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延稳稳地背起他:“怎么了?符心能变成人,不是很好吗?”
玉州抱住他的脖子,那些话他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但他这会儿喝多了,身边也只有时延一个:“可是我们要怎么办呢?”
时延把他往上托了托,今夜的月亮很圆,把他们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不是说好了,珍惜眼前吗?”
玉州的呼吸都落在时延的耳畔:“可是,可是我也很想跟你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我不想只有这一世而已。”
“我不是都答应你了?”时延说,“你放心吧,就算我死了,我也会带着和你的记忆转世投胎,只是你要多等我一段时间。”
时延感觉到自己脖颈出的衣裳被玉州的眼泪濡湿,他把人放下来,把他搂进怀里:“别哭。”
玉州的眼泪一发不可收拾:“我……”
时延捧着他的脸,眼泪却是根本擦不干净,时延无奈叹气:“好吧,那就哭吧。”
恰巧在回寝殿的路上有一座亭子,时延把人抱到亭子里,等到玉州哭够了,他才慢慢地擦干玉州的眼泪:“你放心,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玉州点头,他哭得打嗝,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后面的事情玉州都已经不记得了,他睡到天明,小枣早在一边候着,时延在外间看书,今天是大婚第三日,他依旧不用上朝。
“陛下,阿依鸣首领请见。”
时延摇头:“不见。”
行中退下,小枣听见了玉州的动静,赶紧过去帮他更衣,只见玉州的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赶紧让小厨房送来了鸡蛋,让玉州躺下,给他滚了滚眼睛。
玉州双手合十,躺在床上。
时延坐在一边,看着小枣动作。
玉州很熟悉时延的脚步声,他问:“时延,我昨晚为什么哭?”
时延笑了笑:“都忘了?”
玉州嗯了一声:“是因为高兴吗?”
时延:“对,你为文川和符心开心。”
玉州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被小枣挡下:“您别乱动。”
好不容易等小枣给他滚完,帮他穿好衣裳,玉州便问时延:“我能出去找容叔他们玩吗?”
他还想听很多以前的故事。
时延点头:“可以。”
时延的话音刚落,他就一溜烟地去到了相府,有了遁地术就是很好用啊。
他怕吓到相府的人,所以到的是相府外,相府的人对他很熟悉,赶紧把人请进内院。
管家见他来了,让厨房准备了点心在会客厅,却只有符心一个人出来。
玉州往他身后看了看:“文川呢?”
“在休息。”
玉州睁大了眼睛:“你好了他的身体就又不好了?你是不是克他啊?”
符心才不管玉州是不是一国之后,他敲了下一玉州的脑袋:“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那他是怎么了嘛。”玉州不解,“还有榕树他们呢,我还想听故事。”
“那个天珠进了你的体内,那你有什么感觉吗?有没有觉得精力十分充沛,需要做点什么?”
符心的脸一红,又给了玉州一下:“你来干什么?”
“我来听故事啊,容叔是神树哎,神树!”玉州捧着脸,“我现在都觉得与有荣焉,我们雾鸣山的神树哎。”
“他们回山里去了,说有点什么事情。”符心看他吃东西吃得开心,又说,“你日后怎么办?”
玉州嘴里咬着个点心:“什么怎么办?”
“你跟时延。他始终是个凡人,会老会死。”符心薅头发,“本来这个珠子,应该是要给你们用的。”
玉州摇头:“没事的,时延说他会有办法的。”
符心是这件事情的既得利者,他说什么都显得有些假惺惺,玉州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的啦!我相信时延。”
符心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玉州借着拍他的肩膀的动作,把手上的点心屑都擦到了他的衣裳上。
“玉州!”这是文川给他做的新衣裳!
