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箱里的水已经抽干,三具吃足了水的尸体漂浮了起来。
没人管他们,那些已经疯狂的员工甚至等不及把他们送进冷库就开始对客房进行“寻宝游戏”,开启无休止的暴力狂欢。
缚灵索灵动游入水箱之中,他果然在主厨的裤口袋里找到了同样的药瓶。
这瓶沙库巴曲缬沙坦片的标签已经被水泡开了,但仍然能看清PO两个字,确实不是巧合。
可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极其细微的动静。
敏锐回头,他发现地下室的唯一出路,曲折出一点白色的手电筒灯光。
他异常吃惊,并且很快感觉到了异常。
……这些人是怎么找来这里的?!他应该没有发出额外的动静才对。难道这里还有什么隐藏的监控室?!
他很快冷静下来,转身打算往地下车库的方向躲。
但他一回头就看到——他面前的水箱安静地倒映出了他的后脑勺。
明仪阳定定地盯着它,在黑暗中稍稍抬起左手。
水箱里的“他”仍然背对着他,也抬起了左手。
他深吸一口气,再度往身后看去。
手电筒的灯光彻底消失,黑暗之外还是黑暗,地下室就像没有人来过一样。
他知道,自己已经踏入了画中世界的陷阱。
敲了满渡的脑袋两下,满渡“咔咔”坐起,明仪阳说:
“言祈灵,去画里找我。”
随后,他在铺天盖地的杀意中,往水箱的方向走去。
明仪阳穿过了水箱,生机的大门自身后关上,随之而来的是汹涌的压力!
艾达的草戒指瞬间化为灰烬,他几乎要以奔跑的速度来躲过这股邪灵释放的攻击。
黑暗不断在这个过程中形成扭曲狂躁的墙体,将他面前的通路一分为二,强迫他做出选择。
杀意是如此迫近,隐隐带着一种处之而后快的不依不饶。
似乎只要稍微沾染到他,就会惨无人道地把他绞成齑粉!
明仪阳只能暂时放弃理性,只凭直觉做出方向的决断。
他穿梭在不断横亘的黑暗中,朝一个又一个的岔路口跑去,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持续的奔跑让他口干舌燥,但他不能停下来。
忽然,他看到了前方微弱的光线。
他下意识顺着光线的方向跑去,却发现那确实是个出口,只是它的窄小远超想象。
如果是姒姝好或者言祈灵在这里,他相信他们可以钻出去。
对于他来说,这出口就有些太小了。
醍醐灌顶般的,他意识到大厅里那些小画框里的人是怎么回事了。
画框给那些自以为破解了规则的人一个出口,但这个出口本身就是个骗局。
即使击破玻璃,画像里的人也根本逃不出去。
……又是这招。
明仪阳毫不犹豫地以手擦刃,熊熊白焰中,双瞳如有紫薇花绽放,挥起的剑刃带起破风利响,斩断邪灵欣喜若狂的凌厉攻击!
邪灵久攻不下,终于暂时退却。
青年胸膛剧烈起伏,守着这一小片光眉头紧缩。
他没法选择新的出口,就算他在这里搏斗到死,也不可能从这样窄小的地方出去!
可是,他忽然听到言祈灵的声音:
“来,左边。”
清泠如碎玉落水的嗓音抚平他心中升腾的焦躁,明仪阳没有犹豫,凭感觉在周身挥舞,不断砍断什么,缓慢地往左边挪去。
白焰在这刻烧得越发厉害,亮得他整个人都成了火球。
体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失着,明仪阳咬牙不停挥刃,几乎以拼出一切的态度,滴水不漏地抵御着汹涌袭来的邪灵。
避退不及时的腰侧被割开一道口子,飘飞的羽绒很快被黑暗吞没,邪灵带着一种迫不及待的巨大怒意,发了疯一样地攻击他!
他不知道要往左走到什么时候,但明仪阳还是持续往左。
就在这时,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响起,随后豁然的光线从他的腿部亮起。
一双苍白的手臂从光线中钻了进来,猛地抱住他的双腿,将他拖了出去!
