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柔软的长耳朵回神似的一抬,下一刻,细软蓬松的绒毛擦过手腕,引起一阵酥痒。
水汪汪的赤瞳倒映出江丛靡的面容,两只毛绒绒的前爪环着他的手腕紧紧抱住,从未如此近距离接触过活物温度的江丛靡半条胳膊紧绷着,表达出不知所措的局促。
钟景瞥了眼江丛靡受伤的胳膊,又看了看灵兔,收起剑气,不赞同地蹙起眉头。
放任之的举动落在云知染眼里便是无声的拒绝。
拒绝!
不知好歹的大冤种!
云知染气得拍动耳朵,长长的大耳朵挥动着突然一滞。
对了,估计是大冤种没懂他的意思。
云知染的本体和其他灵兽不算大,却足足比江丛靡宽厚的手掌要大上一圈,也就是江丛靡托得准,不然在坠落中横插一下,那就是跟雪中送炭正相反的雪上加霜。
自己抱住手腕的行为或许被傻乎乎的大冤种认为是稳住不掉下去的动作了。
云知染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另一只手分明带着伤却不知道吱声,打架也只知道硬撑防御,看起来笨笨的。
不过没办法,谁让他要护着气运之子呢。
一个出神没注意手臂上就多了一道,他的大冤种真的好脆弱啊。
垂在两边的耳朵绕着江丛靡的小臂交叉,将自己牢牢贴住。
江丛靡不掩眸中讶然。
一只鲜活的生命正紧贴着他最为脆弱的命门,江丛靡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小小而有力的心脏跳动着,一下一下打在他的皮肤上。自己命门暴露在兔儿的爪下,但兔儿柔软的腹部何尝不是被他的掌心覆盖。
暴露出去的危险没有让江丛靡暴走,而是带给他了一丝莫名愉悦,嘴角不自觉上扬:“小家伙,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江丛靡的反问确定了云知染的担忧,云知染带着怜爱的目光,朝傻乎乎的大冤种“咕”了声。
江丛靡意外兔儿的回应,但转念一想无论听不听得懂他说话都无伤大雅,兔儿认了他是不争的事实。
听不懂他可以找方法教会它之后告诉它,若是听得懂……
极大的愉悦填满了江丛靡的内心,体内暴动至今的戾气都似乎有所平息。
见证全程的钟景眉头越皱越深,在灵兔应声的同时,他灵魂深处无由来地震动,仿佛自己失去了什么东西,突然空缺了一块。
然而这种怅然若失很快消失得无影,对灵兔的好感无端转变成敬畏。
钟景生来很少对事物产生情绪,因此对于旁人可能恍惚一下以为只是错觉,于他而言是一个难以形容的闷,心中的不安也愈发强烈强烈。
“不可!”
钟景少有的出声打断他人的交流。
江丛靡阴沉下脸,将灵兔往自己怀中收了收,尽显占有欲:“与你何干。”
“我……”
钟景我不出来什么正当的理由,连他自己都意外会直率地将不堪的想法说出口。
正在这时,远道而来的一人离得好远便朝这边喊道:“大师兄!”
说不上是解脱,但注意力的转移的确让钟景松了一口气。钟景心中烦躁,索性不去看扎眼的一抹白,逼迫自己强行转移精力。
匆忙赶来的是他的三师弟,在他外出游历期间负责跟在师父身边照顾他老人家,如今他还未归,三师弟只身离开宗门,很难不让他往不太好的方面想。
钟景淡淡的声音无意识焦急起来:“是师尊出事了?”
“是,也不是。”三师弟喘着气回答道,“是师尊要渡劫了!知道你在附近,特地让我来找你回去。”
如今的世道渡劫本就不易,近距离围观比自己实力强大的人渡劫,若是机缘巧合从中获得感悟,往后的修炼将会如虎添翼。
师尊为渡劫准备了许久,成功的把握极大,如今机缘近在眼前,钟景没有理由回绝。
他看了眼对他视而不见,专心逗弄灵兔的江丛靡,最后深深看了眼灵兔,最后什么都没说,跟着三师弟赶回山门。
破坏气氛的小正道灰溜溜跑了,江丛靡才勉为其难瞥了一眼,眸中满是嘲弄:“师门和谐。”
教人看着不爽。
“是吧,兔儿。”
右臂还伤着,江丛靡只好拨动托着云知染的大拇指。云知染缩成一团安稳地趴在温暖掌心,长长的大耳朵在得到问话后便如同安心了般松开了他。洁白无瑕的绒毛蹭着江丛靡的手指,就好像托着一大只棉花糖。
唯独让江丛靡无奈的是自己手中的棉花糖心大得很,在才认识的人身边就能昏昏欲睡,理都不理他。
就不怕被他骗来扔了?
