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奚一愣,又听他道:“疗养院里好多人,我不喜欢。”
宁奚心情复杂,拍了拍他的背,却没有继续问下去了。
温书言也没有因为这个话题就变得心情低沉,他轻轻地摇着宁奚的手,说:“我也不是不可以在外面住的,现在我就适应得很好。”
宁奚心知肚明,他这是在自夸卖乖,以免宁奚下次不再带他出来玩了。
于是他故意道:“适应得很好吗?那你不要一直抓着我。”
温书言抓得更紧了,假装海边风很大,所以他没有听清。
宁奚又忍不住笑起来。
温书言趴在他的怀里,能感受到他胸腔的起伏:“宁奚,你最近为什么总是笑。”
“我多笑一笑不好吗?”
“没有不好。”温书言稍显苦恼道,“但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笑。”
宁奚又笑了一下,这次给出了解释:“笑你太可爱了。”
他们靠在窗前,伴着繁星和海浪的声音接了吻。
宁奚今天格外温柔,就连这种时候都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生怕唐突了温书言一样。
可温书言不仅没有学会珍惜,还得寸进尺地胡乱撩拨,明明不得章法,却又歪打正着。
宁奚抱着他倒在床上,抽屉里的蓝色盒子最终还是派上了用场。
温书言不懂得委婉,更学不会伪装,轻了重了快了慢了,他都会直白地说出口,倒是免了让宁奚担忧和揣测他的感受。
但即使如此,宁奚也还是不放心,每隔一会儿就叮嘱道:“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
温书言立即道:“我现在就不舒服。”
宁奚立马紧张地问:“哪里不舒服?”
温书言眨着有点湿润的眼睛,用坦然中夹着一丝委屈的语气控诉道:“你突然停下来,我不舒服。”
宁奚:“……”
算了,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说不相干的话了。
他闭上了在此刻稍显赘余的嘴巴,埋头做起正事来,可温书言又不依不饶地仰头去寻他的唇,一定要得到他温情的安抚才肯罢休。
波涛汹涌的海浪犹如一头狂怒的巨兽,翻滚着,咆哮着,极为凶猛地冲.击着海岸线,仿佛要将整个海岸全部吞噬。
海风呼啸,如泣如诉,一片黑暗之中,唯有几点星光在夜空中点缀。
岸边的礁石被动地承受着海浪一次比一次猛.烈的冲.击,呜.咽着飞溅起点点浪花。
这剧烈的震.颤与轰鸣声令温书言感到恐惧,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可下意识紧紧抓住的,却是那带给他这恐惧的罪魁祸首。
无师自通的,他不得不学会了撒娇和示弱。
然而那总是温柔地微笑着望向他的男人,却像是突然间换了个人一样,威严,强势,不容抗拒。
直到海浪逐渐平息,礁石上留下的白色泡沫也慢慢退了回去,那个他熟悉的宁奚才终于回来了。
温书言已经不剩下什么力气,加上早已经过了他的入睡时间,他甚至连眼皮都不太能抬得起来。
宁奚抱着他去浴室,他也全程昏昏欲睡,直到再次回到床上,即将彻底入睡的那一刻,他突然抓住宁奚的手,语气认真道:“宁奚,你刚刚真的是太……”
他有点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脑子里又已经不剩下多少理智,最后只好用一个肤浅又直白的词来概括:“太帅了。”
说完,他倒头就睡着了,留下宁奚一个人,好笑地俯身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两个人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十点,错过了日出,但没有人为此感到遗憾。
比起外面的景观,他们此刻明显对身边的人更感兴趣。
不同于昨晚的狂风骤雨,现在这种温情脉脉的时刻才是温书言的主场,他肆无忌惮地在宁奚身上摸来蹭去,仿佛全然忘记了昨晚自己是怎样崩溃讨饶的。
宁奚边配合着他胡闹,边关心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温书言认真感受了一下,才回答:“有一点疼,但不是特别疼。”
宁奚放下心来,又把他的手攥住了,不许他再动手动脚。
要不是温书言的肚子叫了起来,两个人估计能一直躺到天黑。
宁奚去办理了退房,然后带温书言去吃了一家口碑不错的海鲜餐厅。
吃完饭,温书言想起宁奚之前给他发过的沙堡,宁奚只好又去给他堆。
温书言坐在沙滩椅上监工,不过姿势有点别扭,隔一会就要调整一下坐姿。
