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元头上刚刚搓出的彩色泡沫,忽然破了,细小的飞沫溅到了钱璟禾的锁骨上,不过当事人并没有察觉。
钱璟禾不依不饶,捏着的手忽然张开,猛地锁住对方后颈,把人往自己这边提了提,迫使对方的头转向。
“你为什么要做到这样的地步?”钱璟禾声音低沉,气势压迫。
黎元扭动着身子,侧过头,没注意钱璟禾离着自己竟然这么近,他的嘴唇在转头之际擦过了钱璟禾的锁骨,之前溅到的肥皂小泡,这会儿荡然无存。
黎元舔了下嘴唇,舌尖传来淡淡的肥皂苦味,他只是喊了一句“哥”,多的话,没再说出来。
“我还有一年不到就毕业了,毕业了也不一定呆在这里,想去别的城市读大学。我可能还得背负一些债务。家庭情况你也看到了。”
钱璟禾停了停,见黎元没有动静,又帮他把头扶正,继续把没洗完的地方,重新揉搓,嘴里还在继续:“黎元,你放心,钱我会还给你的,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钱璟禾的手贴着黎元最敏感的耳后,嘴里却说着极其生疏的话语,两人都如同那个破碎的肥皂泡沫,心知肚明。
“哥,你想得好多。”黎元说完之句话,又眯上了眼。
这不慌不忙的举动,留得钱璟禾陷入了思考。
恩?他是想玩玩我,还是我会错意了?
帮黎元全部弄好,已经是四十分钟以后了。
黎元换上了钱璟禾的睡衣,安静地坐在床上等着,隔壁传来了洗麻将的吵闹声,窗外的电线低垂耷拉着,抬头看去,好像是月亮压垮了电线。
等钱璟禾再次进来,黎元已经躺在了角落里,就像上次在培训基地一样。
钱璟禾在床边站了一会儿,黎元被盯着有些无辜,“哥,要么我去睡沙发?”
乖,太乖了,这句话带着妥协和一丝委屈,听得钱璟禾心里一阵软。
“你睡外边。”钱璟禾说着就往里面挤,用脚背把黎元拨去外侧。
黎元没有发问,而是慢慢挪去旁边,拿薄被子的一角,盖着自己的肚子,这是刻在中国人里基因,不管热不热,睡觉一定得盖好肚子。
钱璟禾锁了门,关了灯,也坐到了床上。
他一上床,黎元就闭上了眼,没一会儿就飘来沉沉的呼吸声。
钱璟禾的手在黎元的面前晃了晃,确定对方已经睡着,才有了下一步动作。
他小心地挪着黎元固了石膏的手,睡外边的话,受伤的手就不会被墙面顶着了,本来就笨重的石膏,遇到狭小的空间一定会很难受。
轻拿轻放,好不容易弄好,钱璟禾靠着冰冷的墙面,看着眼前熟睡了的人,悄悄把被子拉好,一床不大的薄被,把两人都盖得严实。
“晚安。”钱璟禾侧躺着,闭着眼脑内都还在盘算明天的计划,他得先去查账,然后要去一趟医院看看妈妈,钱,对还要赚钱,钱还不够呢,又想着下周还有英语小测,明天还起来还得再刷几套英语卷子。
想着想着,钱璟禾就陷入了深度睡眠。
今天房间里有两个人了,他以为自己会和上次一样不习惯,没想到他闻着黎元的味道,特别安心。
过了好久,黎元终于舍得睁眼了,他听到了钱璟禾有些沉但却均匀的呼吸声,他悄悄地贴近钱璟禾,左手沿着枕头侧,穿过对方的颈肩膀空隙,一点点的前进,直到完全搂着钱璟禾。
钱璟禾这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微微一侧身,恰巧把黎元抱了个结实。
黎元打着石膏的手就那么在床沿摊着,另一只手弯曲着,浅浅地搂着对方,日思夜想的脸近在咫尺,他小心地看着,心尖在微微颤动。
不知道盯了多久,两人相拥入睡。
第二天早上,钱璟禾是被闹钟吵醒了,他皱着眉头摸索着闹钟,脑内悔恨昨晚怎么又忘记关。
摸着摸着他发现不对,怎么有个奇怪的东西搁着了自己的手。
耳边传来一阵闷哼声,声音极度压抑,仿佛在隐忍什么。
旁边有人?
钱璟禾猛然睁大眼睛,顶着有些乱的头发,懵懵地看着黎元。
黎元倒是调整自己的呼吸,他笑着看自己怀里的人,“哥,早啊,再乱摸,要出事儿了。”
话音刚落,闹钟也叫够了一分钟,房间重新回归安静。
钱璟禾刚醒的时候,并没有平日那么高冷,而是非常懵圈,懵到可爱的地步,他戳了戳黎元的脸,触感让他明白了自己没有在梦境里。
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记忆这才回溯。
忽然耳根涨红,红得跟滴血似的,他径直起床,三步并作两步跨下了床:“起床,你快回自己家。我今天很忙。”
钱璟禾说今天很忙,不是开玩笑的,他昨天就计划好了,是真的忙。
黎元慢慢吞吞换好了衣服,走到客厅,看见正在发呆的钱璟禾,问:“哥,一起去吃个早餐吗?”
