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烈狮不知何时缩成了半人高度,朝他飞奔而来。袁煕沉住气持剑,全神贯注地防备着凶兽,而回应他的却是一阵扬起的尘土。
烈烈载着云知染飞速冲到了江丛靡身边,看都没有看袁煕一眼,蓝黑色鬃毛上显眼的那抹白一下子跳到地上。
袁煕莫名其妙被忽视,想喊住兔子靠近疯子的话语硬生生卡在喉间,从容的神色上俨然转为惊愕。
江丛靡眼的狠厉荡然无存,袁煕恍惚间感觉在那双冰冷的眼睛里看到了不易被发现的温情。
震惊再震惊,看着雷烈狮、纯白色兔子和江丛靡三人的距离,神经再大条的人都能知道谁和谁是一路人。
袁煕正经历着对人生最大的质疑。
他们一行人联手对抗都控制不了的凶兽,简简单单被一只低阶的纯白种兔子安抚下来,而兔子的主人却是个连筑基修为都稳固不了的疯子。
排行第十的雷烈狮载着低阶兔子的场景一直在袁煕的脑海中挥散不去,袁煕默视着连他半招都没能接住的江丛靡,第一次对自己的决策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身份不明,来路不明,那双冷到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眼神,每一条每一框触动到他的底线,他向来秉持着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的底线,然而却从未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带给他想不通的迷惘。
他……或许不该对这人出手?
看着自家完好无损的兔儿悠然趴在雷烈狮的头上,江丛靡忽然笑了。
下意识抬起来想抚摸兔子的手转眼便不动声色地垂了下去,江丛靡头一次觉得手上的血迹过分扎眼,
他的兔儿就应该干干净净的。
虽然在远处看着凶兽砸山也不错,但小家伙做到了它想做的,值了。
“做得不错。”
云知染瞧着江丛靡一言不发,只踌躇了一下,软乎乎的长耳朵便贴上了江丛靡的手臂。
心甘情愿做护盾的烈烈忍不住朝身边瞄了眼,身上的毛毛顿时被吓得炸起来一圈。
老大好可怕啊啊啊啊!!
认准目标,烈烈当场连劈了袁煕三下替云知染出气。
让你仗我老大脾气好,欺负我大佬的饲主!!
若非得了云知染不让伤人的命令,烈烈真心想把袁煕劈成焦炭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它可可爱爱的老大一句话不说的样子真的好恐怖呜呜呜。
平地三道惊雷吓得所有人胆战心惊,云知染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他预知得到烈烈会有小报复,然后放任烈烈做了。事实上烈烈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也不会改变什么,可有可无的小插曲却实实在在的被天道放任了。
云知染说不上来原因,同样给不出拒绝的理由,唯一放在眼前的是他的大冤种又受伤了。
每次只要他一没看住,大冤种就能满身伤。
他好没用啊。
难怪修仙界都不喜欢天道,也没什么人愿意相信有天道庇护。
在他身边的人都护不住。
哎。
兔兔失落的样子被江丛靡看在眼里,惹人怜的小表情倒是让江丛靡不忍心追究小家伙隐藏的秘密了。
这一次在他体内游走的真气格外强劲,主动撕下了遮掩的外衣,而真气的源头毫无疑问来自兔儿。真气轻柔而温和,对伤痛的抚慰能力却是霸道的立即见效。伤口没有多少变化,大抵兔儿能做的只有降低疼痛感。
是该藏着。
“雷霸啊啊——”
温苍顾不及调整自己的状态,手脚并用跌跌撞撞冲向了烈烈,前一秒悠然甩动着的尾巴猛地一怔,整头狮子慌慌张张地后退了一大步。巨大的兽爪险些踩上了江丛靡伸直的腿,好在发现及时即刻弥补,堪堪避开后惯性踉跄了两步。
烈烈冷静了下来,但仍旧无法改变众人对他的忌惮,数道目光仅仅盯着他,而适才的一系列举动在其他人眼里,完全等同于远离自己的主人,靠近不知名外人。
众人:……
究竟哪个是主人。
不过也有特例。
“终于恢复了呜呜哇,雷霸你不要吓小爷啊!小爷可就你一只兽!”
温苍视而不见,两眼泪汪汪地奔向烈烈,烈烈下意识想躲,可刚干完坏事心里发慌,犹豫间被温苍扑了个正着。
习惯蓬松的狮毛,突然有人这么个高温的物种贴上来,烈烈僵硬了一瞬,别扭地甩了甩尾巴。
他、他可没有心虚!只是,只是大发慈悲让饲主心想事成一次而已。
人类抱着凶兽的场面同样过于震撼,调息好的修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一人胆敢上去打扰。
毫无征兆的寂静一样恐怖。
温苍蹭了半天闹腾累了,抬头看着满眼蓝黑色的长毛不敢置信:“咦!!雷霸?!你竟然没有推开小爷!?”
