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担心他的缘故,路寒池有空就给他来送饭。
可平静的日子总不会持续多久,岑遇还没有走进公司门口,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看到那个号码的归属地,岑遇眼神一凝,他当时就接了起来。
“请问是岑遇先生吗?”
岑遇抿了一下嘴唇:“对。”
“温春柔女士近期状态不太好,昨天护工出于特殊原因已经离开了,我们联系不上,也没法替您请新护工。如果您方便的话,可以来一下吗?还有,您的医药费也要续交了。”
岑遇手脚有些冰凉:“她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并不是太严重,具体还是您来之后再说吧。”
那边的工作人员好像挺忙,没等岑遇回话,就把电话挂了。
岑遇站在原地愣了两三秒,随即就打车往机场赶。
在车上,岑遇忍下心慌,安排了一下他们的工作,就登机了。
等进了医院,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岑遇才微微放松了一些。
他没空做别的,先去交了医药费,又去找了温春柔的主治医生。
“这次倒是没什么危险,那下一次就说不定了,她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你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浑浑噩噩地从医生那边出来,岑遇脑子里仍旧只剩一片空白。
直到外面的太阳渐渐落下去,他才挪动着僵硬的步子去了温春柔的病房。
温春柔,他的母亲,十几年前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到现在没有醒过来。
医生说希望极其渺茫,他可能这辈子都没法见到母亲睁开眼睛。
岑遇总觉得会有奇迹发生,疼他爱他的妈妈,不会一声不吭就离开他。
可惜,等了这么多年,奇迹快要变成奢望。
可能感受到儿子来了,温春柔本来不太稳定的生命体征稳定下来,状态比往日要好。
岑遇看护了温春柔一夜,就开始给她找护工了。
他给护工的工资一直不低,本以为那个护工会陪护温春柔到最后,没想到人家会不想继续。
岑遇给护工打去了电话,得知她家乡的母亲得了重病,得去照顾,没法在这里久待了,岑遇给她结清了所有的金额,又额外给她发了一大笔钱。
对方对他非常感激,岑遇只嘱咐她要好好给母亲治疗,就没再多说。
既然护工的妈妈出了状况,那她就不会回来了。
一个植物人,总会受到各种各样的苛责,即便他们一直昏睡不醒,可总会有人心里变态,恶意折磨。
岑遇不希望他的妈妈失去最后的尊严。
挑选一个新护工,变成了一个很大的难题。
岑遇找到个酒店住下,开始了慢慢的挑选。
他白天要照顾温春柔,晚上要看文件,还要挤出时间挑选护工,忙得不可开交。
可就是在这时,齐安忆的责难上门了。
岑遇接到他的电话时,刚给温春柔做完了基础的按摩。
“岑遇,你到底有没有敬业精神?你一直联系不上,别人都把电话打给我了。既然你负责了我的那个项目,就应该负责到底,这是最基本的吧?”
齐安忆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气急败坏。
岑遇静静听完了他说的,才问了一句:“顾先生知道你给我打电话骂我吗?”
齐安忆卡壳了好久,才说道:“跟他有什么关系,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齐先生,接手你的工作,是顾总的命令,我的工作完成得不好,也应该是顾总来跟我说。请您把事件告诉他,让他来跟我聊吧,我就先挂了。”
挂掉电话后,岑遇直接把手机扔在了一边,继续打开电脑,在平台上看合适的护工人选。
他开的薪酬很高,有不少人心动,可照顾植物人不是一件小事,吃苦耐劳只是最基本的品质,岑遇必须得睁大眼睛,仔细分辨。
他又约了几个人面试,才发现手机早就响了好几遍。
看到是顾宴亭打来的电话,岑遇回拨了回去:“顾总,对不起,我刚才在忙,没有收到您的电话。”
“你去哪里了,公司说你已经好久没有上班。”
“我妈妈病情恶化,医院找不到我爸,就联系了我,我就过来了。”
朝夕相处那么久,岑遇家里的事顾宴亭一清二楚。
他只短暂沉默了一下,没有揪着这个点不放,而是继续聊起了齐安忆:“安忆说他的工作你没有认真给他做,让对方找到了他的头上,有这回事吗?”
