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梦到自己的亲徒弟大逆不道的强吻自己都不会淡定的,更何况那是顾月时避之不及的事。
怎么能做这种荒诞的梦呢?
顾月时抬手擦汗,一边在心里不停地疑惑,平复了片刻情绪后,他起身穿鞋轻轻推开房门想出去走走散心,路过外间床榻,他停下了脚步,犹豫片刻后到底还是走了过去。
巫麟穿着单薄的小褂子露着肚皮四仰八叉的睡在床上,被子又被他蹬在地上,睡得死沉死沉,还打着轻微的小鼾。
顾月时驻足床边看了一会儿,还是不能理解自己怎么能做这种梦,巫麟才十几岁,心智更年幼,他怎么就能梦到那种……
他一边想一边弯腰捡起被子弯腰替他盖上,顺势在床头坐下,借着微弱的光亮仔细看着熟睡的少年。
顾月时一直都知道巫麟长得好,将来大了一定也是个少见的美男子,他甚至能想象的出来,到时会有多少女孩子迷恋他,虽然他那个注孤生的性格怕是要经历一番波折,可顾月时始终坚信,他的徒弟一定能找到自己最心爱的姑娘。
他的目光无意间落到巫麟因为酣睡微微张开的嘴巴上,脑中忽然就想到了梦中的那一吻。
尽管是梦里的情景,可顾月时却记得格外清晰。
那时,巫麟在冰天雪地中忽然向他奔来,而后用一种极强势的姿态将他抱在怀里,紧接着就精准的对着自己亲了下去。
顾月时孤寡了两辈子加起来一百五十多年,前世就是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现世也没改保守的观念,一心埋头修炼挣钱照顾全家,别说谈恋爱了,连个手都没牵过,这么多年的累积,他多少也算个魔导师了。
认真计较的话,梦里的那一次竟然还是他的初吻。
一想到这里,顾月时觉得脸上一阵发烫,他又想起巫麟啃下来的那一刻,虽然嘴唇被他咬得疼,但……
意外的不讨厌。
没有想象中被同性亲吻的恶心排斥,也没有被徒弟欺上的愤怒,尽管的确很不适应,可确确实实的没有厌恶。
也许是因为那个人是巫麟而不是别人,又或是长大后的巫麟实在太帅,让颜狗顾月时在心理上跨越了性别界限,减轻了抗拒意识,总之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了什么。
当他目光继续盯着巫麟的睡颜瞧的时候,脑子猛地又窜过另一个可怕的念头。
——
不对,不管巫麟在梦里多帅多酷多迷人,可他现在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对着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想这些乌七八糟的事,还做那种梦,难道……他竟然是个变|态!?
顾月时被这想法震惊了,人生头一次开始怀疑起自己的人品。
他不能接受自己一个成年人,竟然会在梦里肖想十几岁的孩子,这不就是妥妥的犯罪吗???
想到这里,顾月时更不能淡定了,整个人像是被火烧了一样急急忙忙跑了出去,他亟需时间整理一下混乱的情绪。
而始作俑者巫麟在睡梦中美美的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
“师尊……”
“甜……”
接下来的几天,顾月时打算尽量避免和巫麟独处,减少和他说话的频率,甚至开始考虑闭关清修的可能,他不能原谅自己的行为。
都说梦境是人潜意识的反映,越是怕什么就越会梦到什么,而越是渴望的东西,同样也会在梦里出现,他梦到长大后的巫麟对他做这种事,很显然两者都有,因为他竟然没有特别生气。
这就代表着,也许这也是他潜意识里渴望的?
顾月时想不通问题出在哪,他明明是把巫麟当儿子养的,谁家爹会这么看待儿子?他就从不会对杳杳生出一丁点的邪念。
从到头尾顾月时都没怀疑过这会是巫麟搞的鬼,毕竟巫麟就算再强大,入梦这种技法连他都不会,压根就没想到巫麟使得如此炉火纯青。
一整天,顾月时都像丢了魂似的浑浑噩噩,练剑的时候甚至发生了重心不稳腕力不足甩脱了剑飞出去的乌龙事。
巫麟被飞来一剑砸到脸,鼻子都肿了,他哀怨的看过来,嚷嚷着:“师尊!”
顾月时回神,尴尬的轻咳一声:“对不住。”
说罢,他又觉得浑身不自在,巫麟睁着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一直瞧,总让他有种看穿了自己的错觉,于是他心虚的找借口开溜,在巫麟再次开口前跑走。
巫麟小王八蛋虽然整天捣蛋不听话,可他对自己还是很信任的,要是让他知道一向敬爱的师父背地里在梦里这么想他,他该怎么看待自己?
