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are剩下的几个人齐齐转头看向贺凌。
他们都不相信贺凌会是爆料中所说的这样的人。
然而在他们或焦灼,或期待的目光中,贺凌张了张嘴,说出来的却是:“……抱歉,我不太想说。”
于青劝道:“贺凌,现在这件事关系到组合甚至公司所有人,你一定要对公司坦诚相待。”
“……”
贺凌深吸了一口气,过了许久,才说:“我没当过混混,没偷过东西,也不是被学校开除的。”
宋霖和于青相视一眼,不约而同蹙起了眉。
这言外之意,逃课、欠钱、打人,都是真的了?
“那爆料里其他的事情——”
“抱歉,我无可奉告。”
贺凌蓦地站起身来,打断了他们进一步的追问,推开门就离开了这里。
“贺凌!”宋霖喊道。
“霖哥,你别逼他了!”林与川也紧跟着站起来,“他有说不出口的苦衷,你看不出来吗?”
“他有苦衷,那他被推上风口浪尖的队友们就没有吗?可能面临重大损失的公司就没有吗?”
“那你逼他干什么,爆料也有我的份,而且还是先爆料的我,你怎么不先把我推出去!”
宋霖气得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两下:“林与川,你别捣乱行不行?你那爆料是什么性质,他这被爆出来的料又是什么性质?你们俩能相提并论吗?”
林与川胡搅蛮缠道:“我不管什么性质,反正你要是信不过我们,就让我们一起退团好了,这样你们也不用愁了!”
“你别在这给我添乱!”
“要是没有贺凌,我早就天天给你添乱了!舞跳得也烂,歌唱得也不行,就这样你还把我塞进组合出道,我不得天天被人骂吗?你不得天天给我反黑吗?”
队友们:“……”
好劲爆,不是,好坦诚啊这人。
虽然大家确实都是队友,都是自己人,有些事彼此心里也心知肚明,但是刚出了张星宇的事儿,真的能这么不把大家当外人吗?
贺凌并不知道他离开之后,会议室里还发生了这么激烈的争执。
他有点想回家看看贺昕,但是又怕自己现在的状态吓到她,再加上爆料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他也不想擅自离开公司,给大家继续再添麻烦。
权衡之下,他去了顶层的天台,想要透透气。
上来的一路上遇见了不少练习生,其中甚至还有他从前在出道组见过的熟面孔。
Glare的成功给了他们巨大的信心,这段时间在公司遇见他们,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他们的精气神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还有半年后即将推出的女团,专辑概念都已经策划完毕,就等着借师兄们这股东风扶摇直上了,现在却出了这种事。
贺凌知道很多人都在等一个回应,但是他想,谁来给他一个回应呢?
站在天台上,他眼神漠然,俯视着下面的车水马龙。
775犹犹豫豫地出现在他面前:【宿主……】
贺凌握住了天台的栏杆。
775大惊:【宿主,你可别想不开呀!这一关是你们的必经之路,熬过去就万事大吉了,你可别在这个档口做傻事!】
贺凌:“……我没有想跳楼。”
不过……
“我们的必经之路,是什么意思?”
775:【呃……我的意思是,通往成功的路上总是布满了荆棘,鲜花与掌声都是为经历过磨难的人准备的,所以——诶诶诶,你别激动!】
贺凌又握紧了面前的栏杆。
【……好吧,反正我都要走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
其实,如果贺凌听从它的指挥,一切都按照它给的剧本来,那今天这个退队并且给位面主角留下一大盆脏水的,就应该是贺凌才对。
而且按照它的剧本,什么空降出道组皇族关系户,都是爆料中最不起眼的,最无关紧要的一环。
最重要的是,此时的炮灰渣攻应该已经跟位面主角确认了恋爱关系,并且在他们短暂的交往过程中,偷偷留下了很多证据。
而就在今天,这些位面主角眼里相爱的证据,全部都变成了他倚仗着背景和后台,强迫渣攻这个直男跟他交往的证据。
位面主角深陷爱人背叛和大众声讨两大漩涡,险些一蹶不振,渣攻却踩着他的名声成功上位,把合约改签到另一家经纪公司,在大众的同情下风光了好一阵子。
当然,他的好景不长,因为位面主角终究还是主角,这点小小的挫折只是为了激发他的事业心而已。
很快他就在姐姐的帮助下洗刷了森*晚*整*理名声,并把渣攻狠狠拉下高台,跌入万丈深渊。
简而言之,渣攻只是他漫长而精彩的人生中不值一提的小插曲而已,很快就被炮灰掉了,但是这一道坎却是主角必须要经历的。
贺凌:“……这是什么劣质剧本,有一点逻辑性吗?”
