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双眸一暗。
自己的全力一击,竟然被那人反推回来。
如若当真对上,怕是没多少胜算。
但究竟是谁?此世间可没几人能将她的进攻轻松化解。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从一众化神修士手中轻松掠走长锦的神秘女子。纵然没有证据,心底却有强烈的直觉。
是她,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合适人选。
“多谢殿下解惑。”霜盏月不动声色地站到黎伶身边。
黎伶瞥她一眼,只当没看到她眼底的小心思。
“我们对这里并不了解,在树林中过夜不是明智的举动。往前走走,天色已经不早,尽量在彻底黑透之前找一处能落脚的地方。”
黎伶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个光滑的石盘,四角刻着古老的咒术,中心以灵力汇聚成指针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像人间的司南,实际作用却大不相同。
她将四周的灵力压缩注入四角,指针微微颤抖,很快就指定一个方向。
“那边灵力有异,保险起见最好避开。我们顺着反方向走,起码暂时不会遇到麻烦。”
一边说着,一边收起石盘,率先打头阵。
霜盏月和焦晨自然没有异议,落后半步,很快就追上去。
中途三人遇到些许金丹幼兽,似是未化形的妖族,知晓附近极很可能靠近它们的巢穴,没有妄动,悄悄地隐蔽气息从茂密的树林中绕开。
一路往西,终于在半个时辰后找到一座山洞。
焦晨上前嗅一嗅,散开神识四处探查,欣喜道:“空的,里面十分宽阔,可以过夜。”
黎伶还是不放心,一般这种洞穴都住有妖兽,若被围困其,十分凶险。她在洞口仔细检查,却发现这里至少半月没有妖兽进出,这才勉强安心。
“没问题了?”霜盏月问。
黎伶下意识点头回应,但点到一半才想起自己还在甩脸子,竟生生顿住,扫身边的人一眼,不发一言地进去。
焦晨将这一幕收到眼里,怕好友多想,凑到她耳边小声安慰:“殿下有些别扭,但心底一定是在意你的。发现你被劫走时,整个人都愤怒起来,一路上速度很快,险些让我追不上。后来你被水柱淹没,她也毫不犹豫地去救你。我从未见过谁能让她如此奋不顾身,你找个机会把话说开,她一定会原谅你。”
霜盏月轻轻点头:“我明白,本就是我有错在先,怎会反而生闷气,多谢。”
焦晨松一口气,笑着摆摆手。
两人并不知道,黎伶虽然先一步进入洞内,却一直待在洞口附近,将她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如焦晨所言,石洞内十分宽阔,左右两丈宽,上下三丈高。这还只是通道,再往前有一个更加辽阔的石室。地面铺着一层干草,墙壁四角有碎裂的兽骨。
空间很大,但异味十足,充斥着血液尸骸的腥臭。
霜盏月屏住呼吸,将干草扫开,召出一阵清风,携带着兽骨连同洞内的臭气一并丢出去。随后在洞穴中心祈雨,用点点水滴将脏乱的石壁地面尽数冲刷。不过几刻钟时间,整个山洞就焕然一新。
做完这些还不够,盯着地上被洗干净的干草看一会儿,毅然决然地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张不大不小的床。铺好床单,将自己的棉被盖上去。
这样才终于像样一些。
霜盏月转身,看到一高一低两个家伙都盯着她看,目光之中充满复杂。
霜盏月:?
“你们不休息吗?我已经将这里打扫干净。”她问。
焦晨满脸幽怨:“为什么你的储物戒内还有床榻棉被?这种情况,不应该措手不及,然后大家一起睡地板吗!”
霜盏月恍然大悟,笑说:“我先前照顾殿下时曾经把床搬过去,后来住进灵虚殿却发现里面已经备好床铺,就一直闲置起来。要一起来吗?虽然床不大,但挤一挤也能睡下三人。”
焦晨扫一眼,还是摇摇头:“你跟殿下睡吧,两个人应该会舒服一些。我这里有几匹未用完的锦缎,铺到干草上也还能凑活。”一边说着,一边开始铺自己的“小床”。
霜盏月知她心意已决,不再劝,又看向黎伶,却见到她别开视线。
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殿下还在生气,怕是不愿意跟以前一样与她同榻而眠。
两人僵持一会儿,霜盏月把床上的被子抱起来,拿过一些焦晨挑剩下的干草铺在地面。
“你做什么?”
