杵在一旁的夜惊明显感觉江丛靡周围的气压骤降了十度。
“是诶,兔兔呢,你和兔兔吵架了?”
骤降二十度。
“咳!”夜惊咳了声,“主上,地方清得差不多了。”
几天不一定插一句话的夜惊抢着转移话题,两个人神经再粗大也知道这个时候该装鹌鹑。没办法,打不过啊。
江丛靡淡淡应了声,听不出任何情绪。
现如今的清化之巅不比曾经的尸堆废土,外圈的茂盛森林间穿插种植着五彩斑斓的灵花,更是专门开辟出一块地方种植灵果,原先的尸体山堆被彻底清扫干净,贫瘠的土地冒出鲜嫩的绿芽。
更深处中一望无际的废墟变为平地,供主殿建造。被毁得七七八八的岩洞是唯一的半吊子,不成形的碎石和彻底毁坏的机关被全部清理了出去,剩下的区域尽数保留。
一切的焕然一新……本是为讨知知的喜欢。
罢了。
穿过林间和草地,江丛靡一路走到最深处的平野。
供居住的随身洞府只要有钱都能买到,只不过基本价格十分昂贵,而基础上的特别设计更需要花费巨大的物力财力,若是有能力自己动手,对时间和精神力的要求非常高。
而江丛靡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和精神力。
两人一兽跟在后头,目睹江丛靡一言不发甩出随身洞府径直走了进去,大有不呆个几年不出来的意思。
柴荒看呆了:“这什么情况?”
夜惊摇头:“不知道。”
“不会就这么进去闭关了吧!”穷奇一个激动,“老子卖力干了这么久是为了在这儿长住的啊!”
“他闭关的话没空管你,你的目的一样达到了。”
穷奇垮起个脸:“这能一样吗!老子还不是为了我老大。”
柴荒一脸看戏的表情:“你要是不怕死可以趁现在进去问问。”
穷奇:“……”
“信不信老子把你扔进去!!!”
两人一兽在外鬼鬼祟祟了好几天,完全看起来江丛靡有闭关的迹象,但也没见人出来。穷奇烦燥得抓耳挠腮了好久,在耐心耗尽前一爪子推开了大门。
江丛靡就站在厅内。
穷奇心下一喜,探着步子慢慢接近:“喂喂,别着急动手啊,跟你商量个事儿。”
“这几个月清理我可出了不少力,你回来前我还替你看了几百年的地呢。商量商量腾个地方让我长住行不。”
虽说心底骂骂咧咧了好久,但表面上穷奇非常不容易地用着最平易近人的语气和和气气地和人商讨。
当年穷奇辗转多地,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这么一块称心如意的地盘,谁能想到死了五百年的原持有者突然活过来了,还带着他老大!
穷奇心里苦,但只能憋着。
谁让他一不敢欺负老大要保的人,二是真打不过这位不要命的。
“姓江的,你有没有在听啊。”
江丛靡半掀着眸子瞥向穷奇,无端笑了一下:“行。再交代你个任务,这片地方任你住。”
还有这种好事!
穷奇自信叉腰:“说,杀人放火老子都替你干!”
江丛靡毫不在意地挥了下手,拂袖离去前轻轻扔下一句话。
“把这里砸了。”
穷奇追着江丛靡的背影,眼神呆滞:“啊?”
江丛靡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砸了最好。
省得他看哪里都能想起知知的影子。
要设计机关,要考虑兔儿不会误触;布置摆设,下意识总会想到知知常喜欢呆的地方;去到后院空地,也满脑子都在想知知喜欢的瓜果花草。
明明直到他身死道消之前,这地方大概率不会等到它的第二个主人。
走出随身洞府,江丛靡蓦地驻足。
“夜惊,找人。”
夜惊随传随到:“主上找谁?”
阴沉的墨瞳浅露杀意。
“钟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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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一场空。(换了个锅盖重新顶好了!)
