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年都开始卖木刻的小玩意赚钱了,他也不能闲着不是,两个人赚钱总归更快些。
“那好吧。”叶安年答应。
但这事说定,他还是一副藏着心事的样子,江竹琢磨了一下,试探着问道:
“你是不是还在担心叶小梅?走之前,我偷偷塞了金疮药给她。”
见自己的担忧被戳破,叶安年也不再藏着掖着,点了点头。
“我担心以吴香莲那个斤斤计较的性子,今晚叶小梅说不定连家门都进不去。”
江竹:“那咱们去看看,若真是这样,就把她带回来,凑合在西屋住一宿。”
叶小梅身上伤的不轻,夏天衣服薄,她身上衣服都被吴香莲抽烂了,背上、胳膊上、腿上染了不少血,看着甚是骇人。
若真像叶安年说的,在外头躺一宿怕是人都得去半条命。
两人没再多耽搁,关好屋门,拎上油灯就出了门。
走出去没多远,叶安年就感觉脚边好像有什么东西蹭着他,拿油灯一照,才知道铜钱不声不响的跟出来了。
“嘘。”叶安年伸出一根手指压在自己唇上,示意铜钱要安静。
铜钱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尾巴摇的飞快,声音很低的配合着他“呜汪”了一声。
两人一狗不声不响的穿梭在村里,很快就到了老叶家门口。
不等叶安提着油灯去照,铜钱已经朝一处墙角奔了过去。
叶安年和江竹对视一眼,两人快步跟上。
果然,就见老叶家墙根底下,蜷缩着一道瘦小的身影。
叶安年赶紧上前,拍了拍叶小梅的肩膀:“小梅,二姐!二姐快醒醒!”
躺在地上的叶小梅却全无反应。
叶安年心下一沉,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叶小梅额头滚烫,鼻息也很微弱,怕是已经发烧烧昏了过去。
江竹瞥见叶安年的脸色,就知叶小梅情况不好。
他给叶小梅把了脉,而后用力掐了下她的人中,昏迷着的人才恍恍惚惚有了意识。
“你怎么样?”叶安年赶紧问她。
叶小梅恍惚间看见被灯光映照着的两人,呆愣了半晌没有说话。
见她这样,叶安年当机立断和江竹一起把她从地上扶起来道,“咱们先回去。”
叶小梅这才反应过来,却是想要挣脱两人的手。
她慌张道:“你……你们不用管我。”
“你们快回去吧!我已经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哪能再劳动你们。”
“你现在发着高热,身上的伤再不处理,命就别想要了。”江竹出声道。
叶小梅顿时被噎住。
叶安年安慰她:“你先跟我们回去,把伤治好再说其他的。”
“实在不行,咱们去找赵里正给你做主,总归绝不会让吴香莲再虐待你。”
“可我不想再拖累你们了,你们已经帮了我够多了!”
叶小梅眼睛一酸,带着哭腔道,“吴香莲等天黑透了才把我赶出来的,若是明早不见了我的人,怕是又要来跟你们闹。”
“她要来就让她来。”叶安年声音冷淡,“她在叶家胡搅蛮缠也就罢了,在这边可没人惯着她。”
第49章 一坨狗屎
两人说服了叶小梅, 就赶紧搀扶着人往回走。
夜深人静的,整个月牙村都安静的像睡着了一般,倒是没人注意到他们。
只是, 三人在前面慢慢走着,铜钱却没急着离开。
它在老叶家门口转悠了一会儿,在大门口正中间的位置蹲好, 然后就开始专心致志的用起力来。
噗噗噗。
铜钱在老叶家大门口拉了一坨热气腾腾的狗屎, 这才撒开四腿飞快地跑了起来, 直追着叶安年他们去了。
两人把叶小梅扶回家, 就见堂屋的烛台上的蜡烛亮着,丁秋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堂屋像是在等着他们回来。
听到脚步声, 他赶紧问道:“叶大哥,先生, 是你们回来了么?”
“嗯,”叶安年应了一声,“你怎么起来了?福崽呢?”
“福崽还在睡着。”丁秋仔细听着动静, 察觉出有三个不同的脚步声,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起来。
“你们,是带什么人回来了么?”
