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
“那为什么他们都……”孟梨郁闷极了,好像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喜欢他,连常衡也不喜欢他。
“他们只是不了解你。”常衡拉着拴驴的绳子,继续往前走,连头也不回地轻声道,“一旦他们与你接触的时日一长,就会喜欢你了。”
孟梨不信,心道,你跟我接触的时间倒长,可你还是不喜欢我啊。
两人风餐露宿,一路上常衡都带着他四处寻医问药,买各种珍贵的药材,求问的大夫多了,总会遇见那么几个性情古怪的,常衡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求,求他们给孟梨看一看,大夫开的任何条件,他都肯答应,不惜一切也要治好孟梨的脑子。
孟梨看不惯他为了自己,就低声下气去求别人,每次都拽着常衡,嘴里说着“走走走,我们不看了”,可每次又被常衡抱住,一边用手拍拍他的背,安抚他,一边郑重其事地同大夫道:“只要能医好贫道徒儿的脑子,无论你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我都答应。再名贵的药材,贫道也愿意买。”
孟梨觉得他真笨。
这就跟出去买东西是一样的,越表现出自己非买不可,卖家就越狮子大开口。
常衡越是这样急切地想治好他,那些大夫越是得寸进尺,嘴皮子一张,就开出天价,最关键还没啥用。
“我们哪有那么多钱啊!”孟梨拽着常衡,压低声儿问,“你一个穷道士,又不能偷,不能抢,上哪儿搞那么多钱?”
常衡笑了笑,让他不必为钱的事而担忧。
可孟梨总觉得不对劲儿,就算常衡把赎金又拿回来了,可最近为了给他治脑子,大把大把的灵石,跟流水一样往外花……不,分明就是往沟里砸石头,有去无回的。
他担心常衡为了给他看病,就干出什么荒唐事,比如出去倚栏卖|笑——毕竟,常衡生得很俊美,又年轻,穿着道袍,还禁|欲呢,肯定能招来不少富商巨贾。
孟梨把自己的担忧,偷偷告诉了小系统。
结果小系统笑得满地打滚。
【你想哪儿去啦?小道士怎么可能为了钱,去干那种营生啊?就算他还俗了,都不可能,更别说,他现在没还俗!】
“可是,那他哪来那么多钱,还给我买人参?”孟梨比划起来,“那么大一根!我乍一看,还以为是好大一根萝卜干呢!”
“还有那什么灵芝,这么大一朵!”他又比划,“他还给我买了除疤的药膏,那大夫狮子大开口,十万灵石一瓶,十万,十万,十万啊!他真敢要!”
孟梨都惊呆了,他觉得常衡真败家,实在太败家了,这种男人婚后不能管账,要不然一家老小,早晚得喝西北风。
话说,常衡是不是对钱没什么概念?
说他有吧,他的道袍破了,都不换身新的,居然自己缝,说他没有吧,他为了给孟梨看病,狂掷千金。
【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奇怪……该不会是叶簌簌给他留的钱吧?】
倒也有这种可能,但孟梨觉得,常衡不像是会大手大脚花女人钱的人。
为了搞明白常衡的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孟梨索性就撺掇小系统偷偷跟着常衡,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过来通知他。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一天夜里,二人在外面住店,常衡不知怎么的,竟开了两间房,还哄着孟梨早早睡下。
之后就回到了自己房里。
孟梨和小系统鬼鬼祟祟,猫着腰,躲在窗户底下偷看,就看见房里,常衡从包袱里,取出一把匕首,然后就拉开了衣襟。
孟梨一眨不眨,就看见常衡的胸口,竟不知何时,缠了些白布,隐隐渗出血迹来。
此刻,常衡似乎在考虑,刀子往哪里下比较合适。
【啊,他,他该不会是在剜肉吧?】
孟梨愣了愣,突然之间,好似被火烧着了尾巴,瞬间就明白过来——原来,常衡之所以突然暴富,并不是出去倚栏卖|笑了,既没偷,也没抢,他是剜肉拿出去卖了——他拥有菩提心,血肉可入药!
想到此处时,他竟已经破门而入了,脑子一抽,远远就扑了过去。抱着常衡就开始嚎:“不要这样!”
“我没有病!”
“我不傻!”
“我是装的!”
第46章 男主千方百计躲着女主
“阿,阿梨……?”
常衡愣了愣,很显然没料到孟梨会突然冲进自己房里来,见他一直跳起来,作势夺他手里的匕首。常衡唯恐伤着他,忙一手挡住孟梨,另一手将匕首收了起来。
“你刚刚说你没病,不傻,这是真的吗,阿梨……”话到此处,常衡的眼里流露出了探究。
孟梨方才就是一时冲动,上下嘴皮子一张一合,就噼里啪啦乱说话,这会儿恨不得把舌头给咬了。暗想着,这下糟糕了,本来自己有理的,突然变得没理了。要是被常衡知道,自己最近都在装疯卖傻,还故意把叶姑娘赶走了,常衡定要勃然大怒。
说不准立马甩下他,快马加鞭去追叶姑娘回来,兴许叶姑娘此刻正黯然神伤,躲在哪里伤春感秋,一副饱受情伤的可怜样子。
到时候,叶姑娘心中委屈,即便常衡回头寻她,也不肯出来一见,常衡一急……岂不是要整一出追妻火葬场了?
