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永健大叫一声,连忙后退。
这时候他也没法管什么尊敬,下意识就要去拿供台上的火烛把这个莫名其妙的东西给烧了!
然而他的手还没触及到烛台,无数潮湿的黑发就将他整个人齐齐缠住!
带着尸臭气的发乍然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随着女人头颅的下降,他惊恐地看着“越芃芃”对他说:
“林老师的身体……四肢……都好想收藏……”
那些发如马背上绞紧的缰绳,牵住林永健的四肢,开始把它们往不同的方向拽去。
林永健很快意识到,这个人头阵要对他进行车裂!!!
他奋力挣扎,却没有办法。
“越芃芃”癫狂地大笑起来:
“林老师别怕,林老师,我们很快就可以融为一体了,你的头,也会像我一样……啊啊啊!”
红光闪现,勒紧的黑发顷刻间被空气中掠过的什么齐齐斩断!
死里逃生的林永健不顾自己跌得浑身剧痛的身体,爬起来就要往前跑——
可他的后背突然贴上一具极为冰冷的躯壳。
这温度让他悚然,不仅如此,这人的手臂柔软得像面条般,快速缠上他的脖颈,紧紧辖制住了他!
林永健第一反应就是挥舞拳头先下手为强,可他乍然听到对方熟悉的带笑嗓音:
“这么着急做什么,忘了这里是无间世界了?”
林永健浑身一僵,就看到原本满脸诡异微笑的越芃芃尖叫起来:
“啊啊啊!给我放开林老师!他是我的,他是我的!!!”
聚拢的黑发如弹簧般快速弹射而来!
不等他有所反应,原本从背后环着他脖颈的胳膊松开,顺势往前伸出——
言祈灵惨白却骨节分明的手背出现在林永健眼前,修长漂亮的五指张开时,那修剪得齐整的指甲内冒出魔术般的红丝线。
红丝线毫无攻击力地穿插过聚拢的黑发,然而就在交锋的瞬间,来势汹汹的黑发顷刻间四分五裂,垂直地掉落在地,散成一片。
越芃芃所在的人头矩阵显然被红丝线激怒了,它们不管不顾地向他们的方向疯狂袭来!
林永健感觉自己被人翻了个身,原本直面攻击的他,现在只需要背过身去,听着后面厮杀的咆哮。
他心中觉得对不住,连忙回头想要帮忙。
就看到那个穿着深色唐装的男人手中不知何时已拽出无数红色丝线,彻底将那看似恐怖恶心的人头发阵层层穿插。
随后他轻描淡写地一拽,人头发阵彻底被分割开来!
爆裂的人头花洒般喷出血雨,男人却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拿出一柄白纸伞举在头顶。
言祈灵半转过脸来看他,仅露出一只右眼。
蓝色眼珠在灯光的照耀中呈现出粘稠平静的湖蓝色,美不胜收。
林永健坐在被鲜血构成的世界中,仰头望着那个在血雨中撑伞的人,喃喃自语:
“言老师……”
言祈灵并没有过多理会他,望向他的目光只停留了那么几秒,就重新背对着他,再次拽动手里的丝线。
看似柔软漂浮的红线在需要的那刻骤然紧绷,切割时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响动,就将最后一道贴在乌木门上的人头发阵彻底撕碎,消除了面前的全部阻碍。
言祈灵收回红线,推门而出,行动间流动的下摆似云似水,很快消失在龙鱼堂中。
林永健见他离开,连忙扶着桌案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跨过满地狼藉,推门而出。
但外面除却满山白雾之外,根本看不到任何熟悉的身影。
满院空寂之中,唯有西乙沉着脸在雾气中伫立。
他那阴森的三角眼睨过来,没什么感情地说:
“滚吧。”
怔然的林永健摸向怀里那张刁青畅给的黄符,它早已被烧得一干二净,连渣子都不剩。
山间骤冷的风吹过他浸透遍身的汗珠,还有方才被尸水打湿的衣服。
……刚才那个人,是言祈灵吗?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龙鱼堂里?而且那些红丝……还有那件衣服…他什么时候换的衣服?