775怒道:【如果你肯听我的话,这明明是一个非常完美的虐渣打脸剧本!】
贺凌眯起眼睛,看起来有点危险:“所以从一开始,你无所不用其极地引诱我误入歧途,就是为了让我当上这个炮灰?”
775又心虚了:【这个……那个……】
“那你为什么会选中我?说什么执念与野心,也是骗我的吧?”
775严肃道:【不是哦,执念与野心,就是我选择宿主最重要的标准之一。】
系统定义的炮灰渣攻并不是特指某一个人,而是有很多个符合条件的备选项。
比如颜值出众、过往经历复杂、舞蹈实力强悍、八面玲珑……综合适配这些标签的,在这个人口众多的位面当然不止有贺凌一个。
所以它要在符合这些条件的人里面,选出最适合充当这个角色的那一个。
【宿主的执念越强,野心越大,我能感受到的引力波就越强,当然也就更容易把我召唤出来啦。】
听到这里,贺凌总算明白了,为什么775从刚出现开始就令他产生了深深的违和感。
想来也是,如果真的有这种无条件好心帮助别人走上人生巅峰的系统,又怎么可能轮得到他呢。
“按照你的说法,这是林与川必须经历的一道坎,那为什么还会跟我扯上关系?”
【因为你没有背叛他,你们队长给他带来的这点坎坷,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呀。可你现在是他最重要的人,只有看到你难过,他才会比自己受挫更加难过。】
换言之,坎坷难度不够,要拖上心上人一起来凑。
贺凌一愣:“我是他……最重要的人?”
【我分析了他的人际关系排序表,你排在第一位。】
【……喂,你又在笑什么,很好笑吗?】
“你说你就要走了,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了!你不肯配合我的工作,主角也没法逆袭打脸,我的任务完不成,只能脱离这个位面了。】
贺凌:“……祝你好运,下个位面一定能成功完成任务?”
775骄傲道:【那是当然,除了在你这里,我还从来没有失手过呢。】
贺凌觉得是它从前经历过的宿主太蠢,但想了想,还是没有打击它的自信心。
反正它以后去祸害别人,也跟自己没有关系了。
身后传来“吱呀”一声,有人推开了通往天台的门。
是林与川找上来了。
他看起来有点紧张,还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那个……好巧啊,你居然也在。”
似乎很怕贺凌赶他走似的,他又紧接着道:“我被骂得心情特别不好,就想找个地方清静一下,没想到你正好也在,咱们还能搭个伴儿。”
贺凌没戳穿他这拙劣又可爱的谎言,朝他伸出手:“过来。”
林与川握住他的手,一下就撞进了他怀里,语气是掩不住的委屈:“你怎么这样啊……别人的电话你不接就算了,连我的也不接。我到处找人问,才知道你直接奔着顶楼上来了,你是想吓死谁?”
贺凌揽着他,当着他的面单手从衣兜里掏出了手机:“没电了,我也没注意。没想吓你,就是想自己静一静。”
说想静一静,两个人还真就这么静了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林与川才再次出声:“你别有心理压力,不就是几个爆假料的黑子吗,公司的法务部又不是吃干饭的,交给他们去解决。”
“要是解决不了呢?”
“为什么解决不了啊?他们水平不行?那我们去找更专业的,什么公关团队,什么律师团队,都请最好的来,我就不信解决不了这几个小毛贼。”
“因为那几个人说的不完全是假的。要想澄清,就得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完整呈现给别人看。只要我不愿意站出来说,那就没法澄清。”
“……”林与川憋了一会儿,才说,“不行我们就一起退团。反正这一行我也体验过了,也没什么好玩的,还不能干这也不能干那的,出去玩都得注意着躲狗仔,一点意思都没有。咱们不干了!”