众人:……才发现!!
“不过雷霸,我怎么感觉你这里秃了一块。”温苍吸完大猫,仔仔细细打量了遍烈烈,十分疑惑缺了块毛的原因。
他记得把兽养得可油光焕发了啊,怎么就秃了一块。
烈烈拥有同款震惊。
秃了?!!
一人一兽瞳孔地震的同时,云知染悄悄把自己往江丛靡身上贴。
江丛靡低头,瞧见云知染不断调整两只前爪在腹下的位置,兔兔祟祟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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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兔祟祟.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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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错捡魔尊的第9天
烈烈努力歪着脑袋看自己据说秃了块的地方,可惜脖间的鬃毛又多又密,脑袋根本转不过去。烈烈一下子窜到云知染面前,好好的一头巨兽满脸委屈样。
【呜呜老大,我真秃了啊?!】
云知染目光飘移。
【还…好。嗯,还好。】
话是这样说,兔兔爪爪像是想要掩盖什么一般,局促地用力踩实了。被当作人肉垫子的江丛靡再不读不懂两只兽的交流,也能猜到大概发生了什么。
其他人:……这,真的是刚才那个力压他们一大头的凶兽?
一人一兽的闹腾给了在场所有人一粒定心丸,众人逐一将受伤倒下的灵兽锁进结界,等上报掌门和御兽宗长老陆叙之,商谈之后再做定论惩处。
江丛靡身上的伤没有好全,但在云知染的帮助下几乎感觉不到多少疼痛。
小正道们按照指挥从容地收拾残局,剩余凑在一起商讨的长老们有意无意地朝江丛靡那边悄悄瞄上一眼。
不用特意放开神识去听,江丛靡也知道小正道老头们多半在讨论对他和兔儿的处置。灵兽暴动的原因尚且不明,这个节骨眼上送上门来的外来人士无论是否有关联多半都会被冠上一个名头留下来看着,等待查明事件的前因后果再决定是赔礼还是动手。
来来回回只会这么一套,无趣。
虽说江丛靡也正有此意,但既然结局相同,被动等待无疑是下下策。
施完清洁术,江丛靡捞起兔儿,遮掩着从爪间探到了一小团毛。小秘密被发现的云知染顿时僵了一下,兔爪哪里比得上手指灵活有劲,僵持没一秒罪证便落到了江丛靡手上。
轻微低笑声自头顶传来,江丛靡把云知染的小动作全部看在眼里心情甚好,不动声色地毁灭了物证。
云知染睁大眼睛,满眼感动与惊喜。
呜呜呜大冤种真好!他还怕被发现了要怎么解释呢…
江丛靡无事发生般,主动向沉浸在抱到雷烈狮的喜悦中的温苍打招呼:“保重,走了。”
喜悦戛然而止,云知染怀疑自己听错了:“咕?”
大冤种说了什么?!
温苍过分抚摸搓揉被烈烈嫌弃地推到一旁便听到好友的告别:“江兄你好不容易来都来了干嘛走啊。我差点都忘了是来给你拿药的,你这现在伤上加伤的,出去多不方便。”
一听人要走,长老们即刻暂停了讨论,急急忙忙走出来一个人喊住江丛靡。
“正是正是,江小友,我替袁长老给你赔个不是。你身上这伤…咳,我灵仙宗这些灵药灵草还是有的。再怎么说小友的灵兔为我等帮了一个大忙,等伤养好再走不迟,权当向小友赔罪了。
啧,话里藏针的小正道说话就是令人不爽。
一句话试探兔儿与他的关系,退一步示弱的同时却抛出了有利于他的条件,拒绝便会被认为心虚,正大光明给了他们一个调查的机会,占尽道德高点的模样叫人火大。
“是啊是啊,你看崔长老都这么说了。之翼之迩快带江兄去小爷那儿歇息,再去找人去取来灵药灵草来!”
温苍安排得及时周道,转头被崔长老数落了个狗血淋头:“你还好意思说话!瞧瞧你的灵兽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崔吕顾及江丛靡在场,没有当场处置温苍,哼了声道:“先回去,晚点再收拾你!”
之翼负责领路,江丛靡走了两步停下来,转身道:“长老说我的兔儿帮了灵仙宗的忙,那么对温兄宽松处理就当还了。”
江丛靡的一句话不仅温苍震惊,就连长老都愣怔了一下。偏偏说出这句话的江丛靡不以为然,喊回同样震惊的之翼前面带路,挥一挥衣袖走得无比潇洒。
小正道擅长的东西,他自然没有不会的理由,偶尔用一用以退为进似乎感觉不赖。
“江兄呜哇哇,你就是小爷我一辈子的兄弟!”
