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不劳烦殿下了,”江竹道,“殿下忘了,我自己就是大夫。”
“卫之淮虽然死了,后续的事应该还有的忙,我们就不打扰殿下了。”
他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皇上找到了吗?”
“呼,”说到这个,卫秉哲叹了口气,点点头,“找到了。但人已经没了。”
刚刚那个假冒的人被揭穿后,他就派了人去宫里的各个角落寻找他父皇的下落。
索性,人已经找到了,竟然就在寝殿的密室里。
江竹也跟着叹了口气:“如今皇上驾崩,卫之淮也死了,剩下的怕是殿下还有的操劳。”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卫秉哲拍了下江竹的肩膀,“这次,多亏了你。”
江竹勾勾唇角:“说这些做什么,殿下也帮我达成了所愿,咱们合作愉快。”
第204章 落幕
一场闹剧就此落幕。
两人携手沿着宫里长长的步道慢慢地走着。
此时日头已偏西, 高高的宫墙红墙白瓦,抬头望去只能望见小小的一片天地。
这是通往宫外的最后一段路了,两人几乎没有碰到任何宫女和太监, 只远远瞧见,守在宫门处侍卫的身影,被夕阳拉得老长。
“事情, 算是彻底解决了么?”叶安年突然开口。
江竹侧眸望了他一眼, 勾唇:“你猜?”
叶安年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卫之淮倒台, 他背后仰仗的势力应该也会很快被揪出来吧。”
“就是不知道, 新皇的人选会是谁。”
江竹拉着他的手晃了晃:“放心,能坐上那个位子的, 只能是卫秉哲。”
见他说的这么笃定,叶安年没有多问, 只是点了点头。
马车就停在宫门口,两人一出宫门就上了马车。
京城内车水马龙,街上的店铺似乎家家都生意火爆, 往来的宾客络绎不绝。
叶安年从车窗望出去,看着外面忙忙碌碌的人们,大家各自忙着自己手上的事情,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马车快要驶出城门的时候,突然从皇宫的方向传来阵阵鸣钟之声。
一时间, 街上忙碌的人们都立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望向皇城的方向。
不知是不是错觉,叶安年感觉他坐的马车,也跟着停了一下, 才又继续“嘚嘚”的走起来。
回到白鹤斋时,天已经擦黑了。
子末见江竹又受了伤回来, 大呼小叫的跑去栖云阁翻出一大堆药膏药粉,堆在江竹面前。
结果被江竹拍了一巴掌,委屈的直皱鼻子,这才老实了。
不过,听说卫之淮已死的消息,斋里上下都很高兴,子末颠颠儿跑去饭堂找陈阿婆,说晚上要做顿好的,大家一起庆祝庆祝。
最近的好事一件接着一件,白鹤斋里的气氛也总是透着盈盈的喜气,和着这盎然的春意,倒是叫人高兴。
第二日,宫里就传来了大皇子主动让贤,淮安王继位的消息。
一切都如江竹预料的那样。
日头高挂,风轻云淡,又是一个好天气。
叶安年和江竹坐在院子里秋千上,看着子末吭哧吭哧锄地。
头顶的葡萄藤已经爬满了竹架,手掌大的叶子一片片撑开在头顶,正好搭起一个天然的凉棚。
阿梨举着叶安年给她做的纸风车从外头跑进来,看见坐在秋千架上的两人,开口道:“叶哥哥,晚晚哥,外头有人找你们呢!”
“哦?是什么人?”江竹问。
阿梨歪头想了想,脸色突然垮了下来,看上去有些紧张。
叶安年安慰她:“没关系,你说说看?”
“是,穿着铠甲的人,”阿梨捏紧拳头,“拿着刀!”