沙堡堆到一半的时候,宁奚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铃声的那一瞬,他的心突然紧了一下。
而当他看清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姓名时,这种不安感顿时到达了顶峰。
“宁奚。”隔着手机,他依然能听出明玉成努力压抑着的怒气,“不管你现在在哪里,立刻马上,把书言给我送回来。”
宁奚下意识看向了沙滩椅上面坐着的温书言,他的嘴巴还有点肿,衣领处还有一点若隐若现的红痕,明明全身上下都已经成熟得不能更成熟,可偏偏神态却是纯真中透着一丝无辜。
把这样的温书言送到明玉成面前,无论如何,明玉成都不可能相信,温书言是真的跟自己两情相悦,正在谈一场很认真的恋爱。
宁奚心下一沉,但没有犹豫地轻声答道:“好的,董事长。”
温书言看着眼前只堆到一半的沙堡,听见宁奚说现在就要回家,有点不大高兴地皱起了眉头。
但他知道宁奚对他是很好的,一定是有很要紧的事才会突然打乱他们的出行计划,所以尽管心里很不舒服,他还是顺从地答应了下来。
宁奚看着他这副很懂事的模样,心中苦笑了一下。
如果温书言任性一些,那他也许还能借着这个理由,不那么早把温书言送回去。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是转瞬即逝,因为他很清楚,明玉成这一关,他是迟早都要过的。
回去的路上,温书言问他:“下次我们什么时候出来玩呢?”
看得出来,本次出行令他感到比较满意。
宁奚握紧了方向盘,尽力没有露出异样的神情来:“接下来我可能要忙一段时间的工作,等我能带你出去了,一定第一时间就去找你。”
温书言“噢”了一声,也没有逼问他,那到底会是什么时候。
换作从前,宁奚也许会为此感到欣慰,但现在,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进门,他就对上了面沉如水的明玉成。
“董事长,您什么时候出院的?我——”
话都没有说完,明玉成就打断了他,看向他的眼神都沾染着怒意:“你现在可以回去了,明天到我的办公室来。”
温书言觉得他的眼神有点可怕,往宁奚的身后躲了躲:“宁奚……”
宁奚转过身,很勉强地对他笑了一下,温声道:“书言,你父亲终于出院了,这是值得庆祝的好事,你要在家里多陪陪他,让他高兴一些,知道吗?”
温书言抓住他的手,很焦急似的,想要跟他说什么,一时间却又组织不好语言,只能无助又哀切地唤道:“宁奚,宁奚,不要走。”
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今天让宁奚走了,那他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再也见不到宁奚了。
第54章
宁奚最终还是离开了。
温书言本来不肯放他走, 一直死死地抓着他的手,任他好话说尽,低声诱哄, 都没有用。
明玉成就在一边冷眼看着, 落在宁奚身上的眼神越来越凌厉,仿佛抓到了宁奚诱骗温书言的有力罪证。
宁奚清楚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 只会令明玉成对他越发不喜, 得到对方认可的可能性也会越来越低。
但对着这样的温书言,他也实在做不到一言不发就抽身离去, 所以他还是顶着明玉成想要杀人般的视线叮嘱道:“书言乖,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好好上课, 等我忙完这段时间的工作就来找你。”
温书言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很可怜, 好像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一样。
可是宁奚没有办法留下来, 只能狠下心跟他说了再见。
温书言没有回应他的再见, 也没有再尝试去拉他的手。
回到车上, 宁奚才发现,温书言的枕头落在了车后座。
他在车里呆坐了一会儿, 脑子里思绪纷乱, 想明玉成的震怒,想温书言的慌张, 也想自己的失策。
如果他能更早、更好地将这件事处置妥当, 那他们也许就不会陷入今天的困境。
至少,可以不用让温书言直面这样凌乱又难堪的场景。
他希望温书言一直是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 无论是否跟他在一起。
直到手机“嗡”地一声震动起来,他才蓦地回过神来。
是温书言给他发短信了吗?
