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时奉陪。”秦浔说,他从不介意自己成为喻萧衡餐桌上的甜点,这块小点心如果不能被吃到口中,感受到被吞噬的滋味那才叫白活这一身。
喻萧衡坐上他的车,秦浔今天是自己开车来的,他理所应当地坐上副驾驶吩咐道:“那今天就和秦先生四处逛逛吧。”
林将行站在窗边看着那辆车越行越远,身边是一直在等他的管家,他闭了闭眼,忽而听身侧响起一道少年的声音:“你喜欢他呀,呵呵,看来人家没把你当回事呢。”
“林起棉,打架的事情你还没说清楚。”林将行哗地一声拉上窗帘,室内一时昏暗,更衬得他一双眼睛冷似寒星。
少年坐也没个坐相,一把椅子只后面两个腿着地,歪歪扭扭地晃来晃去,他两只手背在脑后,嘴里挑衅地说:“叔叔,你好没用啊。”
“明助理不喜欢你,他也不喜欢你,你可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林将行习惯了侄子的语气,两个人没有丝毫感情可言,血缘?依旧让他们互相排斥:“既然不说,被你打的那两人的医药费会直接从你的卡里扣,以及对方要求必须赔偿道歉,我已经和管家说过,你自己解决。”
林起棉满不在意地摸了摸脸上的伤,他伤得轻,但和他互殴的两个人断了腿,今天这一出完全是无妄之灾,两个不长眼的人认错了人这才招惹到他头上,他特意问了名字。
是个还算熟悉的名字,过舟。
他扯着嘴,心里想着自己白挨了一顿打,还损失了点零花钱,怎么也得从这个人身上讨回来。
面上依旧是副讥讽的样子,他和林将行还是有些想似之处的,比如想讽刺人的时候,总能找到对方的薄弱点:“管家?你不就是爷爷给我请的管家吗?”
*
车漫无目的地开着,一条条岔路口被抛在身后,喻萧衡打了个哈欠,早上被过舟给闹醒了,他睡眠浅,一点小动静都会把他吵醒,就过舟那样看上去轻手轻脚实则放肆的动作怎么可能让他无知无觉。
一个哈欠结束,眼里升了点泪水。
“我送你回去。”秦浔提议,他分明没有看过喻萧衡,却敏锐得吓人。
“不用。”喻萧衡说着突然指着前面的岔路口,说:“走泯河路那条路,我记得那边有个游乐场。”
秦浔听话地打了方向盘。
不是节假日,也没有特殊活动,游乐场的人不多,只有些陪孩子过来的父母。
上次来还是陪喻笙秋,想着他扫了眼秦浔,身强体壮,应该不会有什么不能玩的项目。
他买了两只甜筒,一转眼,就瞧见秦浔正盯着旁边小孩子的手。
确切一点说,是盯着小孩子手上的手环看。
游乐园地方大,又讨小孩喜欢,一个不注意就容易跑丢,家长一般会买个防走丢的手环给带上。
长相成熟的男人半眯着眼,似在思索些什么。
喻萧衡笑:“羡慕他们?难道你也想戴?”
秦浔缓缓拉开西服袖子,又解开腕上的表,两只手如被束缚着放在一起伸至喻萧衡眼前,没说话,但意思不言而喻。
喻萧衡一口咬下甜筒顶的冰淇淋,舌根都冰得发麻:“秦先生,你这是戴手铐的姿势。”
第37章
秦浔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腕,片刻后,轻轻笑了一声,说:“抱歉,我不太了解。”
如果是其他人这样同喻萧衡说,喻萧衡大概是不信的,可这个人是秦浔,他就莫名地相信,大概是因为秦浔身上有着十分复杂的特质,面上总是能够表现得像是老手,实则青涩生疏。
这也许是他长相与性格惹得祸,总是没什么表情,就是再生涩,从他的脸上也看不出分毫。
喻萧衡将甜筒塞进他手心:“秦先生,那我们现在试一试?”
