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她一定会理直气壮地回答:“人就是要办傻事的,你等着吧,我就算四十三了也要办傻事!”
想来想去,想得再高兴,江雪荷都不一定让她进门呀。
白寄凊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轻轻地按响了门铃,出乎意料的是,里面的人来得很快,没几秒钟,甚至连猫眼都没看,径直就把门给打开了:“我说我自己……”
江雪荷一怔,白寄凊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无袖,衬得两条雪白的胳膊更加纤细,她两手拎着一个饭盒,乌浓的卷发掖了一边在耳后,将整张白皙的脸孔都袒露了出来,眼睛又大又亮,直勾勾地望着她。
“怎么没说完?”白寄凊问她。
“不是要对你说的。”江雪荷说,她抿了抿嘴唇,一颗心在腔子里乱撞,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进去了。”
“有的。”白寄凊认认真真地说,“我给你做了一份奶油培根意面,第一次做,不一定特别好吃,可是我觉得还不错,想让你吃吃看。”
江雪荷,你如果这样子就心软了的话那你这辈子真的不会有什么出息的。江雪荷默默地想到。往昔的幸福回忆有着锋利的触角,江雪荷一窒,努力让自己很平静地开口了:“不用了,谢谢你。”
看她要关门,白寄凊身不由己,立刻伸手拦了一下,随后马上就知错了:“对不起雪荷,你一定在想我这样是纠缠你,想让我赶紧离开,可是……”
她还没来得及剖析自己的心路历程,郑滢哼着歌,提着一大包吃的来了!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江雪荷方才想说那句“我说我自己做就成了,你不用特地来给我送饭”,就是预备着给郑滢说的!
郑滢一看这场面,一看到她不满的老板前任,当即是怒了一下……然后就怒了一下,歌也不哼了,鹌鹑一样准备要躲着不出声了。
江雪荷最恨的就是类似情形,无数次她在深夜想起和白寄凊分手,都觉得自己做的实在太差劲了。
她怎么能当着卢想慧和郑滢的面向白寄凊提出分开呢?白寄凊当时不清醒,她也清醒不到哪里去!
自己是因为脸皮薄,所以很讲体面,白寄凊虽然看起来不是容易害羞的人,可江雪荷知道,她这种人,又怎么会不好面子呢?她想让白寄凊不要狼狈,却让白寄凊狼狈了。
这件事像一根刺一样,恒久地扎着她,让她时不时地感受到一阵锥心的痛楚。
江雪荷没说话,她松开扶着门的手,往屋里去了。
这毫无疑问是一种默许,郑滢不解江雪荷内心想法,恨铁不成钢,决定要抢先进门,不给这位嫂子半分机会。没想到白寄凊真就笑盈盈的,很讲文明礼貌,谦让着要让她先进去。
你不让我也得先进去!郑滢内心得意洋洋,嘴上却和白寄凊推推让让,让了半天让不过,郑滢于是雄赳赳气昂昂地进门了。
她在餐桌上,把自己给江雪荷买的花胶鸡,清蒸鲈鱼,皮蛋豆腐摆成浩浩荡荡的一个方阵,米饭也都摆了出来,江雪荷蹙了蹙眉:“哪吃得了这么多?”
“这不是庆祝你度假回来嘛。”郑滢信口胡诌,她实际上是抱着想要江雪荷多吃点的想法,才买了这许多菜的。
“度假回来还要庆祝呀。”江雪荷坐到了椅子上,“过的什么骄奢淫逸的生活。”
郑滢嘴上插科打诨,一双眼睛不忘紧盯着白寄凊,合格的前任就应该老死不相往来,现在这样是干什么,难道想让姐姐和她复合?
看姐姐这样子,目前应该是坚如磐石。做得对,就该这样,长痛不如短痛,她举双手双脚支持江雪荷。
郑滢自己心里演了一出大戏,就见白寄凊打开饭盒盖子,将饭盒移到餐桌中央让江雪荷看。
江雪荷垂着眼睛,拆打包菜自带的一次性筷子,既没看,也没说话。倒是郑滢自己细细地瞅了一眼,讲实话卖相还不错。
“雪荷,”白寄凊说,“你要不要尝尝?”
“不了。”江雪荷语气平常,“我吃这些就行了,不必麻烦你。”
话一出口,江雪荷嘴里心里都是发苦,自己不想在郑滢面前把白寄凊撵走,这下可好,她只能在郑滢面前拒绝白寄凊。难不成她要先把郑滢撵走,再把白寄凊撵走啊?
做得好呀!那边郑滢心里可是支持坏了,就要这样,不能心软,加油!
“我明白的,”白寄凊说,“你心里肯定想着,不要和我建立任何的联系。”
她在做法吗?郑滢想。
“没关系的,我理解,我尊重,也不会气馁。”说完,白寄凊拿起饭盒里的筷子,若无其事地坐到椅子上,平平静静地吃起来了!