江丛靡勾起唇角:“小没良心的。”
这是碰上了他,万一遇到的是哪个不怀好意的东西,小家伙有几条命够人骗。
小没良心的天道也没想到,自己在修仙界时遇到修士渡劫,对他的影响有那么大。
几乎是感觉到有渡劫倾向的那一刻,云知染整个人就好像被抽光了灵力,他可以只利用神识掌控雷劫,但大打折扣的精神力不足以支撑本体同样保持清醒,只好佯装沉睡。
劫云涌动,云端之上云知染望了眼大冤种所在的方向,无可奈何地叹了声气。
大冤种还真是多灾多难。
希望在他回去之前不要再出什么事故了。
-
壇江宗上下忙得不可开交。
钟景跟着三师弟齐幸回到宗门,即可找到位置为师尊护法。修仙之路愈加苛刻,宗门内大能渡劫特准向宗门内所有弟子开放观摩,鱼龙混杂,难免有漏网之鱼,护法之人要做的便是抹杀有可能浑水摸鱼进来打搅渡劫的万一。
雷劫仍在酝酿,云知染便能趁机偷个懒,蹲在上头瞧着全宗门密密麻麻的小黑点往一个地方汇聚。
大冤种说得没错,师门和谐。
反观孤零零的山崖那边,云知染罕见地在雷劫前分心了一下下。
哎,早点结束回去找大冤种吧。
字面意思,渡劫的成功与失败大部分时候在劫云形成的那一刻便尘埃落定。
云知染自有一套标准的评判方式,过往经历、行为能力等都有可能影响综合判断的结果。如何保证在已定的范围内,让渡劫的修士经受历练并获得馈赠,达到最终的目标是云知染主要需要控制的部分。
看似无情,但绝对公平公正。
或许听起来感觉像把人送入规定好的牢狱中受苦,但流程如此。云知染也并非没有见过必死之人颠覆命运,毕竟人类是受上界偏爱的物种,每个个体互不相同,发生意外之外的事实属情理之中。
钟景的师尊玉清仙尊便属于顺利渡劫的那一小部分,六重天劫安然渡过。
劫云消散,拨云见日。
壇江宗无不沉浸在宗内新添一位合体期大能的兴奋当中。
“ohhhhh!”齐幸无处发泄得出兴奋劲全部砸到了喊叫上。
师尊渡劫成功了啊啊啊啊啊!!
围观渡劫的诸位弟子无不被点燃了斗志,热血澎湃。强烈的对比之下,唯一望着蓝天白云陷入沉默的钟景格外显眼。
齐幸挠了挠脑袋凑过去:大师兄,你怎么啦?”
钟景在齐幸的印象中向来没有什么表情,但合体期渡劫成功的近百年来唯有他们师尊一位,再怎么面瘫也不该一点情感波动都没有。
“齐幸。”钟景回神,随后再度望向天际,“你觉不觉得,这次的劫云散得有些快?”
齐幸被问懵了:“啊?”这还有区别的吗。
钟景没有期待得到回答,摇了摇头示意齐幸无需在意。
他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冥冥中感觉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面对雷劫时又有些说不上来的熟悉。
就好像,他知道师尊会渡劫成功一样。
不是期望,而是笃定。
钟景永远都不会知道,这是他第一次感应到天道意识,也是阴差阳错的最后一次。
另一边,云知染精神体刚刚回归,便收到了江丛靡送给他的一份大礼。在玉清仙尊渡劫期间,江丛靡带着睡着的云知染走到了山腰间的一处简陋洞穴内。
岩洞顶部不时会掉下三三俩俩的小石子,大型石块累在洞外,极像经历过什么巨大的冲击人为造成。
洞穴内,江丛靡盘坐在地上。
受到剑气影响的右臂伤口凝固,但整体的状况不容乐观。
“哗啦啦——咚。”
碎石毫无征兆地落下,却在触及云知染之前触及到什么般弹开,砸到地上。
云知染抬眼看向罩在自己身边的结界,又望了眼正对着他闭目打坐、体内灵气却放肆暴动到临界值的江丛靡,心中感慨无限。
云知染分不清修士口中的阵法结界,但只要看到实物他就能够知道其作用。
防御结界,能够抵消的外部攻击远超大冤种的修为。
一看就知道是专门为他设置的。
风赦诚不欺他,大冤种性格真好QWQ
云知染记住大冤种的好,转眼化解阵法,三步并作两步跳到江丛靡身边,抬起耳朵贴上手臂,探查体内灵力暴动的情况。
用最简单的话形容就是乱,非常乱。本该服服帖帖等待修士控制的真气仿佛生了意识,抓住江丛靡的虚弱期间肆意妄为,想要重获自由。哪怕江丛靡分不出心神感受,云知染依旧安慰般地拍了拍他。
天道在下界收到的限制太多,但只要江丛靡还有一口气在就没问题。云知染虽然无法直接帮助江丛靡驯服不听话的真气,但小小的传送灵力辅助压制还是能帮忙的。
狂风骤雨交相袭来,江丛靡光是控制自己不被其影响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精力。
可突然,在他对抗的间隙中溜进来一股非常温和的力量,温和到江丛靡感受到的时候已经和他本身的真气挂上了勾。
江丛靡有一瞬间的愣怔,但很快便坦然接受。他自己的问题自己最清楚,体内的真气本就鸡飞狗跳混乱无比,同样需要他镇压,多一道少一道根本无足轻重。
意外的是,这股真气不仅没有为非作歹,反而像是有意识地牵引着暴动的气息趋于平静,好比缓坡上蜿蜒曲折的小溪流,清凉舒畅,毫无攻击性,透彻清明到只要他动一动意识,便能即可毁得一干二净。
江丛靡不适地蹙起眉头,却慢慢慢慢放任了这股真气的存在。
温柔的力量似乎明白问题所在,流连的每一处都仿佛做到了对症下药将暴动的真气安抚得妥帖。
狂风暴雨终有回归平静的那刻。
确定体内的真气平息,江丛靡睁开眼,第一时间望向正对着他的一小块结界,毫无波澜的墨瞳猛地一缩。
没有!怎么会没有!
