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神殿,今日回来拿东西。”狸珠说,他的匕首和玉盒在地上,未曾对岐遮掩。
岐扫一眼他掌中匕首,艳丽的眉眼随之浮动,握住了他的手腕。
“你……这是要去杀谁?”
“数日不见,你想问的便是这些?为何不问我过得好不好?”狸珠未曾回答,眸中映着岐,嗓音低了几分。
“我自然知晓你过得不好,只是你要待在此处,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岐认真地看向他。
“今日当真有事要拜托你……在此之前,我有其余话要跟你讲。”狸珠说。
眼见岐一副正然之色,他不由得眉眼弯弯,随之凑过去,在岐耳边低语了一句。
“………我日日都在思念你。”
岐耳畔瞬间变红,浓艳的眉眼转向他,眸中深了几分,随之捏住了他的两腮。
狸珠被迫抬头,雪腮被捏住,他仍旧朝着岐眨眼,惹得岐低头去咬他唇畔。
他顺势勾住人,轻易地便把自己送了出去。
唇畔贴在一起,气息随之交融,狸珠眼睫抬起,映出岐的眼瞳墨色,对方的气息尽入他唇齿之间。
呼吸之间愈发的灼热,狸珠指尖稍稍攥紧,岐压制着他,好像是要把他吃了,他舌尖发麻,气息仿佛要顺着抵进他嗓眼深处。
狸珠指尖往下,他推到岐胸膛,岐动作随之稍顿,他气息乱了几分,腰肢被按着,岐松开他,维持着抱他的姿势。
气息轻轻地掠过他脖颈边,低沉的嗓音随之落下。
“别动……让我抱一会。”
狸珠眨眨眼,他在某人面前惯会装柔弱,此时抓着岐的衣角,顺着小鸡啄米亲了岐好几下。
“……我想继续。”狸珠小声道。
低低的四个字,被岐听清了,岐随之眸色转深,气息发生了变化,骤然将他抱起来,湿润的吻落在他耳边。
他的两腮又被捏住,狸珠脸被掐的疼,他复握住岐的手腕,引得岐看他。
“疼?”
“不疼,你如何掐都没关系………”狸珠杏眼弯起,“只是有一事,你可是先前便是艳鬼?没有生前?”
“生前已是太久的事,我排行老二,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姐姐似乎死的很早。”
“这样啊,排行老二……那我能不能唤你二哥哥?”狸珠温声细语,两眼弯弯,眸中似有千言万语。
岐随之怔住,郁色的眉眼似在闪烁,随之低头亲他,吻似乎伴随着力道,落在他身上如同打下烙印。
衣衫褪去,狸珠扫见了什么,少年身形显出来,墨色垂落,肩膀往下的位置,心脏处那里有几块伤疤,似是最近留下来的。
狸珠碰上去,力道轻柔,眉眼垂落,“二哥哥,这是怎么弄得?”
“……不小心伤到了,并不碍事,我是鬼身,这些不过小伤。”岐又要低头亲他的脸。
狸珠两腮有些发麻,他闻言眸中狐疑,“当真如此?你没有骗我。”
“你若是骗我,我便再也不理你。”
“……自然。”岐有些不自在,视线随之看向一旁。
要他如何同狸珠说。
他不愿承认自己是他人的分–身,他也不知狸珠的心事,只知一二,他于是在自己身上做了实验,可惜伤害自己怜并不会受到影响。
“我虽与他容貌相同,但我并不是他,我与他绝不相同。”
岐阴森森地开口,随之盯着他命令道,“你只能喜欢我,不能喜欢他。”
“……我知晓了。”狸珠顺从道,又听岐问他,“你要让我做什么事。”
“你已经知晓了我今日要前往杀人,无论我成不成,只需在外界散布谣言……有神使祸乱仙君心神,不日会在问仙台斩首。”
若是他失败了,此世之中还有其余仙门弟子,他宁愿牺牲自己为其他弟子创造机会。
“……非做不可吗?”岐低声问他道。
狸珠:“非做不可。”
“谢谢你愿意帮我。”狸珠唇畔碰到岐面颊,垂目见岐心侧伤痕,他轻轻地问道,“疼不疼?”
“……不疼。”岐话音方落,倏然僵住。
面前人杏眼之中盈了一层忧虑,唇畔顺着往下,吻在他的伤口上。
“二哥哥莫要伤害自己,你若伤害自己,可知我会一并心痛。”
狸珠唇畔染上一层绯红,不知是被伤口磨的还是咬出来的,话音方落,他耳畔被按住,嗓音全部堵在嗓间。
……
神殿之中。
一炷香过去了,怜心神并不在经文上,只看了一部分,随之转去看神使之眼,上面映出画面来,院中的青年一切如常。
如今正在休息。
“……殷礼。”殿中浮现出一道身影。
“我如今前去看他,可会对他的身体有影响?”