白寄凊一边吃,一边大眼睛特亮,看着江雪荷笑。
要知道白寄凊这种长相装起可爱来,杀伤力堪比大规模生化武器的!
江雪荷抿了两口花胶鸡汤,起身走了,站到阳台前面望着窗外的风景。我今天又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她心想。
江雪荷走了,白寄凊笑眯眯地望着郑滢,郑滢被看得大脑宕机,一块鱼肉含在嘴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半分钟后,步了老板的后尘,也去阳台陶冶情操去了。
白寄凊吃走了两个人,不慌不忙。她心里有些隐隐地高兴,一是因为江雪荷让她进门了,她也有猜到可能是郑滢的因素,不过还是挺高兴。
二是因为江雪荷明明还爱着她,她看的清清楚楚,不需要什么接触,什么试探,单只是眼神一碰,她就意识到了——今天是最直观的,江雪荷还爱她。
三嘛,是因为这意面做的还不错,尚能入口,自己这么挑食的人也吃了一小半。
可见自己是有几分做饭天赋的!
白寄凊无法停止自己的盲目自信,盖起饭盒到客厅,用桌上的中性笔在便利贴上画了一幅小小的Q版图画,她不再打扰江雪荷,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第145章 雪景球与变化
没一会儿, 外面没了动静,江雪荷走出来,没想到白寄凊已经走了。
她真的不太一样了。江雪荷心想, 缓缓地走到茶几前,撕下了贴在几面上的便利贴细看。上面画了两个很可爱的小图案, 左边是一株笑眯眯的植物,一个箭头打过去, 特地标明了:荷花!右边是一只黑身子白手套的小猫, 脑袋上扛了一个饭盒。
白寄凊今天, 不正穿了一件黑色的无袖吗?简直不像三十多岁的女人,说二十岁的大学生,怕也是有人信的。
江雪荷心尖一烫,旋即又把眉头蹙了起来, 她和白寄凊别说连父母这个表面问题都没解决, 更深层的问题, 更是半分解决不了。她目前改变了, 自己目前也改变了,可能怎么样呢?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们两个还是很难严丝合缝地契合到一起,她没有这种信心。
郑滢在餐厅叫她,说她只喝了两口汤, 非让她再来吃点东西不可。江雪荷应了一声, 指掌用力,想要把这张便利贴揉成一团,扔到垃圾桶里, 可到底没有忍心。
她将便利贴细细地展平整, 弯腰贴到了茶几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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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寄凊碰了个软钉子, 并不灰心,到家第一件事对张呈说:“我觉得我做得还蛮好吃的。”
她坐下来,把照片发上微博:第一次做饭尝试,感觉还不错[可爱][可爱]
张呈把饭盒打开,看剩了一半,真是有些惊讶:“江雪荷吃了?”
白寄凊挺直脊背,举着手机,模仿江雪荷的健康姿势:“没有,我自己吃的。”
张呈嗨了一声,看着白寄凊没有太失落,这才放心说道:“你也别不高兴,这事没那么简单,不可能一天两天就能成。”
“我知道的。”白寄凊说,“打持久战嘛,我不着急的。”
她目光炯炯看着张呈:“咱们下午出去逛逛吧,买点羊绒线。”
还是挺着急的。张呈心想。
她们这些明星,私下也认识许多定做衣服的店,想要找到好的毛线是轻而易举。两人在微信上和老板说了一声,稍休息了一会儿,就出了门。
那家店满满登登的全是布料,毛线占很小的一部分,不过颜色和材质都是很齐全的。
因为是要冬天戴的,白寄凊和张呈都选的是保暖的羊绒线,白寄凊要的酒红色,张呈要的雪青色。本来不打算多留,没想到老板拿出布料小样来,请她俩来看看新到的布料。
白寄凊一打眼就看见一块杏红色的透孔提花罗缎,肌理细腻,上面绣有细花枝和重瓣小花的图案,是一种带点妩媚的雅致。
她心里一动,想起江雪荷那部刚拍好的新剧,还有那个雪白的背影:“这料子做旗袍应该会很好看吧?”