不说话还好,这话一说,钱璟禾的目光就不自觉地停在了他今天早上无意摸到的位置,指尖发烫。
黎元顺着对方的目光,轻轻低头,找到了对方聚焦的位置。
恩?这么直白?
黎元挑眉,勾起嘴角,戏谑道,“哥?”
一个扬音,让钱璟禾乱了方寸,他站起来,摇摇头,“我早上不吃,你弄完自己回家。”
说着他就钻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了冰水,灌了好几口,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心情才平息下来。
按照钱璟禾的计划,现在这个点应该去银行了。
他昨晚睡得还不错,黑眼圈稍微淡了一些,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红晕未消,但是不影响帅气。
整装待发,朝银行走去,以为查账并不耗时,可是,银行账户却出了问题。
“麻烦您再确认一下,确定没有看错吗?”钱璟禾疑惑发问。
“先生,没有问题,我们这边看到的信息是十万,如果您不信,可以在柜台机上自助查询,亲自查看。”
十万?怎么会是十万?不是三万吗?
他没有出银行,在等候区域找了空位坐下,拨通了齐哥的电话。
“齐哥,我查账了,比赛奖金多汇了七万块钱。”
对面打了个哈欠,慢慢悠悠地说:“啊...多了就用吧,管他呢,齐哥还在睡觉,这点小事儿就不用汇报了。”
电话挂断了。
钱璟禾盯着被挂断的手机屏幕,气得牙痒痒,季知轩真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七万块呢,这是小事儿吗!?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钱璟禾:“来,用保鲜膜包着,包好了就不会沾水了。”
保鲜膜刚刚缠上,“黎元,你看,这就是防水的,你可以自己洗澡了。”
黎元一听,连忙喊疼:“哥,哥,这保鲜膜太重了,压着我的伤口好痛,我没有办法承受这重量,快断了。”
“........”钱璟禾犹豫了好久,缓缓地问出:“真疼?”
看着黎元认真点头的样子,立马扔了保鲜膜。
事后,钱璟禾发帖子问了这一情况,恰好被网上冲浪的季知娅看到,她瞬间咬碎了薄荷糖,噼里啪啦地打字。
【你们这群男的!!!!!!!(翻白眼)(阴暗爬行)(苦笑扶额)!!!!够了!!!!!别秀了!!!!!都知道你俩一起洗澡了!!!!!】
第63章 黎元————
钱璟禾黑着脸,再次拨通了齐哥的电话,没一会儿便接通了。
这次电话另一端传来了齐哥的声音。
“不好意思,钱璟禾,刚才有个兔崽子动了我的手机,”齐哥说完,自己也跟着笑了一下,他继续道:“黎元那天执意要参加黑赛,过后又和我说把钱都给你,我猜想你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问了他也不说。你俩一样倔。”
还未等钱璟禾开口,季知轩的声音再次从听筒里传出来,声音格外清晰,像是两人贴在一起说话。
“哎呀,我说了吧,别管了,你就拿着用吧。”
话音刚落,听筒里传来窸窸窣窣地声音,过了一会儿,齐哥再次开口道:“最后一场比赛是十万,黎元不顾生命危险参加,我想猜测这个数目应该是你需要的吧?季知轩说得没错,你就当我投资学习成绩好的大学生了,等你读完了大学,什么钱赚不到?莫欺少年穷,先拿去用。”
钱璟禾的嘴唇在打颤,他想说话,可是音节很叛逆,就是不愿意从喉咙里跑出来。
“真的别客气,你也别担心以后,真要是赚不到钱,没关系,实在不行,来我的滑板店做苦力,你看我后续都想好了的,你就别有心理负担了。”
齐哥就是大哥,云谷片区的人都敬重三分的大哥,不是因为他能打,也不是因为他有后台,就是因为他仗义。
“谢谢。”钱璟禾说话声音诚恳。
“你要谢就谢黎元,是黎元给齐哥借的钱,你可别对齐哥太大感恩了,他只是出了个钱。”季知轩好像在抢手机,说话的声音有点喘。
“季知轩!”齐哥紧急大喊,接着是巴掌打在屁股肉上面的声音,伴随着奔跑声,对面终于安静了。
就在钱璟禾要挂电话的时候,他听到电话里面又传出来了喊声:“万一他好感恩你,粘着你不放呢,我可不要,齐返你是我的。””
钱璟禾皱着眉头,像是听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赶忙挂了电话。
他坐在金属色的硬板凳上缓了一会儿,给黎元的微信发了个【谢谢。】
又担心不明不白的谢谢引起黎元的不解,索性把话题挑开了。
【钱璟禾】:钱查了,你的奖金到了,一共十万,谢谢。
这个数字放上去,就一目了然了吧,钱璟禾对此金额没有疑问的话,也就意味着他已经明白了。
黎元不知道在忙什么,等了几分钟都没回。
钱璟禾看了眼时间,也没耽搁,便往医院走去。
刚进电梯,碰见了崔医生,对面露欣喜,晃着的手打招呼:“你妈妈愿意接受治疗了!”
