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想即便自己不是间谍,身陷这种情况,自然也是想摸清状况的。这般思考后,沈吉便毫不犹豫地走向屏风,找到位置安然坐下。
易朝夕又摇了下手边的铃铛,很快,余下赌客依次而入,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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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野当然毫无波澜。
他言简意赅:“陈寒是个干净的。常风生与云楚有多年生意往来,吴弥尔则有深度情感纠葛,都不可信。”
易朝夕说:“没想到你和沈公子还挺心有灵犀呢。”
江之野:“只是跟他聊过罢了。心有灵犀算不上,毫无默契倒是真的。”
沈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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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弥尔依然没什么正形。
他落座后立刻骂道:“为什么有沈吉和江之野这种老情人凑在一起,这对我们很不公平。”
易朝夕没太大反应:“谁没几个老情人呢?”
吴弥尔多半想到了自己的剧本:“……”
高桥三郎催促:“不必多言,你怎么看?”
吴弥尔抱手说:“当然沈公子是干净的喽,人家可是六司红人,背景显赫。至于嫌疑人嘛,我投江之野!”
这话沈吉没想到,不由张大眼睛。
吴弥尔继续解释道:“他留洋求学后,转头就去云楚做了卧底。足足四年沉浮,还能安全地抽身而退,谁知道是不是被招安了?”
沈吉对这消息更加惊讶,若非不能出声,还真想跑出去问个明白。
易朝夕还算满意:“不错,吴公子很有眼光,两枚筹码,今夜送到你的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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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脸侍郎黄嘉独自面对两个BOSS时,嚣张气焰少了很多,甚至有点胆怯。
他声音紧绷,迟疑道:“沈吉应该是没问题的……毕竟他以后必是朝廷栋梁,没理由毁了自己的前途。南笙好像也没问题,娇滴滴的武官之女,只是来舫上寻欢作乐罢了……”
易朝夕:“无嫌疑者,只能投一个。”
黄嘉随口道:“那就是南笙吧。”
易朝夕点头:“还有吗?”
黄嘉补充:“那个常风生好像有猫腻,他衣兜里有奸细的画像,说明是早就准备去跟那人接头的!会不会他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易朝夕轻笑:“没准还真是。你的选择很明智,两枚筹码,如数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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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投票最多的常风生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险境。
他一入门就激动地说:“你们找的人肯定就是江之野了,好好审审他吧!在云楚那些年,肯定早就背叛了我们大梁!别被他的官职蒙蔽了!”
易朝夕不动声色:“但你还没说,谁是清白的?”
常风生嫌弃道:“江之野的公子哥姘头吧。沈家人知道的机密肯定不少,我看他纯属就是被奸细骗了,还美滋滋地帮人家数银子呢。”
看来这家伙的调查轨迹和吴弥尔一模一样。
沈吉听得有些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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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寒又表现出花魁成熟温婉的一面,笑语盈盈。
她道:“两位大人辛苦了,大晚上还这么忧国忧民。”
高强三郎完全不吃这套,反而不悦:“废话少说。”
陈寒这才坐直身体,认真说:“我觉得,沈家小少爷是个清白人。至于有嫌疑的嘛,就是那个姓常的!”
易朝夕微笑:“嗯,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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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是阔小姐南笙。
她已经停止哭泣,但声音还有些发抖:“我查了黄嘉和常风生……黄嘉出身贫寒,但去六司工作后一直表现很好。倒是那个常风生,常年□□,跟三教九流牵扯不清,而且还随身带着奸细的画像,大有可疑。”
易朝夕鼓了鼓掌。
如此一来,投票结果也就很清楚了。
虽然沈吉树大招风,被大多数赌徒查了房间,但他也因此而获得了四张保票。相反,常风生所携带的画像彻底害了他,足足五人要投他出局!
第46章 金银舫
易朝夕折腾这么一大圈, 要的就是激化矛盾的结果,所以肯定不会轻易让大家离开的。
常风生被投出来后,众人立刻被引回了吃晚餐的神秘房间, 他们眼睁睁地瞧着这个男人被五花大绑, 强行跪在自己面前,并无谁心有得意之感, 反而徒生兔死狐悲之意。
高强三郎那家伙的话一直很少,此刻偏面对嫌疑犯主动了起来, 他又掏出太刀,走到常风生面前, 冷冷发问:“云楚的走狗,就是我的敌人。”
常风生气急败坏:“我不是!你们非要设好圈套冤枉我, 是何居心?!”