月凉城的事,还有之前卫之淮带人烧山,硬闯白鹤斋,都给小姑娘的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所以,她一见到身穿铠甲的人,下意识就觉得是坏人。
江竹用脚停下秋千,站起身来:“我去看看。”
叶安年也跟着起身:“我也去。”
江竹想了想,没有拒绝,伸手把他拉起来,两人一起往外走。
一出白鹤斋大门,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人。
身穿一身墨色劲装,外加银色软甲,江竹认识,是卫秉哲的贴身近卫,孙衔。
“江斋主。”孙衔给江竹行礼,“如今新皇登基,大行封赏,你之前击杀刺客有功,皇上特地派属下来前来,送上谢礼。”
“有劳。”江竹淡声道。
孙衔一拍手,身后跟着的两个侍卫立刻上前。
叶安年就见这两人的手上分别端了两个托盘,上面都用红布盖着。
江竹没有立刻接下,也没有将红布掀开,而是看了孙衔一眼。
孙衔却道:“江斋主打开看看吧。”
江竹这才上前,将两个托盘上的红布都揭开。
那托盘上,一左一右,左边的是一封诏书,右边是一堆码放整齐的黄金。
江竹只瞥了那诏书一眼,就把手伸向了右边的托盘。
孙衔:“江斋主想好了?既是皇上给的赏赐,两个都要也是可以的。”
“不必了,”江竹回答的干脆,“皇上他应该知道我的性子,比起高官厚禄,不如退隐闲居。”
说罢,接过那盘金子,叫上叶安年,径自走了,没有一点留恋。
孙衔望着两人的背影慢慢消失,这才收回视线,朝自己的两个手下道:“走吧。”
其中一个手下问:“他就这样走了?连左边这个盘子里的诏书写的是什么都不看?”
孙衔拿起托盘里的诏书,将其打开,就见那上面是册封爵位的圣旨。
大致写着:江声晚有从龙之功,封平京侯,可世袭罔替。
那小侍卫瞥了一眼,很是唏嘘:“可惜了,他要是打开这诏书看了,肯定不会选那百两黄金的。”
“他会。”孙衔道,带着两个手下往山下走,“咱们皇上看人很准,江声晚不是那等贪图官位之人。他清醒的很。”
“是吗?”那小侍卫似乎还是不懂,挠了挠头。
放着能世袭的爵位不要,却选了金子,他看着这白鹤斋建的不错,这斋主应该也不缺钱吧?
这还不是傻的?
另一边,江竹拿着那百两黄金的赏赐,和叶安年一起回了壹舍。
叶安年虽然不知道那封诏书上写了什么,但是他相信江竹的选择。
两人回到卧房,江竹把托盘放到桌上,对叶安年道:“这么多金子,你可得保管好。”
说实话,叶安年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闪瞎人眼睛的金子,他拿起一块放在手里掂了掂,还真是颇有份量。
“不过说实话,比起那诏书,我还当真更喜欢金子。”叶安年道。
江竹伸手在他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笑道:“我就知道。”
叶安年从卧房的柜子里抱出来一个带锁的小箱子,放到桌上将锁头打开。
箱子里放着厚厚的好几沓银票,一摞子金条,还有各种地契、房契。
这是两人的小金库。
他将箱子里的东西重新规整了一下,然后把这些金条一块块码放进去。
拿到最底下,却看见托盘铺着的红布上,放着两块金牌,上面好像还有字。
“这是什么?”
他拿起一块看了看,江竹拿起另一块。
“这是,免死金牌?”江竹诧异。
他倒是没想到,卫秉哲除了黄金,还给了他们两块免死金牌。
叶安年看着金牌上的刻字,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虽然应该用不到,但是这个我喜欢。”
江竹勾住他肩膀,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啵”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笑道:“巧了,我也喜欢。”
……
卫秉哲上位,手段凌厉的很快平定了朝中所有质疑的声音,因着还在老皇帝的守孝期,举国上下摘冠缨、服素编、停止丧服嫁娶,各种娱乐也都禁了。
一时间,全国都沉寂了下来。
不过,这样的气氛却影响不到远居在白鹤斋里的众人。
天气一天天热了起来,壹居小院里,叶安年和江竹种下的菜种和花籽都长出了绿油油的苗苗。
叶安年的肚子终于有了些变化,但因为他太瘦,虽然已有五个月,小腹却依旧只是微微隆起。
早期的孕吐反应总算过去,倒是舒服了不少。
江竹手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因为处理的及时,连疤都没有留下。
现在,斋里的事务依旧还是子妤在管着,江竹就一心陪着叶安年。
不过,江竹也许诺她,等道叶安年平安生产之后,就放她离开白鹤斋。