岑遇声音增加了一些疲倦感:“顾总,我不是铁人,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放在不相干的人的项目上。对方看出来我能在更短的时间里把项目做完,故意让齐先生找我麻烦,想缩短工期,节省成本。一个三个月才截止的项目,我没有空让它在一个月内完成,我在公司里也有很多事。”
此时的岑遇真的有点烦了,难缠的客户永远是难缠的,齐安忆来一波,顾宴亭再来一波,他就更没时间了。
“岑遇,你是对我的安排不满意吗?”
岑遇揉了揉额角:“我没有任何不满意。”
“安忆想让你一个月做完,那你就完成它,不要跟我说那么多借口,挺没意思的。”
第21章 你来接机
岑遇还是耐心地跟他说道:“可咱们公司也有很多的问题需要我去解决。”
“你身上的那些项目先交给王秘书,你先替安忆把他的项目做起来。”
天方夜谭。
岑遇感觉自己听到了笑话。
他手上的项目,他要做的工作,竟然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让步。
“你是没听懂我的话吗?听懂就回答。”
听他久久沉默,顾宴亭语气里更加增添了几丝不满。
“这是您的命令吗?”
“对。”
岑遇微微闭了一下眼睛,又重新睁开:“好的,那我会遵从您的命令行事。”
顾宴亭没再继续跟他说些有的没的,电话很快就挂了。
岑遇拿着手机,半晌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辞职的路已经被顾宴亭切断了,他好不容易对这家公司生出了感情,可是感情对顾宴亭来说又是一文不值。
兜兜转转好几年,岑遇发现自己还是那个小跟班,顾宴亭要他做什么,即便他不乐意,也不能不做。
用凉水洗了一把脸,看着病床上躺着的人,岑遇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他的身后不止自己一个人,有太多跟他有关系的人和物了,他不能任性。
更不能逃离。
第二天,岑遇就把手里的工作都交给了王秘书,重新跟齐安忆的公司联系上了。
好像他的公司知道,是岑遇让步了,这次比起上次,更加的不客气,语气也不如以往友好。
“岑特助,这些工作量并不算太大,一周之内您肯定能给我一个好的结果吧。毕竟您也知道的,齐先生在外面很忙,我们只能联系您。”
半个月不眠不休都做不完的工作,到了岑遇这里变成了一周,他感觉有些好笑。
“不怕从你们的办公大楼上跳下去,那你尽可以这样安排。”
仅仅一句话,那边的人就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对方才说:“岑特助别开玩笑了,咱们是合作伙伴,又不是仇人。”
“把我往死路上逼的人都是仇人。”岑遇轻描淡写道。
这下对方又被说得哑口无言,过了好久,他好像自己调理好了,语气里带上了讨好:“那还是半个月吧,我们这边不算是很急。”
“我很急,我赶着去投胎。”岑遇面无表情地浏览着网页,一边回答他。
“那二十天,不能再晚了,其他同事也在等的。”对方再次妥协。
“好。”
虽然让对方把时间往后延长了几天,可护工没找到,岑遇就不能够离开这里,自己的母亲自己不照顾,更不会有人帮他,更何况一个植物人更是容易被欺负。
岑遇面试了几十个人,没有一个让他满意。
他已经熬了好几天夜了,精神状态又开始出问题。
可顾宴亭还是不放过他。
“一周以后我跟齐安忆回去,你准备接机,还有,安排一下,我要带他参加年会。”
岑遇忙了好几天,意识的都快要混沌了,他停了敲键盘的手,才想起来,年会快要到了。
“好的,我会跟那边协调。”这些天压力过大,岑遇的声音早就哑了,“顾总,我在这边一时半会赶不回去,可以安排其他人接机吗?”
