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已是三日后,宋晓婷正抱着猫坐在一旁的软榻上面刺绣,见他醒过来十分高兴,令人准备了一大桌子的东西,都是他平日里爱吃的。
可惜宋子瑜却颇有些食不知味,举着筷子老半天才吃上一口,一顿饭愣是吃了一个时辰。
宋晓婷前几日便听说了楚宁的事情,只因那事情一时在凡间和各门派之间都流传甚广,已经算是饭后茶余的料点,谁都要拿来说上一说。当然最多的还是说那三皇子卖弟求荣,彭长海为老不尊等等。
可是就算是这么说,也不会有人真的去反对什么,毕竟是你情我愿的买卖,而且就算他们狼狈为奸,那也是擒火派内之事,其余人都只能当作八卦一笑而过。
宋掌门做掌门多年,混迹修真界也多年,自然也是懂得这一个道理,自然不能让自已的儿子去插手别人家门派之事,于是便令大儿子将小儿子禁了足,还派了不少人守在宋子瑜的院子门口,连院门都不让他出一步。
这已经是他禁足的第八日,距离楚宁要被送往擒火派还有仅仅五日。
这短短八日简直被宋子瑜过的像八个月一样漫长,漫长在他这八日无一日不抓心挠肝的想要寻求机会出去,可是这院子被围得跟铁桶似的,根本找不出一点破绽。
宋晓婷连续每日都过来陪他,见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还要开解他,可是宋晓婷自已的性子也是颇有些嫉恶如仇,上次那件白府的事情,她便十分同情那孟阿南,关于此事她虽然劝宋子瑜不要掺和,可是对那三皇子和彭长海也是厌恶到了极点。
宋子瑜迅速消瘦了下来,原本少年人有的那一丝圆润,早已被他的神思不属消磨光了,一整天他除了睡觉和被迫吃下几口饭外,能把剩下的时间都用来发呆。
这下连一向对他不怎么上心的宋夫人都亲自过来看望了两次,可是宋子瑜还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最后宋子尧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亲自请宋掌门解了宋子瑜的禁足,撤掉了院门外的一群守卫,反正明日楚宁便要被送往擒火派了,宋子瑜就算今日立刻动身,也来不及了。
可是众人没想到的是,宋子瑜好似一点也不再关心那件事了,还是那副丢了魂的模样,吃了晚膳之后便睡了。
只有宋晓婷知道真相——宋子瑜打算今晚连夜奔往擒火派,若是按平日行程需要两日,因此三日前宋子瑜便托宋晓婷帮他带信给他外家,借他舅舅那烧云一用。
烧云是一只几乎一人高的大鸟,一身火红的鲜亮羽毛,外头闪着细细的一圈金光,飞在天空的时候,像是一朵烧红了的云,因此起了这个名字。
它飞的很快,几乎能日行千里,而且在空中没有阻碍,区区衔水派到擒火派的路程,它飞上一个晚上便能到了。
宋子瑜偷偷溜出了门派,在山脚的一处密林里找到了烧云,他和烧云还算认识,之前也乘着烧云飞过几次,因此也没有不适应的地方。
不出几个时辰烧云便将宋子瑜送到了赤峰山下,宋子瑜摸了摸它的头,让它藏身在一处隐秘的地方,便自已到了上赤峰去往擒火派的必经之道上,他打算明日劫了楚宁便立刻乘着烧云逃跑,到时根本没人能追得上他。
第33章 你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他陪你?
宋子瑜想的很好,一番计划也没什么破绽之处,只是他低估了彭长海对楚宁的喜爱倾慕之心。
那彭长海这日竟带了二三十人下山迎接楚宁等人。
宋子瑜一颗心顿时沉到了底,知道今日劫人计划已经泡汤,可是他根本不甘心就此收手,便躲在不远处,还想要找机会破釜沉舟。
前方山道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一辆马车,马车装饰华美,周围有十几个侍卫护送而来。
不一会那那车便近到眼前,彭长海立刻上前靠近马车,抬手间便掀开了帘子往里头看去,看到了多日以来朝思暮想的人,终于放下心来。
宋子瑜趁着他掀开帘子的空隙也看到了楚宁,只单单一眼便感觉心如刀绞般的疼,楚宁脸色十分白,靠坐在里头,人是僵直的,身上盖了一层被子,手脚都缩在被子里头,宋子瑜看一眼便知被子下面的手脚都是被捆住的,因此楚宁人虽然看上去虚弱无比,坐姿却十分僵硬。
不单如此,他的左右两侧还坐着两个看上去便孔武有力的侍女,想必是三皇子不放心,想要确保万无一失。
最终那天宋子瑜一路跟着他们到了擒火派门口,只见那彭长海探身进轿内把楚宁抱了出来,然后辞别众人先行离去,可是他却没有办法闯进去把楚宁夺回来。
宋子瑜一直一直等到夜幕降临,擒火派大门关闭后,才慢慢悠悠往山下走。
烧云还在等他,他却让烧云先回去了,自已一个人走到附近的镇子上,找了一家还未打烊的酒馆,打算一醉方休。
这一喝就喝了三天三夜,直到宋子尧找到他的时候,他还倒头趴在桌子上睡得头昏脑胀,把宋子尧看得眉心直跳。
宋子尧替他付了酒钱,拉起他扔给手下,打算先把他带回派里。没想到宋子瑜出了那小酒馆的大门好像浑身封印解开了似的,一下子挥开了身边抓着他的两人,就闷头往外跑。
宋子尧立刻起身追去,宋子瑜对这一带也不甚熟悉,便一直凭直觉往开阔的地方跑,一直跑到一片湖,见那湖中有一座亭子,他想也没想就往那里跑去。
此处正是镜月湖。
之后的事情就是和宋子尧吵了一架,然后借着酒劲偷偷跑进了擒火派,溜进了关楚宁的院落,直接被里面的场景惊到酒醒。
只见彭长海挥开左右的侍从站起身来,慢慢走到楚宁身前,笑道:“我早就和你说过你是我的,你哥哥已经把你送给了我,他也得到了他想要的,你不应该破坏我们之间的交易。”
楚宁听宋子瑜说过这个,当下气恼道:“你们之间的事,关他……我什么事!在我看来,能把自已的亲兄弟拿来交易的人,实在算不上什么好人!”