易朝夕勾了勾手。侍者立刻把他的开锁工具、地图、接头人画像以及过往的生意记录通通放在了地上。
常风生仍旧喘着粗气,眼神里是难以掩饰的慌乱。
易朝夕看笑了:“这些东西, 不是我们逼你带上船的吧?你把武器战马倒卖给云楚军, 也不是我们安排的吧?什么叫冤枉?什么叫隐瞒?”
这人出问题的证据几乎都摆在了明面上, 而且之前态度嚣张、思路武断, 怎么瞧都像个炮灰。
沈吉默默叹气, 以为他会立刻招认了自己的秘密, 谁晓得这常风生偏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他疾言厉色地否认:“这些东西不是我的,谁晓得是你们哪个陷害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闻言,高桥三郎一脚便狠踢到他下巴上!
常生风双手都被束着,躲也没法躲, 猛摔倒地的同时, 血便从鼻孔和嘴角狼狈冒出。
极不喜暴力的沈吉心惊肉跳,挪开了目光。
梦傀:“幸好被投出来的不是你, 不然你人没了。”
沈吉暗想:“还有心情看戏?”
梦傀请了下喉咙:“现在赌客比玩家数量多,我建议你抓紧时间去里世界找线索。毕竟NPC的行为都完全符合故事逻辑,玩家却有可能随时随地暴雷,必须得尽快分辨出来才行。”
沈吉在心里应了声,随即看向吴弥尔:“标记他。”
梦傀立刻开始工作。
“梦傀触发玩家标记请求……”
“标记成功!”
“吴弥尔,22岁,青龙堂堂主私生子。”
“生活糜烂、作风狂妄,政治立场模糊。”
“当前同化指数:15%”
果然,像吴家这种被太多心印同时控制的傀儡,反而不易遭受同化,他应当可从头到尾保持清醒。
想到里世界的时间在剧情中是不存在的,在哪里触发都一样,不如现在趁着大家都在,马上前去查查?结果沈吉刚打算继续标记江之野,却被侍者端进来的火盆吓了一跳。
易朝夕把玩着手指上华丽的戒指,眼神阴冷:“夜深了,大家都困了,我劝你别浪费时间。”
常风生吓得瑟瑟发抖,却坚持嘴硬说:“我绝不是云楚细作!你们想屈打成招吗?”
易朝夕抬眸:“那就把你的嫌疑解释清楚啊?你登上金银舫,到底意欲何为?”
常风生不再吭声,满脸的污血让他的表情变得难以揣测,眼神却照旧情绪浓烈。
易朝夕朝侍者做了个手势。那些看起来温和的下人们,用起刑来竟毫不手软。即刻,便有三个壮汉把拼命挣扎的常风生按在地上,伴随着他绝望的哀嚎,烧红的滚烫烙铁直接被按到这壮汉胸口!
那股随着惨叫而腾起的诡异糊味,惹得赌客们面色剧变。特别是本就六神无主的南笙小姐,竟直接哽咽着哭了出来,捂着脸不敢多看半眼。
沈吉不自觉地望向易朝夕的眼睛。
易朝夕微笑:“抱歉,吓到沈公子了。”
而后他又瞪向常风声,冷声骂道:“你还不说?那就一块一块把你的皮烫熟,让你好好尝尝这烙铁的滋味。我倒好奇,你一个投机取巧的二道贩子,究竟有什么秘密值得让自己不要命。”
常风生疼得双眼赤红,拳头握得死紧,几乎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抽搐,终于吼道:“我说、我说!”
易朝夕这才示意侍者们停手。
常风生嗓子嘶哑:“我是被派来偷琥珀骰子的!”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自是面面相觑。
在剧情故事里,那琥珀骰子当然是个稀罕玩意,据说是易家祖上传下来的宝贝,能带给主人极强的运势,正是它的力量,才保佑了易家赌场生意越做越大。
易朝夕似觉得可笑:“谁派你来的?偷它有什么用?”
常风生又小声道:“东瀛人……我不认识,但定金很丰厚,还给了我这船上地图和那张画像……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现在极需要用钱……”
冷目而观的高桥三郎不由被他的话惹怒,再度起身抽刀:“你在此胡说,是不要命了?”
易朝夕拦住他:“诶,少佐冷静,这事必有蹊跷。”
常风生满脸血汗,喘息困难:“我说的都是真的……事发时间、见面地点……我都可以说,你们去查……”
易朝夕笑:“暂且信你。把他带下去好好盘问。”
高桥三郎气急败坏地落座。
侍者们行动迅速,立即把常风生和刑具匆匆抬下,只留下了令人心惊的血迹与焦糊之气。
陈寒被这真刀真枪的酷刑吓得心慌意乱,手里的扇子僵了半天没动。她勉强笑着问:“易老板让我们玩的游戏,我们已经完成了,还不能休息吗?”
