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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糖。”她低低地唤着这个名字, “都是我不好。”
她眸子漆黑如墨, 凝视过来时, 显得眼神异常深邃，带着一种罕见的认真。
就仿佛, 越过了千山万水，淡漠了周遭一切，只是专注地看着你一个人。
杨诗甜飞快低头，不愿意再和她对视，两只手掌去推她肩胛骨。
“你松开我，不要你抱。”
许燃丝毫没有松开，又低低唤了一声：“小糖。”
杨诗甜的头更低了些，不和她对视，用力推她：“小糖不给你叫。”
许燃心头一痛，不止没松丝毫，反而再度将她抱紧，一只手掌按在她脊背上，将她柔软的娇躯往怀里按压，一只手掌捧着她后脑勺，将她脸颊往自己颈窝里埋。
恨不得将杨诗甜整个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她与她交颈依偎，耳鬓厮磨，满腔肺腑之言却无以言表，只知重复唤着。
“小糖。”
“小糖要给我叫。”
“小糖是我一个人的。”
一声声，一句句，很软的声音，带着感染人心的温度，温柔地敲打在杨诗甜心头。
她芳心为之轻颤。
可是下一瞬依旧委屈到想哭，模样凶狠着，在她脖颈上咬了一口。
“不要你叫。”
“快把我松开。”
“你抛弃我，我恨你，我才不会原谅你！”
她眼睛充满泪水，就连细长的睫毛也被泪黏连在一起，眼神望过来时朦朦胧胧，像是下着一场淅淅沥沥的秋雨，破碎、冰凉又脆弱。
许燃心疼的无以复加，忽然凑首吻住了她满是泪水的眼窝。
杨诗甜瞬间慌乱，双掌乱拍她肩头：“松开，松开！”
“唔，你欺负我，你又欺负我，我恨你！”
许燃一手箍紧她腰身，一手捧着她后脑勺，将她两只眼窝的泪水吻干，才松开。
“别哭了好吗，我看着心疼。”
杨诗甜捶了她一拳头：“你什么时候心疼过我？你从来都对我不耐烦！”
许燃心虚又难过，握住她手腕：“是我不好，小糖打我吧。”
杨诗甜低着头垂泪，不肯理她，许燃实在没有办法：“别哭了好不好，你要是哭，我只能一直亲你。”
她作势又凑近去吻她，杨诗甜吓得偏脸：“不要！你再过来，我……我就恨你一辈子！”
许燃将她松开一些，腾出一只手捧住她的脸颊：“小糖。”
杨诗甜眼神闪躲，不肯看她，也不肯抬头。
“小糖。”她又唤了一声。
她语气很软，大异于她往日清清泠泠的声音，只是低唤着小糖两个字，却拥有着感染人心的力量，如两颗小石子，咚咚，轻轻敲打着杨诗甜硬起来的芳心。
“说了不给你叫。”
杨诗甜恨恨抬头，使劲儿瞪了她一眼，许燃赶紧道：“你上了那么久的兼职课，一定累了，我抱你去睡觉好不好？”
杨诗甜马上推她：“不要！我要回去宿舍。”
许燃声音低而软：“宿舍关门了，你在我这睡。”
杨诗甜气恼无比，又重重推了她一把，总算把她推开，自己拿起手机看，果然，时间已经超过十一点，宿舍上锁了，她回不去了。
她当场恼羞成怒，眼睛通红地瞪着许燃：“都怪你！你以前就对我不好，现在还是这样？”
许燃也没反驳，低垂着眼眸，软声：“嗯，都怪我，小糖要打要骂，我都认。”
她忽然直直望过来：“但是，我舍不得你走夜路，不回去了好不好？”
现在都快十二点了，外面黑漆漆的，即便是回到宿舍也进不去，杨诗甜当然不可能真的走，只是想到又不得不留下来，心里别扭极了。
忽然一甩头：“你睡沙发！”
许燃马上应声：“好。”
又道：“我去给你找睡衣和浴巾，你冲个澡。”
杨诗甜不理她，自顾自走去洗手池，开始刷牙，许燃抱着睡衣和浴巾等在一边，她看也不看她，接下东西，进了浴室。
许燃松了口气。半小时后杨诗甜出来，眼睛还有点红红的，依旧不看她，径直往房间走，许燃跟上。
杨诗甜恼怒地堵在门口：“你进来干吗，不是去睡沙发吗？”
许燃神色可怜：“我刚才发现，昨晚扔进洗衣机的被子，忘了晒……”她有些讪讪，且非常心虚，小声补充：“还是湿的。”
杨诗甜：“……”
