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祁话落,外头马上有太监来报。
“陛下大喜!西戎宫廷内乱,现下已自边境撤兵!”
“西戎撤兵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众大臣纷纷向太监打听消息,林祁默默后退向殿门走去。
“西戎那位小君主并非西戎血脉,是昭翎公主跟一个姓宋的假太监苟合产下!当初生产时那位小君主连玉碟都没上,没玉碟的能算皇家血脉吗?
这不西戎那位先帝胞弟正倡议一众大臣杀太后废君王。咱家看呀,这回西戎宫廷要死许多人了。”
金銮殿外,长月在个暗角候着林祁。
“大人,殿下他……”
“走吧。”林祁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启程前往东林。”
心头因一个人的安危而极度忧心,但这一次他没有不顾一切。
在保全阿诩一人和保全阿诩同永清间他选择了保全阿诩同永清。
爱他所爱,护他所护。
“以他的本事定能支撑到我劝退东林。”林祁垂眸,声音压得极低:“他答应过我,他会回来……”
他说自己让他相信爱,并且愿意去爱旁人。
那么他亦教会了自己要如何去爱。
……
报信士兵离开,褚将军关闭城门清理城内北境士兵。
每日都有大批士兵阵亡,这批死了下一批立马顶上,短短十日,数万边境士兵命丧永清。
第十一日段嘉诩开始咳血。
第253章 闭城死守
“阿诩!”无烬伸手去扶。
段嘉诩摆了摆手,摸出巾帕拭去唇上血渍。
外头有消息接二连三来报。
“城内所有密道已清理填堵完毕!”
“许疑军医研制出了那种怪毒的克制法子!”
事情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段嘉诩面上却不见丝毫笑意。
外头,刚清理完北境士兵的褚将军闻讯赶回将军府。
“这下能暂松一口气了。”
段嘉诩将染血巾帕收入袖中,朝褚将军递去一杯茶水。
“恐怕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硬仗。”
当夜外头传来消息,密林被破,东林、北境联军离永清城已不到五里地。
褚将军留下五百士兵守城,带余下数万士兵出城迎敌,段嘉诩以军师身份随军布阵,无烬跟在他身旁。
东林领兵的是东林战神白弃,北境领兵的是北境太后。
褚将军带兵驻扎城外三里,为永清与敌军隔开最后三里安全距离。
随后五日,晋渊士兵同北境、东林联军苦苦鏖战。
厚厚灰尘落下,压得人心头喘不过气,血污飞溅沾了满身,却不敢停下挥刀动作,这五日无烬杀红了眼,就连梦中都举着剑护在段嘉诩身前。
段嘉诩咳血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每日都靠服用止痛药强打精神布置阵法。
“小暗卫,这最后三里地我守不住了,你赶紧护送殿下回城!”
褚将军拉来一匹马,将无烬同段嘉诩同时拽了上去。
“殿下,城中一切就拜托你了,待我死后闭城死守,待朱谨来援,若当真来不及……”褚将军闭上眼哑了声音:“那便……做最后了结吧。”
“将军,随本王一块走!”段嘉诩伸手去拉褚将军,却被一把拍开。
“那玩意只有殿下能启动,所以……请您务必活下去!”
褚将军说罢抬脚用力狠踹马屁股。
“带殿下走,我来断后!”
“褚将军!”
段嘉诩回头,褚将军却已转过了身。
“愿苍天佑我晋渊!”
褚将军大喊,义无反顾地冲向敌军,周遭余下晋渊士兵紧跟其后高声附和。
“愿苍天佑我晋渊!”
万千敌军中一人举起弓箭对准了马背上的段嘉诩。
阳光下,一块玉珏散着奇特光彩映入眼帘。
那玉珏竟同此人腰上所挂一模一样。
“他山之玉……”那人低喃:“若当年你肯反,你我哪会走到那般境地,你离那位置明明只有一步之遥,为何不肯为我去反……”
那人失神之际,一把大刀挥了过来。
持弓人手中箭矢方向一偏,彻底失了准头,落了个空。
发冠落下,满头青丝当空扬洒。
这人正是北境太后。
……
褚将军战死了,尸身被敌军扒光了衣服挂在城外,曝尸暴晒。
东林、北境联军开始攻城,城中战力几无,壮丁更是少见,已至绝境,段嘉诩只能劝城中老弱妇孺随他一块上城墙迎敌。
通往城墙的石阶上,一人出现挡住了众人去路。
这人是军医许疑,也是……
周不疑!