这是今日黎伶第一次单独跟她说话,而且语气不善。
霜盏月铺床的手停下,过一会儿才假装无事地开口:“我睡这里,那床榻本就是殿下宫中的东西,理当殿下来睡。”
黎伶站在一边,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到底心软,暗叹一声,上前把她拉起来,“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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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章有一个算命老头,将“血色石头”送给霜盏月,并不是暗示女主原形,实际上黎伶才是凤鸟(神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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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收藏1k加更】
天色不早, 再加上一系列波折,如今静下心来, 疲倦的家伙很快就睡过去,但自然也有例外。
霜盏月跟黎伶并排躺在床上,因棉被只有一个,理所当然地睡在一个被窝。黎伶原本以为那人上来之后会说些什么,谁知竟没有,才一会儿功夫呼吸就渐渐平缓下来,胸口有规律地起起伏伏,不用看都知道睡得多香。
她有些无语,没想到霜盏月竟意外地心大。分明方才还欲言又止, 沾到枕头就立马深陷其中。
反观自己,因身躯濒临崩坏,体内的血液残垢日夜折磨着她。大半个月以来,难有安生的时刻。
方才有春兰不断刺激她,注意力被分散不少, 现在危机解除, 苦痛再一次卷土重来。像是一只只毒蝎, 用尖锐剧毒的尾巴刺痛经脉。
黎伶睡不着, 肺腑刺痛,气息不稳,偏偏身边有个沉眠的家伙, 害得她连翻身都不行。
疼, 烦躁。
黎伶捏捏眉心,兀自发呆不知多久, 体内涌出一股嗜血欲望。
这段时间太过频繁换血, 已经渐渐形成依赖, 每到身体衰弱到一定程度,就想要通过新鲜充满活力的血液缓解。
轻叹一声,睡不下去,轻手轻脚地起身,往洞外走去。
她的动作已经很轻,哪怕是化神修为的焦晨都不曾发现。可惜霜盏月这段时间总做噩梦,睡不踏实,惊醒时刚好看到黎伶离开的背影。
“黎伶?”
霜盏月细声呢喃,从床上爬起,也跟着追出去。
到洞穴外,不用再担心惊扰焦晨,扫视四周,没能看到那人的踪影,往前走几步轻唤:“黎伶?”
“殿下……”
第二次话音刚落,就被人按住咽喉,贴在耳边警告:“别动。”同一时间,背后被纤细的指尖抵住。
霜盏月不敢动了。
僵持良久,黎伶才慢慢松手,声音恢复往常:“警戒太弱,遇到修为比你高的人,应该如履薄冰,不放过周围一点风吹草动,唯有这样才有一战之力。”
虽然话很有道理,但其实两人都知道没什么用。
黎伶已经是练虚境的高手,足足高出霜盏月两个大境界,如果一心藏匿,只怕掘地九尺也找不到。
修为差距过大,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黎伶说完,也不管这人什么反应,径直地往丛林深处去。
霜盏月这才发现,黎伶不知何时捉到一只金丹妖兽,提在手中。
不知道她要干嘛,总之先追上再说。
来到一片安静隐蔽的空地,黎伶将妖兽的血液抽出,用浑厚的妖力炼化,很快就凝出些许纯净的赤血。
倒入杯中,仰头喝下。
似乎味道差强人意,表情有点嫌弃,但并未停下。
喝得有些匆忙,有一小股从嘴角溢出,顺着下颌滴落。
茹毛饮血。
霜盏月第一次见这样的黎伶。
“这是做什么?”
“饮血,你们正道不是都说我杀人不眨眼,是吃人的怪物吗?”
黎伶放下杯子,双唇被血液染成鲜红,跟戏谑的表情对比,颇有一股妖冶摄人的艳丽。
霜盏月自然不信,走过去探查妖兽的尸体,看着心间的伤口缓缓道:“心头血是生灵体内最鲜活,富有生命力的血液。你将它浓缩剔除杂质,已算大补之物。饮血不需要如此麻烦,除非身上有损伤,需要以此治疗。”
黎伶勾唇,眉毛弯弯,忽然有一个跃跃欲试的想法。
“没想到这也能猜出。你说的不错,我体内的确有伤。三百年前飞升失败,我的肉身和魂魄再无法融合。为不迷失自我,只好炼制假身。假身好用,只可惜无法造血,血液死去留下的残垢会不断破坏假身,引起五脏六腑衰弱。这具假身接连经过三次征战,已经抵达极限。为防止它过早崩溃,我这段时间频频从本体抽出血液。可惜如今……”
“如今无法返回灵霄宫,不能换血,只好用别的血液勉强凑合。妖兽的血液力量稍弱,但如果是精炼心头血,也还有些作用。”后半段黎伶没说出口,霜盏月就替她补全。