彭长海有些惊讶的样子,笑道:“没想到你也会说这种话,他确实不算什么好人,但是你也不得不听他的,你知道现在在朝廷上,已经快要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了吗。除非……除非你不做那七皇子了,不过,若你不是七皇子,那么我对你还不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吗?”
宋子瑜终于忍不住骂道:“彭长海你这人渣,狗贼,老不要脸!从不照照自已什么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唔……”
彭长海示意手下把宋子瑜的嘴捂了起来,见他终于说不出任何一句他不想听的话之后,他才慢慢开口道:“宋公子,我不计较你此次抓走我的人,已经是我看在你爹的面子上,不然我就应该命人直接将你杀了,以解我心头之恨。”
他竟直接发现偷藏在外面的宋子瑜!
宋子瑜说不出话,只能狠狠瞪着他,眼神几乎也要将他烧个半死。
彭长海不想再看见他碍眼,便命令手下:“你们将他带下去关起来,然后送信去衔水派,让他们过来赎人,银子不让人满意不许放人。”
楚宁见状立刻示意自已有话要说,彭长海便让人放开了他,楚宁开口道:“你别把他放走了,让他留下来陪我吧。”
彭长海听了他的话,眯起眼阴森森地问:“陪你?你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他陪你?”
楚宁注意到彭长海的语气有点渗人,不由道:“陪我怎么了,我们是师兄弟,你这里这么无趣,我还不能让他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吗,你自已这么多人陪,还不许我找个人陪吗?”
彭长海听完,神色莫辨地盯着楚宁看了好一会,突然笑出声来,说:“可以,就让他留下陪你些时日吧。”
接下来的几日,他们都待在楚宁的院子里,那彭长海好像又闭关了并没有来过一次。
直到这一天,一个侍从带来了一个盒子,说是派内的柳长老送的,还特意嘱咐让他们悄悄打开不要声张。
柳长老,宋子瑜是认识的,之前救楚宁的时候他还帮过几次忙,那么这一次带来的东西,宋子瑜心里已经隐隐有些察觉,触到盒子的手几乎有些发抖。
楚宁看不下去,便抬手替他打开了盒子,一看吓了一跳,里面竟然是一只断手!
楚宁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看了宋子瑜一眼,也吓了一跳。只见宋子瑜已经脸色发白,额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细小汗珠,左手正扣着右手手腕,可是右手手腕还是抖个不停。
楚宁忙问道:“你怎么了?吓到了?”
