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池月横了祝完一眼,有些不耐烦。只不过在外头发完了火,心情还算不错,懒得跟祝完计较。
祝完被那眼神一瞄就知道,自己喋喋不休惹人厌烦了。她赶紧闭上了嘴巴,省得自讨苦吃。不过出乎意料,凤池月没有讽刺她。她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耳畔忽地响起了凤池月懒洋洋的声音。
“你是问我怎么让毕封听话的吗?”
祝完眼神一亮,实在是好奇,点头如捣蒜。
凤池月伸了伸手。
祝完一呆,低喃道:“拳头?”
凤池月提醒说:“丹玉。”
祝完:“……”她第一反应是凤池月贿赂了毕封,可转念一想,除了师尊根本没有人可以用她的钱财。所以这是问她要丹玉的意思?祝完思索了一会儿,取出了一枚丹玉,轻轻地放在了凤池月掌中。
凤池月手一合,也没嫌弃丹玉少,耐着性子给祝完解释道:“百鸟朝凤,凤凰一脉掌握一门名为‘德音’的神通。”
祝完又摸出了一枚丹玉:“这样厉害为什么凤凰们会落魄?”
“神通的威能依照双方实力而变化的。”停顿片刻,凤池月嗤笑了一声说,不屑说,“而且就那群凤凰,能练出什么来?”
祝完眨眼。她看出来了,凤池月还是很记仇,她一点都不掩饰对凤凰山的嫌弃。不过在这样的时候,凤凰山还是有一点点可依靠的吧?趁着凤池月心情好,祝完没忍住多嘴了几句。
凤池月扬起了一抹微笑:“除了死人,没什么是可靠的。”
祝完:“……”她们说得是一回事吗?这个“死人”,是在暗指师尊吗?虽然凤池月面上不显,可她一定是很想念师尊的吧?要不然怎么突然发疯到处折腾人了?眼神中多了几分怜惜,祝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又诚挚道:“仙君,师尊她一定还活着。就算是面对魔尊,师尊也不会输呢,何况是其他?她一定是被困在某个我们找不到的地方了。”
凤池月挑眉:“你知道魔尊是谁?”上任魔尊 冥迹被斩杀后,魔渊群龙无首,乱糟糟一团。天庭很忌讳那些事情,很少谈及新任魔尊,像祝完这样一点地位都没有的傻子,是不可能知晓魔渊情况的。
祝完对明见素有种盲目的自信:“不管是什么人,都不会是师尊对手。”
凤池月捏着两枚丹玉盘了一会儿,才说:“现在魔渊的首领是一只狐狸,她不是天生魔物。”
祝完诧异说:“啊?狐狸?青丘的?”
“是啊。”凤池月点头,从祝完那取了一枚丹玉过来,才继续说,“纯正的青丘九尾白狐,叫涂山流苏,堕魔前是青丘的圣女。”
祝完不解道:“那她为什么堕魔?”
凤池月慢悠悠说:“色中老鬼想要强纳她为天妃。所以啊——”凤池月话锋一止,用怜爱笨蛋的眼神望着满心思八卦的祝完。
祝完:“所以什么?”
凤池月:“所以第二次仙魔大战迟早要开始的,你要是不想死的话,就别到处瞎转悠,将心思放到练剑上。这回可没有第二只凤凰成全仙魔两界的‘落凤之盟’。”她的眉梢浮动着几分讥诮之意,当着一脸惊恐的祝完,冷冰冰地说,“献天之盟到底可以有。”
祝完还没笨到不可救药的地步,听到最后一句毫无感情起伏的话语,她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个“天”指得是天帝天渊。祝完对天渊没什么尊崇之心,她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问:“天帝成为俘虏,那谁来当天帝?您想当吗?”
凤池月不耐道:“我吃饱了没事做吗?”
祝完讪讪一笑,腹诽道,难道不是吗?连文书都是“不败”代批的。
不败还真不愧是师尊的剑器,在整个仙界都是独一无二的。
文能批折子,武能削首级,她的法剑什么时候能练到这种程度?