顾月时心中苦涩,忽然发现他根本不想从巫麟眼里看到对自己的厌弃。
也许就是个偶然,他只能在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昨晚的梦是意外,可能他就是单身太久了,所以出现了幻觉。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顾月时警告自己。
看着师尊几乎算是落荒而逃,巫麟一头雾水,转头问辛杳:“他怎么了?”
辛杳吃着糖拨拉着剑柄上的流苏坠子摇头:“不知道,你是不是又惹他不高兴?”
“瞎说。”巫麟气恼怼她,“我什么时候气他了?”
辛杳冲他做鬼脸:“你就是不乖!”
眼看着他俩又要打起来,伏珂只好在中间周旋,迟疑着说:“我觉得……师兄可能是病了,他的脸色很不好,我今早还看到他一个人跑出去,慌慌张张的。”
“那我们去看他!”辛杳一听说师兄病了,连忙拉着巫麟要去探望。
就在这时,池鸿吊儿郎当的打着哈欠过来了:“哟孩子们,你们干啥呢?”
“我师兄病啦!”辛杳说道,“我们正要去看他。”
池鸿打着哈欠的人一顿,紧接着好笑的说:“怎么可能,顾月时那家伙身子骨比钢板还硬朗,他生个鬼的病!”
“闭嘴!”巫麟翻白眼,第一个冲了出去。
可顾月时躲得就是他,雾苍山是他的地盘,他想要躲在什么地方不被发现,巫麟是绝不会找到的,所以巫麟自然无功而返。
到底怎么了啊……
巫麟蹲在院子里苦恼,活像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顾月时从一早起床就是这样,他又不是真的傻,怎么看不出他在躲着自己。
可他想不出为什么,明明昨天和今天练剑都很用功,虽然剑法稀碎连辛杳都看不下去,但他都没偷懒,按理说顾月时应该高兴才对。
难道是昨夜的事,他察觉了?
巫麟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他没忘刚上山那会顾月时对他严防死守,私底下对隔壁山头温玉和他十八个徒弟颇有微词。
顾月时最恨师徒恋,尤其讨厌徒弟以下犯上。
梦里他只是一时冲动,原本只是想让师尊看看自己本体模样,好叫他不要老把他当小孩看待,可当时顾月时看他耍酷的表情太温柔,所以他才没把持得住冲过去啃了一口。
真就是啃了一口尝尝咸淡而已,早知道就不冲动了。
巫麟无比后悔,以为顾月时现在躲着他,就是厌恶自己的表现。
要不然,干脆暴露身份把他抓回枯叶城关起来?
巫麟的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就被他按了回去,如果要是早两个月他指定会这么干,才不管顾月时愿不愿意,反正他就是霸道任性惯了。
可在一起时间长了,巫麟渐渐发觉,他更喜欢顾月时露出轻快的表情,要是真用强硬手段把他带走,顾月时一定恨死他了。
最重要的是……他打不过啊!
巫麟哭丧着脸,就他现在剩不到三分之一的实力,硬刚上去的话,更大可能是他被顾月时揍死,到时别说小黑屋,他能被抽筋扒皮。
思来想去,为了弥补自己冲动犯下的过错,巫麟当晚又潜入顾月时的梦里,这次他不敢轻举妄动,小心翼翼的靠近他。
辛杳说,顾月时面冷心热嘴硬心软,对付他示弱绝对比蛮横有用,而他这半年把顾月时的性子吃得透透的,知道自己露出什么表情他会心疼。
如果一夜不管用,那就两晚,三晚……反正顾月时总会回心转意的!
————
顾月时已经连续四天没有睡好觉了。
原以为那一夜就是个意外,以后只要保持得当的距离,他总能把师徒关系退回到合适的距离,可万万没想到,第二晚他又梦到了巫麟。
他像个做错事的大孩子,带着歉意慢慢挪到他身边,讷讷的不说话,却还是要黏人的用手扒拉他,完全就是现实中巫麟小混蛋会干的事。
然后接着就是第三天,第四天……
每天都梦到徒弟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顾月时吃不消了。
第五天,他顶着一对黑圆圈蹲在山顶反省,恰好裴元心拎着酒瓶上来找他,被他这颓废的样子吓了一跳:“你……”
顾月时冲着他惨淡一笑,比哭还难堪。
“裴元心,我好像真的是个变|态。”
第43章 我喜欢师尊
裴元心搂着酒瓶由着他踢,半晌才止了笑,忽然正经起来:“为什么你会觉得这是你的错?”
