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萧清话落,一把匕首就抵上了他的背部。
“我看谁敢。”
悄无声息摸至段萧清身后的是无人提防的段嘉诩。
暗卫有了忌惮不敢再动。
此时几道人影快速接近这头,分别是西戎使者、周将军、和几位负责城防的武将。
“几位大人!我说的贼人便在这头!”
是西戎使者的声音。
段嘉诩闻声眸光一动,伸手强拽过段萧清,按住他的手,将匕首往自己心口捅。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短短一瞬,段萧清反应不及,只能受段嘉诩牵引,将匕首往前猛送。
白刃进,红刃出。
段嘉诩被人用力一拽,整个扯入怀中,牢牢护住。
染了血的匕首“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南越世子!”
惊叫声震动段嘉诩耳膜。
第70章 以身作饵
“朱谨哥哥!”
段嘉诩伸手去扶朱谨,却跟他一块跌倒在地。
“嘘。”朱谨的唇轻贴上段嘉诩耳畔:“你这局还没做完呢,不要自乱阵脚。”
朱谨看出来了!
段嘉诩张口,狠咬下唇。
朱谨见状忍住伤口痛楚小声安慰:“小嘉诩,入你的局,哥甘之如饴。”
一旁来到近前的西戎使者指着段萧清惊声大叫:“大胆贼人,竟杀害我西戎使者冒名顶替!你到底是谁?为何在此谋害南越世子?”
段萧清早被先前那声南越世子吓得傻在当场,现在西戎使者的指责更是令他不知所措。
“不是我,我没有,你瞎说!”段萧清一连三否认。
地上朱谨握住段嘉诩的手撑坐起身:“以西戎人的名义谋害我,你这是要挑起西戎和南越的纷争吗?”
朱谨不问缘由,就算受了伤,仍是拼尽全力站在段嘉诩这头,帮他对付段萧清。
段嘉诩一直垂着眼,当他抬起头时泪已浸湿眼睫:“大哥,你怎么如此糊涂,父亲将这些暗卫渗入京中花费数十年时间,你怎可用他们胡作非为!”
西戎使者、朱谨、段嘉诩三人透露的信息一个比一个多,几位武将和周将军听得脸一个比一个黑。
“京城之内,皇城之下,真是岂有此理!”
周将军大手一挥,示意几个武将上前将段萧清拿下。
眼看几个壮汉要对自己动粗,先前嚣张得不可一世的段萧清,像孙子似的往几个暗卫身后躲。
“救命!救我!”
听到小主子呼救,几个陇西暗卫飞身上前,跟周将军手下那几个武将打了起来。
见暗卫能跟武将打个平手,段萧清再次嚣张了起来。
“给我弄死他们!”
周将军没想到,他人就在这,眼前贼人竟还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嚣张。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周将军手中信号烟一放,亲自上阵抓人。
烟火在空中炸裂,不过一小会,镇守汴京的护卫军就朝这头涌了过来。
段萧清加陇西暗卫统共就十余人,护卫军却有百人之多。
两拨人并未缠斗多久,就以段萧清和所有陇西暗卫的被捕而告终。
一旁段嘉诩冷眼旁观这一切,撕下衣袍给朱谨包扎伤口。
若是段萧清此时不反抗,乖乖跟周将军回去,那事情还有回旋余地。
现在他这么一反,那他的罪名可就彻底坐实了。
地上被人按住的段萧清大声叫嚷:“你们不能动我!我爹是陇西王!我是陇西世子!”
段萧清自以为自己亮出了一个特别牛的身份,岂料周将军却是不屑嗤笑。
“陇西世子?朝中承认的陇西世子只有一位,那便是奉诏入京的段小世子。”
“至于你?”
周将军冷嘲。
“一个藩王之子竟敢谎称自己是世子,还妄图谋害南越世子,挑起事端,此事我定禀明陛下,要他严惩不怠,以儆效尤!”
周将军言罢,周遭肃杀之气顿起,那是久经沙场的杀伐果断。
言必行,行必果,绝不手软。
周将军对段萧清起了杀心,对此段嘉诩容色淡淡。
人心不狠,地位不稳,从他用自己作饵开始,他就没打算让段萧清活。
欠了他的他都会一一讨要回来,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周将军大手一挥,命武将和护卫军将地上的人全部捆起来带走。
这下段萧清真的慌了。
“不关我事,我是无辜的!刚刚是南越世子自己突然跑过来!”