许燃察言观色，没见她吭声，轻声：“小甜，衣帽间里有羽绒服和大衣，我拿两件就够用了。”
杨诗甜抿紧嘴唇，满脸纠结，忽然往外走：“那你拿出来吧，我睡沙发。”
她和许燃擦肩而过，被她一把薅住腰身，速度飞快地将她拦腰抱起。
“别麻烦了，我们一起睡。”
杨诗甜只觉得又被她欺骗，顿时眼睛红了：“你又骗我？”
许燃抿唇，将她轻轻放在床上，转身又走了。杨诗甜也不知她在玩什么把戏，心里又失望又难过，感觉自己真不该对她心软。
见她走了，干脆钻进被子里，将自己裹成了一只球。
暗暗下定决心，等会她要是敢爬床，一定狠狠把她踹下去。
片刻后，许燃走回，站在床边唤她。
“小糖。”
“你看看，这个行不行？”
她说完，便没再吭声，但是杨诗甜没听见她脚步声离开，知道她还站在床边，本来不想理的，可是许燃一直站在旁边，只得掀开被子露出脸。
“说了你睡沙发的，你不许来！”
她目光落在许燃怀里，眼睛微微张大，狗东西抱着几本书。
“你想干嘛？”她冷着脸。
许燃轻声解释：“我把这几本书擦的很干净，放在被窝中间，当做分界线，你看行吗？”
杨诗甜的眼神从惊诧到无语再到张口结舌，直接晒干了沉默。
“小糖？”许燃唤了一声。
杨诗甜翻了个白眼：“不是去拿羽绒服睡沙发吗？又想骗我？”
许燃：“沙发太硬了，背上疼，小糖让我睡床上吧？”
她低垂着眼眸，模样萧瑟，杨诗甜想到刚才看见的那三条长长的红痕，刚刚硬起来的心肠又有点狠不下来了，干脆钻回被窝，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她。
“小糖。”许燃试探地唤了一声。
“那我把书放进去了？”
杨诗甜惊着耳朵偷听，没吭声。
过了会儿，许燃掀起被子，人先钻了进来，杨诗甜马上怒了，腾地翻身坐起来：“不是说用书当分界线？”
许燃眉眼低垂，认真将书塞进被窝，整整齐齐码放在两人中间。
“小甜，放好了，你放心，我不会乱动。”
杨诗甜盯着她看了好几眼，这才冷哼一声，重新钻回了被窝，依旧背对着她。
许燃也跟着钻了进来。
杨诗甜感觉到被子轻动，不由地全身紧绷，拼命给自己下决心：“要是她敢乱动，就把她踹下去，一定把她踹下去！”
她等了一会儿，许燃老老实实躺着，一直没再动弹。
两人中间隔着三本摞起来的书。
她后背可以隐约感觉到书籍冷硬的边角和冰凉的触感。
她绷紧的身体慢慢放软，忽听许燃问道：“小糖，你要是没睡，我们聊聊天吧？”
“你要是不睡就去沙发，别妨碍我。”杨诗甜没好气地怼了一句，又往里滚了滚，离她更远了。
她又对她心软了，她好烦。她埋怨许燃，也埋怨自己不够硬心肠。
被窝很快就暖和了起来，两个人的体温加在一起，果然比一个人更温暖。
杨诗甜心情很差。被许燃抛弃的怨恨，被她讨好的烦躁，被她强势拥抱和亲吻的慌乱，还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如一团乱麻纠缠在心头。
剪不断，理还乱。如果是平常，她已经将被子卷成一条毛毛虫，人缩成球状，偷偷在被窝里伤心难过，很久很久都睡不着。
现在许燃睡在旁边，虽然没挨着，却听得见她的呼吸，也能闻见她身上传来的熟悉的冷香。
还是怨她恨她，可奇怪的是，她躺在身边后，那种怨恨带来的空落和彷徨，仿佛好受了一点。
她渐渐睡去。
许燃睁着眼躺了许久，终于听见杨诗甜发出了绵柔的呼吸。
她双眸在黑暗中闪动了一下，毫不犹豫地将三本书抽出来放在床头，跟着轻轻一个翻身，贴到了杨诗甜后背上。
捞起她柔软又散发着芳香的身躯，搂进了怀里。
睡梦中的杨诗甜毫无所察，朝着温暖的怀抱拱动，很快就将她怀抱填满。
她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甜美的睡颜上，眼底透出浓烈的占有欲，炽盛又浓郁，像是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雾，弥漫、扩张、侵略，一寸一寸将杨诗甜吞噬。
***
清晨，杨诗甜睡眼惺忪醒来，许燃已经不在被窝。
