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陈南树买的一大筐土豆前两天才刚吃完,今天就又买了一兜。季晏棠气的牙痒痒,说:“陈树苗,我之前是不是说了不准再买那么多土豆了。”
说过,还说过不止一回。陈南树心虚不敢看季晏棠,“今天土豆很便宜。”
“便宜你就买那么多?我告诉你,这些土豆你自己吃,我不吃。”季晏棠凶巴巴地说道。
“哦。”
季晏棠的威胁对陈南树来说不痛不痒,反正到时候加到菜里炒季晏棠还是会吃的。
脸颊忽然被人捏住,陈南树变成了吐泡泡的金鱼,他呆呆地看着季晏棠在他身上嗅来嗅去。
“怎么了?”陈南树问。
“你身上什么味道那么香?”季晏棠的鼻尖贴在陈南树的脖子上深吸了一口。
说起这个陈南树还有点不好意思,“我看你桌子上放了一个雪花膏,我好奇就涂了点,没想到这么香。”
“雪花膏?”季晏棠眉头紧皱,陈南树喜欢把保湿霜之类的叫雪花膏,但是他最近明明没买这种味道的保湿霜。
然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不会是我放在桌子上的固体香膏吧?”
“那是什么?”陈南树听不懂。
“类似香水的东西,只不过是固体的。”
陈南树迷茫地眨了下眼,听上去很高级的样子。
季晏棠浮夸地捏住鼻子,“熏死我了。”
“那我去洗澡。”陈南树下意识闻了闻,他自己倒不觉得味道多呛人,反而还觉得挺好闻的。
陈南树进了浴室,想要关门,却发现季晏棠跟了进来。
“你不是洗完了吗?”陈南树不解道。
“嗯,我是监工,万一你洗不干净怎么办。”季晏棠说的理所当然眼都不眨。
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陈南树就算再迟钝也明白季晏棠这是在耍流氓。
季晏棠看陈南树脸红,忍不住勾起嘴角,估计过一会儿陈南树就该把他赶出去了。
谁知今天的陈南树异常安静,默默背过身脱衣服。
季晏棠嘴角笑容凝滞,忽觉鼻腔干燥,有要喷鼻血的趋势。
前些日子,他找懂玉的朋友给陈南树买了块玉,他特意挑了根红绳把玉串上,让陈南树戴在脖子上。
不知为什么,陈南树健壮的身体配上那根红绳勾着的玉看在他眼里格外涩。
“苗儿。”季晏棠看的两眼发直,嗓子都发干。
陈南树怕助听器进水,早早就将助听器摘了放在一边,没听见季晏棠叫他。
一双手从后面环上他的胸膛,陈南树握住那双手,无声回应对方。
“苗儿,我的乖苗儿......”
这一早上又没吃上早饭。
陈南树肚子饿,想起来做饭,被季晏棠两条海藻似的腿缠着动弹不得。
季晏棠跟变戏法似的变出一盒巧克力来,他拆开包装,把巧克力递到陈南树嘴边,“吃。”
陈南树吃了一口,说:“我想吃饭。”
“我点外卖了,一会就到。”季晏棠借着陈南树咬过的地方也咬了一口巧克力。
陈南树瞪圆眼睛,“咋又点外卖,我可以做饭。”
季晏棠笑的贼兮兮,抓了一把陈南树,说:“哦,你可以做...饭~”
陈南树把脸埋进被子里,钳住季晏棠胡作非为的手,“外卖太贵了,也不健康,你别总点外卖。”
季晏棠也跟着把脸埋进被子里,追着陈南树的耳朵跑,然后一口叼住,含糊地说:“嗯嗯,你说的对,以后我少点几顿。”
“对了,有个事要和你说。”季晏棠正经起来。
陈南树露出半张脸,“什么事?”