宋子瑜像是没听到似的,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断手碗口那个胎记,整个人魔怔似的抖个不停。
楚宁见不得他这个样子,忍不住伸手合上了那个盒子,却好似触动了什么开关,宋子瑜一下子坐倒在地,楚宁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挥开了。
楚宁无法,只好坐在一旁,看他自已和自已较劲。
过了许久,楚宁见宋子瑜终于慢慢爬起身,拿起桌上的盒子,然后说:“我今晚需要出去一趟,我需要你帮我打一下掩护。”
他们这个院子虽然并没有专人看守,但是整个彭长海的后院是有人定时巡逻的,还有一些经常出来走动的美貌侍从,因此,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去,还是有些困难的。
但是,今晚宋子瑜必须出去,因为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等着他去救。这个人便是那只断手的主人。
第34章 青梅竹马廖清明
廖清明是宋子瑜小时候的玩伴,要说多小,可以说是宋子瑜从生下来开始的第一个朋友。
廖清明的父亲是衔水派主管手下的其中一个小主管手下的一个伙夫,也就是专门给派内子弟做饭的人。
原本呢,廖清明他爹是打算无论如何也要让他这个宝贝儿子成为一名衔水派弟子,于是便将多年来的积蓄通通给了他上头这个小主管,让他帮忙打点打点关系。
可是这些所谓的小主管,其实根本也算不上是衔水派的正式弟子,因为,算起来,就算是主管,也只能和普通的正式弟子是同一地位,要算起来也只是手里多了几项权力而已。
可廖清明他爹并不知道这一点,他平时见那些小主管对着他们这些手下非打即骂,作威作福,便以为小主管也是很有能耐的。
要说这小主管也是见钱眼开的人,他完全没有帮别人的能力,却还是揽下了这么个事,也有些伤脑筋,一是怕事情败露,这伙夫出去乱说,二是怕事情办不下来,这伙夫要归还银子。
所以这小主管左右想了好几日,还是想不出什么办法,好在这廖老爹也不催,所以便拖拉着一日过一日。
直到这日,主管喊了一众小主管开会,为的是掌门的小公子的满月酒席。到时候需要他们加派些人手,务必要将这一场酒席办的漂漂亮亮,不能有丝毫差池。
这是一个能进入前院的好机会,这小主管为了廖老爹孝敬给他的那些养老钱也要把廖清明给塞进那去前院伺候的人选里头,虽然这廖清明才七岁,不过好在长得机灵,手脚灵活也能帮忙做些活。
于是廖清明便被安排了一个为酒宴客人斟酒的活,和他同样活计的都是清一色他这个年纪的,长相端正手脚也伶俐讨喜的小僮。
主管亲自到场给他们说了许多到时宴会上的规矩,然后便让小主管领着他们训练,他们每一个人负责一桌酒席,其间每给客人斟酒一次都需要说上一句吉祥话,若是客人有什么布菜的要求,他也需要满足,对于这些年纪不大的孩子来说并不算是一个轻松的活计,但是宴会结束之后,他们都可以拿到掌门夫人派发的红包,而且数额不算小。
廖清明从小便机灵,也很会看人家脸色,因此这个活计对他来说并不困难,但是他爹还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他在酒宴上好好表现,一定要让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廖清明表面上应承下来,其实心里有些不以为意,他仅仅只算是一个斟酒布菜的小僮而已,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到他,更说不上给人留下好印象,因为别人根本不会知道他廖清明是谁。
可是他也不想戳破他爹从小对他寄予的厚望,他从小娘就走了,他爹一个人辛苦把他拉扯大,他不想让他爹失望。
很快便到了满月酒宴这一日。
廖清明被安排在靠角落的那一桌,接近主位和中间这些核心的位置,都被那些小主管们安排上了自已的子侄。
这一桌上的人显然年岁都不大,脾气却十分大,对着廖清明便是一顿指使,一会要这个一会要那个,若是动作稍稍慢了,便是对着他一顿冷嘲热讽。
廖清明虽然出身不好,但是他爹对他确十分的宠,从小什么活都不让他做,吃穿也是紧着他,家里的日子虽然不富裕,但是也并不十分紧张,因此,廖清明自小还真没受过什么委屈。可这宴会还没过一会,他便将委屈吃了个饱。
直到一盘菜直接撒到他脸上之后,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飞身跑了出去,那一刻他心里的委屈和酸楚像水一样涌了出来,根本就收不住。
等到他稍稍平复下心情之后,他已经不知道身处何处,周围静悄悄的,都是一排排的屋子,屋子里面都黑漆漆的,显然主人们都去参加满月酒宴了。
廖清明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发了一会呆,他既想回去又不想回去,他知道这次虽然并不是自已的错,但是他毕竟只是个仆从,确丢下客人独自跑了,等回去之后必定是要被狠狠一顿教训了,有可能还会连累他爹。
廖清明毕竟也还只是个七岁的孩子,想着自已被一群人欺负可是回去之后却要被罚,便不由悲从心来,特别想大哭一场。
他望了望四周,确定应当没有第二个人了,便撇了撇嘴,刚想哭一哭,一阵清脆的哭声比他先一步响了起来,混合着一片夜色,寂静的周围,廖清明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这阵哭声显然是婴孩哭泣的声音,声音不大不小却很清晰,显然离这里不远,可能就在前方这几排屋子里面。
廖清明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趴在门上贴耳听了一会,确定哭声确实是从这个院子正中间这间主屋里面传出来的。
他不太敢贸然进屋,但是听这哭声慢慢从方才清脆的啼哭变得有些嘶哑,显然这个孩子现在身边没有大人,而且应当是有些难受。
廖清明左等右等不见人来,终于下定决心进去瞧一瞧这个可怜的孩子,于是他推开了房门,便被里面传来的一阵刺鼻气味熏得差点晕过去。
下一刻廖清明便突然清醒过来,他立刻冲进屋子里面,循着哭声找到了那个孩子,那孩子很小的一个被放在一张大床中央,里屋的那股异味更为浓郁,孩子挥着小胳膊,涨红着一张小脸,哭声已经断断续续,看样子是不大好。
廖清明一把抱起孩子便冲了出去,到了院子里,照着月光,他看到怀里的小婴孩面色已经有些红中发紫,而且哭声慢慢停了下来,变成接连不断的打嗝,看样子有些像呼吸不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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