“我是成年人。”顾月时认真地答道,“对小孩子生出那种想法,本就不该。”
“你呀。”裴元心叹气,“有时候挺聪明,有时候又挺笨,让我说你什么好。”
他把酒瓶丢到一边,语重心长的说:“月时,你不必对自己如此苛刻。”
“不要每次一出事就急着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你也试着理直气壮的把错处推倒别人身上。”
顾月时扭头看他,裴元心又是一声长叹,和他一起并肩而坐,看着远方云烟缭绕绵延远去的山峦,轻声又道:“知道当初我为什么非要把巫麟送到你身边吗?”
“我一见他的那一刻就知道,你会收下的。”
顾月时瞪大眼睛。
“你不觉得他其实还挺讨人喜欢?”裴元心又笑了,单手撑着下巴看他,“有些事,顺其自然。”
“你也看出来了吧,巫麟来历不简单。”
顾月时点头:“是。”
“那会儿我在野外看到他,就想到了我小时候。”裴元心百无聊赖的把玩着衣襟,似是陷入了回忆。
“赤蛇一族覆灭,我侥幸逃过一劫,有家却不能回,不敢去人多的地方,只能躲在村子外偷人家的鸡鸭过活。”
“倘若不是师尊恰好路过将我擒拿,又怜我孤苦无依收留,我现在说不定早被人扒了蛇皮拿去下酒了。”
顾月时默默地听他絮叨,裴元心是妖这件事在点星宗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在这个世界,一切看似寻常,但有些立场却又很分明。
自古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修真界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种族,人、鬼、妖,甚至还有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魔族,彼此互相戒备又互相提防,人与妖之间的矛盾仇怨更是几千年化解不开,人杀妖妖吃人,算起来都是一笔烂账,扯都扯不清。
就像裴元心的族人,几百年前就在一次人类的围剿中灭族,死于贪婪的修真者之手,他不得已只能龟缩在这小小的雾苍山,守着那点家当过活。
“我一直很后悔,当时要是没有告白就好了。”裴元心眼角有泪,他像是喝多了,又像没喝多,说起话来语无伦次,就和以往一样开始车轱辘话来回说,“他本来就要飞升,假如不是我在鹤光洞那一晚同他说了那些话,让他心神大乱雷劫提前,也不至于毫无防备的陨落。”
顾月时每每听他这么说,总要安慰两句,青阳师尊是他在这个世上最敬重的人,裴元心因身在局中许多事想不清,可他和牧云巳却看得分明。
他不觉得师尊会因为裴元心的表白而混乱到避不开那道天雷,从他一个外人角度看,师尊尽管冷心冷情,可在这世上如果还能有谁能令他心生留恋,那一定是裴元心。
就连牧云巳都承认,师尊对裴元心不是全然无情的。
既然不是无情,又怎么会因此而心神大乱?
顾月时始终想不通这一点,那时他才刚刚金丹没多久,只记得那天深夜师尊忽然性情大变,双红赤红披头散发提着剑四处乱砍,还将赶来的牧云巳和裴元心重伤,已然是入魔前兆。
他当时根本不足以与之一战,可眼看师尊就要砍到自己,绝境之下提剑反抗,以为螳臂当车,可冥冥中他不该绝,竟以区区金丹挡了下来。
虽然那一剑或许侥幸,第二剑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可紧接而来的雷劫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他亲眼看着心智大乱的师尊被困在雷劫中活活劈死,耳边充斥着裴元心撕心裂肺的吼声,要不是陆向岚死死地抱着他的腿,他可能就跟着师尊一起死了。
包括当时在鹤光洞的其他修士,他们所有人都见证了青阳的陨落。
多年后的今日,顾月时想来仍然对那次的劫难心有余悸,修□□看似平和,其实处处危机,一旦渡劫不成,几百年的修炼或许就毁于一旦,世间最残酷的事莫过于此。
他后来想过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心中始终存有疑虑,裴元心整日酗酒自责不肯放过自己,顾月时却没那么多的心理负担,看待事物更客观。””
为什么从来冷静自持的师尊会忽然性情大变?
当真是因为裴元心的表白?
还是说,那晚其实还发生了他们都不知道的事?
这个答案或许只有已经殒身的青阳能回答,可他已经在九道天雷之下魂飞魄散,永远没有开口的可能了。
裴元心喝了会酒,醉醺醺的站起来,“你别想那么多,把那些破规矩丢一边,别学师尊想不开。”
说罢,他提溜着酒瓶顺着来时路往回走,脚步踉跄三步一跌,全没一点骨气。
走到半山腰,他瞧见了巫麟。
巫麟问他:“顾月时在山上吗?”
裴元心倚着松木抱胸居高临下看他,眼底有些冷意:“小子,我把你带回来,是同情,你可别不识好歹。”
巫麟抿唇,“要你管!”
“怎么不要我管?”裴元心冷笑,“顾月时是我师弟,你是我半路捡来的便宜师侄,我管不得,谁管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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