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无间主交易的内容应该是用人命保平安。比如晚礼服事件。”
“晚礼服本身没有问题,真正的杀招在照镜子的环节。不过我没想通,狄辰一个人照镜子进了画,我以为死亡条件是晚上独自照镜子。”
“结果我们两个人也进了画里,这就有点说不通。”
言祈灵解答了他的困惑:
“照到我们的是阳台玻璃,那扇玻璃框住我们两个人,足够了。”
所以,不仅是晚上照镜子,还得看镜子的大小。
阳台的破漏到底有影响,单薄窗帘无法抵御暴风雪的侵袭,室内的温度被卷得一干二净,并且开始持续降温。
言祈灵忽然问:
“你想去经理室吗?”
明仪阳没有回答想不想,只是阐述:
“如果门禁卡已经被他们拿走,那经理室应该也没什么能看的东西了。”
言祈灵从袖子里抽出一卷酒店旅游指南。
见怪不怪的明仪阳:“……”
言祈灵直接翻到指南的最后一页,那里密密麻麻写着将近五十多个注意事项。
其中一行不起眼的小字写着:如须紧急避险,可进入经理室取用备用钥匙。(备用钥匙放置详情请咨询凡特斯·简·史密斯先生,为确保安全,本钥匙每月一换。)
说实话,如果不是言祈灵指出来,这个夹在中间的一小行字他根本注意不到。
“我们可以去碰碰运气。”
言祈灵抓起发尾,用裁纸刀割下一缕,垂眸微笑:
“池子鹤算到的转机,我们都遇上了。晚上,三楼,东边,翻窗出去。既然是天注定,就不要浪费这个机会。”
-
整个酒店淹没在暴风雪的呼啸中,室内因此显得尤为安静。
明仪阳无声无息地在夜色中穿行,这对他而言并不难。
这个过程中,他发现这些酒店的员工确实没闲着。
他们穿着白天的衣服,举着手电筒在二三楼间进行“巡逻”,面带和善的微笑。
但另一只隐藏在光线后的手里,提着斧头、手拉锯、花园剪等凶狠残暴的武器。
明仪阳已经不怀疑这些人的精神问题了: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有病。
他与迎面而来的清洁工擦身而过。
行走时带起的风,让高度敏感的清洁工立刻用手电筒朝他扫去——
光线打在了墙壁上,那里空无一物。
疑惑的清洁工走过去摸了摸墙壁,反复确认没人以后才缓慢离开。
老黄铜锁对于明仪阳而言没有开启难度,可铁丝刚伸进去,他就感觉不对。
把铁丝抽出,他直接握住门把下压,木门居然就被打开了?!
咽下胸口升起的诧异,他侧身从木门缝隙间进入,随后拧着锁将门合上,再慢慢地控制着力量让锁扣回弹。
从始至终没发出半点声响。
手中发丝化作金红火星烧灼殆尽,只余一抹不似火焰的冷意残留在掌中。
他和言祈灵同时露出真实的身形。
言祈灵突然割头发的时候他还莫名其妙,直到言祈灵告诉他自己的头发能让人隐身。
明仪阳觉得跟这个人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在经历疯狂。
他就那么信了,用打火机点燃了头发拉着人出来。
好在言祈灵确实没有夸大,这撮头发的好用程度完全超出他想象。
没等对方说什么,他带着点自嘲和随意,按捺下了自己的好奇心:
“我知道,这又是言老师的秘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先办正事……刚才进来的时候,木门没锁,一拧就开。”
似乎是有人故意想把他们放进来。
办公室还算大,摆了条长沙发,除此以外没有可供休息的地方。
这里没有经过整理,还维持着主人离开前的状态,桌面纸张散乱,桌角和桌底则堆着一摞摞扎好的文件。
书桌两边夹着比人高的档案柜,他们要找的备用钥匙,应该就在这些档案柜之中。
青年的瞳散出幽微荧紫。
突然,他的视线顿住,直接走到了内侧的档案柜前,伸手扭住了柜子的把手。
这锁对明仪阳来说不算什么事,他甚至用不上铁丝,上下一锤门锁,然后贴紧轻扭,锁就咔哒打开。
只是,那里面没有堆积如山的档案或者杂物,而是淌出一汪清水,淅淅沥沥地浸入地毯里。
清水从皮鞋结冰的缝隙里溢出,带着霜白的尸体干瘦如冷藏室冻太久的肉,呈现出淤紫的状态,向外散发着尚未解冻的冷气。
尸体的致命伤很明显,是脖子上粗麻绳留下的勒痕,层层叠叠地堆在一处,干瘪下去的眼睛有种死鱼的光泽,已经变成黑色的舌头从张开的嘴里歪斜出来。
这具尸体令人汗毛倒竖,明仪阳却有心情研究打量:
“刚从冷藏室里抬出来的,如果我们明天来,他应该就解冻了。”
他瞥见尸体皮带上的反光,伸手一摘。
那是一把黄铜色的钥匙圈,上面挂着两把钥匙。
这算是夜探经理室最大的收获。
第49章 22站:挖坑
明仪阳顺手把柜门关上, 看着手中的钥匙圈:
“一把冷藏室的,一把是锅炉房的。把这个挂在尸体上是什么意思?挖了个坑等我们跳?”