林永健回想起之前自己信誓旦旦说要保护言祈灵的话,此刻不免感到有些无地自容的赧然。
但方才发生的事情又让他的内心升起一种虚无缥缈的希望。
忽然,他瞥见一抹单薄的红在前方游动。
几步走近,那流水般握不住的丝就往门扉之外蔓延,直到隐入更深的雾霭之中。
他想起对方回睨时,那清冷又淡漠的眼神,确实是他所熟悉的,
无欲无求,至纯至洁。
犹如天神落入凡尘,以轻描淡写的姿态化解一切苦厄。
片刻迟疑过后,林永健坚定了眼神,随着那红线进入无穷无尽的夜幕里。
-
拥有湖蓝色双瞳的男人扫去肩上不慎沾染上的水珠,随手让那浮动的红色游丝把那个愚蠢的人类引走。
他钻入最近的房间,摸黑找到了一面等身黄铜镜。
直到这时,他才勉强点亮半盏油灯,对着镜子欣赏了会儿自己的绝美容颜,随即便将手探入镜子里。
镜面像水一样接纳了他的进入,他整个人彻底没入其中,只余昏黄的一豆油灯在黑暗的侵袭下彻底熄灭。
没人在乎他镜子里脚尖朝后的脚。
他自己也不在乎。
-
明仪阳是最后一个离开房间的人。
提着白灯的小厮来找他时,他早就已经倚靠在门口等着了。
他毫不避讳地张开那双仿佛带着钻石碎光的紫瞳,冷淡地俯视着面前于他而言过于矮小的小厮。
他并不意外地看到一具竹骨架。
这个套着白纸皮的小玩意儿在自己面前恭敬行礼,随后起身发出那句:
“请出来一位,随我去鱼龙堂除煞。”
脆生生的童音发自挂在脖颈位置的蝈蝈笼子。
不过这小玩意儿显然并不怎么聪明。
它无所顾忌地与面前这个银发青年对视,随即便好像被他视线灼烧般自焚起来!
凄惨的喊叫声中,蝈蝈笼子和着纸做的身躯悉数烧尽,在“光”的吞噬中化作一捧烟灰,在山风中消耗殆尽。
只剩个掉在地上的白纸灯笼坚强地继续燃烧着。
明仪阳捡起白纸灯笼,嗤笑:
“道具倒有够阴间的。”
他提起灯笼,瞳孔中放射的钻石光快速微弱下去,只余剔透紫瞳为他明确前路。
白纸灯笼照出一条由铜纸钱洒就的路。
没有被圈入光内的路,则呈现出正常的状态。
很典型的障眼法。
银发青年沉下眉眼,冷冷睨向光线之外的远方,提着灯笼步入黑暗之中。
第96章 23站:铁墙
明仪阳独自进入小院时, 拢手立在寒雾里的西乙抬起三角眼看他,面无表情:
“带你来的人呢?”
青年漫不经心地说:
“被风吹走了。”
西乙:“……拿着这香进去吧。”
明仪阳接过这精致的线香,轻笑:
“这香做得还挺讲究的, 镶嵌金箔, 就是不知道, 会不会燃到一半就灭了啊。”
西乙紧绷的脸皮抽动了一下,没有接茬。
明仪阳见他不语,也没有继续纠缠,握着香就径自走进正堂。
乌木大门哐地在他背后合上。
这正堂金碧辉煌,干净明亮, 显然是常年有人维系的结果。
他拿着那三根金线香, 淡紫色蝴蝶兰的瞳孔再次绽放出,钻石切割后, 在明灯下闪耀的线光。
这样剔透的眼珠, 是任何一位宝石收藏家都会想要珍藏的镇店之宝。
明仪阳本以为自己会看到某种血肉横飞的邪典景象, 但出人意料的是, 这龙鱼堂里供奉的龙鱼, 除却残缺似肉块以外, 并没有异常的气息环绕。
它似乎只是一樽单纯的木雕建筑, 无邪无灵, 如死物一般, 没有任何奇特之处。
他走上前,把三根线香点燃,用手扇灭后发现火再次复起。
他清晰地看到,这火是由另一股不知来处的幽蓝灵气点燃的。
这幽蓝灵气仿若雪花般从天上坠落, 再汇聚到线香上,仿佛线香对它们有莫大的吸引力。
明仪阳仰头望去, 就发现高高的横梁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降下缥缈的烟气。
腕间缚灵索激射而出,捆在横梁之上。
他一下被拽了上去,就看到宽大的木梁间摆着个鬼面香炉,正在对外散发那种幽蓝的灵气,甜滋滋的气味像柳橙剖开后散发的天然味道。
单手扣住那香炉,他放松了缚灵索的掌控,平稳落地。