突然来这么一句,钱璟禾眼睛都亮了,他这次的计划就是等弄到钱,再和钱文雁做思想工作,没想到他妈自己就通了。
电梯门关上之前,崔医生还在晃手:“快去看看妈妈吧!”
钱璟禾右手紧紧握拳,好似把好运都要拽在手里,他步履轻盈地朝病房走去。
轻扣了两下门,探头去看钱文雁,刚想给她一个惊喜,却见钱文雁已经把病号服换了,穿着常服坐在病床上,边收拾东西,边跟旁边的人在说话。
钱文雁侧边站着一个男人,穿着花衬衫,身材高高大大的,侧脸看上去有些中年帅大叔的感觉,光看面相的话,并不是那种好惹的角色。
他冲过去,站在钱文雁面前,阻断了两人的交流。
钱璟禾伸开手,使得中年男子不得不往后站,见对方退后,他满意地扬起下巴,转身对着钱文雁说:“崔医生说你愿意接受治疗了,是不是要换病房?”
一个病人收拾东西,无非就是两种可能,要换病房了,或者要离开了。
“钱璟禾,”钱文雁喊着自家儿子,抬了抬下巴,“叫人,谭叔叔,妈妈的领导。”
钱璟禾一愣,他回头警惕地看着对方,领导?
对方倒是大气,一点儿也没有因为他刚才有些鲁莽的举动感到不悦,反而绅士般伸出手:“久仰大名,高材生。”
钱璟禾并不善于玩转这些社交,他本能伸出手,轻轻握了握,及时放开。
钱文雁拍了一下钱璟禾的后背,提醒他叫人。
钱璟禾看着对方半天,脑袋里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季知娅说的老谭,他脱口而出:“老谭。”
老谭肉眼可见瞪大了眼睛,惊讶之余还有些惊喜,“钱文雁,不愧是你儿子,牛!”
钱文雁不仅没责怪,反而笑得大声,一副‘怎么样,这就是我儿子’的表情。
“你人缘不错。”老谭背着手,冲着钱璟禾笑了笑。
不明不白的一句话,让钱璟禾微微扬起了眉头,也许是对方一句客套,他没有接话。
钱璟禾面朝他妈,切入了自己的主题:“妈,我们搬去几楼?医生说了几号手术吗?”
“来,坐。”钱文雁拍了拍床,让钱璟禾先歇息。
这在钱璟禾看来,妈妈应该是要宣布接下来的具体计划了,他很开心妈妈愿意接受治疗,心情好了,人也自然耐心。
“钱璟禾,”钱文雁笑了,眼角的皱纹都笑出来了,“我打算换医院治疗了。”
“换什么医院?”钱璟禾听话听音,刚刚放松的心情被揪了起来,手拽着床单,床单边都变了形。
“你昨天去参加滑板赛了吧?”
话题转变得太快,钱璟禾心跳漏了一拍,他紧张到吞了一口空气。
“我就说你怎么好好的会翘课,钱璟禾,你是去弄赛金了吧。”钱文雁单刀直入,叫钱璟禾不好招架。
钱璟禾没吱声,只是静坐在那儿。
两人僵着,都没有再继续开口。
过了一会儿,老谭突然接了话头。
“你的朋友帮你妈妈已经垫付了钱,不多,垫了个两万基础,你妈妈已经找到对方还掉了。”老谭开口补充,“你人缘真不错,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全是问我要钱的,可还没有人会主动给我钱。”
这话把钱璟禾彻底说懵了,他缓缓抬头,看向妈妈,以求老谭说的内容是否真实。
钱文雁点点头,“我感觉最近身边的人都在抬我,我自己得争气一点,选了一家专业医院接受治疗。”
钱璟禾没说话,他睁着眼睛,无措地看向钱文雁,希望钱文雁能再说具体一点。
“去海市,费用的话,和谭哥商量好了,治好了的话,我就在他公司干到退休,不跳槽了。”钱文雁说得轻松,轻松得像一个泡沫,像个慌。
“真的,儿子,哈哈哈哈,你这什么眼神。”
钱璟禾的眼睛一会儿皱着,一会儿睁大,他愁眉苦脸的同时,还不信任钱文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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