殷礼:“若仙君没有杂念,自然不会影响他。”
怜垂眸遮掩神思,复又抬眸,“……去备一些凡食。”
依稀记得,先前最喜凡食,嗜甜喜好点心。
经文随之放下,携带凡食前往,先前只路过此处未曾进门,如今前来看人。
怜在院门之外,方踌躇不前,只以他的修为,轻而易举可知门中动静。
“………二哥哥。”
“……我自然最喜欢你,你是我哥哥,是我心上人,是我未婚夫。”
“………夫君。”
清澈熟悉的嗓音裹挟着情意变得软绵娇纵,化成淫–靡之音,那张柔弱的面庞一并模糊。
第一百三十九章
狸珠行走间尚且不稳, 他冒出一层虚汗,汗珠尚未滑落,挂在脸侧, 衣衫堪堪地遮住身形, 面色苍白, 前去开了门。
门外怜长身而立,一双苛冷双目垂落看他, 眼中深墨沉似冰海,掌中以玉绳提了点心。
见是来人, 狸珠心脏随之提起来,他眼角扫向一侧窗外, 不知岐离开了没有。
何时过来的……在门外是否察觉了……若是察觉了应当进来了。
不会如今才敲门。
空气中气氛冷凝, 狸珠对上怜眼底,心间莫名一瑟, 指尖稍稍用力,为怜让开了地方。
“仙君请进……弟子虽说仙君时来看望, 如今不过半日。”他引着怜进门,走路姿势稍有些别扭。
若怜能察觉出鬼气, 定能看出来,他如今全身内外都充斥着鬼气。
狸珠背对着人, 身后人的目光落在他背上,轻盈却又沉重,似随意的睥睨而过。
“神使送来了一些凡食,正好路过这里, 兴许你会喜欢。”
怜随手把点心放在了一旁, 修长的手掌留下几道勒出的深重红痕。
“多谢仙君………”狸珠不知应当说什么,他脑袋仍旧晕着, 表面强装镇定,实际上冒出冷汗,他身上尚且残留着岐的气息,因怜的视线而心跳不定。
“不必道谢,近来邪祟活动频繁,如此盛世,一般的邪祟必定难以踏足,先前似来过你殿中。”
怜眼底清冷一片,半天道:“………狸珠,你可见过那邪祟。”
“既为神使,斩杀邪祟便是你的职责……若是他威胁你,你可知要诉与何人。”
狸珠闻言愣住了,杏眼盈盈抬起,一片清澈之间倒映着怜的神情,看不进怜眼底。
不知怜在想什么。
他脑海里一瞬间思绪万千,不知怜在期待什么回答,只知万不可让怜知晓江雪岐的存在。
“仙君!”狸珠随之跪了下去,低声恳切,“弟子未曾见过那邪祟,只在先前被劫时见了一回……若我见到可疑之人,自会第一时间向仙君禀报邪祟行踪。”
“这般,先前的心经未曾白念。”
他跪在怜身前,怜碰向他脸颊,他侧目,便扫见了怜掌侧的红痕,从未在怜身上见过伤痕。
今日第一次见,还是玉绳勒出来的。
狸珠跪地身上四处都在疼,被迫维持着姿势,他面色苍白,抬眼见怜眸色翻涌,平静之下似有情绪翻涌,深重如同两口枯井,令人背后发凉。
“那我再问你……你先前在凡世心神清明,当世鬼王若年少,性情与人族无异,纵先前未曾害人,留他会日后祸乱天下,你应当如何?”
怜垂目看他,捏住了他的下颌,力道非常重,逼得他不得不抬头。
下颌几乎要脱力,狸珠两腮发疼,他心下了然,看着怜虚虚地握住了怜的手指。
“若我为神使,神使之责不可对邪祟心慈手软,会亲手将他斩除。若我与他相识,兴许对他有恻隐之心,一旦生出恻隐之心,已不配为神使,弟子不忍下手……倒情愿与其一同赴死。”
“……何种恻隐之心?”
