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不去?”
见叶安年问的一脸认真,江竹有些无奈:“不是什么大病。况且她一个未出嫁的大姑娘,我独自登门不合适。”
其实村里之前也有病得急的年轻姑娘,家人着急忙慌的来请他,他一般都是会去的,毕竟救人要紧。
但季芳芳不一样,这姑娘心思不正,田花婶子也不是什么端正的人。
而且,再加上上次两人带头编排叶安年,江竹更是懒得管了。
“那倒也是。”听他这么说,叶安年也觉得有道理。
小插曲过去,两人便又开始忙起各自的事情,都以为这事就此过去了。
哪知没过多久,院门又被敲响了。
“江郎中!江郎中!我把芳芳带来了!”田花婶子在门外叫道。
江竹:……
他一阵头疼。
但病人上门,也不能不管,放下手里的药碾子,只得又起身去开门。
不多时,叶安年就见江竹领着田花婶子和季芳芳进了门。
他本想先回屋去避一避,正要起身却被江竹按住。
“不用,你在这就好。”江竹道。
他都这么说了,叶安年便安心坐了下来,继续精雕他手上小老鼠背着米袋子的造型。
田花婶子扶着脸色苍白的季芳芳进了药庐,在长桌对面坐下。
一眼扫到坐在江竹旁边的叶安年,脸色就拉了下来。
“江郎中,你看诊怎么还让外人在场啊?”
江竹正在取脉枕,闻言朝她笑了笑道:“田花婶子,安年是我的夫郎,若说外人,你和季芳芳才是。”
“既然你们是来找我看诊的,那就按我的规矩来,如何?”
田花婶子被他怼的没话,没好气道:“那就看吧,谁叫这十里八乡的就你一个郎中呢。”
话里话外,若是这附近村子有其他郎中,她才不来。
“娘!”一旁的季芳芳顿时不乐意了,暗暗扯了下她娘的袖子埋怨道,“你咋能这么跟江郎中说话?”
“哎,娘不说了还不行。”田花婶子把头转向一边,嘴里还嘀咕着,“真是女大不中留,这还没嫁出去就向着外人了。”
叶安年懒得听两人吵吵,专心做自己手上的木刻。
江竹放好了脉枕,公事公办的让季芳芳把手搭上来。
季芳芳撩起袖子,把细白的手腕子搭了上去,也不知道脑子里想的什么,脸上竟然还浮起一层红晕。
娇声娇气道:“江郎中,你给看看,我这几天总是头晕乏力,也没什么胃口。”
第36章 万无一失
江竹拿出一方帕子盖在了季芳芳的手腕上, 这才隔着帕子给她把了把脉。
而季芳芳原本就期盼着借着把脉,两人能有一点肢体接触,结果落了个空, 脸色愈发有些苍白起来。
“你这样,把脉能准么?”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江竹收起帕子随手往地上一丢,朝她看过去:“季姑娘这是, 不相信我的医术?”
“不是不是!”
季芳芳赶紧摆手:“那你脉也把完了, 我这到底是什么病啊?”
江竹:“最近天气炎热, 暑气正盛, 姑娘怕是中了暑热。我开一副消暑健脾的方子给你,吃两副就会好。”
他说完, 就开始提笔开方子。
季芳芳见他这一顿操作,眼看这“病”就看完了, 心里焦急。
她昨日听闻江竹和叶安年在村里送喜帖,五天后就要成亲,心中不十分不是滋味, 酸溜溜的。
在炕上躺了两天,今儿个好不容易生出一计。
本打算借生病,叫她娘把江竹请回家里去,把她好不容易从好姐妹那里得来的药下到茶水里。
到时,生米煮成熟饭, 恐怕这几天后的亲事, 就是她的了。
江竹写完了方子,叠好了递到季芳芳面前:“季姑娘拿好,这方子你在我这抓药, 或是去镇上抓药都可。诊金五十文,抓药的话, 两副药一共一百二十文。”
他说完,就面带微笑的看着季芳芳和田花婶子,那意思很明显,病我看完了,你俩付了钱就可以滚了。
田花婶子是不知道季芳芳打的什么主意,只知道这死丫头中个署就要花自己一百多文进去。
气得抬手往她头上打了一巴掌:“你这死妮子!”
“中署在家躺躺也就好了!作什么孽来看病抓药浪费老娘的银子!”
“哎呦!娘!”
季芳芳捂着头,又羞又气。
这可是当着叶安年那小贱人的面呢,她娘咋能这么下手打她?她不要面子的吗?!