老板热心地介绍起来,张呈也点了点头:“不过你不穿这类的衣服吧。”她话音刚落,心里就一清二楚了,白寄凊肯定是想给江雪荷做一件。
“知道尺寸吗?”她问了一句。
白寄凊低低地嗯了一声:“我记得廖之云帮她做过一套造型,工作室里应该还留着她的尺寸。”
张呈犹豫了一下:“现在她的尺寸恐怕变了。”
白寄凊的声音更低了:“她能恢复过来的。”一边拨了廖之云的号码,将问到的尺寸抄在纸上递给老板。
“不用做细的调整,到时候直接做好,打电话让我来取就行。”白寄凊嘱咐了老板,和张呈一起出了门。
这家店不在商场里,而是在一条比较繁华的商业街上,车水马龙,滔滔地流过去,已经是半下午,过了最炎热的时候,太阳刺眼,天空雪白,白寄凊遥遥地一望,心胸骤然开阔,她把自己从愁绪中拉出来:“咱们再逛逛吧,不急着回去。”
张呈当然同意,两人在周围随便转了转,准备去一家咖啡书店坐一会儿,刚走上台阶,白寄凊拉住她的手,看了看旁边:“先去那家手账店吧。”
现在的手账店和以前的文具店是大不相同,不仅品类更多,也更加精美,张呈是闲转悠,看见好看的,就买了几支笔备用。白寄凊却带着目的来,买了一些信纸和信封。
张呈略带诧异地挑了挑眉,白寄凊认真地说:“电话和微信都在黑名单,我没法和她联系。”
“难道要复古到底,塞到她门缝里面?”张呈笑道。
白寄凊“啊”了一声:“我还真没想过这种办法,我打算往邮局寄去呢,这才叫复古到底!”
两人转到旁边的书店,一人要了一杯咖啡,张呈坐着看书,白寄凊摊开信纸,打算给江雪荷写一封信。
她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要对江雪荷说,甚至在手机便签里都有自己大量的想法,可是真握住了笔,面前摆了信纸,她却不知要从何说起了。
从以前说起吗?还是从分开后?
从事情入手?还是先写自己的想法最好?
白寄凊思来想去,索性不想了,提笔就写!
雪荷,这个称呼一落在信纸上,种种的情绪奔涌而来,她几乎身不由己,一行一行地在信纸上写了下去,不管叙述是否清晰是否有条理,她想到什么就写什么,写出的第一句开头甚至很带点傻气:雪荷,我很想你。
全部都想,想江雪荷的脸,想江雪荷的身体,想江雪荷衣服上柔顺剂的香气。想她对自己的好,想她犯的错,想她忧心忡忡的神情和柔和的笑意。甚至想她的小心翼翼,想她的尴尬,想她告诉自己,那些所有未曾说出口的事。
我玩了一个游戏,叫做《双人成行》,里面有你想去的雪景球世界。白寄凊写道,她漫无目的地,想到哪写哪,这是一对面临离婚的夫妻的挑战,他们各自背着磁铁的正负两极,要用这个进行冒险,修复彼此的关系。
最终他们敲响塔楼上的大钟,震碎了冰雪,让整座小镇重新活泼了起来。
我也想和你一起去冒险,我之前做了很久的梦,你是一个小小的2d小人,我想和你一起变成2d的,我们像两张小纸片一样,在3d的大世界里面跑跑跳跳,超能力就是牵着彼此的手,这样会很好玩吧?
世界变得很纯粹,我的心也会变得很安静。雪荷,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这个世界对我而言太多彩了,我喜欢快乐,却无法从平凡的小事中获得快乐;我喜欢冒险,却忘了去探索身边人的喜怒哀乐。
雪荷,生活会是童话的,到那时,我们就一起住在雪景球的世界,可以吗?
白寄凊闭了闭眼,将信纸折好,放进信封里。她想如果江雪荷和她和好,她第一件事,要带她去惠斯勒黑梳山滑雪,想到这儿,她又是揪心地一痛,她知道江雪荷不会游泳,可是这算什么呢?她都不知道江雪荷会不会滑雪!
她等着张呈把咖啡喝完,轻声说:“走吧?”
张呈点点头,顺手买了两本书带走。车子在邮局门口停下,张呈打趣道:“真的要在邮局寄啊?虽然距离这么近,不过平信还是很容易丢的。”
“我寄挂号。”白寄凊说,“既然复古,那就复古到底。”
没一会儿,她回来,一身轻松地扣上安全带:“我选了一张忍冬邮票,药用植物邮票一共有六张呢,我要帮江雪荷集齐。”
张呈一听,就知道白寄凊收集癖又犯了:“那你得至少寄六封了。”
白寄凊平稳地将车子驶出去,笑道:“何止六封,今年还有太行山系列,昆虫系列,我都要集齐,况且我本来想着,就是一天给她寄一封,走邮局慢,到她手里怎么也得推迟一会儿。”
张呈从来没见过,更没想过她对人能有这份用心,一时之间很感慨地望着她,白寄凊被她看得浑身发毛:“怎么,第一次认识我啊?”
“是啊,”张呈说,“可不嘛,第一次认识白寄凊小姐,感觉跟十年前的不是同一个呢!”
两人在一块,少不了打闹几句。白寄凊有时候看她们这些朋友的短视频,自己的倒还好点,江雪荷下面每次都有热评说,我是0X年的,爱看这些正常吗?
白寄凊心想现在的小孩把她们三十多岁的女人当什么了,活化石吗?事实上她们也会打闹,也会活泼一下,说点幼稚的话的!
车子先去了一趟张呈家,张呈拿了点自己的东西,顺带拿了一把棒针和钩针下来,这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回去第一件事,找视频开始挤在一块研究围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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