像是为了努力说服自己,他一口气把他能想到的这一行所有缺点都列了个遍。
贺凌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林与川为了在最短的时间追上别人,付出了多少努力,他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或许他最初还是不情不愿,被姐姐强行扔进这行的,或许直到出道,他都还有点玩票的心理。
但是到了现在,没有人比贺凌更清楚,他有多么热爱自己的事业,多珍视粉丝们对他的喜爱。
“没必要,咱们两个的事情性质完全不一样。要退团我一个人退就够了,你为什么也要退团?”
林与川梗着脖子:“我就是想跟你一起,不行吗?”
贺凌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在林与川紧张忐忑的目光中回答:“行。”
“不过,不是现在。”
他握住林与川的手,将手指一点一点插入对方的指缝,动作缓慢却又坚定。
“你能陪我一起退,我也能陪你一起进。”
他愿意跟林与川一起迈过这道坎,哪怕要将陈年疮疤亲手撕开,露出鲜血淋漓的伤口。
第30章
“评论区的那个人, 是我父亲曾经的债主儿子,也是我从小学到高中的同校同学。”
“他知道得太多了,不止他现在爆出来的那些, 所以我必须要从头说起, 以免他继续传播一些诱导性的信息。”
贺凌坐在宋霖、于青还有公关团队的工作人员对面,一字一句地缓缓道来, 队友们隔着一段距离坐在另一边。
只有林与川, 寸步不离地紧紧挨在他身旁。
从有记忆开始,贺凌就知道自己家跟别人家不一样。
虽然落后的乡镇上, 家家生活都不富裕,但周围的邻居从未有哪一家,像他家这样整日充斥着打骂和哀嚎声。
父亲是个嗜酒如命的酒鬼, 每天出门就是为了跟狐朋狗友们一起鬼混, 喝醉了回来就对妻子和儿子骂骂咧咧。
但凡他们母子敢还一句嘴, 接下来就必然会迎来暴怒之下的拳打脚踢。
最要命, 也是最莫名其妙的一次, 贺凌甚至根本没有出声, 只是无意间跟他对上了视线,他就像一头被挑衅激怒了的狮子一样, 毫无征兆地把贺凌整个人拎起来, 猛地掼到了大门上。
贺凌的脑袋正撞到门上的铁栓,然后身体无力地滑落下来, 瘫倒在地上, 鲜血顺着额头一道一道地流下来,很快就流成了一小滩。
“当时我才刚满六岁, 差点没能抢救回来。最后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医药费却也几乎掏空了我们家全部的家底。”
贺凌的表情很空, 语气也没什么起伏,仿佛只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可只有林与川知道,他放在膝上的手一直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顾不上其他人都在看着他们,林与川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紧紧地攥在了掌心。
这一次的代价太严重,倒是让贺父收敛了不少,不仅开始出门工作赚钱,就连酒也不怎么喝了,平日里更是不再打骂他们母子。
所有人都觉得他这是改邪归正了,就连贺母也这样觉得,所以无论贺凌怎样苦苦哀求她离婚,她都还是对自己的丈夫抱有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毕竟还是你亲爸,何况他已经改了。要是真的离了婚,你可是要被人笑话的。”
在那个当年尚还落后闭塞的小镇上,外面日新月异的变化人们都一无所知,大家都还秉持着老一套的观念:离婚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更何况已经有了孩子,单亲小孩可都是没有教养的野孩子。
就这样过了一段难得平静的日子,贺母甚至又怀上了一个孩子。
七岁那年,贺凌有了妹妹。
贺昕出生还没到半年,在狐朋狗友们的怂恿下,贺父又开始酗酒了。
喝醉了回家就对着他们三人破口大骂,骂贺凌住院花光了家里的钱,骂贺昕母女是一大一小两个赔钱货。
贺凌和贺母已经学会了闭嘴隐忍,可尚在襁褓的贺昕又怎么会明白这些?
贺父的骂声震天响,她的哭声就更加震天响,很快激起贺父的盛怒,于是又动起了手。
贺母拼命地护着怀里的女儿,贺凌则死死地拦在母亲的身前。
可是他还太弱小了,除了替她分担一些疼痛,什么都做不了。
第二天,刚开始读小学一年级的贺凌,在放学的路上绕了远,去了一趟警察局。
因为学校老师教育他们“学校以内有困难找老师,学校以外有困难找警察”,彼时的贺凌悄悄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接待他的工作人员态度特别好,没有因为他只是个小屁孩就对他的控诉无动于衷,还给了他很好吃的零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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