“我是真的难受。”季芳芳吸吸鼻子,那眼圈说红就红了。
她看向江竹,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江郎中,我就只是中署么?”
江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耐着性子问她:“那你还觉得有哪里不舒服?”
“嗯……”季芳芳低下头,眼珠子转了转,“我这心里头还躁得慌,胸口憋闷的难受,有时候还喘不上气来。你看……”
她一手捏着帕子,一手就去扯自己衣裳前襟,那样子若是田花婶子和叶安年不在,怕是整个人都要贴上去了。
叶安年原本目不斜视的在刻木老鼠,结果被她这一通搞的,手上一抖,差点就把老鼠尾巴给刻断了。
赤果果的勾引啊这是,这姑娘真是太敢了,她娘可就在边上呢。
江竹更是惨,被她套搞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身上汗毛都竖起来了。
“季姑娘,”他坐直了身子,往后靠了靠,尽量与季芳芳拉开距离,“你这病,恐怕不好治。”
他也不管旁边的田花婶子脸上青了又白,白了又红,直言道:“需得用金银花、连翘、蒲公英、穿心莲和夏枯草放在一起熬煮服下。”
这几味药都有清热泻火的功效,叶安年跟着江竹这些日子,多少知道一些。
他手上捏着木雕,努力维持面上平静的表情。
而江竹继续道:“当然,看你这病的厉害,光喝药恐怕还不行。”
季芳芳是不懂这些草药的药性,还一脸期待的问:“那还需要什么?”
“还需要一个男人做药引子。”江竹勾了勾嘴角,看向田花婶子,“婶子,我看您还是赶紧带季姑娘回去,趁早找个男人嫁了的好。”
田花婶子从刚才起脸上就已经挂不住了,现下听他这么说,脸色更是难看的厉害。
她一把扯着季芳芳的胳膊,将她从凳子上拉起来,逃也似的出了院门。
江竹看着两人匆忙的背影,终于忍不住笑出来:“婶子,诊金别忘了!”
出了院子的田花婶子拉着季芳芳跑的更快了。
两个搞事的走了,小药庐里又恢复了平静。
叶安年松了口气,感叹道:“这俩人可真是太能作妖了。”
“是啊,”江竹赞同,“你见没见季芳芳刚才那样子。若是先前我跟田花婶子去出诊了,还不知这丫头要搞什么事呢。”
虽说他不屑这些小打小闹的手段,但却也厌恶和这样的人扯上任何关系。
叶安年点点头:“往后还是谨慎一些好。”
说完,又低头继续给木老鼠抛光。
江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道:“你就……没有点什么想法?”
叶安年闻言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他:“什么想法?”
“就……就是,”江竹斟酌着用词,“不怕季芳芳真的得逞?”
叶安年呆住,然后“噗”地一下笑了出来。
那双清冷的眼睛好看的弯着,漆黑的眼瞳里闪着光,江竹竟有一瞬间的晃神。
“你要是真能被她得逞,”叶安年勾了勾嘴角,“那我笑你一辈子。”
江竹:……
他扶了扶额,也跟着笑了。
自己当真是糊涂了,竟然问出这种问题。
这边两人气氛轻松,而另一边,田花婶子却是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
她现在一张老脸又红又烫,臊的不行,一巴掌扇在季芳芳脸上。
“死妮子!我看你这张脸皮是不想要了!”
“你个没出嫁的大姑娘,你看看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
“这要是让你爹知道,非打死你不可!”
“娘,你说什么呢!”季芳芳捂着脸,吧嗒吧嗒掉眼泪。
“我胸口闷,喘不上气来,正经看病怎么了?!”
“你还敢说!”
田花婶子气的去拧她耳朵:“你那是看病吗?我要是今儿个不在这你都要扑他身上去了!”
“我就说你这两天怎么都病怏怏的闹着这也不吃那也不喝的,还真当你是病了!感情真像那江郎中说的,是想男人了!”
“我告诉你,江竹你是别想了,我已经托张婶子给你找了孙婆子做媒,有那不错的汉子你就趁早嫁了省心!”
“我不!”?