“不对!是段嘉诩握住我的手,往他自己身上捅刀子!”
“你们!是你们合起伙来算计我!”
段萧清的话语无伦次,周将军眉毛一拧,直接脱下长靴,扒了袜子就往段萧清嘴巴里塞。
这下段萧清消停了。
耳边没了噪声,周将军拧起的眉慢慢舒缓开来。
一旁,朱谨摇晃一下,再次跌在段嘉诩身上。
方才那一刀真真切切捅在朱谨心口,先前他强撑着不倒是为了给段嘉诩撑腰,现在危机解除,他便再也撑不下去了。
“朱谨哥哥!”段嘉诩低呼,伸手将人抱住。
“哥,没事。”
朱谨张口,眼睛却有些睁不开了。
“哥说过,要将你平安送回去的。”
朱谨嘟囔一句昏了过去。
段嘉诩心头大惊,赶忙伸手去探朱谨鼻息,热热的均匀呼吸拂掠指尖,见朱谨只是昏睡过去,段嘉诩暗暗松气。
周将军是个等级观念很强的人,他因林祁入过贱籍十分瞧不上,对段嘉诩和朱谨这两位世子,倒还算客气。
“来人,将两位世子送去我府上,寻位太医过去,给两位世子好好瞧瞧。”
朱谨现在这状况没法上山,周将军又是周不疑他爹,段嘉诩思忖一下,点头同意。
“那就叨扰周将军了。”
段嘉诩让车夫回去给陈管事报个平安,他则将朱谨扶上马车,随周将军的贴身武将离开。
将军府位于城中繁华闹市区,段嘉诩先前来过一次并不陌生。
朱谨被安置在周不疑屋院,他曾经住过的厢房中,先有大夫过来给伤口做简单处理,后有太医过来看诊。
给朱谨处理好伤口,喂他服过药已是深夜,太医见段嘉诩面色不好,想给他瞧瞧,段嘉诩婉拒了太医的好意。
他这病是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寻常大夫治不了,普通药物亦起不了任何作用。
大半夜的被人提了把剑从被窝里挖出来,太医早想回去睡个回笼觉,现在段嘉诩既不要他治,太医自是起身离开。
段嘉诩亲自送的老太医,顺道在路上问了他一些处理伤口的注意事项。
天边悬在空中的月渐渐沉入西方,送走了老太医已将近天亮,眼看睡是睡不成了,段嘉诩干脆慢慢走回去。
路过湖畔一处拐角,有东西折射月光,刺了下段嘉诩的眼。
段嘉诩弯腰捡起那东西。
是个箭矢。
这箭矢!
段嘉诩目光一颤。
这箭矢,正是那日在山洞中追杀昭翎公主的刺客所用。
难道当日的刺客是将军府的人?
想起那日山洞中,刺客对周不疑的几番手下留情,段嘉诩不禁眸色一深。
第71章 容颜故去他依旧
刺客出自将军府那当日要杀的就绝不可能是昭翎公主。
若刺客要杀的不是昭翎公主,那就是错将她当成了某人,这才对她痛下杀手。
当日在场的学子有数十人之多,只错认段昭翎而不错认旁的学子,那必是段昭翎身上有什么旁的学子没有的特征。
那日,他们四人同旁的学子皆身穿学子服,仅有昭翎公主一人身穿罗裙。
当年害死林默林的是周姓权贵,那位周姓权贵定会视所有林姓遗孤为眼中钉、肉中刺。
在他、朱谨、许知意、周不疑身边日日身穿罗裙的仅有林祁。
刺客错把昭翎公主当林祁。
付夫人手里的家翁遗物出自周将军,当年害死林默林的是周将军!
黎明前的夜又黑又冷,段嘉诩越想越怕,面上看不出什么变化,心底却早已惊涛骇浪。
若当年真是周将军害死了林默林,那周将军就是林祁的杀父仇人,林祁定会出手对付周将军,戕害周姓一脉。
届时,周不疑……
段嘉诩深吸一口气,将那箭矢投入身侧湖畔,只当从未见过。
……
第二日天一亮,听到消息的周不疑就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
跟他一块来的还有许知意和林祁。
朱谨已经醒来,正叫嚷着要吃红烧猪蹄。
“小嘉诩,我可是身虚体弱的病人耶,难道不应该吃点大荤好好补补?”
“不应该,大荤不利于伤口愈合,要吃待你伤口结痂了再吃。”
“就一口,小嘉诩,你就让哥偷偷啃一口好不啦?”