温苍感动不已,拜别长老后吵吵闹闹地追上了上去,留长老们面面相觑,尤其是出手打伤江丛靡的袁煕更是久久没有回神。
知道灵兽闹事,哪怕事出有因,其主人绝不可能免责。因而提出了宽松处理,而非视而不见,足可见做事有分寸,不仅赏罚分明,也通晓同辈交情。
此子未来必有一番大作为,只可惜……
唉。
崔吕回想起江丛靡的情况面带愁容。
明明成功筑了基,怎的修为会震荡成那副样子。
为以防万一,温苍把烈烈收了起来。没了小凶兽坐骑,人生地不熟的云知染不敢乱跑乱跳,就怕再一个松懈又生事故。
难怪近几年气运之子的折损率百分之百,太防不胜防了!
这么想的云知染堂堂正正地窝在江丛靡怀里,困乎乎地打了个哈欠。
“太可爱了,太治愈了。对了江兄,你给它起名字了没有?”
头一次看见棉花糖兔兔打哈欠的温苍满脸幸福,就连前面带路的之翼都忍不住瞄了几眼。如果不是江丛靡的眼神警告能杀人,温苍肯定早就把手放到毛绒绒上去了。
江丛靡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阴沉:“小家伙有自己的名字,是不是。”
一只听得懂人言放任兔儿,多半都会有名字。江丛靡故意把话题扔给兔儿,抱着那么一点希望期待得到否定回答,这样他便能理所当然地给兔儿起个名字,但很可惜,兔兔并没有给江丛靡烦恼取名的机会。
云知染点了点头。
呵,他倒非常好奇是哪个小正道干的好事。
“卧槽槽槽!兔兔你听得懂人话啊!?”温苍震惊。
江丛靡蹙起眉头,又是这种话。
纯白种的什么谣言,他从来没听说过。
云知染无措地甩了一下耳朵,他记得修仙界的灵兽不仅可以听懂人言,还能对话的呀?
是哪里出了问题?!
“抱歉。”之翼歉意地皱起眉,“少爷。”
之翼明白温苍对灵兽灵宠的喜爱远大过人,说起话来直言直语,但不代表可以在其他灵兽的主人面前说些不合场面的话。
他和灵兽接触不少,自然也知道纯白种兔子不仅被视为最低阶的存在,更有诅咒的传闻。然而根据今日的亲眼观察,之翼为自己的不认同增加了好几分的底气。
世间没有一只物种有绝对性,和人类一样,拥有无限可能。
温苍双手合十:“对不起江兄,小爷真的没别的意思。兔兔身上一点灵力波动都没有,小爷就还以为它灵智未开。”
温苍说的疑问江丛靡也很好奇,但眼下绝非讨论的时机。
“温兄可知和灵兽传音的方法?”
东郡温家作为御兽大家,对灵兽的了解自当比旁人多上一些……江丛靡原本是这样认为的。
“啊?”温苍茫然,“不是到达一定修为就能和结契的灵兽对话吗?”
之翼深吸了口气,不忍直视。
自家少爷在招惹他人方面无师自通,到底是怎么能一句话精准踩中对方为数不多的两个大雷点的。
江丛靡扯了扯嘴角,脸黑下三分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一无修为,二没结契,真是打扰了。
温苍说的话没错,但不够全面,之翼沉思了一会儿,出声道:“我知道有个阵法或许可以试试,按理说只要产生灵智且自愿就能成。”
温苍一脸茫然但连连点头,无条件信任:“对对对,之翼以前也是大家之子,听他的准没错。”
之翼:……
之翼:)
以前。
江丛靡微一挑眉,难怪这人一点都没有看家护卫的样子。
江丛靡对灵兽之事一窍不通,上一世他是阵法大家不错,但不是神。理论构建勉强尚可,但阵法沟通活物的例子远超他所能理解的范围之外。掂量着自己适才半勉强地为温苍讲过情的份上,小护卫应当害不了他。
三人一兔回到温苍的住所,恰好之迩匆匆忙忙拿了药过来,众人便一致默认先为江丛靡治伤。
江丛靡手臂上的剑伤用药草制成的膏药外敷为佳,越好的膏药原材料越少,味道越清淡简单。有上一世的经验,江丛靡能靠气味辨别出药材中的成分,但制成丸状的灵药直到药效发作前,效用好坏难以辨别。
“江兄我可真佩服你,袁长老那家伙下手一点都不留情的,受了他一击内伤好说也好半来月才能恢复,之前我被他打得可疼惨了……俗话说大丈夫能屈能伸,江兄,你稍微示弱一下没人会介意的。”
江丛靡:……
云知染:!
等江丛靡自己随意地敷好外伤,之迩不放心地瞅了眼,见人遮得严实,浑身上下写着拒绝关注,微只好不满地嘟起嘴去拿内服的灵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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