黎伶惊讶:“不错,只凭借焦晨透露的转述,就能猜出前因后果。”
霜盏月压住内心的波澜,强自镇定:“为何将这些告诉我?我背叛过你,应当不值得你再相信。”
回应她的,是一声嘲弄轻笑。
黎伶走近,略微发寒的指尖在霜盏月的胸口游弋:“我自然不信你,但却相信这份契约,有它在,我随时可以取你性命。若我不愿,你甚至无法将今日的事情透露出去。怎么,你想试试吗?也对,能想到将骨香混合胭脂抹在唇上的计策,的确可能钻空子。”
霜盏月被这句话戳中脊骨,眸中的亮光灰暗下去,抓住黎伶作乱的手,用力地盖在心口:“我不会,哪怕没有这份契约,忘恩负义之事也不会再做。即便是试探也好,殿下愿意将重要的秘密告诉我,我也依然开心。”
黎伶跟她诚挚的双眸对上,仿佛与骄阳相碰,一股热意在体内蔓延。顽强的心跳一点点冲撞手掌,仿佛要冲破桎梏。
这样赤诚专注的告白,就算自诩心如铁石的她都忍不住动摇。
黎伶表情逐渐柔软下去,“你很聪慧,知晓我喜欢什么,刻意迎合,不断拉近你我间的关系。方才的话我很爱听,但我说过不会再信你,这句话至今算数。”
一边说着,一边挣开被束缚的手掌,凝聚灵咒打入对方的灵海。
“这是我给你设下的最后一道枷锁,也是我能想到唯一可能泄露辛秘的手段。如若有人对你使用搜魂之术,不论你是否情愿,这枚灵咒都会以雷霆之势将你们二人的神魂搅碎。很痛,会死,我相信你一定不想尝试。”
原以为这样不信任的话会惹这人生气,谁知竟没有。
霜盏月点头:“我答应你,一定保护好自己,尽全力避免被人搜魂。”
这一次,黎伶当真不知如何回应,只能别开视线。
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但好不容易得到缓和的机会,霜盏月又怎愿意轻易放过。
“还要血液吗?”
“什么?”
“金丹妖兽跟殿下修为相差太多,哪怕是心头血也不足以修补伤势,但你面前却有一只化形的元婴妖狐。”
自从被烙印奴隶契约那日起,霜盏月已经再无秘密。看破真身轻而易举,若黎伶想,甚至可以随时取她性命。
那日黎伶没有半点惊讶,说明她果然早就知道她的真身。
妖皇从始至终都痛恨人修,愿意跟她接触,甚至睡在一起,不是因为“皇后”的身份,而是早知道她不是人类。
黎伶冷笑,语气有些不好:“我的确需要血液,但你打算如何拿出?别告诉我要舍命救主。”
听这语气,霜盏月毫不怀疑,如若自己点头,她一定会大发雷霆。
她不想自己死。
霜盏月心底有些暖,摇头,“心脏只有一颗,今日献祭虽无不可,却要丢掉性命。我对殿下有亏欠,这样死去太过狡猾。心头血不行,但却可以给殿下寻常血液。毕竟也是元婴修为,应该有些作用。”
说着,已经动手,将手腕割开,
还不等黎伶拒绝,涓涓血液就滑落手腕,流入瓷杯中。
“殿下不必担心,虽然我的血液内仍残有寒毒,暂时无法根除,但净化少许还是能够做到。血液内里蕴含火莲之力,也算经过天材地宝的浸染,想必比其他妖兽更为珍贵。”
霜盏月行动利落,丝毫不给她拒绝的余地,等到黎伶反应过来,一切已经准备妥当。
血液已经放出,哪怕不喝也无法强塞回去。
黎伶看着面前的鲜血,最终还是屈服在诱惑之下:“只此一次,本宫还没有可怜到需你救治。”
说这句话时却忘记自己上一回身受重创。
这是黎伶第一次自称本宫,却远比某位来历不明的小丫头有气势。
因自己的血液蕴含神力,无论是谁都难以比拟。黎伶原本对霜盏月的血液不抱太大期待,只想着暂且缓解依赖,不曾想直到真正喝下才明白傲慢的愚昧。
霜盏月的血液很甜,仿佛与蜜糖混合一般,极其美味。因有火莲浸染,与寻常妖兽相比多了一份温热的暖意,像是冬日残阳一般难得可贵。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除却味道,除却火莲,她的血液里还残留着精纯绝妙的未知力量,一口饮下,只觉通体舒畅。不止支撑衰弱的身体,就连多年来魂魄离体的丝丝燥意也被安抚。
这种力量是谪仙。
霜盏月体内蕴含着某种跟血液相连的谪仙之力,浑厚磅礴,强大无比,只是些许残力就让她不禁沉沦。神魂?骨骼?经脉还是肉身?想不明白,但她能想到的可能只有这些。
“如何,可有作用?”
面对这人的询问,黎伶紧紧捏着瓷杯,许久才强自镇定,淡淡颔首:“很有用,仿佛多年的伤势都修复不少。”
霜盏月有些意外,笑道:“既然如此,以后殿下身体不适都可以来找我。”
黎伶却缓缓摇头:“不必,我说话算话,只此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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