言祈灵关上没有意义的凌乱文件,指尖掠过那些繁杂的字母:
“把经理的尸体放在这里, 不会是齐永新的主意, 也不是无间主的想法……而是松元, 是他让酒店的人做的。”
明仪阳挑眉:
“你完全确定死的不是他了?”
男人侧眸冲他笑:
“如果死的是松元,第十三间房的员工没必要躲。如果死的是员工,松元倒是必须要躲起来。”
“他把经理的尸体放这里,可以解释第十三间房为什么空着。这两个房间的钥匙是纯粹的陷阱,不过他很自信, 拿到这两把钥匙的人肯定会去一探究竟。”
“只可惜他安排的顺序错了。他选择先布置经理的尸体, 而不是先去搜索306房间里的东西……哦,有一种可能, 齐永新没跟他说实话。”
他靠着宽大的胡桃木书桌, 修长的身影在暗室中只比周围的颜色浓烈少许, 但在明仪阳眼中, 却异常醒目。
鸳鸯瞳里含着盎然兴味, 此刻的言祈灵像个玩解谜的孩子, 抽丝剥茧地和旁人分享心得:
“松元不能和我们接触, 对于我们的想法, 他只能从齐永新那里知道。你还记得今天晚上你拒绝了齐永新的事吗?他当时表示, 想和我们一起来经理室找门禁卡。”
“记得。”
青年把钥匙单独拆下来分开放口袋里:
“他跟松元告状了?”
“我觉得没有,如果他跟松元告状了,我们不会在306发现经理的工作日志,甚至不会发现那是经理的房间。松元也没必要多此一举在经理的尸体上挂钥匙。”
“他完全可以让人把306打扫干净恢复成客房的样子。只放一具尸体在经理室, 这样同样能解释十三间房却只出现十二名员工的事情。”
明仪阳听着分析,拍了拍口袋里装好的钥匙, 确保它们在行动的时候不会互相撞击发出声响:
“他没有打扫306,然后在经理的身上放了两个陷阱……哈,我可以理解,他是在给齐永新挖坑?”
“对。”
男人弯起眼眸,里头藏着两颗红蓝异色的月牙,星星点点的笑意渗透进去,让他总是假慈悲的面容焕发出与平日不同的灵动生机。
尽管他的声音还是那么轻,但明仪阳能感觉到这个人隐藏在猜测之下的微微亢奋:
“齐永新隐瞒了去经理室的真正人选。他实际上跟松元说的是,他明天要去经理室检查有没有门禁卡。”
“这可太有趣了。他们两个同党还在互相试探?”