“大家不要相信他的话,这位亲王殿下要活埋我们,他在城中布置了阵法,若永清城守不住,他要将我们和敌军连同整座永清城一块埋了!”
周不疑大步跨了过来,伸手来揪段嘉诩。
“若是知意仍活着,他绝不会如此!”
“我不知道知意学长活着他会如何,但由我来做决定便是如此。”
段嘉诩低咳,一把挥开周不疑。
身后有妇人扶住周不疑,朝他深鞠一躬。
“军医大人,我没读过什么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永清是生我养我的地方,若它当真没了我愿与它葬在一块。”
妇人身旁,有老者弯下了腰。
“军医大人,我年纪大了,走不动了,落叶归根,池鱼思故渊,这永清本就是我长眠的地方,现在不过是早些睡罢了。”
一个瘦弱少年抱脚跳了出来。
“我这人挺怕死的,但大伙都去干的事我跟着干一定没错,我娘说了别人不走的路,我也别走,因为有坑。”
周不疑本是来揭穿段嘉诩真面目,劝众人别去送死的,但他没想到眼前老弱妇孺竟像被下了降头般死命跟在段嘉诩身后。
“你们!”周不疑大受震撼,接连向后退了好几步。
段嘉诩深凝周不疑一眼正要再往石阶上跨,周不疑却再次上前。
“等等!”周不疑凑近段嘉诩,压低了声音:“我知你已毒发,林祁不在,现在只有我能救你,嘉诩,弃了这城,我保你性命如何?”
周不疑的声充满蛊惑,段嘉诩心尖一颤,突然笑了起来。
“不疑学长。”段嘉诩弯唇:“这是知意学长用命去护的永清城。”
段嘉诩一句话,周不疑顿时面如死灰。
他张口想说话,却只能像濒死的鱼儿般大口喘气。
第254章 可愿为妻
永清城闭城死守第五日,城门摇摇欲坠。
这永清城要守不住了。
城楼上,段嘉诩仰头看天,被当空烈阳刺得直接流下了泪。
棋残已无力,书尽才智竭。
喉间有腥甜直涌而上,段嘉诩弯腰,呕出一大口血。
“殿下!”
有人上前,段嘉诩冲她摆了摆手。
“抱歉……”血大片大片淌落,段嘉诩反复低语:“本王,尽力了。”
抱歉,本王尽力了,终是没能护住你们。
身侧一人直接跪了下来:“愿随殿下!”
愿随殿下去死。
段嘉诩低咳,踉跄着脚步走下城楼,向启动法阵的几处阵眼走去。
他身后,一众老弱妇孺纷纷流泪下拜。
“拜别殿下!”
城墙上,无烬砍翻一个个企图登上城墙的北境士兵,红着眼睛目送段嘉诩。
毒发后的身体强撑到现在已是极致,段嘉诩蹒跚着脚步启动一个又一个的阵眼,最后一处,段嘉诩支撑不住彻底倒了下去。
景物在眼前快速颠倒,光影中林祁的面容在眼前无限放大,最后变成一个个光斑完全消失。
“抱歉……”
段嘉诩低喃,手垂下的同时启动了最后一个阵眼。
裂痕从地底缓慢向上攀爬,从外头却完全看不出丝毫痕迹。
轰然一记沉闷声响,城门被破!
不远处有马蹄声滚滚而来。
“东林退兵了!太尉大人带兵来援!”
喊声震天,颤动耳膜,有军队风驰电掣而来,为首将领正是晋渊战神,朱谨。
角落中周不疑快速朝最后一个阵眼冲了过去,扶起倒在地上气息近无的段嘉诩。
“不要死,拜托了,想办法让阵法停下,想办法保全此处!”