明仪阳感觉自己扑进深水的海里。
咆哮的黑色穿透画框追了出来,刚变成石像鬼的姿态,就被男人打开的白纸扇削掉了脑袋。
脑袋啪嗒掉在地上,融化成五颜六色的颜料。
破碎的镜子后淌出鲜艳颜色,如之前被杀的画像一样,焦黑遍布,再无声息。
明仪阳半跪在男人怀里,掌心血流如注,浑身因高烈度的运动而有些脱力。
言祈灵用了点力道把他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肩头。
高高大大的明仪阳伸臂搂住这个人的脖颈,言祈灵看似委屈地屈服在他怀里,实际上却在用极其强韧的力道撑着他,轻声说:
“没事了,走一走。”
明仪阳感觉自己从没那么听话过。
他再度嗅到了那股清爽的柠檬香气,其实已经淡得嗅不到了,后来他想,那或许是心率过速带来的某种错觉。
可是那个时候,他滚烫的面颊贴在对方透着凉意的发顶,触摸到这个人毫无暖意的躯体,从未感觉自己如此真实地活着过。
腰侧的伤口快速地淌出血来,很快浸透了里面的布料。
他被放倒在客房的床上,言祈灵扒开他的外套,将毛衣从下摆滚起,露出青年锻炼得肌理分明的结实腹部。
还有,交错的旧伤留下的疤痕。
整片血迹渍在周围,空气里的冷意往伤口里钻。
言祈灵平静地看过伤势,说:
“现在没有医药箱,你忍一下,我给你扎紧些。”
青年躺在床上,仰起的下颔微微点动,刚毅的弧度漂亮,是同意的意思。
他听到言祈灵用裁纸刀割开床单的声音,很难想象那么小一把裁纸刀被这人玩得那么花里胡哨。
他想了想,说:
“腹部包扎的话得裁块三角巾,越大越好。”
裁布的破碎声顿了顿,过了一会儿,言祈灵拿来一块布料问:
“是这样吗?”
看着两边是尖头的菱形布料,明仪阳点头,自己撑着起身,直起了腰,然后站了起来,展开双臂:
“现在可以包扎了,先止血。”
言祈灵站在原地没动,轻轻叹了口气:
“你能不能把眼睛闭上。”
明仪阳满脸问号:
“为什么。”
“我希望你把眼睛闭上。”
虽然这个要求非常古怪且无厘头,但明仪阳还是照做了。
言祈灵先用之前割开的绷带绕绑止血。
明仪阳隐隐感觉绷带好像是被打湿过的,不过他也不能确定,因为包扎用的布料很快就被他的血沁透了。
他开始感觉到冷,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现在没有缝合条件,之后的愈合情况只能看天,要是血完全止不住,或者伤口感染……希望不要遇到最坏的情况,至少让他能再撑一天。
三角巾围住被包扎过的地方,绕过大腿系好,言祈灵把他的毛衣放下,用羽绒服笼住他,又细细地把他的手掌缠起来,没有急着带他和池子鹤等人汇合:
“你现在的情况不宜走动,先在这里休息,我去找瓶水给你。”
男人帮他把铺平的被子掀开,然后扶他到床上,也没给他脱羽绒服,直接把被子盖上,又把自己的深灰色大衣也披在上面,若有所思地说:
“这样应该暖和,不会着凉。”
里三层外三层的明仪阳:“……”
谢谢,大可不必。
第58章 22站:睡意
言祈灵在房间里寻摸了会儿, 居然真的找来一瓶水,拧开递给躺在床上的人。
明仪阳半靠在枕头上喝了,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好像在被人照顾的样子。
“池子鹤他们人呢?”