到时,就派人把福崽和丁秋接过来。
如今丁秋也有十二三岁了,他准备开始教他处理一些斋里的事,等到把人带出来,他就能彻底撂挑子,和叶安年一起养养小孩,等往后孩子长大些,他们就离开白鹤斋,到处去走一走,逛一逛。
若是途中喜欢哪里,就停下来,置办一座宅子,在那里生活。
叶安年是不知他心中的打算,如今他就像一条彻头彻尾的咸鱼。
每天醒来除了坐在院里荡秋千晒太阳,就是到后园的水潭里喂喂鱼,到草药堂看那些弟子们上课,到前院去听弟子们念书。
总之,闲的好像养老一般。
而且,他以为有孕之后,会受到的很多限制和约束,好像也都没有。
之前赵乐跟他闲聊时候说过,自己怀孕的时候,家里这不让吃,那不让吃,孕吐的时候吃不下,瘦了不少,等到后面不吐了,又开始拼命让他多吃些,好补回来。
每天吃鸡蛋、鸭蛋都吃到想吐。
叶安年想想这段日子,倒是从来没人逼他吃过什么,不过也是,除了江竹,整个白鹤斋也没人敢管他。
但江竹除了每天变着法的做吃的给他,倒是也从不强迫他多吃什么。
江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觉得饱了就行,没必要吃太多。吃不下就不吃,什么时候饿了,再叫我。”
叶安年觉得这样就很好。
但这样闲散的日子过的久了,他也开始无聊起来。
这日,天气不错。
他吃过早饭,就被江竹拉着去后山药圃散步。
“我想下山去转转。”
叶安年被江竹拉着,一步三挪,不愿动弹。
“怎么,在山上呆腻了?”江竹笑。
“也不是,”叶安年想了想道,“就是偶尔也想出去转转。”
“那好,趁着现在天色还早,日头还不毒,现在就走?”
叶安年点点头,眉眼弯弯的笑起来。
江竹便进屋拿了钱袋子和水壶,又拿了个遮阳的斗笠给叶安年,两人就轻装下山去了。
山下的白云镇,今日倒很是热闹,正是大集。
两人趁着人还不算太多,闲逛了一会儿,买了不少东西。
从集上一出来,却正撞上一队被官兵护送着的囚车。
那车上的人,一个个都披头散发,手脚带着镣铐,身上穿着统一的囚服,看起来好不狼狈。
叶安年正好奇,就听旁边的人议论起来。
“呸!”有人朝着囚车啐道,“都是那卫之淮的走狗!”
“只是流放,也太便宜了他们!”
“是啊,跟着卫之淮干了那么多恶事,到头来就只是流放而已!”
“哎,话也不能那么说,听说是流放北境,那边可是冰天雪地的苦寒之地,这路途又遥远,说不定都到不了,人就没了。就算是挨到了那,怕是也活不成。”
这话似乎是给了人们安慰,大家又继续声讨起这些囚犯来。
叶安年站在人群里,遥遥望着囚车里的人,忽然觉得有一道身影,他颇有些熟悉。
“那是……?”
他有点不敢相信,看了旁边的江竹一眼。
江竹点头:“是他。”
就见众多的囚犯中间,有一个身形瘦削,披头散发的人,正死死扒着囚车的木杆。
他身上有不少被百姓们丢的烂菜叶子,脏兮兮的,但他依旧抬着头,平静的看着人群中的每个人。
直到,他看到了人群里那两道熟悉的身影。
叶安年望着柳卓,嘴唇动了动,到头来,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而这时,柳卓也看见了他,那双如死灰般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他抓着木杆,拼命朝着这边看过来。
“我没输!我……还没输!”
“你等着……!”
他情绪太过激动,晃得手脚上的链子“哗啦”作响。
很快,就有官差过来,用佩刀敲打着囚笼的木杆,呵斥道:“老实点!”
一阵骂声过后,囚车已经驶了过去,越走越远。
叶安年最后望了一眼那囚车,收回了视线。
江竹拍拍他的肩膀,把他往自己身边揽了揽:“走了。”
“嗯。”叶安年点点头。
他知道柳卓的下场并不会太好。
但那又怎样呢,路是他自己选的,会有怎样的结果,在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眼看天色渐晚,两人便回了白云山。
江竹自打身体恢复,就开始在重新修习谢逍公的独门内功心法,如今内力已经恢复了一成,带着叶安年直接用踏云步飞回白鹤斋,不成问题。
两人走了一小段山路,等路上没了行人,江竹就把自己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叶安年拿着。
自己伸手一抄,将人打横抱起来,足尖一点,朝山顶掠去。
耳边清风习习,叶安年伸手环住江竹的脖子,把头靠在他肩上,悠悠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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