那孟梨岂不是又成了名副其实的冤大头?什么便宜也没占上,反而沦为了促进男女主感情发展的工具人。
回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常衡再是道士,他也是个男的!
孟梨可是见识过的,小道士起反应时,道袍之下是如何壮观,如此一想,男女主的感情算是历经波折,水到渠成了,但自己的攻略任务就彻底胎死腹中了。
不行!
绝对不行!
孟梨的脑子飞快运转,吭哧半天,才结结巴巴开口道:“我,我其实只是失忆了,并没有傻……我就是,就是开个玩笑,我没有恶意的!我发誓!你千万别……”话音未落,他竟被常衡一把拥在了怀里。
“太好了,这样真的是太好了,阿梨,以后你就可以继续像普通人一样,正常生活了!”
常衡紧紧搂着他的腰,几乎让孟梨都有些不能喘气了。他竟没有像孟梨预想的一样生气,反而显得十分开心,还掐着孟梨的腰,原地转了好几圈。
耳边的风呼呼的刮,孟梨一脸懵,但看见常衡并未生气,还是暗暗松了好大一口气,可随即他想起常衡背着他,偷偷剜肉,还拿出去卖的事,赶紧将常衡推开,急急忙忙揭开他的衣襟查看。
在摸到白布上渗出的血时,很明显感觉到那处的皮肉凹下去好大一块,孟梨说不上来此刻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又气又闷,眼泪也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滴溜溜打转。
“别哭……不疼。”
常衡把衣襟重新揽了起来,然后拉着孟梨的手,坐在了床边,似怎么看都看不够一般,眼里还满是喜色,竟半点没有被欺骗之后,该有的愠怒。只是一直说,这样就不用再风雨兼程,找大夫看病了,也不用再让孟梨喝那么苦的药了。
往后孟梨同他回了师门,好好休养着,什么事都不必操劳,安安心心待在他身边,日久天长,早晚有一日会恢复记忆的。
还说,哪怕永远无法恢复记忆,也无妨,孟梨就是孟梨,哪怕失去了所有记忆,也还是他认识的孟梨。
孟梨抿紧唇,此前对常衡的埋怨,竟在此刻消散了不少,或许,只要没有叶姑娘介入,他两人即便最终无法修成正果,也会成为彼此心目中很重要的存在罢?
他不禁暗暗告诫自己,人的真心确实可贵,可人心瞬息万变,你此前还没有吃足教训么?
现在常衡对你好,那是因为叶姑娘不在,一旦叶姑娘再次出现,常衡的所有注意力,都会立马被吸走,你只会比从前处境更惨。
所以,孟梨不断告诫自己,不能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不能了。
“阿梨,你身上的疤痕,也淡了许多,看来那瓶药膏有效,你须得日日涂抹。”常衡轻声道,“你生得好看,若是在身上留疤了,反而不好。”
孟梨想了想,问道:“是什么人,居然要买你身上的肉?”他的关注点在这里,总觉得这事有点古怪,按理说,谁会这么变态,连人|肉都敢买,而且,据他对常衡的了解,他定不可能随意告诉旁人,他拥有菩提心,血肉可入药。
如此,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肯定是叶家的人在背后搞鬼!】小系统与孟梨想到一块去了。
孟梨心里暗惊,见常衡不回答,便反抓住他的手,追问道:“你说啊,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要花高价买你的血肉,你都不觉得奇怪么?”
常衡自是觉得奇怪,可当时急需用钱,也就没有太过深究,更何况,在这世间只有他一人知道,自己拥有菩提心,血肉可入药,旁人哪里知晓,只怕就是个异食癖的修士。
这种异食癖的修士在修真界虽然不常见,但并非完全没有,早些年常衡还遇见过,那几个邪修专门靠抓年轻貌美的女子,用来采补修炼,往往在修炼之后,就会取已死的女子身上最嫩的一块皮肉,生吃入腹。除此之外,还有喜食婴儿的邪祟,以及专门爱勾引出家人的女鬼,勾引得手之后,就会立马剖出心肝来吞吃入腹。
因此,常衡就算觉得奇怪,也都是见怪不怪了,他的修为不低,等闲邪祟纵然想近他的身都难,更别说是吃到他的血肉。
那日,他也只是拿着自己的法器,准备去当铺时,遇见了一位穿着玄色锦衣的神秘男人,张口就说,想同他谈一笔买卖。便邀他一同在旁边的酒楼,开了个雅间详谈。
期间,那神秘男人并未表现出任何一丝不轨之举,只不过提出想让常衡的血肉来换取钱财的条件,还特意要求,须取胸口血肉,更是花了高价。常衡想着要给孟梨付医药费,还要买灵芝,便也同意了。
只不过,常衡见迟迟未有药效,便想为孟梨买上一株天山雪莲,但身上的灵石不够了,又不肯动那五十万灵石,便打算再剜一块肉下来,若是能再遇见那个神秘人,便换钱买雪莲,若是无缘再见,属性就加入日常喂孟梨喝的药汤里,或许能有些效果。
孟梨大致是听明白了,反正说来说去,常衡只是一心想治好他的病。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这个道士怎么那样笨呢?