易朝夕颔首:“当然可以,不过这事倒是提醒我了。”
说到这,他便招过侍者,在其耳畔小声几句。
赌客们默默瞧着,不敢多加追问。
易朝夕做出和善表情解释说:“折腾大家一回,易某也很不好意思。想着总不好让赢家空手而归,便加码个奖励吧,算是易某的小小心意。”
吴弥尔哼说:“总不会把骰子当奖励吧?”
易朝夕反问:“有何不可?”
说话间,侍者已从后室拿出个精致木盒,他当众打开展示,里面竟真是那个黄灿灿的宝贝骰子!
如此晶莹剔透的琥珀,即便没有裹着那只稀奇的青蚨虫,也足够珍贵。大家都是为心印而来,难免瞧得移不开目光。
易朝夕笑:“外面都传,我易家能够发迹,是因为有这个宝物护航。你们信吗?反正我是不信。”
这话谁也不敢回答。
易朝夕又道:“不过它倒真算个吉祥物件,所以谁若最终能离开金银舫,便把骰子也带走,全当个纪念。”
虽然这奖励的确非常珍贵,但活命都难,谁又有闲心在意身外之物?
在场的除了欠债无数的陈寒眼里有光,其余人都仍旧僵着表情,没再过多关注。
沈吉亦反应冷淡,但他在心底猜想,这必又是个试探,琥珀骰子究竟代表了什么呢?
易朝夕扑哧笑出:“不必如此紧张,各位好好休息去吧,明晚,我们再继续这个抓贼的游戏,可好?”
*
随着几名赌客被带回自己的房间,金银舫内的宴会和赌局也逐渐接近尾声。
极深的夜色中,飘在长江里的巨船犹如颗神秘的夜明珠,在黑暗中散发出迷人的光辉。
身心俱疲的沈吉被“请”回房间,眼见一切被翻得乱七八糟,从客栈带来的纸笔也没了踪迹,桌上真多了三枚金色筹码,却仍不见妙妙小小的身影。
【主线任务:寻回沈妙妙】
【接受】
【放弃】
这孩子对剧中角色而言堪比亲生骨肉,怎么可能选择弃之不顾?让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当人质?沈吉扶额沉默片刻,终究还是转身回到走廊。
不料他还没来得及与侍者讲话,却看到江之野在拐角处消失的身影。
……去干吗了?
仔细想想,若江之野真在云楚当过卧底,而今却仍能为六司工作并担当要职,而且今晚也没被易老板等人针对,莫非藏着什么杀手锏?
“沈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侍者恭恭敬敬地温和发问。
沈吉回神:“我要见易老板。”
侍者拒绝:“老板已经休息,有事明天再说吧。”
沈吉不与下人争执,摘下身上的玉佩:“你把这个给他,他自然会愿意见我。”
侍者伸出双手,恭敬点头。
*
那玉佩乃是御品,沈父得来后便转赠给了小儿子,多少算个保命符。
纵然易朝夕行事没什么顾忌,却对朝廷很是忠诚,接了那东西,很快便命人把沈吉请到了房里。
他所生活的船舱,奢华程度远超常人想象,沈吉只瞥过那些用作装饰的古董玩物,便能知道此人的确财力通天。
此时易朝夕多半已经准备睡下了,他阴凉的声音从层层纱幔深处传来:“沈公子,进来坐吧。”
沈吉硬着头皮朝里走去。负责伺候易老板的美丽侍者们纷纷离开,周围很快彻底陷入微妙的死寂。
果然,易朝夕只穿着雪白的亵衣,半倚在宽大奢丽的床榻上,眼神如冷血动物般令人不寒而栗。
沈吉不想啰嗦,直说:“妙妙在哪里?”
易朝夕轻笑:“孩子我会帮你照看好的,难道你希望让她跟着你,经历那些恐怖的事情吗?”
沈吉尽量表现得从容:“你想威胁我,尽可以想别的法子,不把妙妙还回来,我不会配合你任何行动。”
易朝夕笑意不减:“你能怎么不配合呢?”
沈吉:“你尽可以试试。”
易朝夕瞬时收了表情,定定地瞪着沈吉,这次沈吉也没有逃避,投去平静回视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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