周不疑几人进屋那会,正好看到朱谨死皮赖脸地跟段嘉诩讨价还价这幕。
周不疑身后,许知意吹了声口哨:“朱谨,真看不出,你这样的糙汉竟还会撒娇啊。”
朱谨循声看了过来。
瞧见许知意那张欠揍脸,朱谨不顾身上伤口,光脚从床上跳下,要跟许知意好好理论一番。
“哥就喜欢,你管得着吗你?”
以往朱谨这副模样许知意早就跟他呛了起来,但今日许知意却少见得服了软。
“我的哥你就消停些吧你,我管不着你,你管得了我可以了吧?”
许知意走过来将朱谨扶回床上,朱谨还想起来,却被许知意一把按在了榻上。
“你消停些就给你弄红烧猪蹄,乖哈。”
朱谨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别人越硬他就越刚,现在许知意这样服软轻哄,他倒是没了脾气。
“要加麻加辣。”朱谨张口。
“要不要把我炖了给你加进去。”许知意有些哭笑不得。
朱谨认真想了想,摇头拒绝:“我喜欢腩肉,把你炖了估计肉会柴。”
在场几人都能看出,许知意方才是故意说反话,偏朱谨还回应了他。
这还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应啊。
见许知意被噎地没话讲,段嘉诩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祁的目光从一开始就只落在段嘉诩身上,见段嘉诩笑,林祁面无表情的脸,这才有了些许松动。
旁人的死活与他无关,那人的喜乐他却极为在意。
外头有家仆探头探脑地扒着门框。
周不疑瞧见将人揪了进来:“干嘛呢你?”
“将军回来了,知道您带了几位学宫同窗回来,让我过来寻你们过去。”
“我爹回来了?”周不疑嘀咕一句人向外走:“一大波人过去做什么,又不是打架缺人手。知意,你和嘉诩、林祁在这陪着朱谨,我过去瞧瞧。”
周不疑随家仆离开,林祁的目光看向门外,似在打量外头景色。
“林林。”段嘉诩叫了一声。
林祁闻声看了过来。
段嘉诩对上一双极其森冷的眼。
戾气与冷意在与段嘉诩对上那一刻快速弥散,林祁张口,音色低柔:“殿下?”
林祁的神色变化只在短短一瞬,段嘉诩却捕捉得分毫不差。
身旁榻上,许知意在给朱谨掖被角,段嘉诩弯了弯唇,朝林祁指了指屋外。
林祁点头,率先转过身去。
段嘉诩瞅了眼许知意和朱谨,也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院中树影重叠,林祁同段嘉诩比肩而行。
“我看许知意对朱谨哥哥挺上心的,林林,你说,许知意是不是对朱谨哥哥……”
有绿叶自段嘉诩头顶飘落,林祁伸手握住。
宽长的衣袖轻拂过段嘉诩眉梢,林祁的声响在耳畔:“嗯?”
“有所企图。”
段嘉诩抬头,林祁恰好低头。
“若许知意当真对朱谨世子有企图,殿下要如何?”
“不如何,都是我朋友,帮哪头都不大好。”
听闻朋友二字,林祁眸色一深。
“殿下的朋友于殿下而言可是十分重要?”
“当然。”段嘉诩点头,应得毫不迟疑。
“那我可算是殿下朋友?”林祁俯身,鼻息落在段嘉诩眼上:“若我同朱谨世子、许知意跟周不疑相互侵害,殿下会站在谁那头?”
林祁问题问得隐晦,段嘉诩却全听明白了。
看来,当年害死林默林的当真是……
眼睛有些发痒,段嘉诩伸手去揉,却被林祁扣住手腕。
“这问题令殿下如此为难?”
“你这头。”段嘉诩开口,声音极轻:“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头,不问、不说、不究。同样的,我也会尽我所有护住我的朋友。”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面对段嘉诩的回答,林祁先是怔住随后低下了头。
段嘉诩看不到林祁的表情,只能感觉那热热的鼻息一遍又一遍拂掠过他脖颈。
过了好一会,林祁幽幽一叹:“殿下当真很懂得如何拿捏我啊。”
有风刮过,片片绿叶一整块地掉了下来,段嘉诩蹙眉张口:“林林,你说……”
段嘉诩顿住话语。
“嗯?”林祁鼻音低哑。
“这树夏天叶子都落得这么狠,到了冬天不得全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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