玉州嘿嘿地笑,在符心要来抓他的时候,他立刻跑路,留下一句:“我回去了,等容叔他们回来你给我个信儿啊。”
玉州没在相府坐多久,回到宫里时延在看书,他又过去捣乱,被时延抓住了手腕。
“这么快就回来了?”时延问。
“嗯,容叔他们回山里了,文川一大早还没起床,我跟符心说了两句话就回来了,你在看什么呢?”玉州凑过去看他看的书,发现是本史实,没什么兴趣,就又去扣他衣服上的金线。
“陛下,肃亲王请见。”
“皇叔?”时延放下书,他可以晾着阿依鸣,但不能对肃亲王视而不见。
“宣。”
肃亲王对时延行了礼,被时延扶住:“皇叔不必多礼。”
肃亲王的面上有些讪讪的,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玉州学着行中的样子,给肃亲王上了盏茶。
在肃亲王府中,玉州跟肃亲王相处得挺好的。
“多谢君后。”
肃亲王捧着茶盏,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说出的话让人有些难以启齿。
“陛下,微臣有个不情之请。”肃亲王斟酌半天,终于开口。
“皇叔请说。”
“是这样,在陛下登基的时候,微臣,微臣曾以府中无后为由,求陛下在微臣百年之后,收回肃亲王这一爵位。”
时延点了点头:“朕记得,朕说的似乎是日后再议,并未下旨。”
肃亲王舔了舔嘴唇:“如今内子怀孕,陛下也知道……”
时延已经知道了肃亲王的未尽之语:“皇叔,朕从未下过待您百年之后收回爵位的旨意,您大可不必担心。”
他又说:“朕相信,日后皇叔的孩子,说不定还会有更大的造化。”
肃亲王的面上在听到时延的第一句话的时候有些喜色,但听到是时延接下来的话之后,他又愣了愣,随后有些惊恐地看着时延。
玉州听完他们的对话只觉得一头雾水,觉得肃亲王变脸变得好快哦。
肃亲王有些浑浑噩噩地出了宫,在王妃问起他的时候他也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是要拒绝,还是欣然接受呢?
第52章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啊?”玉州眼巴巴地看着时延, “怎么皇叔的脸色变得那么快。”
这些事情时延都不瞒着他:“这个江山,还后继无人,如果皇叔那个未出生的孩子是个男孩子, 我打算在日后, 培养他, 在他能独当一面的时候,就带你出去走走。”
玉州睁大了眼睛:“你想把皇位传给皇叔的孩子?”
时延点头:“我信得过皇叔和皇婶的人品。”
“这倒是啊, 我看过那个孩子的灵魂,特别地纯洁干净。”玉州抱着时延的胳膊, “那你打算从小就把他接进宫里吗?”
时延摇头,想起自己幼年的经历:“不会, 孩子需要在爹娘的身边长大, 朕希望他有愉快的童年,至于教导的事情, 就等他长大一点再说,不过我今天只是提了一下, 同不同意还需要他们再商量。”
玉州提醒他:“你不能强迫皇叔他们啊,时间还长, 你还这么年轻,以后宗亲里面还会有合适的人选的。”
时延点头:“放心, 我不会做那种硬抢孩子的事情的。”
说完时延看着玉州:“每年都开花,怎么我们玉州就不能生呢?”
玉州锤了锤他胸口:“我是男的!不能生。”
时延嗯了一声:“估计是我不够努力。”
玉州很认真地跟他解释:“不行的,你再努力我也生不出来小人参,虽然那事很舒服, 但还是要注意身体, 不然你再咬我一口?这几日放纵得有些太厉害,免得亏损太大了……”
时延笑着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 堵住他的喋喋不休。
没一会儿行中又来报,还是阿依鸣求见。
时延叹了口气:“宣吧。”
关于这些事,阿依鸣也有知情权。
“跟我去见见那位首领。”
玉州点头。
到议事殿的时候,阿依鸣心里虽然焦急,但还是维持着冷静,见到时延的时候没有行跪拜礼,只是手做拳,在自己心口碰了碰,算是给时延的礼数:“中原皇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首领那日已经看清楚了,你们信奉的大巫,实际只是个怪物骷髅,朕的君后虽然是妖,但他心地善良。”
阿依鸣摇着头,在说服时延,但更像是说服自己:“不,大巫时代生活在九集,他不可能会做对九集不利的事情。”
玉州撇嘴:“他偷了容叔的东西,容叔说他为了要永生,一直在用你们部族的人命在和天道做交易,其实不仅仅是人命,还有气运。”
阿依鸣怔愣在原地,九集部落是一年不如一年,这些年一直在遭受一些自然灾害,他也曾经怀疑过,但大巫说是因为妖物现世……
“首领,朕从来都是以和为贵,奈何你们部族一直在边境骚扰。”时延说,“朕还是那句话,中原将士从不畏战,首领若想战,那便战。”
阿依鸣想起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似乎总是很容易被大巫挑起情绪,大巫一直在蛊惑他,说只要越过那道边境,族人就能生活得更好,但每次中原的兵力不弱,每次都是他们自己的儿郎死伤无数,大巫每次在战后,都会替他们向上天祷告……
真的是在祷告吗?还是以祷告之名,行献祭之事?