深黑色的牵引绳在设计之初就没想过会带在一个成年男人的手上,秦浔肤色白,不是苍白,但在黑绳下映衬得很好看,手背上几条青筋凸起,在喻萧衡不小心碰上时突然轻微跳动了下。
秦浔感受着手腕的束缚,这种束缚并不讨人厌,反倒会激起某些情绪。
好像属于喻萧衡的气味、心跳都通过那条绳链传递到他手上,让人着迷地试图去捕捉。
在他的记忆中,这种绳索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他自幼在外人眼中都是听话懂事的,因为玩闹而跑开的事情他做不出。
但他见过类似的绳索,不同于这种明显给人带上的手环,那是他家中养的一条狗戴着的。
那只狗通身黑色,很凶猛,脊背的线条起伏得像是头狼,为了不让它伤人,家里人通常会给他带上重重的锁链。
他曾好奇那条狗的感受。
此刻,秦浔觉得自己就像是那条狗,手上戴着束缚,被某个人牵引着,似乎丧失了自由。
不过,这束缚感太浅,要是能再强些……
秦浔心跳得飞快。
“怎么样,喜欢吗。”
喻萧衡拽了拽绳子,骤然紧绷的绳拉扯得秦浔抬起手,他掀起眼皮,只见喻萧衡笑吟吟地看他。
喻萧衡并非纯善的长相,相反,笑起来时会带着点算计感。
但这副表情与此刻的样子太搭。
“喜欢。”秦浔回,沉默的巨兽很享受此刻。
喻萧衡笑出声:“那就好。”
他的手指抚摸过秦浔露出的那截手腕,到底是儿童款,手腕处有些紧了,指甲扣了下缝隙:“勒吗?”
“正好。”秦浔却说。
喻萧衡弯起唇,一个人是否排斥的样子是无法隐藏的,即便是最擅长遮掩情绪的秦浔也不能:“秦先生,你的下属们知道自己的老板居然喜欢被束缚着吗?”
秦浔眯起眼:“个人爱好,没人有权利干涉。”
喻萧衡挑挑眉:“那下次秦先生可以买副更好的。”
“你牵吗?”秦浔问。
喻萧衡几乎能想到那副画面,秦浔的身材看上起来不错,买条银色的链子,扣在脖子上,金属的链子垂在胸前,链子的另一端握在自己手上。
一个强大的,看上去冷淡正经的男人这幅装扮给人的吸引力是致命的,喻萧衡莫名口干,他转了转眼睛,冷哼:“那要看我心情。”
“喻先生心情好时还请通知我。”秦浔说。
这条牵引绳一直没取下,即便总有人奇怪地看过去,秦浔也像是毫无察觉,一直等到深夜,这条牵引绳才由喻萧衡摘下。
手腕上已经有了一圈红痕,似是无形的枷锁。
秦浔默默戴上手表,宽大的表带将痕迹遮掩干净,这下,身上连最后一点不符合他气质的东西也不在了。
喻萧衡歪着头笑得厉害,连眼眶里都泛起水光,蛮横又专制地说:“怎么办,秦先生,我不想看见你戴这只表。”
“那就不戴。”秦浔顿了下,表盘重新被取下。
这双带着痕迹的手握上方向盘,喻萧衡撑着下巴看得入迷。
忽然手机轻响,是父母打来的电话,原来夫妻两终于在今天回了家,谁知一整晚都没见到过舟的身影,一询问,才知道过舟是被喻萧衡带出去了。
喻萧衡简单回了几句。
电话挂断了,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车窗外,此时夜色深沉,暖色路灯下投射出长影,过舟没听他的话。
这也正常,过舟并非真的那样乖顺。
不过按照剧情,今天他注定会有一场麻烦。
“秦先生,又要麻烦你了。”喻萧衡转头说。
秦浔打着方向盘,亮白的车灯映在他的瞳孔:“不麻烦。”
*
过舟上完课,高三学习任务重,大多数同学都选择住校,宿舍是四人间,对于过舟来说,他更愿意麻烦些回家。
这个时间,即便是有晚自习的学校也没什么人。
他没打电话给司机,因为在思索该不该回去。
他想,他大概会控制不住地去喻萧衡的房间,质问他白天发生的事,把一切都说个清楚。
过舟咬了咬牙,这就合了喻萧衡的意,他的哥哥大概就喜欢看别人为他情绪起伏,喻萧衡性格恶劣得厉害,可……又十分讨人喜欢。
不过是个少年的过舟被那种感觉深深的引诱着。
他不自觉去想此刻喻萧衡在哪里,是回了家懒懒地躺在他的床上,还是和某个男人在一起,又会做些什么。
过舟恶意满满地想:当他掀开衣领,闭目求吻时,那锁骨上的咬痕和破碎的唇瓣是否会让某个男人心生大怒,质问是谁留下。
那时喻萧衡会说什么?扬着眉梢故作苦恼地说是他的弟弟留下的,是过舟留下的。
几片叶子飘飘扬扬落下,鞋尖踩上去一阵脆响。
半轮月亮被遮挡在高楼之后。
突然,风裹挟着拳头朝他身后砸过来,过舟飞速躲开,他习惯了这样突如起来的殴打,不用去瞧,无非就那么几个人,上次过后这几人安分了许多。
过舟有时想不明白,为什么明知打不过他,却还是要来招惹他,是某种受虐倾向吗?