“是叶小梅。”江竹道,“她伤得不轻, 今晚可能得占用你们的西屋休息一晚。”
“好。”丁秋很懂事的答应, 就要撑着盲杖转身去收拾自己的被褥。
叶安年拉住他:“你先去东屋坐着吧,我来。”
说完,就去西屋抱了熟睡的福崽, 又把两人的被褥都挪到东屋去,挨着他们两人的铺盖铺好。
等他照顾着丁秋钻进被窝, 又赶紧把西屋的床铺收拾了一下,跟江竹一起扶着叶小梅躺下。
江竹把人放下,就一头扎进了药庐,去给叶小梅熬退热的汤药。
叶安年烧了锅热水,把干净帕子浸在里面端给叶小梅,又找了套自己不穿的旧衣服。
“你还有力气么?自己清洗一下伤口,涂涂药。”
他毕竟不方便帮着叶小梅做这些。
叶小梅靠坐在床上,面色灰白难看,她艰难的点了点头。
叶安年想了想,出去给她到了碗热水,又拿了几块糕点,然后就退出去,关好了房门。
他在门口等了快一个时辰,屋里才传来叶小梅微弱的声音:“年哥儿,我好了。”
叶安年推门进去,帮她把染了血污的水泼出去。
此时的叶小梅看起来已经比之前好了一点,脸上的污脏没有了,换了身干净衣服,也没了满身的血污。
只是脸色还是发白发青的,嘴唇也没有血色。
“多谢你跟江郎中。”她轻声道。
叶安年:“谢什么,之前在叶家你也没少帮我。”
叶小梅没有再说话,轻叹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一会儿,江竹端着熬好的药进来。
两人看着叶小梅喝完了药,江竹又叮嘱了她一些将养伤口的需要注意的地方,就让她好好休息了。
这一夜,叶安年和江竹带着两小只睡在了东屋。
叶安年畏寒,睡在炕头,江竹挨着他,然后就是福崽和丁秋。
好在东屋的炕够长,四个人睡着也不挤。
……
次日清早,天还没亮起,老叶家的大门就打开了。
片刻后,吴香莲裹着衣裳,探头探脑的从门里迈了出来。
昨天叶安年和江竹两人走后,她跟着叶全一进院门,那老东西扬手就抽了她一个嘴巴。
吴莲香被打的一阵发懵,叶全黑着脸,骂她惹事精,晦气的很。
老头子骂完就叼着烟袋进屋了,再也不理她。
吴香莲气得要命,他不向着自己也就罢了,怎么她被叶安年打完,还要挨这老东西的一巴掌?
她气得不行,火气蹭蹭的冒,想找人撒气,可不就又是倒霉的叶小梅。
刚挨完叶全的巴掌,她不敢大白天的把叶小梅赶出去,所以就等到入夜了,天都黑下来,街上没人的时候,把叶小梅踢出了家门,叫她在外头待一宿。
张娟本想拦着,奈何吴香莲根本说不通,一急眼了,不管不顾上手就要推她。
她害怕自己的肚子有个好歹,也就不再管了,左右就是个女儿,早晚都要嫁出去的,今儿个的事过了,跟孙家的亲事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成。
大街上静悄悄的,吴香莲探头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经过,就抬脚直往叶小梅躺着的墙根底下走过去。
谁知,她脚起脚落,就觉着踩下去的感觉不对,再一迈步,呲溜啪嚓,摔了个大跟头。
“哎呦!”
她痛的大叫了一声,赶紧用手撑地,结果摸了一手软乎乎黏糊糊的东西。
“这啥玩意?”
“呕!”
她抬起手一闻,顿时被臭的差点吐出来。
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竟是踩了狗屎了。
“缺德玩意儿!”
吴香莲气得大骂:“这谁家的狗不栓到处乱拉屎!”
“别让我逮着!老娘掐死它丫的小畜生!”
不过,凭她怎么骂都没用,村里到处静悄悄的,没有半点人声。
倒是她这两嗓子惹得附近的狗都叫了起来,“汪汪”的凶的很,像是在跟她对骂。
吴香莲骂了两声,反应过来自己是偷摸出来的,赶紧收了声儿。
她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摸了狗屎的手在土里抓了两把,就匆匆往墙根下走去。
过了一宿了,也知道叶小梅那贱皮子怎么样了。
然而,她很快就傻了眼,那墙根底下空空如也,哪有半点叶小梅的影子?
吴香莲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愣愣地自言自语道:“这……人呢?”
……
而另一边,叶安年他们倒是都睡了个好觉。
福崽一大早醒来,就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的跑到了东屋,还睡在了江大夫边上。
他揉揉眼睛从被窝里爬起来,见旁边丁秋还在睡,就放轻了声音,朝江竹那边探头望过去。
江大夫和哥哥睡在一起了哎!