“我外公从国外回来了。”
这件事陈南树早就知道了,连带着季成决失势的情况也一并都跟着了解了一些。
“我很久都没见过我外公了,对他的记忆都很模糊,不过我记得小时候他对我很好。”季晏棠轻声说:“后来我外婆去世后,他就搬到国外去了。”
“现在他回来了,也知道我和你的事,他想见见你。”
陈南树的瞳孔从聚焦变得涣散,还没去见季晏棠的外公呢就开始紧张起来了。
“你别担心,我外公是个很不错的小老头,我觉得他会很喜欢你的。”
“那要是他不喜欢我怎么办?”陈南树很担心。
“你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季晏棠拨开遮住陈南树眼睛的头发,“你这种老实人形象最招长辈喜欢了。”
陈南树还是紧张,他小时候和他妈一起看了太多狗血家庭伦理剧,一想到季晏棠外公的身份,闭上眼都是季晏棠的外公照着他的脸甩支票警告自己离开他的宝贝孙子的场景。
“喂喂喂,想什么呢?”季晏棠有些好笑地看着陈南树。
“能不能不见啊。”陈南树艰难地说道,说完自己就否定了这一想法,外公对季晏棠来说是很敬重喜爱的长辈,他和季晏棠都要结婚了,不去见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你要是不想,那就晚些日子再见。”
季晏棠倒是很顺着陈南树,反正不差这一时。
“我,我还是见吧。”陈南树又改了口。
季晏棠忍不住笑,“好,都依你。”
这时季晏棠的手机响了,季晏棠以为是外卖到了,想也不想就接起电话。
“喂?”
“是我。”
“季成决?”季晏棠眯起眼睛。
“我在你家楼下,我们谈一谈吧。”
第99章
季晏棠家小区楼下小广场最近新修了滑梯和健身器材,供小区居民和孩子平时锻炼玩耍。
他远远就看见季成决坐在滑梯下面,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概是听见了脚步声,在季晏棠走近时,季成决也跟着抬起头。
若说以前的季成决是意气风发,年少有为,那么现在的他用沧桑颓废来形容都不为过。
他面容憔悴,满眼都是红血丝,下巴上青茬明显,头发应当是很久没有好好打理过,刘海长过眉毛,就快遮住眼睛。
看见出现在眼前的季晏棠,他眼前亮了下,转而又落寞的露出一个苦笑,“没想到你还真的出来见我了,我以为你不会愿意看见我。”
“我的确不想看见你。”季晏棠冷淡地说道,倒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陈南树,他的一切原则和底线都是以不伤害陈南树为前提,但季成决屡次三番伤害陈南树,他无法容忍。
季成决的肩膀垮下,他低下头,两只手交叉握在一起。
“但是有些事情我觉得我们也该说明白了。”
季晏棠坐在了另一边的滑梯上,这还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和季成决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的坐在一块,季晏棠心里不禁感慨良多。
季成决:“你现在是不是恨透我了?”
季晏棠面无表情地瞥了眼季成决,“是,你很有自知之明,我的确很讨厌你,但恨倒不至于,我现在过的很幸福,没有心情去恨一个人来浪费我的精力。”
季成决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声,在这样安静的时刻显得有些突兀。
“挺好的,你现在的确不需要浪费时间在任何讨厌的人身上。”季成决笑了一阵儿,嘴角的笑意渐渐淡去,“如果我当初没有把你丢在外面,我们是不是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或许,我们也可以很幸福……”
“不会的。”季晏棠干脆利落地打破了季成决的幻想,“即使你那次没丢下我,我们之间的矛盾也不会少。”
季成决发出冷笑,“你凭什么那么肯定,如果不是陈南树突然出现,我们早就结婚了,后面也不会闹成现在这样。”
季晏棠却笑了,季成决不明白他在笑什么,一切他无法掌握的人事物都让他恐惧心慌。
“你笑什么?”