他转过头,眉头紧紧皱起,不是那几个人,陌生的成年男人体型壮硕,见他躲过,挥拳又砸过来。
啪啪啪,暗影之中有人如欣赏舞台剧般鼓起掌:“原来你就是过舟,身手还不错。”
脸上贴了个创可贴的少年斜斜倚靠在墙边:“今天因为你我可损失惨重,作为受害者,我朝你收点报酬不过分吧。”
过舟看见那半张脸,白日里的传言浮现在脑海,听说三班的林起棉又与人打了架,把人直接打进了医院,几个受害者的父母在学校闹得不可开交。
大概是那几人一时眼花认错了人,等认出时,这位高调不可一世的小少爷又不放过他们了。
过舟恹恹垂着眼,过于浮躁的情绪或许需要一场发泄。
他卷起袖口,手机却响起。
他拧眉扫见名字,抿唇接通。
“过舟,你今天有些不听话,让我很烦。”喻萧衡嗓音在寂静的街巷响起。
林起棉饶有兴致地竖起耳朵。
过舟握着手机的手攥的很紧,他压低了嗓音:“烦我?喻萧衡,我又不是真的是你的一条狗,要时刻听你的命令,你高兴了把我叫过去,不高兴了挥挥手我就得走得远远的,凭什么?”
声音从刚开始的故作冷漠逐渐变得怨气十足。
像是被主人欺负的幼犬,眼巴巴地想等来主人的道歉,又气愤地决定绝不原谅主人。
喻萧衡失笑,过舟能想象到他此刻定然慵懒地坐在沙发上,歪着头,眼中含笑:“我只是让你回家,还好心地叮嘱你小心些,你就这么不高兴了。”
“这样晚了也不回家,妈妈的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你该想想你这样会让妈妈多么担心。”
过舟没因为这一番话心情好转,反倒心脏越发空洞洞的:“你呢,如果不是那通电话,你根本就不会和我说这些,你根本就不在意我到底是如何想的。”
你从来都不担心我。
喻萧衡的声音在听筒之中显得越发冷酷:“既然知道,就别说这些酸话,地点发我。”
嘟嘟几声,电话挂断。
过舟眼眶发红,说不出是被气的还是因为什么。
他死死盯着手机,片刻后,一边唾骂着自己,一边发去了位置信息。
“好听话的一条狗。”林起棉感叹道。
这话由喻萧衡说出来过舟只会觉得心尖发软,但由旁人说出来就变了味。
“不就是打一场吗,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他扔下书包,情绪在胸腔中翻涌,急需一个发泄口。
“我可不跟你打,是他们。”林起棉言笑晏晏。
*
黑色汽车飞驰而过,深夜的淮岷市有着它独特的魅力,喻萧衡看着过舟发来的地名,轻轻笑出了声。
秦浔眯起眼,通过后视镜瞧见他的半张侧脸,看上去心情很好:“是你弟弟?”
“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喻萧衡补充。
秦浔垂眸不知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突然说:“你似乎很喜欢这种类型的男生。”
“的确如此,好可惜,秦总和他们不一样啊。”喻萧衡淡淡说。
“一种菜色吃多了总会觉得腻的,可以试着换种口味,或许更符合心意。”秦浔停下车,直勾勾地看他。
“不用了。”喻萧衡回得很快。
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回答的秦浔沉默下去,握着方向盘的手轻轻动作,袖口上升,露出一圈红痕,无声在说些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我已经尝过了。”
第38章
看不清的气氛在两人之中缓缓流淌,温暖的气流营造出暧昧的氛围,秦浔目视前方,只眸色之中一点点笑意。
大概又开了几分钟,目的地到了。
离得很远就瞧见路灯下几道纠缠在一起的长影,冬天气温低,很少有人在这个时间还在外面散步,喻萧衡方一下车就听见混乱的撞击声。
他皱起眉,刚要走上前。
秦浔拉住他:“小心。”
喻萧衡笑笑,却并不在意:“我知道。”
他走到巷口,昏暗的光照不进巷内,噌的一声,火苗从火机中窜起,他点了根烟,一脚踢开不知是谁丢在这里的饮料瓶,铛铛几声响,少年的背影停顿了一下。
过舟向来耳聪目明,在脚步声响起之时,他就知道喻萧衡来了。
他的注意力开始涣散,对话声清晰钻进耳朵,不知怎么的,他的动作变得缓慢。
他忘了是自己给喻萧衡发去定位,只固执地在心底反问,你来做什么呢,我对你来说不过可有可无,就算是为了应付父母,又何必来亲自接我呢。
假模假样地……让人心烦,给人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幻想太过美好,过舟越发想要沉溺。
喻萧衡有着奇怪的癖好,他似乎很喜欢伤口,自己的几次受伤都是由他来上药的,过舟掌心里被包扎的伤口处痒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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