季芳芳绞着帕子直跺脚,喊完这句扭头就往家跑了,也不等田花婶子。
田花婶子气的腿抖,却也没法子,叹了口气扶着腿慢慢往家走。
……
下午倒是没人再来打扰,叶安年就猫在药庐里继续做他的木雕,江竹则在一旁整理药架。
福崽有了竹蜻蜓玩的不亦乐乎,他虽然行动不便,但是有铜钱在,每次把竹蜻蜓飞出去,铜钱都能第一时间去追,追到就叼在嘴里,拿回来给福崽。
这种巡回游戏,小孩和小狗很快就玩上了瘾,飞的又高又远的竹蜻蜓可比轨迹单一的布球好玩多了。
不过没玩一会儿,福崽就在院子里喊了起来:“哥哥!”
“竹蜻蜓飞到树上了!”
叶安年听到喊声,停下手里的活起身出去,就见院门口的大槐树上,正挂着他做的竹蜻蜓。
叶安年:……
这个高度,他似乎够不着呢。
“怎么了?”
听到动静的江竹也走了出来。
叶安年给他指了指挂在树杈高处的竹蜻蜓:“好像有点高。”
江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道:“我去拿竹竿试试。”
之前他摘蝉蜕入药的时候,用长竹竿做过粘网,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他很快去堂屋拿了竹竿出来,轻轻一捅,那挂在树上的竹蜻蜓就掉了下来。
叶安年捡起来拿给福崽,叮嘱道:“这回可别飞那么高了,再高些可就够不到了。”
“知道了。”福崽点点头,“谢谢哥哥,谢谢江大夫!”
江竹摸了摸他的头,就回去药庐继续忙。
叶安年余光却瞥见了坐在一旁的丁秋,正坐在石桌边,身子坐的笔直,手里拿着树枝,一边背《神农本草经》,一边用手在桌子上比划着,那身影看上去有些寂寞。
他做的木陀螺和竹蜻蜓就安静的放在旁边,丁秋背书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的用左手去摸,一看就是十分喜爱的模样。
叶安年皱了皱眉,看着福崽玩竹蜻蜓玩的那么高兴,他突然意识到,或许木陀螺和竹蜻蜓这样的玩具并不适合丁秋。
至少在丁秋的眼睛没好之前,是玩不了的。
之前他总想着福崽、丁秋和石头,三个孩子不能厚此薄彼,福崽和石头有的玩具,丁秋也要有。
但是现在他却发现好像并不是这样,适合丁秋的玩具才是最好的。
这样想着,他决定十二生肖的木雕先停一停,先给丁秋做一个鲁班锁。
丁秋这孩子聪明,即便眼睛看不见,摸索摸索应该也能解开。
说干就干,正好子鼠已经雕完,他拿出一块新的木料,开始着手做起鲁班锁来。
江竹已经忙完了手上的事,拿着叶安年上午才雕好的胖鸭子把玩。
拿在手里,左看右看看不够,一会儿摸摸圆滚滚的鸭头,有会儿又摸摸鸭子身上勾着花纹的翅膀,怎么看怎么喜欢。
他琢磨要不要找根红绳,系在鸭脖子上挂起来。
正想着,就听叶安年道:“照你这样盘下去,过不了几日,这鸭子恐怕就要包浆了。”
“你要是喜欢盘东西,改天找两个长得标致的核桃,我帮你把棱角磨一磨。”
江竹:……
……
转眼到了成亲前一日。
江竹一早就去镇上取之前定做的喜服,叶安年带着福崽和丁秋在家,张贴喜字,挂红绸子,准备一些待客用的喜糖瓜子。
他不回叶家,也就不用接亲,两人提前商量好了,就在院里搭喜堂,赵里正主持。
叶成河要来就来,不来就直接拜天地,还省事了,反正江竹这边也没有父母。
起先叶成河得知叶安年出嫁都不从家里走,气得就要上门理论,但江竹主动找了他一次,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他竟然就同意了。
叶老头子和吴香莲要闹,还被叶成河给凶了回去。
他现在可是叶家的摇钱树,在镇上做的那个生意,一个月就能赚十两银子,如今老叶家全家都捧着他。
早上送江竹出了门,叶安年就用江竹的小泥炉熬了点浆糊,把昨晚两人连夜剪出来的喜字,在东西屋、堂屋的门窗上都贴满了。
红绸子江竹扎了两朵大红花,叶安年就给挂在院子的竹篱笆门两边。
剩下的绸布,在篱笆围墙和药庐上都做了些装饰。
他正在挂篱笆墙上的红绸,忽然感觉自己的脚被什么东西拱了拱,低头一看铜钱正摇着尾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这小东西十分有灵性,似乎是知道家里喜事将近,早上叶安年里里外外装饰的时候,它就一直跟在他屁股后头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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