“马上就过来了, 不用担心。”
明仪阳是想等池子鹤过来再拿药出来的, 可是失血让他困了起来。
他撑着不肯睡, 言祈灵却坐在床头的沙发上,又拿出那本经理的工作日志看起来。
沙沙的翻书声与窗外风暴的尖啸混在一起,他不受控制地昏沉起来,一度感觉自己不是在凶险万分的无间世界,而是在别人家的庭院里小憩。
他从怀里拿出装着沙库巴曲缬沙坦片的药瓶, 放在床头柜上:
“这个是给姒姝好吃的药, 我也不太确定有没有用……粉色的,你记得让她试……”
他说话的语调已经因睡意含糊起来。
言祈灵再看去时, 青年已经睡着, 银发裹在雪白的枕头里, 像丛毛绒绒的银叶菊。
明仪阳的眉眼形状锋利, 眼窝很深, 加上他平时个子高, 站着的时候是眼珠朝下的俯视姿态, 坐着的时候喜欢自下而上地逼视别人, 凌厉也好, 傲慢也罢,总是处在一种随时会发起进攻的防备状态。
印象里,这是他第一次卸下坚硬外壳,露出软肋的样子。
竟然看上去软和得不可思议, 甚至带着点不自觉的孩子气。
不过他也不算全无戒备,在言祈灵去拿他怀里的满渡时, 青年迷迷糊糊地用扎了绷带的手阻挡,艰难地张开眼睛,似乎在确认对象。
但他很快就睡了过去,只是握着满渡的手没松。
言祈灵没有强行去掰,而是敲了两下满渡的脑袋,等满渡做出拢嘴的姿势,他压低声音说:
“收尾了就过来,我在212。”
望着沉沉睡去的青年,言祈灵给他掖了掖被角。
他想,若是明仪阳能一直这样,倒是不错。如此,他也不介意做些出格的事情,让这孩子顺遂平安。
-
松元被带来时还算冷静。
他身上是被泼溅到的大片鲜血,带着浓郁腥味。
这人相貌清秀斯文,仅看这张脸,完全与手持液化气,用高压切割的方式把人头摘掉的杀人狂毫不相干。
他被捆得严严实实,池子鹤把他推搡到角落里,他也不慌张,只是坦然地观察室内所有人,尤其在言祈灵漂亮的脸上多停留了几秒,神色沉郁地思索着什么。
姒姝好吃过沙库巴曲缬沙坦片,看上去似乎是冷静了点,但池子鹤没给她解开捆手的布条,让她坐在沙发上老实等天亮。
言祈灵看了眼还在睡觉的明仪阳,又看了眼沉默不语的松元,放轻音量:
“齐永新呢?”
“绑到一半跑路了,没找到人,可能是死了。怨魂索命,他杀了人,自然血债血偿。”
明仪阳走后,言祈灵就出了门。
半小时后言祈灵就回来通知池子鹤过去绑人,恰好收到了明仪阳的求助,于是两人兵分两路,现在才汇合。
往床边一坐,池子鹤凑近细瞧睡觉的明仪阳,啧啧称奇:
“这家伙平时连夜地睡不着,没想到现在睡得那么沉,这可是他最警惕的无间世界啊。”
“他失血比较多,喝了水,休息一下,不会有事。”
言祈灵看过车票上的倒计时,说:
“再过十分钟叫他起来。”
被忽略的松元却主动搭话:
“没想到齐永新为了让你们把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居然会选择杀人,这简直自寻死路。”
“他说在进无间世界之前就认识你。”
言祈灵没有排斥,温和地跟他聊了起来:
“你们是现实中的朋友?”
“不算,我们是论坛里认识的。硬要说的话,他是我的雇主,只可惜太蠢了。”
松元十分不屑:
“这个世界我早就打听好了消息,是分阵营的。我们准备了两套攻略,刚好,我和他居然都被选中做反面阵营。”
“这是天赐良机,只要根据我的步骤做,不管别人怎么样,他一定可以活下来。”
“是吗?”池子鹤反问,“那你把冷藏室钥匙挂尸体上是几个意思,要是拿到钥匙的是齐永新,他可就死了。”
“哼,你们当我是傻子?”
松元异常冷静:
“他能进经理室,别人就不能进?我当然做两手准备,只要进冷藏室的人不是他,这才会变成个陷阱。况且,他就算拿到那串钥匙,也没有什么理由进去。”
言祈灵淡淡一笑:
“这些小事都无所谓,门禁卡呢?”
松元看着他,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藏门禁卡的地方只有我知道,我可以给你们,但是为了保证安全,你们必须要给我一个人质。”
言祈灵说:
“我可以做你的人质。”
松元没看他,直直地盯着困得开始打哈欠的姒姝好:
“不要你,我要她!我要那个女人做我的人质。”
哈欠打到一半的姒姝好:啥?!
她满脸懵逼,心头蠢动的杀戮欲骤然高涨——要不是被捆着动不了,她高低要跟这个口出狂言的人打个姹紫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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