明仪阳也笑起来:
“齐永新隐瞒了真实的行动轨迹,松元隐瞒了自己有钥匙的事情。松元等着齐永新拿着这两把钥匙掉进陷阱,齐永新把我们两个当成试探松元诚意的工具。行啊,打得一手好算盘。”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靠得很近,几乎是肩贴肩的距离。
他们没有发觉这点,各自享受着推理的乐趣。
言祈灵恢复了那种温柔的语调,不疾不徐地说:
“多亏了子鹤的推演,不然确实错过一场大戏。”
“他这次推演得不……”准。
明仪阳顿了一下,将最后那个字咽下。
他想起池子鹤说的那句“我算到是你单独出去”和“今晚的卦象有点凶”。
他并不是单独出来,言祈灵一直在跟着他。
所谓的险象环生在这个人云淡风轻的手段里逐次化解,把意外变作了机缘。
如果当时听到敲门声,言祈灵没有跟在他后面的话,只有他一个人,那确实……会很危险。
看到言祈灵脸上征询的目光,明仪阳别开视线:
“……不错,他这次的推演还行。我想,松元也算不到我们会误打误撞进306。毕竟在其它人看来,客房都差不多,没有调查的必要。他只要一直守住手里的钥匙,这个秘密就能一直藏下去。”
想到言祈灵可能是因为把池子鹤的推演结果听进去了,所以才会在发生异常的时候跟过来,明仪阳感觉背心一阵发烫,随即猛然意识到自己和言祈灵的距离实在是过近了。
近得能闻到这人身上浅淡的柠檬香气。
他下意识退开,不小心碰到桌上的文件。
飘飞的纸张簌簌飘落,言祈灵对他的举动有些疑惑:
“怎么了?”
“……哦,我在想……松元他为什么要给齐永新设下陷阱。在我们都活着,且他只有齐永新一个同盟的情况下,要是齐永新死了,他打算怎么出去?”
明仪阳用提问的方式搪塞了过去,等把话说完,内心不由称赞自己的机智。
他简直是个天才,乱编都能编出这么关键的问题!
言祈灵没有觉察他的异样,轻笑起来:
“很简单。”
“因为他知道门禁卡在哪里。”
男人的眼珠睨向关尸体的柜子:
“齐永新活着,时时刻刻都有暴露他的风险。这样一来,还是死了省事。”
明仪阳关注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不知为什么,见言祈灵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他有些莫名其妙的失落,和……想要看清这人表情的冲动。
连他自己都被这种矛盾的状态搞得困惑起来。
不想让对方觉察到端倪,他尽量让自己去思考这时候应该做的事情:
“既然这样,我们可以直接去找松元。酒店就那么大,他躲不了的。”
“他躲不了,但门禁卡可以。”
男人饶有兴致地抬起头,侧眸看他,嘴角噙起神秘莫测的危险笑容:
“我呢,还是比较想看他们狗咬狗。”
-
孟良辰出现在三楼的挂画上。
他的微笑完美,温和,平静地印在油画布上,残忍地昭示他死亡的事实。
昨晚鲁曼夫妇和西蒙抱团在屋子里轮流守夜,倒是孟良辰去齐永新房间里熬夜打牌,同行的还有艾达。
结果孟良辰只是起身上了个厕所,人就失踪了。
更可怕的是,鲁曼夫妇没能睡个安生觉,因为服务员们突然过来“查房”!
鲁曼当时不想开门,但西蒙还是开了。
服务员们脸上的失望显而易见,但他们说,“明天还会再来的”。
这句话像一道诅咒,成为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姒姝好则在路过狄辰的画像时,看到他原本平视前方的眼珠突然随着她的脚步而转动过来,吓得她抓住旁边的池子鹤疯狂跑下了楼。
直到进了黄金乐场,她依然惊魂未定。
如果进入画像里死掉的人会替代原本的画像,那么她可以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肤色各异的人穿着“爱德华时代”的服装。
因为那些画像根本就不是什么展现风土人情的装饰,而是由人命构成的巨幅遗像!!!
与他们的失措相对的,是其乐融融提供自助早餐的厨师们。
主厨在移动料理台间穿梭,厨师助理则各司其职,服务员笑容满面地为他们服务,好似昨晚并没有什么异常发生。
“他们不正常,他们真的不正常……”
鲁曼咬着大拇指,在餐桌上窃窃私语,连丈夫给她端的自助餐都没空理会:
“狄辰回去拿衣服就死了,孟良辰上个厕所也死了,他们的共同点就是‘门’,老公……我们是不是不该出门?等下吃完饭,我们要不就回去吧?”
39/140 首页 上一页 37 38 39 40 41 4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