“但大巫掳走君后一事,朕要一个说法,朕念在首领是被妖邪蒙蔽,朕不会追究九集的责任,但那个仆人,首领就不要带走了。”时延说。
阿依鸣面色冷峻,却又十分懊恼悔恨,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只要你们部族多死一个人,他就能够多苟活一日。”玉州幽幽地说,“你们竟然还奉他为上宾。”
阿依鸣听到玉州说话,想起了那日的情景:“君后能为我引见一下那位神使吗?”
玉州看着他:“你是觉得大巫没了,你们没有了信仰,所以又想重新给自己找一个信仰吗?”
阿依鸣立刻说:“不,是想请那位神使替我超度一下,那些冤死的亡魂。”
说完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好半晌才平静下来。
玉州愣住,他想起榕树说过,他曾经看到因为上炎皇帝而被屠戮的百姓,他不知道榕树能不能直面这件事情:“我可以去帮你问问他,但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去。”
“多谢君后。”阿依鸣朝玉州行了个礼。
见他低沉的样子,玉州又说:“我知道上天是你们的信仰,但其实很多时候,都是事在人为。”
阿依鸣看向时延。
时延说:“朕觉得君后说得有道理。”
“首领,朕尊重你们的信仰,但太过被信仰束缚,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也不欲再与阿依鸣多说,让行中送客了。
没过两天,阿依鸣来辞行。
在离开之前,他和时延密谈了很久,最终跟中原争执数百年的九集部落,选择了臣服于中原。
玉州自然也帮他带了话,从雾鸣山回来的榕树身上更加多了一点神的神秘,虽然他在玉州面前还是如常,但玉州能感觉到,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听完玉州的话,榕树沉默下来,随后他对玉州点了点头:“我会去走一趟的。”
玉州看着他:“不是你的错。”
榕树走到玉州的面前,揉了揉他的头发,玉州不喜欢戴冠,头上总是别这一根叶子形状的玉簪,他的头发被榕树揉得乱糟糟的,榕树想起在很多年前,玉州就长在他的身边。
跟他现在的样子别无二致,一直那么傻不愣登地,在听见天雷劈他的时候他痛得呻,吟,就伸出叶子想要为他分担一点,可他只是生出了浅浅的一点灵智,哪里能经历那样的天雷。
只一瞬间,它就消散在天地之间。
容叔在承受天雷的间隙,抓到了人参消散前的最后一点烟尘,在他被抽去神根的时候,把那点烟尘,放在了雾鸣山中。
最终玉州还是长在了他的身边。
还是一样的傻气。
“我知道,我一把岁数了,还需要你安慰我吗?回你家去。”
玉州被他训也不恼,欢欢喜喜地回了宫里。
看着他蹦蹦跳跳的背影,石磊站在榕树的背后:“他们的事,有解吗?”
榕树摇头:“我看不清时延的未来,或许是因为他是君王,命由天道定,天道不让轻易窥探。让他们好好过完这一生,日后时间很长,有我们的陪伴,小玉州会忘记他的。”
岁月漫长,没有什么是忘不掉的。
*
在送榕树和石磊去了九集部落之后,玉州突然有了一种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的感觉。
符心跟文川能够重新在一起,容叔找回了自己的记忆,自己跟时延成了亲。
但为什么他的心里,好像还是有些空,他伏在榻上,看着在一边处理公务的时延,明亮的烛火之下,时延的身影高大俊朗,他今年不过二十六岁。
时延身上有他的心头血,身体康健,活到七八十岁都不成问题,还有几十年呢,不知道在自己在急什么。
他放下手里的书,鞋也不穿就跑去时延的身边,跟他分了个椅子坐:“你说,等你的继承人长大,就跟我一起出去玩。”
时延朝边上坐了一点:“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37/39 首页 上一页 35 36 37 38 3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