗？真的不会影响到禾夙的前途吗？
既然禾夙这么信任他，那么是不是安安的事情，其实也可以透露一点。
想到之前对方帮自己隐瞒安安的能力潜力信息，白锦偷觑着禾夙的目光愈发强烈，禾夙并非没有本事的人，或许将这件事告诉他，还能帮他打打掩护。
“其实……”他还有件事想告诉禾夙。
白锦欲言又止。
禾夙看似游刃有余，背脊也忍不住绷住了，他将完美切割好的牛排递给白锦，继续切眼前这份刚拿回来的，耳朵却竖着听听白锦又要说什么。
半晌，没得到回应。
白锦刚要说出口的勇气被他的动作打断了，又憋回去假装刚才什么都没说，安静地叉起一块牛排吃着，当闷嘴葫芦。
禾夙只好自己找话题，想了半天，他还是忍不住试探白锦对“黎修明”的态度，状似无意地说：“怪不得你之前听到上将的名字，反应会那么大。”
第七十五章 看你进屋
白锦讨厌黎修明，凡是了解他们曾经关系的人都不会奇怪。然而默默无闻的黎修明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联邦史上最年轻的上将，突兀地讨厌一位“联邦英雄”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白锦笑了笑，“幸好没被你当成异类。”
禾夙心里有鬼，只好尴尬地咳嗽了声。
平复心情后，他旧事重提：“可是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还放不下吗，做不了情侣至少可以做朋友，大不了还能做陌生人。”
以白锦现在对“黎修明”的感情，别说当成陌生人了，完全就是对讨厌的人的模式。
禾夙觉得郎焕那条关于陌生人的说法不对，在陌生人之下，还有更被讨厌的人。
不过，他隐约记得分手根本原因在于他的冷落，这固然会招致白锦的不满，但总不至于连名字都听不得吧。
想起白锦当时厌恶震惊的反应，再想一想，连何洛那样各种对白锦使绊子的人，白锦都能心平气和地面对对方，两相对比之下他的境遇愈发可悲起来。
为什么会连一个小小的侍者都比不过？禾夙深刻反思，但找不到结果。
面前的白锦却突然安静下来，持刀叉了块蔬菜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又垂眸皱眉，仿佛在压抑某种感情，最后却无法完全压制。
他擦了擦嘴淡淡地说：“分手之前我们感情已经淡了，但是他非要背着我跟别人暧昧，说白了就是穷的时候哄着我，富裕了筹码多了，就想要更多的筹码吧。”
联盟首都星虽推崇一对一的婚姻制度，但是私下里养情人的不在少数，贵族之间靠这种畸形欲望维持利益关系的，更是大有人在。
他们甚至会为了共同利益，对伴侣的出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正白锦跟黎修明在一起之初，从来没见对方有这种贪心的倾向，早知道他是这种人，白锦也绝不会和对方交往恋爱。
这多半也是对方一直伪装着的原因。
到头来，害了白锦的还是他自己的单纯天真，颜玉星说得没错，他那时真是个愚蠢不谙世事的小少爷，要是眼睛能雪亮一点……
白锦出神地想。
禾夙闻言缓缓握紧刀叉，他很想跟白锦解释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但现实是他什么也不能说，还不到时候，以后坦白了，自然多得是机会解释。
他不断地安慰自己。
时间会模糊大部分记忆，他们都已记不得太清楚，当初两人在危难时刻互相对彼此许下的诺言，连同那份懵懂的悸动也一同消失在时间长河里。
白锦抬头见禾夙也愣着不动，以为禾夙心目中的“英雄”被自己的说法玷污了，不禁苦笑着问：“和你想象中的光辉形象不一样吧，那就当我没说过这些话吧。”
孰料禾夙只是在脑海里疯狂搜索所谓的“暧昧对象”，接受了眼前的一切后，他准备从白锦的角度慢慢剖析他们的分手。
可除了冷落，他根本不记得自己为了跟白锦冷战，竟然还干出过跟别人暧昧这种事。
回忆了半天，禾夙终于想起最后一次吵架，白锦把颜玉星送来的礼物摔在桌面上，质问他是不是出轨了。
禾夙当时本就厌屋及乌，不愿意搭理他。