这幽蓝灵气更浓郁地裹在线香上,熊熊燃烧的线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变短。
明仪阳挑眉看向线香,把香炉放在地上,再次尝试用手扇灭。
然而这次火焰索性只晃了一下,仍旧固执地舔舐着线香的本体。
这牢固的幽蓝灵气让他难以用正常尊敬的方式将它熄灭。
他轻挑雪白眉捎,故意用嘴吹熄这香。
刹那间他看到幽蓝似云雾腾起,沿着线香缥缈的烟雾朝他的方向如蛇般盘绕而来。
他被包裹进一片密不透风的小空间里,那幽蓝灵气在游动中进行百般变化,但任何幻象对于拥有清都紫薇阴阳瞳的明仪阳而言,都没有任何用处。
到了这个地步,他仍然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幻象试图勾动他潜藏在三魂六魄中的欲望,可在明仪阳眼中,它至多也就是一团变化多端的雾。
倒是他原本以为单纯是木雕的塑像开始向上升起——它的基座居然是可以活动的版块!
塑像和它的基座像电梯一样往上抬升,而这个基座的下面居然还悬挂着东西!
与此同时,他所站的地方突然塌陷!
他只是踉跄一下就很快稳定了身体,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下沉的位置并不高,但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起了烙红的铁墙。
炽热的温度迫使他远离铁墙,不得不往圆圈的中心站。
原本残缺的神像已经被彻底取代。
生锈的铁墙从带血的深渊升上来,这铁墙上看不到什么血色,唯有密密麻麻的孔洞对着立在堂前的这个人。
明仪阳立刻意识到了这个机关的含义。
他所下陷的这个位置非常宽广,基本上站在正堂就不可能避过。
而烧红的烙铁会逼迫进入圈套的猎物缩在中间,此时,只需要再来一个能够覆盖陷阱的箭雨发射器,哪怕是大罗金仙转世也逃不掉这套连招。
果不其然,铁墙开始朝他所在的方位开始倾斜。
隐藏在铁墙内的箭矢散发出暗光似的寒芒,绞肉机般的机关逐渐暴露出它凶残狰狞的面目。
望着蓄势待发的机关,明仪阳清楚无论自己是否发现香炉,只要线香沾染上那股幽蓝的灵气,变成难以熄灭的状态,那这套机关就必然在香熄灭的时候被触发。
他不知道别人是怎么逃脱的,不过这对于他而言,并不难。
铁墙发出“咔哒”轻响。
箭雨毫不犹豫地倾泻而出!
铁箭“咄咄咄”地填满了整个陷阱乃至陷阱之后的乌木门。
奇怪的是,乌木门的门纸并未被刺破。
这意味着乌木门之外,可能还升起了一道新的门!
他现在完全被困死在这个正堂的屋子里了!
借助缚灵索攀上横梁的明仪阳并没有太多喘息的机会。
因为那铁墙不依不饶地快速仰头,箭雨形成一条链路,从下至上地向他躲避的方向激射而去!
明仪阳没有想到这个东西竟然这样难缠。
他借助缚灵索从左边的横梁荡到了右边的横梁,然而这铁墙居然无须喘息,直接扭头就朝他的方向追了过来!
这些喷射出来的箭全是铁箭!
它们咄咄咄地扎进地上,快速在墨玉地板上形成冰裂的损伤,飞溅而出的碎片甚至来不及飞出区域之外,就被箭矢的疾风掠过,带倒在地!
纵使缚灵索韧性极强,但这种空中飞人的逃跑方式非常锻炼臂力。
明仪阳知道以自己的体力撑个半小时不成问题,可要是这个傻逼机关它能咄咄咄地喷半个小时不带停的,他连放缚灵索的地方估计都没了,况且这个横梁到时候还能不能撑住都是个问题。
避过一轮箭雨以后,他在横梁间改换方向时,绷紧手臂力量拽住扎进柱子里的一根铁箭。
机会不多,箭雨追得很紧,他拔箭的时间至多只有两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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