看不出来他得的是心病么,心病还须心药医的道理,常衡到底懂不懂?
“不过好在,你现在没事了。”常衡如释重负,想像往常一样,伸手摸一摸孟梨的头,却忽想起,孟梨并不是什么七岁的孩子,伸出的手便又慢慢收了回来。
孟梨的注意力,此刻都在叶家人身上,他断定常衡说的那位神秘的男人,就是叶姑娘的小叔叔了,可叶家主到底为什么,要绕个圈子,整这一出?
莫非,除了菩提心之外,常衡的血肉,也可让叶家死去多年的长公子起死回生?
【要是想让叶家长公子活过来,就非得常衡的菩提心不可。】小系统神情严肃,还不忘提醒孟梨,千万别让常衡再跟叶家人接触了。
因为没准叶家还要利用叶簌簌来威胁常衡剖心,一旦常衡真把心剖出来了,就成了个无心的空壳子。
既然无心,又怎么会爱人呢?
孟梨就再也没办法让常衡真正喜欢上他了。
看来这里是不能继续待了,事不宜迟,得赶紧上路,或许回到了白云观,叶家人就拿常衡无可奈何了,毕竟道观中道士云集,常衡最起码不会腹背受敌。
常衡拗不过孟梨,只好收拾东西,连夜就带着孟梨,悄无声息离开了客栈,一路上都没敢耽搁,等天色微微泛明时,已经行出了十多里路。
孟梨估摸着,应该暂时把叶家人甩开了,就和常衡原地休息,生火烤饼子吃,因为离开时太匆忙,水壶里的水早就喝完了,常衡让他不要乱走动,便去不远处的小溪里取水。
忽见有什么东西,从上游顺水漂了下来,常衡抓起一瞧,居然是一条大红色的丝巾,若是没有看错,这正是叶姑娘的东西。
难不成叶姑娘根本没走,一直尾随着他们?
常衡取好水,就回到了孟梨身边。
孟梨已经烤好了饼子,还顺便给自己补了个妆——一脸黑灰,直接成了个花脸猫。还浑然不觉,招呼着常衡快尝尝他烤的饼子,还自吹自擂说香得掉渣。
“阿梨,我想我们得走了。”常衡把水囊递给孟梨,顺手帮他擦干净脸,然后就去牵驴子,还在驴子的四条蹄子上,各贴了一张日行千里符。
虽说师门有规定,出门在外尤其在人间,不可轻易使用法术符咒,但此刻,常衡只想赶紧带着孟梨走。
他须快些赶回师门,抢在叶姑娘出现之前,让孟梨当众完成拜师礼,如此一来,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师徒了。
纵然,孟梨再想起了叶姑娘,想要还俗迎娶叶姑娘,也得先问过师父的意思。
常衡只要不松口,那么,孟梨就不能还俗,也娶不了叶姑娘,否则就是违抗师命,作为师父,常衡完全可以把孟梨关在房里,命他闭门思过。合情合理,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若再不思悔改,常衡也可亲手断了他的情根,助他早日修成正果。
“哎,哎!我的饼子掉了一个!”孟梨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被常衡抱到了驴子背上,一手拿饼子,一手抱水囊,眼睛还直往掉落的饼子上瞥。
“不要了,待回到观里,我带你一起去吃斋饭。”常衡牵着绳索,自己腿上也贴了同样的日行千里符,说话间,就已经带着孟梨消失在了原地。
二人才一离开,一道红影就从树后晃了出来,捡起地上的饼子,轻轻拍了拍灰尘,而后,就咬上了孟梨咬过的地方。
滋味果真不错,有童子身的鲜香甘甜。
“我已在前面设下了天罗地网,保管他们逃不出此地。”叶家主凭空出现,瞥了眼那红影,随手丢了一张人|皮|面|具过去,沉声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那个道士,对簌簌死心塌地。”
红影接过面|具,贴到脸上,再抬起头时,赫然就是叶簌簌的模样,只不过声音听起来是个男人,却十分娇媚,他道:“那个少年要怎么处置?”
“你若是喜欢,事成之后,赏你当炉鼎玩弄便是了。”叶家主冷冷一笑,抬手一翻,叶簌簌的簪子便浮现而出,“此簪上有毒,可令那道士欲|火|焚|身,痛不欲生,丧失理智,非双修不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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