凤池月打发了祝完后,没在混沌镜里看戏剧,而是站在了窗畔看屋外的一株遮天蔽日的桃花树。
风吹来,桃花飘落在地,铺在绿茵上,又有几朵颤颤巍巍地落在窗台。
这一株桃花是明见素移植的,终年不败。
凤池月一拂袖,荡开了落在案上的桃花,眉头微微一蹙。
两个人赏花是情调,一个人则是……大傻子。
明见素还说以后一起看花开花落呢,果然都是骗她的。
仙魔战场中。
明见素耳朵有些发热,她伸手揉了揉眉心,继续寻找一个能佯装成让她不幸“陷落”的地界。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她夜以继日的搜寻下,还真在临近魔渊的地方找到了一处裂隙。滚滚浊气扑面而来,压得修清灵之气的明见素难以喘息。忽然间,明见素察觉到了一抹微弱的剑气,气息清正,不可能与魔族有关。
难不成是有仙界同僚落到了这里?明见素嘀咕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循着剑气传来的方向去。走了约莫数十丈,她看到了一副无首枯骨,而钉在了那枯骨上的,则是一柄造型古朴的六尺长剑。剑首上系着流苏,微微地摆动,细看来,是三枚凤凰翎羽。
明见素眼皮子一跳,很是疑惑。
是谁的剑遗留在这里?那具骸骨上残余的魔气很淡,血肉尽数腐烂,约莫数百年了。
第23章
微弱的剑气在狭窄的缝隙中回荡,明见素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柄一看就是绝世好剑的剑,暗暗地琢磨了起来。
不败在凤池月的手中。
她缺一把剑,苍天又送来了一把剑,果然,天地还是厚爱她的。
没有主人的剑,那就是她的了。只是上头的那枚凤凰翎羽得换掉,不然凤池月见到了肯定会不高兴。可是那翎羽怪好看的,凤池月从来不肯给她翎羽的,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心甘情愿取翎羽给剑做装饰呢?
明见素一边思忖,一边往前走。她可不管那碍事的魔骨到底是哪一只魔的,一掌便将尸骸拍成了粉碎,轻轻地一拂袖,荡开了漫天飞扬的粉尘。那柄剑依旧牢牢地钉在了地面上,剑气倒是逐渐地凛冽了起来。
剑中的灵性经过岁月的摧残已经变成很淡了,但只要留存一点,后来人想降服它,都得付出点努力。明见素修的是剑道,过往手中只有“不败”,可骤然看到了这柄剑,她忽然间又觉得多上一柄剑,似乎也很不错。围绕着剑转了两圈,她最终还是伸出了手去拔剑。
一触摸到了剑柄,凌厉的剑气便向着四面八方飚出,嗡嗡嗡的剑鸣响起,地面震颤,山石扑簌簌落,几乎一转眼,就将来时的窄到给堵上了。明见素没在意,此刻的她正与这柄剑较量。在触碰到了剑柄的瞬间,她就有答案了。
剑名“永劫”,剑主是素心,功绩是斩杀上任魔尊冥迹。
素心剑主的剑怎么不叫“素心”?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明见素没有细想,她凝视着这柄有着光辉历史的剑,很好,是她的了。
东阿山中,躺在华丽精致剑架上的不败剑一跃而起,发出了一阵阵激烈的嗡鸣声。
凤池月睡眼惺忪,随手摸了一颗松子朝着剑身上砸去,嘟囔了一声:“吵什么?”不败剑察觉到松子飙飞,化作了一道要遁走,可那松子刹那间分成数瓣,截住了它的去路。噗一声响,松子在接触到剑身那一刻散为粉末落地。不败剑一震,飞到了凤池月的身侧,用剑尖点了点床榻。可凤池月压根不理它。
不败:“……”还睡!主人都有新欢了!
翌日。
凤池月抵达了天羽殿中。
照例将不败往主座上一放,她找了个阳光好的地方窝着,继续看混沌镜中盛大的演出。
不败剑满是怨气,可压根不敢反抗凤池月。它的主人已经找到了新欢,它要是不努力,不得被新来的抢走地位?要是主人不要它这柄剑了怎么办?它到哪里再去找一个那么厉害的剑修?
凤池月美滋滋地睡了一整夜,而身为天羽司少司的毕封则是认认真真地思考了一整夜。他当了一整天的“盖印小仙”,结果惹来了一身麻烦。这新的一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依着凤池月了。文书上的剑气他也不用忧惧了,族中给了他一枚“吞剑玉”,只要没有超过这块玉珏吞噬的极限,它会代为吸收所有的剑气。
副殿中,毕封小心翼翼地请出了“吞剑玉”,有了足够的底气跟凤池月对着干了。只要是凤池月同意的,他就否决。毕封心想着,将最上方的一本文书取来。他一目十行地扫了一眼,面色倏地一变。这申请文书来自一只名唤凤不留的凤凰。按照天庭旧制,守选等待期一般是三年,可凤凰一直被他们压着,已经过去五年了。按理说,他早该成为仙吏了。毕封原以为凤池月会同意凤凰的申请,哪知道文书上留下了一个偌大的叉,直接否决了。
凤池月,哦不对,不败剑是怎么批文书的?难不成是看心情的吗?毕封实在是想不明白,不过不妨碍他心里高兴,拿出了司主大印狠狠地落下,当即派遣仙吏,要他第一时间将文书送到凤凰山去。他有了一个好主意,他拿凤池月没办法,那就让凤凰们来。在凤池月当上司主的时候,凤凰们是不是觉得自己翻身的机会来了?真是可惜啊,养在外头的凤凰,跟他们从来不是一条心。
凤凰山里。
虽然没看到凤池月有什么厚待凤凰的措施,可凤凰们心中还是怀着微弱的希冀,不求超然,至少能够获得公平吧?在东阿主陨落后,他们可是给东阿山送去了不少丹玉宝材的。
凤不留也是这样想的凤凰。
他的能力不差,天赋在族中也算是一流的,可在天庭等待了五年,都没当上仙吏,而是一个小小的守选仙。
“师兄,师兄,文书送来了!”毛茸茸的小凤凰衔着文书,飞得急了,在地上打了个滚,扑棱着翅膀起来,一头撞入了凤不留的怀里。
凤不留面上露出了一抹喜色,低喃道:“过了?”要知道以往天羽司根本不会给他回复,只压着文书不上行也不下发。他去问过了几次,得到的都是很敷衍的答案。这回文书送来了,他也没有细想,以为多年的等待最终有了结果。
可在他兴冲冲地打开文书时,得到的是个晴天霹雳。面上的喜色瞬间被抽空,一张脸惨白如纸。捏着文书的手剧烈地抖动着,许久之后,他发出了一声怪叫,仿佛遭到了巨大的打击。
“师弟?”凤瑶恰好在这个时候过来,望着失魂落魄的凤不留,眉眼间多了几分忧色。
“凤、凤池月,她、她驳回了我的申请!”凤不留眼中充满了血丝,咬牙切齿,满是愤恨,“她还是凤凰吗?”