怜手掌顺着往下,碰过他脖颈,好不容易放开他,引得他偏过脸去喘息,衣衫随之挑开,露出其中斑驳的吻痕。
矜冷的双目几乎含了一层霜色,冻得人发寒,犹如置身地狱之前。
狸珠下意识地攥紧掌心,此人既已知晓,不过是故意引他自寻错处,他掌侧袖中翻转,当下杀心俱起,瘦弱的身体无声绷紧,掌侧明心剑化作的匕首朝着面前人刺去。
轻薄的灵力细腻如同薄纱,无声地划过,他的灵力运用已经到了极致,只是修为差距过大,何况此世是这人亲手创造的世界,想要避开轻而易举。
“啪”地一下,他的手腕被握住,怜未曾闪躲,侧目而过,鲜血顺势而出,脸边多了一道血痕。
漆黑双目沉沉如霜,直生生地盯着他看,又好似秋叶落下一般平静,悄然无声。
狸珠手腕被握住,他见怜未曾避开,不由得指尖绷紧,与怜对上视线令他莫名心口一窒,心脏那一瞬间仿佛停止了跳动。
为何不避。
早知如此……他应该刺向心脏才是。
狸珠出声的瞬间,“砰”地一声,他的手腕多了一道咒枷,黑色咒文在他手腕处翻涌,顷刻之间形成镣铐,束缚在他掌侧。
镣铐如同千斤重,落地引他一并垂落,他受威压压制,身形完全抬不起来。
“啪”地一声,一滴鲜血落在他面前。
怜侧目看他,黑沉双目遮掩,随之折转,收敛视线不再看他。
“殷礼。”随着怜出声,一道身影出现在殿中。
狸珠全身似有千斤重,地板随之塌陷一片,阴咒缠绕着他的手腕,他起不来身,甚至碰到面前人都费力。
他脑袋磕在地板上,手掌撑地,指腹灵力摩擦间被灼伤,十指刺破鲜血顺着流出,肩膀仿佛坠有巨大石块,他肩侧绷紧,方抬起一部分,复又被强制压下去。
“仙君。”殷礼的视线在狸珠身上掠过。
“……送往圣存殿。”怜转身离去。
“……是。”
狸珠看着那道身影走远,视线里方桌上的点心玉绳垂落,连同怜的身影一并变得模糊。
他整个人被抱起,晕过去之前,听到了殷礼的一声轻叹。
“………你可千万要活着出来。”
……
——活下去。
一定。
圣存殿原身是刑命司,仙君为人间相时道心不稳,后舍去凡心,历经磋磨在地狱走了一遭才飞升成为仙相。圣存殿中责罚依照仙君先前磨炼而设。
入门先受业火灼烧,舍去一身肮脏皮相,此为明心第一步。
“砰”地一声,狸珠双手手腕戴着沉重镣铐,锁链碰撞在一起发出沉闷动静,灼烈的火光迎面扑来,灼烧着他的发丝,空气中传来灼烧的气味。
火星子碰到他露出的手腕,皮肤顷刻之间黑了一块,灼热的温度喷溅而落,衣衫在此刻化为灰烬。
他侧过脸,面容被火光灼烧发出刺啦的动静,那一片皮肤病变得枯皱,如同被烧干的枯树皮。
皮肤紧绷犹如被抽干了水份,此处火光避无可避,明烈的焰火将他吞噬,他捂住自己的脸,嗓间压抑着痛苦的低喘,牙齿紧紧地磕在一起,全身蜷缩成一团。
在这一片火海之中,没有其他动静,只有他的身体被燃烧的动静,五脏六腑仿佛一并被火焰吞噬,胃里充斥着灼烧感,疼痛感越来越强。
火舌将他卷成一团,狸珠闻到了身体被灼烧的气味,他耳边回想起殷礼的话音,眸中被火光熏出来眼泪,浑身因为灼烧而抽疼。
火光顺着他的发丝灼烧至他头皮,似要将他烧成飞灰,犹如开水直接倾盆而落,他在其中翻滚煮熟,疼痛如浪潮一般一层一层递进,剧烈的灼烧他每寸经脉。
狸珠眼前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无穷无尽的火光,他蜷缩成一团,手掌受烈火灼烧变形,白皙的皮肤被烧毁,皮下血红皮肉翻涌而出。
原先他最怕疼,如今先生生烧毁一身皮囊,他却一声不吭,只眼泪忍不住流下来,脑海里回想出某道身影,眸中愈发的清明。
……一定要活着出去,还有人在等他。
他脑海里晃过一道道身影,有时是江雪岐,有时是薛遥,有时是灵法君,不同的面容晃过,嗓音一并落在耳边。
“狸珠,莫要怕疼。”
“江狸珠……若是在这里倒下了,之后要怎么办?”
“徒儿,一定要活着出去。”
一片火光之中,青年原本的相貌被蚕食,发丝悉数烧毁,头皮寸草不生,脸上烧出一片黑块黝黑,血肉翻涌而出,残败之相顷刻之间形同枯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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