下章二合一,回来踹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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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错捡魔尊的第59天
魔修的第一次大型活动很快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不出半天,江丛靡要找钟景寻仇一事在修仙界传得沸沸扬扬。
但是自从钟景离开壇江宗后,他的去向无人得知, 唯有偶尔路过纷扰之地的修士匆匆一瞥, 恍然想起那位曾经的天之骄子。
一听是魔尊找人, 许多人纷纷传来消息, 情报源数不胜数且分散在五湖四海,在记录到第八个目击地时就连夜惊都忍不住嘴角抽动。
江丛靡的耐心向来很差。
“不等了。”江丛靡淡淡道, “叫上穷奇和柴荒, 随本座走一遭。”
-
壇江宗外,对峙再起。
足可撼动半个修仙界的合体期在壇江宗外驻足, 一来就来了四个。
宗内正焦头烂额商讨对策, 江丛靡反倒不慌不忙,在宗外的某处虚空找了块地方摆了张桌子。
闲着也是闲着,柴荒习惯性掏出美酒往桌上一摆, 满脸好奇:“不是找钟景么,他都离开宗门多久了来这蹲着干嘛。”
“听闻他师尊待他不错。”夜惊将酒盅往外推,示意自己不喝。
穷奇:“哦哦, 那找我来干啥。”
这个柴荒知道:“助阵啊。”
美酒飘香, 柴荒迫不及待给自己灌了一口:“哈, 舒坦!”
穷奇嫌弃道:“你有哪天不舒坦吗。”
“这你就不懂了。”柴荒给自己满上第二杯,“人生苦短, 且行且珍惜啊。”
江丛靡摆弄着酒盅, 眸光深邃。
“主上,来了。”
壇江宗门外, 一名老者轻装站在山脚, 闻着醇香不由得赞叹一句:“好酒!”
柴荒一拍桌子:“老家伙有眼光!”
江丛靡默许老者靠近, 上下打量道:“你便是钟景的师尊。”
“正是小老儿。”老者把目光从酒坛上移开,清咳两声正色道,“不知魔尊寻小老儿有何要事?”
夜惊俯身确认道:“是他。”
江丛靡没再看他,轻摇酒盅后一口饮尽。
“等。”
等钟景自己现身。
“本座无意伤人,但倘若有人急着送死,本座可助其一臂之力。”
江丛靡说的这话掷地有声,隐在暗处的人显然多了几分忌惮。
命中要害的威胁最有效率。
不出一日功夫,带着怒气的人影匆匆赶到,隔着老远便锁定了师尊的安危,见他正——兴高采烈地和柴荒喝着酒。
钟景:“……”
“主上。”
不用夜惊提醒,江丛靡早就觉察到了来人。只是气息单一,直到清楚看见来人,江丛靡的耐心瞬间见底。
“就你?”江丛靡眯起眸子,“本座的兔儿呢。”
一口气没喘匀的钟景额角疯狂跳动,只觉得荒谬:“你的灵兔不见找我做什么。”
江丛靡呵了声:“知知三天两头去找你,你敢说不知。”
话音刚落,魔气裹挟着腾腾杀意汹汹而来。
眨眼间,大战既起。
江丛靡采用的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而在围观者看来,江丛靡浑身上下都是破绽。
只不过有三位同行的合体坐镇,想要动手怕是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无能力突破那三个人的保护圈。
江丛靡在试。
看若是所谓的气运之子被他逼到濒死,知知可还会坐视不管。
“江丛靡,你别太过分!”不知交手了几十招,钟景忍无可忍,“前辈已经许久未来找过我了。”
江丛靡微一挑眉:“多久。”
钟景无心应战,堪堪接下一击后迅速计算道:“旬月有余。”
旬月有余。
知知离开是在42日前。
哈……
一点机会都不留。
天道当真绝情。
钟景不知江丛靡突然停手的原因,心中却隐隐觉得江丛靡的退让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殊不知这股不详的预感很快成真。
短短三日,不仅有宗门被不明人士放了把火,城楼倒塌,灵脉断裂,就连鲜有人到访的灵山都被削了半座。
遭人刻意毁坏的地方零零散散高达数十处,唯恐他人不知始作俑者是谁,每一处的魔气盘旋汇聚,久久不散。
残山剩水的正上空,有个人影沉默地望着手下的残败盛世自嘲一笑。
天道。
不是最喜欢这方天地了么。
如今本座将它毁了……也换不来多一眼的关注。
江丛靡没撤了。
“好…好啊。”
墨瞳中的微弱光芒彻底化为一滩死水。
-
遥远却又近在咫尺的一方天地内。
混在嚎啕大哭的人群外围有一抹白色的身影,少年表情平淡,神色漠然,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几个人的身上分别扛着锄头,一铲一铲地将刚刨开不就的土埋回坑里。泥土砸在黄木棺材上的声音成奏出最后的送行之曲。
“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妇人哭倒在地,指着上天激忿填膺,凄惨的声音喊住了少年离开的脚步。
“母亲。”
“你别管。你父亲一生积德行善、布施灾民,从没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可结果呢!被贼人乱刀砍死曝尸荒野,若非有旧识发觉去报了官,你父亲就……”
“苍天那,为何如此无情!”