“如果没有陈南树,我当初就不会答应和你结婚这样荒唐的事情。”
和陈南树分开的那些年,季晏棠从少年变成男人,年少懵懂的感情从未因为分别而淡去,反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在看遍身边人的情情爱爱分分合合后而更加明晰。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最忘不掉的就是陈南树,也因为太年轻,和自己较劲儿钻牛角尖,不肯低头回去找陈南树。
如果结婚成家才算人生完整的话,那么对于当时陷入迷茫浑浑噩噩的季晏棠来说,和谁结婚都一样,反正他谁也喜欢不上。
不过后来季晏棠想,如果那天周洋没有点外卖,陈南树没有误打误撞送到他家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早晚有一天也会忍不住去找陈南树。
可能一个月两个月,也可能一年两年,等季晏棠意识到他的那点骄傲和陈南树比起来不值一提时,他还是会去把年少的喜欢找回来。
“陈南树到底有什么好让你那么喜欢?”季成决活这么大,只有这件事他永远想不通。
他以为只要自己努力,有钱有权,有体面的身份地位,他也可以得到一点爱。可凭什么陈南树什么都没有,一个贫穷,平庸,窝囊的男人轻而易举就得到了他为之努力了很多年的一切。
“陈南树的好我掰着手指头数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在我这,他哪里都好,哪里都值得我喜欢。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除了他以外任何人都给不了的。”
“那就是他让我知道家的感觉,有他我才会有家。”
家?季成决嘴里轻轻重复了一遍,恍惚间发觉,他这十多年都是寄人篱下,家是什么滋味,他早忘了。
两人又陷入沉默,一阵风吹来卷起地上的落叶。
季成决说:“我当初没想丢下你,我后来有开车回去找你,可是没找到。”
“嗯。”
“我很后悔,对不起。”
季晏棠看向天际,今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湛蓝的天像是被洗刷过一般清澈。
“已经过去了,那时我也有错。每天要伺候一个处处贬低打击自己的讨厌鬼恐怕谁都受不了吧。”季晏棠打趣道。
季成决怔愣片刻,说:“可我不讨厌你,我真的,不讨厌你。”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很多想法都没必要遮遮掩掩。
“我一直认为你和我才应该站在同一战线。一个不被父母期待永远活在长兄阴影下的小孩,和我这样阴沟里爬上来嫉妒主人家少爷的老鼠不最应该走到一块吗?”季成决忍不住自嘲地笑笑,“可惜我错了,我忘记老鼠说到底还是老鼠,不被人喜爱的小少爷也还是少爷。”
“你爸妈不爱你,可你还有外公,有个能干的外公可比没用的爹妈强多了。”季成决话语里含着难掩的酸,“你总归拥有的还是比我多。”
季晏棠却淡淡道:“可你曾经也拥有过很多,我也羡慕过你。”
季成决不信,“是么?这样安慰人的话术可不像你。”
“我没有安慰你。”季晏棠平静的说道,“我只是羡慕你有芳姨那样的好妈妈,不管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为了孩子还能咬牙忍下去。”
季成决不解地看着季晏棠,很快他像是想起什么,瞳孔骤然缩紧,“你怎么知道的?”
当年芳姨被季正松强迫,被他用季成决做要挟不敢反抗,这件事是后来有一天季成决碰巧撞见才知道的,也是后来他要挟季正松收他做养子的把柄。
他一直以为这件事除了他们三个不会再有第四个人知道,这样龌龊的事季晏棠是怎么知道的?
季晏棠没有回答,而是从随身背的包里取出了一本笔记交给了季成决。
“这是什么?”季成决迷茫地翻开了笔记,扉页上用钢笔端正写下的字迹随着时间的流走而变淡,上面写着笔记主人的名字:季决言。
“什么意思?”季成决心中隐隐知道是什么,可他还是不敢相信。
“这是我在哥的房间里找到的日记,我想哥应该不会介意我把它交给你。”季晏棠说完后顿了顿,“芳姨的事,我也是通过哥的日记才知道的,这件事我很抱歉,季正松现在变成植物人,也是他的报应。”
“我哥很爱你。”季晏棠轻声说道。
季成决的手下意识攥紧手里的日记本,踌躇的模样像个懵懂不知所措的孩子。
季晏棠笑了下,“不看日记我还真不知道哥那样的人原来也会暗恋啊,藏的可真深,说实话看到哥那么在意你,我还有点嫉妒呢。”
季成决嘴唇颤抖,将日记本抱进怀里,被他遗失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打来。
“季成决,不,我觉得我哥可能会更希望我叫你本名,霍铖。”
季晏棠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我不像哥可以包容你的一切,你对我的道歉我收下了,但是你对我爱人造成的伤害我没办法容忍,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回家吧,芳姨还在等你,趁一切还不晚的时候重新开始吧。”
季晏棠回到家时,陈南树正搬小板凳坐在烤箱前烤地瓜。季晏棠的脚步声很轻,陈南树没听见他回来。
他蹲下身从后面搂住陈南树的腰,将下巴支在陈南树的肩膀上。
陈南树转过脸,温柔地说:“你回来啦。”
“嗯。”季晏棠用脸蹭了蹭陈南树的脖子,“好累好饿。”
“一会地瓜烤好你先吃一个垫垫肚子,我待会去把外卖热一下。”陈南树轻轻拍了拍季晏棠环在他腰上的手。
“你不好奇我和季成决都聊了什么吗?”
陈南树想了想,说:“那你现在想告诉我吗?”
季晏棠蔫蔫儿地把脸埋进陈南树颈窝,“现在好累,不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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