“不行,那边你找个护工,我回来时一定要见到你。”
“顾总,我脱不开身,没有合适的人照顾我母亲,我不能离开。”
“这么长时间了,什么护工你找不到。别说废话。”
两个人的通话刚结束不久,岑遇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他一看,顾宴亭给他打了一百万,还附带了一条消息:“给你母亲请个好的,你赶回来。”
岑遇没说什么,反正他回去是定局了。
接连几天日夜奔波,物色了半天,岑遇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
跟对方签好了合同,又处理了一些琐事,岑遇总算在顾宴亭回来的前一天赶回。
第二天,他就接到了顾宴亭和齐安忆。
两个人出去旅行了一次,感情肉眼可见地更好了。
“麻烦你了岑遇,辛苦来接我们。”齐安忆对他微笑。
岑遇摇摇头:“是我应该做的。”
顾宴亭一上车就闭目养神,轮廓冷峻。
中途到了齐安忆住的地方,他跟顾宴亭说了几句就下车了。
继续行驶,岑遇问着后边的人:“是去我那里吗?”
顾宴亭终于舍得睁眼看他了:“嗯。”
到了房子里,顾宴亭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冷凝。
岑遇没有理会他,径自进了厨房。
等两个人吃完了饭,岑遇把最近的工作先发给了齐安忆。
那边说让他二十天做完,可顾宴亭提早回来了,齐安忆没有理由再把烂摊子甩给他了。
“文件和近期的进程我已经都整理好了,齐先生,请您查收一下。”
齐安忆很快回复了他:“谢谢。”
“不用谢。”
岑遇虚伪地打出三个字。
等他洗漱完,罕见的是,顾宴亭并没有靠上来。
岑遇不想再去管顾宴亭是怎么想的了,每天积压如山的事,让他身心俱疲。
既然他不想,那他也落得清闲。
单纯睡了一觉,顾宴亭起来时,还不忘叮嘱他:“年会的事尽早安排,跟顾越山那边说清楚。”
“好。”
回到公司后,岑遇身上的担子轻了许多。
摆脱了齐安忆那个项目,他身上的重量最少轻了一半。
顾宴亭回来后,也开始搞工作了。
他一来,岑遇不需要再主持大局,忙得昏天黑地,甚至还有了假期。
趁着有空,岑遇找了一个下午,自己出去逛了逛。
在跟着顾宴亭的这十年里,岑遇不敢交太多朋友,因为顾宴亭会烦。
就连路寒池,都是他好不容易才留下来的。
在公司里,大家都说岑特助的脾气好,但没有一个人能跟他交心。
永远的左右逢源,永远的春风拂面,永远完美的岑特助。
只有在一个人独行时,岑遇才能卸下所有伪装,看看这个城市的风景。
他逛到了一个篮球场旁,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原本他是很喜欢打篮球的,可后来一些意外,让他放弃了这项运动。
他正看着,那群打篮球的男生也看到了他。
第22章 意外的搭讪
可能他的眼神吸引到了他们的注意。
那个领头的男生朝着他走了过来。
这个男生长得挺好看的,身高将近一米九,而且浓眉大眼,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看上去就很阳光帅气。
“有没有兴趣跟我们来一局,我有一个朋友他回家了,正好我们缺个人。”
岑遇看向了他,也跟着笑了笑:“对不起,我不会打篮球,就是在这边看看。”
“不会可以教你啊,大家都是从不会到会的。”这个男生没有放弃。
岑遇继续摇头:“算了吧,看你们打就挺好的。”
“那好吧,我看你在这里也没什么人一起,能不能交个朋友,我的名字叫做萧远鹤。”
岑遇认真夸赞道:“你的名字挺好听的。”
“他们都说跟我的长相不符,只有你说好听。”
萧远鹤的确挺开朗的,没两句就跟岑遇聊上了。
“本来就很好听,我这个人只说实话。我叫岑遇。”
萧远鹤眼睛亮了亮:“你的名字才好听。”
商业互吹什么的,岑遇见多了,不过这么笨拙的夸赞,他还是有一点开心。
“好了,你们快去打篮球吧,我再看一会儿。”岑遇催促着他。
“我们就一场了,打完就去吃饭,要不要一起,反正我看你也没什么事。”
萧远鹤一点都不畏生,当即就向岑遇发出了邀请。
岑遇看了看他,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拒绝了:“我等会儿就回去了,没空吃饭,就不用管我了。”
显然这个答案让萧远鹤很是失望。
“那,能不能交换一个联系方式?”
萧远鹤盯着他,直白地说出了他的最终目的。
岑遇在心里叹息,果然他的第六感还是很强,萧远鹤朝他走过来,他就感觉这个男孩可能跟他是一类人。
果然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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