她迷迷瞪瞪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摸进被窝，很快就摸到三本摞起来的书，还带着微微的温度。
她松了口气，眼神跟着涌出来一丝疑惑，昨晚睡觉觉得好挤，怎么回事？
她起床，刷牙，洗脸，其间眼角余光瞥见许燃端着餐盘往餐厅送，路过她时，轻声道：“小糖，早餐我做好了，我在餐厅等你。”
杨诗甜没理睬，洗漱完，对着镜子发呆。
她的眼睛还有些肿，不过眼底不那么红了，脸上神情淡淡地，染着一丝伤感，明明是青春飞扬、朝气蓬勃的年纪，却淹头搭脑，垂头丧气，像是在网吧熬了个通宵打游戏，最后还惨遭KO的中二少女。
她不喜欢看见这样憔悴的自己，对着镜子笑了一下，忽然甩了甩头。
做错的明明是狗东西，自己凭什么要为她伤心，还要为她不安、紧张、心慌意乱？美的她！
杨诗甜气势汹汹来到餐厅。
狗东西做的早餐，不吃白不吃。吃了自己也不会领她的情。
她怀着一种奇怪的心情，连吃早餐也吃的气势汹汹。
许燃很心虚，不敢跟她多讲话。
吃完早餐她一手拎着垃圾袋，跟着杨诗甜一起出门进电梯，杨诗甜飞快地将双手插进裤兜里，她今天穿着小香风外套，搭配水蓝色喇叭裤，包包往肩头一挎，显得腰细腿长，娇艳妩媚，好看极了。
许燃眸光轻闪，没去牵她手，摁下了负二层。
杨诗甜后知后觉，到了负二层才察觉不对，刚迈出的脚缩回电梯轿厢。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许燃勾住她胳膊弯，言语简短：“开车载你。”
杨诗甜愣了一下，记忆中，许燃没开过车呀？她旋即抿唇，忘了，狗东西和她一样重生回来的，那五年很可能学车了。
就这发愣的当儿，许燃已经丢掉垃圾，带着她走到了一辆黑色轿车旁，帮她打开副驾的门。
杨诗甜被她堵在身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里那份气恼又浮上来，干脆咬牙上了车。
许燃立刻倾身，她吓了一跳，往后缩：“你要干什么？”
许燃不说话，倾身拥住她，低头，扯住安全带，认真地帮她系扣。
她发丝垂落，拂过杨诗甜的面颊，气息笼罩着她，令她紧张不已，不自在地偏开了脸。
好在许燃手法很熟练，飞快地帮她系好安全带，直起身。
杨诗甜悄悄松了一口气，气势汹汹道：“送我回去宿舍，不准去别的地方。”
许燃凝视她，目光很是柔软：“好。”
她上了车，熟练启动，向小区外驶去。
她们离开小区后没多久，一辆黑色宾利驶进了地下停车场，梅映雪从车上下来，阴沉着脸色进电梯，闯入许燃家里。
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房间被褥叠的整整齐齐，就连垃圾桶里的垃圾袋都是新换的。
到处都透出一股主人出门很久的样子。
梅映雪目光疑惑，来到琴房，打开琴盖试了下，琴音叮咚叮咚。
这架钢琴，许燃没有毁去。
她目光阴郁，出来琴房四处查看，然后看见洗衣机里的被子，已经洗好了，但是没有晾。
“这是没有回来，还是忘了晾？”
她刚从许燃宿舍回来，许燃三个室友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前几天，她隔三差五来许燃住的地方蹲守，一直没等到人，这次直奔宿舍，竟然也没等到人！？
接着马不停蹄来到她住的地方，依旧没逮到人。
梅映雪心中那个猜测越来越鲜明。
许燃拿走了户口本，再加上她临走前说的话。
“妈妈，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
“爸爸约我两天后见面，我会答复他。”
梅映雪的表情刹那间扭曲，整张脸都被仇恨吞噬，模样狰狞，像是个快要爆炸的活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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