出轨更是子虚乌有的事儿，他没跟白锦顺势吵下去就不错了。带着他没干过就不承认的心理，禾夙只将这件事冷处理，就事论事地说只是颜家的礼物，不再多解释一句。
后来白锦就被他气走了。
当时，不该那么说的。
要是没有分开这五年，他们现在早就连孩子都有了，白锦会平安地在医院无痛生产，生活富裕美满，哪还会经历这么多挫折，连开朗的性格都被磨平了。
禾夙情绪明显低落下去，白锦不太理解，怎么对方看起来，比他这个当事人还难受？
“没事吧？”他小心翼翼地问。
知道了上将的这段过往，对他的打击有这么大吗？莫非禾夙真的是上将的铁杆粉丝？白锦头大地想，可他跟黎修明的纠葛还没说完整呢，才这点程度就接受不了了吗。
禾夙摇摇头，顿了顿他说：“我印象里上将不是那种人，或许……哪里存在误会，要不要找机会当面说清楚？”
“你希望我跟他复合？”这白锦就不理解了，听起来禾夙一直在帮黎修明说话，他又气又好笑之下故意呛了他一句，谁知道竟然无意戳中了真相。
禾夙：“……”确实想，这是可以说的吗？
说出来他跟白锦就要分手了，他立刻否认：“没有！既然你不开心，那我们就不提这件事了！”
他转头又给白锦叉了几块肉扒转移注意力。
白锦无奈地叹息：“不管他有没有那种意图，故意冷暴力这种事我还是能感受到的。”对方也如愿以偿地跟他分手，现在再聊当初的缘由，已经没有意义。
白锦又不是想要一个道歉。
黎修明擅自给他营造了一个虚伪的美梦，又在不需要他时，毫无愧疚地将这个梦拍碎，他实在气愤难忍，这跟骗身骗心有什么区别？
他真恨不得时光倒转回去，拍醒自己的榆木脑袋。但眼看着禾夙的情绪更加低迷，白锦只好重新强打起精神，勉强承认道：“他作为将军是很厉害。”
禾夙眼睛渐渐盛放出光芒。
白锦摆弄着盘里的食物：“反正我都跟你在一起了，也说开了这件事，这道心结迟早会解开的，就当我跟他是从没见过的陌生人吧。”
终于从讨厌的人升级成陌生人了吗？禾夙嘴角勾出一抹苦笑，怎么开心不起来呢？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发现自己想要的，是白锦对他念念不忘。
厌恶固然比放下了要好，可恨着却又难放下，才是他真正想得到的答案。
禾夙半晌没有回答，很久才闷闷地应了一声。
白锦也因为仍然瞒着他一件事而不安，两个人都吃得心不在焉。
回去之后，白雅看见满车东西，同样吓了一跳。
将东西全部运回屋里，临别前禾夙抱着白锦，讨要了一个缱绻绵长的深吻，他们耳磨厮鬓了许久，白锦软着腿慢慢推开他。
再亲下去就要留下来了。
“回去吧。”白锦低喃着说，虽然他也舍不得分别。
可是禾夙摇头，“这次让我看着你进屋吧。”
原来每一次白锦站在路边，目送他离开，他都记得。
第七十六章 拜访曲家
寂静漆黑的小路边，零零散散亮着几盏路灯。
白锦一步三回头地往前走，趴在门口让他路上小心明天再见，缓缓关上门。
“明天见。”禾夙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自言自语。
他坐进车里却没有立刻开走，从车窗口依稀可见客厅的灯熄灭了，然而属于卧室的灯还亮着，禾夙一手搁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夹着烟，袅袅烟雾飘进外面的黑夜。
直到卧室的灯也熄灭，他才扔掉手里点着没抽一口的烟，关窗开车走了。
梦中一会儿是导师在广场上宣布即将特训的讯息，一会儿是丛林汹涌的猛兽狂潮，他途中偶遇白锦，两人狼狈躲进一处山洞，暧昧了好几个月的关系突然明确。
他给白锦最后一点食物和干净衣服，发誓永远保护他对他好，他与白锦第一次深情接吻。
然而画面一转，白父居高临下地嘲讽他，他因为任务失败死里逃生，躺在病床上成了植物人，耳边却仍能听见父母的哭诉。
梦境的结尾，是白锦摔下颜家送来的礼物质问他，同意分手之后，对方眼里一直打转的泪水终于滴落下来，其中怒意消解，只剩下茫然和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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