他连忙翻出手机, 解锁屏幕的时候一连输错了两次密码,全然没了平时从容得体的风度,最后却只看到一条打广告的垃圾短信。
宁奚深吸了一口气,将这个莫名其妙的号码加入黑名单,然后又设置了将所有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都拦截下来。
烦躁地做完这一连串的动作之后,宁奚才意识到自己的不理智。
可那又怎么样,理智在此刻也派不上任何用场。
他只是不想再一次,在等待温书言消息的时候空欢喜一场。
晚上,宁奚躺在床上,旁边放着温书言的枕头。
但他没法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温书言就躺在他身边,因为他很清楚,温书言现在的状态一定很不好。
他先前联系了疗愈师,疗愈师却说,明先生已经联系过她,她正在赶过去的路上。
除此之外,宁奚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
又过了一会儿,保姆王姐给他打来电话,说书言在疗愈师的干预下已经平复了心情,虽然看起来不怎么高兴,但也没有闹了。
然后明先生就带着书言回明家大宅去了,书言还自己点名要了几样东西让他一起带走,看样子,应该是乐意跟着父亲回家的。
宁奚有点想问她,温书言的手机呢。
可直到电话挂断,他也没有问出口。
比起温书言的手机被明玉成收走所以不能给他发短信,宁奚更不愿听见的是,温书言因为他今天绝情的离开怨上了他,所以不想再跟他联系了。
宁奚把一旁的枕头塞进了怀里,努力控制着自己闭上了双眼。
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他必须得要打起精神来。
第二天一早,还没到上班时间,宁奚就出现在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口。
他以为自己需要等上几个小时,没想到很快就有秘书把他请了进去。
明玉成比他来得更早。
他靠在宽大的椅背上,一双不怒自威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缓缓从宁奚身上划过,认真打量着这个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年轻人。
宁奚就这么站在他面前,一身熨帖的西装,却不及身姿笔挺,眉眼间总是笼着一层平易近人的笑意,言谈温和又不失气场,很轻易就能令人生出好感来。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母校的讲座上。”明玉成难得提及曾经,“观众席上那么多学生,举手提问的也不在少数,但只有一个你,能跟我聊得有来有回。”
“所以讲座结束之后,你说是来找我请教,可实际上是想给你们那个创业项目拉投资,我看得明白,却没有推拒,还特地推了一个行程,跟你吃了顿饭。”
宁奚微微垂下头,说:“董事长赏识,我没有忘过。”
明玉成却不是来跟他叙旧的:“我当时就知道,这个年轻人不简单,无论是心机还是手腕。一所顶级名校,里面那么多优秀的学生,只有一个你能在我面前留下印象,这已经足以说明问题。”
“但这没什么,毕竟这勾心斗角的生意场上,没有心机没有手腕的,怎么被人搞死的都不知道。这么多年,你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你也没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可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把这心机和手腕用在我唯一的儿子身上!我把他托付给你,是想你保障他的安全,不是为了让你把他骗到床上!”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把你提拔到集团除我以外最高的位置,把所有事务全权交给你处置,就连遗嘱都特地为你修改过,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要把主意打到书言的头上?!”
劈头盖脸的质问砸在宁奚脸上,他沉默片刻,才试图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任何不满足。我完全能理解您的愤怒,但疗愈师说过,即使是书言这样的状况,也会有正常的婚恋需求的。”
明玉成冷嗤一声:“婚恋需求?是啊,每个人都有这种需求,恋爱,结婚,组建家庭,天经地义嘛。”
“可他懂什么?你们这又是哪门子恋爱?能结婚吗?能组建家庭吗?”
“他什么都不懂,难道你也不懂?”
“你别告诉我,你处心积虑把他带上这条路,是因为那所谓的爱情!”
“……是!”宁奚的声音并不高,语气却十足地坚定,“我爱他,就像他爱我一样。”
“你爱他什么?”明玉成像是听了什么荒谬的笑话,“他又爱你什么?他知道什么是爱吗?”
“我爱他单纯善良,爱他坦荡直白,爱他奇怪却可爱的思想,爱他真挚又自由的灵魂。我不知道他爱我什么,但我向您保证,他真的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他有自己的感情,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灵魂,他愿意且可以为自己的幸福做出抉择。”
宁奚一口气将想说的话说完,不给明玉成打断的机会:“我知道您怀疑我的用心,质疑我的动机,我也不知道到底怎样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但请您给书言一个机会。”
“难道他的亲生父亲也跟其他人一样,只是因为上天的不公平,就觉得他不配拥有常人都能随意体验的感情吗?”
明玉成顿时被他激出了火气:“他连他的父母都不爱!又怎么可能会对你这样一个认识几天的陌生人产生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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