视及毫无踪影的结界,江丛靡才镇压妥帖的真气隐约有冲破封印的迹象。
阵法的防御能力足以抵挡他的失控,小家伙怎么可能会不见!
云知染仰着头想查看大冤种的恢复情况,结果发现大冤种刚醒便傻乎乎的看向他原来在的地方,看了又看,反复确认什么似的目不转睛。
“咕~”
唉,大冤种,看这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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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好你的老婆,不要给我(被打
第4章 错捡魔尊的第4天
“咕。~”
软绵绵的叫声从身边传来,下一刻,江丛靡右侧的手背贴上了蓬松的绒毛。
他心中念着的兔儿正好端端的贴着他的手边,健康活泼的。
江丛靡心中的大石头当即落地,不由自主地用手背蹭了蹭云知染,百感交集。
他不可否认,在发现兔儿不见踪影后自己慌了神。
不过是才遇上两个时辰的灵宠,明明是身上满是谜团的小家伙,却轻松牵动了他的心神情绪。而在确认小家伙还在自己身边时,他又产生了一种非常陌生的情感。就好像黑云笼罩的世界迎来了光明和安定,未来的一切都唾手可得。
上辈子的江丛靡的身边别说活物,就连灵植靠得近了些都会立马变得蔫了吧唧的。而现在,被软乎乎的毛蹭得发痒的瞬间江丛靡微微一滞,伸出了手指。
江丛靡从没这么做过,但下意识地,他尝试着放轻力度,向来无表情的面容仿佛新添了几分忐忑。
觉察到江丛靡的动作,云知染自觉主动凑了上去。
还在天界时,一个个仙人下手没轻没重,噩梦只经历过第一次,往后每次发现这种迹象,云知染都唯恐避之不及,生怕自己再遭到荼毒。
但大冤种不一样!
大冤种暖呼呼的,托着他的时候特别稳,感觉得到安心。
属于他人的温度从敏感的掌心传来,小家伙先是亲昵地蹭了两下江丛靡的手心,而后才纵容手掌落在脑袋上。有小家伙的认定,江丛靡逐渐放开了欲望,顺着毛发的方向一路抚过背部。
云知染的本体只有小小一只,江丛靡稍微张开手就能覆盖他的大半身躯。藏在他手下的小家伙没撑住多久,彻底摊成了兔饼,一双清透的赤瞳舒服得眯起来,不时地发出呼呼咕的声音,看起来十分享受。
江丛靡勾起唇角。
他大概能够理解这种名为安定感的东西是什么了。
第一次不适应,但……感觉还不错。
他曾经孑然一身,俯瞰修仙界的实力是他最可靠的存在。结果这次不知缘由重来一世,驱逐干净了魔气,散尽他的修为,沦落到被路边匪盗都不放在眼里的存在。
确实可悲可笑,但上天对他似乎还不错——有只傻乎乎的灵兔。
傻兔子灵智已开,听得懂他说的话,却对危险没有一点分辨能力。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他可以慢慢教。
云知染的陪伴给予了江丛靡莫大的愉悦,他手上的动作没停,瞧着兔儿话中带笑:“出来了怎么不走,等本座哪日将你扬了么。”
手下的毛绒绒有一瞬间的僵硬,江丛靡挑眉。
江丛靡以为傻兔子怕了,却没曾想收到了来自兔子的幽怨一瞪。
……
他怎么还看到了怜爱?
一个修士对天道说将来有一天我会把你扬了,可不是听着就觉得那里有点问题。
云知染感到新奇又微妙,最后综合成了对大冤种的爱怜。
他有很认真转换角度思考问题,但实在是力不从心。光凭大冤种现在的修为,能够被他扬掉的修士只有刚刚踏进修炼之路的那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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