……
东林退兵十五日后,永清的消息一直断断续续传入京中。
十二万将士丧命,褚将军被曝尸暴晒,老弱妇孺闭城死守,诩亲王命丧永清,太尉持援大败北境,永清城屹立不倒。
朱谨班师回朝那日,林祁带百官前去迎接。
城门口,林祁不顾众人,当场失态。
“他……”林祁张口,不敢去问。
朱谨瞧了林祁好几眼,深深一叹:“我听无烬说,他曾向你许诺,会回来与你成婚,现下这样……”
林祁面色黑沉,薄唇紧抿成线。
当夜,一贯冷静自持的帝师大人喝得酩酊大醉,夜闯宫廷,请陛下为自己同一个死人赐婚。
小皇帝段渊睡得正迷糊,直接写了个明日完婚。
月沉日升,汴京城外,两匹快马自永清而来,在一个分岔路口同时停下。
“我的医术你还不清楚吗?救你不过小菜一碟。”
马背上,周不疑直接伸手去拍另一匹马。
“要走赶紧走,别在这碍老子眼。”
马儿吃痛,嘶鸣一记,撒腿往城内狂奔而去。
见马上人摇摇晃晃身形不稳,周不疑捂住大笑。
笑着笑着渐渐低下了声:“其实,他腕上蛊虫能取。”
周不疑怪语一句,打马往郊外而去。
郊外许家墓地,周不疑翻身下马,来到一块墓碑前。
“知意。”
周不疑靠着墓碑坐下,将头倚在墓碑一侧。
“是我为你守住的永清。
有血从他嘴角淌落,浓稠一大片,很快就染红了他整个前襟。
周不疑靠着墓碑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南宫煜同无尘都不敢做的事,只有我敢去做。”
疼痛令周不疑的身体猛地抽了一下,一本医书从他衣襟掉了下来。
大风卷来,翻开书页,上头文字错落,稀稀疏疏。
【子母蛊,世所罕见,母生子生,子亡母亡,一旦植入,唯直系血脉心头血为引方能取出,此蛊销毁极难,需耗时十载,方能完全散于血肉。
据传,此蛊与秘方结合,有渡血引髓,完全置换体魄之奇效,但除创始人外无人成功且双双殒命,故渡引秘方渐渐失传。】
大风卷起落叶,无尘踏着落叶而来。
“这就是那个你心心念念的死人?”
无尘俯身,凑近周不疑,热热的呼吸悉数喷在他脸上。
周不疑皱眉要将他推开,却被无尘单手制住了双腕。
“回答我。”无尘低喝。
周不疑闷咳,气若游丝,却是答非所问。
“和尚,你破戒了。”
……
汴京城内,一匹马自外急急冲入,马上人衣衫残破,满身血污。
街上林祁身穿一身鲜红喜服,怀抱木牌,脚步一深一浅地向前踉跄而行。
马蹄滚踏,前方有东西挡住了太阳,在他面前投下一片长长阴影,且那阴影正朝他快速逼近,要将他整个吞没。
林祁缓步前行,双眼空洞,对面前危机毫无察觉。
最后一刻,马上人勒住了缰绳,一只染了血污的手朝林祁伸了过来。
“帝师大人,可愿为本王妻?”
熟悉的声灌入耳中直击脊梁,林祁抬头,一张脸快速在眼中聚焦,熟悉面容映入眼帘。
“你!”林祁哑了声音:“你又骗我!”
林祁伸手一扯,将人强行拽下马背,拉入怀中。
“这一次我定要用玄铁打造的锁链将殿下锁起来,日日关在屋中,夜夜喂下媚蛊,让殿下每日都只想要我狠狠疼爱!”
【全文完】
感谢宝子们一路陪伴,因为有你们这个故事才能有一个完整结局。后面会有一个新婚夜番外,剩下的番外完结后更,想看哪位人物戳我,可单人可CP!
第256章 番外:谁在上(段、林新婚)
王府喜堂上有官员窃窃私语。
“这帝师大人也太狠了吧,为了入皇族族谱,竟连个死人都嫁。”
“嘘,你小点声,那位可是个狠角色,当日在朝上当着陛下面,直接敲死一位三朝老臣,你的话若被他听了去,你当心小命不保。”
“切,他那么有本事还不是个伺候死人的雌,那档子事情上,在下面那个。”
两位官员说得正起劲,一颗脑袋突然凑了过来。
“这位大人为何如此清楚,难道你每日扒人床底?”
“他若是上面那个,就该他迎娶那位死人殿下,而非殿下迎娶他了,你这人怎么这么蠢……”
官员话没说完,突然瞪大了眼。
“你、你、你!诩亲王!你是人是鬼?!”
“能听八卦的自然是人,哪有鬼这么八卦的,你这人怎么这么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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