哭声悲怆,怨愤冲天。
少年回头多看了一眼,最终沉默离去。
原来所有人都说天道无情。
云知染回顾往来过去,忽然觉得大家说得很对。
这些日子云知染跟进着许多人的一生,酸甜苦辣的场景他都见过,却完全无法感同身受到哪怕一丝的动容。
审判千奇百怪的人生时,他从不会感觉哪件事值得什么样的评价,没有震撼,也没有任何惋惜和哀叹,因为所有的事情对他而言都平淡无奇。
既然发生就是合理的,只要合理就不足为奇。
但是总会有特例的。
他为江丛靡的过往经历叹息过一次,在无意识的情况下。
或许是那段时间里只有江丛靡一个人,又或许是他命运线的转变太过曲折,引起了云知染多一眼的关注。
这么想来,好像江丛靡原本就是不一样的。
云知染崎岖黄土地的旁边找了块大石头坐好,修长的双腿腾空晃荡了两下。
从上界离开后,云知染来到了人间。
他根据记忆找到了江丛靡曾经去过的地方,宫殿酒楼,田园山间,云知染看到了许许多多的人,不可胜计的波折人生。
只有付出真情实感的对象才会产生鲜活的情绪波动,不由自主。
云知染没有资格突然出现在他人的世界里,接着凭空消失,那是不负责,也是一种失职,因而大部分时间云知染只选择作为一个不可见的灵体。
可仅有一次,云知染体验了一回身不由己的冲动。
那是位中年人。
男人不缺财富,儿女满堂,有田有地家庭和睦,对比其他人足够用生活幸福美满来形容。
可惜的是男人的妻子因疾病亡故,如云知染意料之内,男人在家人面前强装冷静,唯独剩下自己是悲痛到不能自己。
从送终开始,男人亲手操办每一个环节,每每趁无人之时会哭,也会笑。而人前的男人一如既往,强颜欢笑。
直到落葬那一天,送走所有的宾客亲眷后,他选择了自尽。
命运的分差点和终结来得猝不及防。
云知染从未见过这样的结局,没忍住钻了个空子。男人灵魂离体,再无回到人间的可能,云知染便是趁这时装作所谓的鬼差,和男人搭话。
从男人口中得知,他早就交代过膝下的孩子们会有这天,教他们不必为他费心。子女们各个事业有成,家庭圆满,也是他能够安心离世的抚慰。
“为何寻死。”云知染问。
人间不归云知染管辖,可他看得懂。如果这个节点没被改变,男人会寿终正寝,四代同堂。放在人间,似乎是祖上冒青烟的幸事。
男人摸了摸鼻头,腼腆一笑,他说:“内人看起来坚强,实际上就是个小女孩。有时我忙于公事,一周鲜少能抽出两次和她一起下厨,她能絮絮叨叨叮嘱我好久呢,就怕我伤着自己。”
“和我出去时从来不记路,出去买个首饰还会拉着我货比三家,结果选了个中意又便宜的,问我是不是没有必要。后来我又跑了一趟全给她买回去了,筱筱抱着我哭了好久呢。”
说到这里,男人脸上虽说带着笑,却早已泪流满面。
他仿佛毫无所觉,只是觉得脸上痒痒的,抬手一蹭才发现眼泪完全不受控制,泪水击破了男人的最后一层伪装。
“是我离不开她……是我,是我……”
破碎颤抖的声音中,男人终于说出了埋藏于心底的真实,在云知染面前失声痛哭。
他们毫无疑问的喜欢的,也可以说也不至于喜欢两个人能够概括。
在人间,这种凌驾于喜欢的感情被称为爱。
爱很复杂,却也意外的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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