两个人贴的好近喏!
福崽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两人,心里又期盼起小侄女来。
但很快,他又皱起了眉。
自从哥哥和江大夫成亲都快半个月了,两个人天天睡在一起,怎么哥哥的肚子还没动静?
他正想的出神,感觉到他视线的江竹已经醒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江竹眯起眼睛,伸出一根手指比了个“嘘”的手势。
福崽顿时会意,一双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悄悄猫回了自己的被窝里。
江竹醒了,却没有立即起身。
因为他发现叶安年睡觉很轻,从前两人分开睡的时候倒是还不显。
但自从两人睡在一起,早上他只要稍微有一点要起身的动作,叶安年就会跟着醒来。
以至于他现在即便醒了,也会在躺躺,等叶安年醒过来。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叶安年才醒。
他一睁眼,就见江竹睁着眼睛正盯着屋顶看,显然是早就醒了,却没有起。
“你醒了也不叫我。”叶安年道。
“昨晚睡得晚,多睡一会儿才有精神。”
“福崽和丁秋呢?”他又问。
很快,从江竹旁边传来福崽压着声音的回答:“哥哥,我醒啦。”
“我也醒了。”是丁秋的声音。
这下,四个人也不赖床了,都赶紧起床洗漱。
叶安年是因为担心叶小梅的情况,而福崽则是被铜钱闹的。
现在铜钱已经养成了不在屋里拉尿的习惯,铜钱的窝被放在了外面堂屋里。
早上一醒,就会缠着人给它开门,它要去院里方便撒欢。
“知道啦,知道啦!”
福崽麻溜的穿好衣裳,撑着自己的小拐杖就下了炕,一跳一跳的去给铜钱开门。
丁秋紧随其后,也拄着盲杖出了门。
叶安年等两个孩子都出去了,才穿好衣服,叠被子收拾炕上。
江竹出去给几人打洗脸水,叶安年就敲响了西屋的门。
“二姐,你醒了么?”
过了一会儿,屋里才传来叶小梅的声音:“起了起了,你进来吧。”
叶安年端着江竹打好的洗脸水和干净帕子进去,叶小梅已经换回了自己那套破烂的衣服在床上坐着。
她的脸色看起来比昨晚好了不少,人也有了些精神。
叶安年把盆子给她放在屋里的盥洗架上,然后道:“你先洗漱,别忘了给伤口擦药,咱们等下就吃饭”
“不了,”叶小梅一听,慌忙摆手,“我这就走,得赶紧回去,不能叫奶发现。”
见她这副惊恐的模样,叶安年叹了口气:“你就安心呆着吧,天早就亮了,吴香莲怕是早就发现了,指不定正满村找你呢。”
听他这么一说,叶小梅顿时吓得脸色又白了几分,结结巴巴道:“那,那我更得赶紧走了。”
她说着就要起身,被叶安年按着肩膀坐下。
“你这样回去她就不打你吗?安心在这养伤,等吃完朝食,我去找赵里正,让他出面,容你在这养好伤再说。”
“昨天闹成那样,孙家那边的亲事怕是已经黄了,你得尽早为自己做打算。”
叶小梅听着叶安年的话,蓦地捏紧了自己手。
她抬头看着叶安年清隽的面庞,微微有些惊讶起来。
她对叶安年容貌的记忆还停留在叶安年之前在老叶家那会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叶安年脸色苍白灰败,瘦的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整日冷着脸,很少说话,但是那双眼睛却亮的出奇,除了她和福哥儿,对老叶家的其他人都是一副看死人的眼神。
可如今,叶安年眼睛里的冷漠已经褪去了许多,还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光彩。
这样的眼神,莫名让她觉得向往,好像把她往后的灰暗的人生都照亮了一般。
“我,”她用力攥着自己破烂的袖口,回答道,“我知道了。”
见她没再想着走,叶安年暗自松了口气,叮嘱她赶紧洗漱,把这身破衣服换下来,就走了出去。
屋门被关起,叶小梅起身走到盥洗架前,把满是伤痕的手伸进水里。
水是温热的,就像是这个家里的人一样,有着暖暖的温度。
第50章 叶小梅的决定
叶小梅换回了叶安年的旧衣裳, 洗漱完出来,就见堂屋里已经放好矮桌,四面摆着小凳子。
福崽和丁秋已经落了座, 一只黑色的小狗蹲在两个孩子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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