虽然凤瑶也觉得凤池月不是个东西,可这会儿还是替她说了几句好话:“天羽司中大多是丹穴山出来的,听说连主司大印都在毕封的手中。她虽然当上了司主,可势单力薄,扛不住那些丹穴山败类的施压。”
凤不留却不这样想,他冷冷一笑说:“先前打太上宫不是势弱?针对天门使者,不还是势弱?可她没有退缩。我看她就是记仇,忌恨我们当初将她从凤凰山驱逐出去。”顿了顿,他又压着怒气说,“不成,这口气我咽不下!我要去找她问个究竟!”
凤瑶眉头紧紧皱起,怕凤不留坏事,忙道:“我跟你一起去。”
第24章
凤瑶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去过天羽司了。
凤凰山的天仙们并非所有都愿意加入天庭,等待天庭守选的。他们希冀着报仇雪恨,只要是能增加自身话语权和力量的道路,他们都愿意去试一试。
天羽司中,有一处名为鸣鼓殿,执掌者为鸣鼓使,专门接待对文书有意见的仙官,将他们的不平录下上呈——当然,除非你有钱有势有靠山,不然抗议是没有半点用处的,故而这处极为清寂,仙使、仙吏很是懒散。不过在今日,鸣鼓殿上迎来了“不平之仙”,仙吏很是机灵,第一时间将消息送到了毕封处。
毕封本来就期盼着这个结果,他暗暗冷笑了一声,当即吩咐道:“不要将人斥走,让司主去处理。”闹起来才有好戏看呢!这个天羽司司主真有那么好当的?凭什么凤池月做的决定,他来挨骂?
天羽殿里,凤池月才看完一部大火的仙剧,结局很不如意,她心中积满了怒火。乍一听凤不留和凤瑶上门来,她眉头紧紧一皱,很不高兴说:“他们来干什么?”眼前的电光幻影渐渐地散去,凤池月瞥了眼不败剑,寒声道,“将他们请过来。”鸣鼓殿离天羽殿有百步远,她才懒得挪动。
仙吏觑了眼凛冽的剑气,压根不敢违抗凤池月。他可是每天都看混沌镜的,静德仙君和西海龙子都被打得很惨呢,他可不想步那几位的后尘。
不到半刻钟,凤瑶、凤不留便迈进天羽殿了。
虽然说凤瑶没对凤池月抱有期望,可看到不败剑处理文书、凤池月躺着晒太阳的情境,仍旧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觉得一种灭顶的窒息感扑面而来。她觉得不需要质问了,眼前的一切已经给出了答案。凤池月压根没看文书!
“有事吗?”凤池月对打扰她的人没什么好脸色。
凤瑶还没说话,凤不留就忿然作色道:“我在守选中已经五年了,司主为何驳回我的文书?”
凤池月把玩着腰间悬挂的铃铛,一脸敬佩说:“五年了啊?那你还挺能等待的。”
凤不留:“……”他现在就想一拳打死凤池月!他实在是压不下这口恶气,眼中绽出凶光,怒气腾腾说,“司主不给个解释吗?”
“解释?”凤池月毫不留情地嗤笑了一声,除了明见素,还没见过其他人问她要解释的。她睨了凤不留一眼,漫不经心问,“第一次去鸣鼓殿?”
凤不留臭着脸说:“第一次。”
凤池月笑了起来:“先前的司主、少司压住你的申请,你问都不敢问,怎么现在被我一拦,就有胆气兴师问罪来了?这底气是从哪儿来的?忍了几年了,再忍一阵子不行吗?”凤池月站起身,抱着双臂,打量着面目狰狞的凤不留,一挑眉,傲然道,“他们能打压你,我就不可以吗?”
凤不留脑海中嗡嗡作响,仿佛千百个雷霆齐齐炸开,几乎冲散了他的理智。要不是凤瑶拽了他一把,他恐怕已经忍不住动起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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