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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醒了。
应该是刚醒，如果她装睡，米契尔能察觉到。
晏雨铃的眼神看向他的手：“你怎么偷吃他吃剩下的蛋糕？你对他什么心思？”
米契尔：“……”
他缩回手。
“我对他没什么……”
楚波光进来了。
“妈妈，你醒啦！”楚波光惊喜道。
可晏雨铃的表情很平静，没有之前的那种癫狂。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看起来大病初愈，但透露出一丝从前从没有过的理智与正常。
就好像……
她的意识清醒了，疯病也好了。
“孩子，你不用再叫我妈妈，叫我晏老师吧，我分得清楚，你是楚波光，不是我的小安，”晏雨铃神色悲痛，语气出人意料的坚定，“我的小安，早就在夜照星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这么多年，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真的很抱歉。”
楚波光的脸色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米契尔安静观察他，突然也皱了一下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也会跟着难受。
“哦……是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您痊愈了，晏老师，”半响后，楚波光结结巴巴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去通知盛崇京他们，还有宫蔷薇学姐，他们肯定都特别高兴，还有盛长青将军，他一定是最最高兴的人。”
米契尔蹙眉。
他能感觉到，小虫母现在的情绪并不快乐。
他在伤心。
晏雨铃点了点头，显得礼貌：“去吧，楚波光同学。”
楚波光一愣，然后转身离去。
米契尔当然不会再留下，跟着出去。
“你在难过？为什么？告诉我。”
雪白明亮的医院走廊里，他跟在少年的身后，像只喋喋不休的大狗狗。
楚波光不想理他：“别和我说话，我不想说话。”
“你在伤心，我必须阻止这件事。”
见周围人在打量，米契尔干脆把人带到角落。
“你说过你想要爱，所以你想要晏雨铃的爱对不对？你已经把她当成你的妈妈，可是她现在不疯了，你也不能再替代盛崇安的位置，获得她的爱了，于是，你感到伤心，”米契尔分析少年的心情，自以为很了解，“那这样如何，我能把她再次弄疯，你依然可以享受她的爱，好不好？”
明明说不会娇惯虫母，可看到他一缕难过的眸光，恨不得把世界捧到他的手上。
“好你个头！”
楚波光愤怒得想要给他一拳，也确实给了。
“你明白什么？知道什么？什么爱如本领，爱如呼吸，荒谬！你们这些雄虫脑袋还差得很远很远！从幼儿园开始学吧！”
楚波光给某个雄虫的求偶技巧直接判了死刑。
第84章
大约九点的时候，盛崇京和宫蔷薇赶到疗养院看望晏老师。
“大伯母！”
盛崇京匆忙赶来，衣服都十分凌乱，一头灰黑色的头发被风吹得七倒八歪。
他看到楚波光正一个人在病床边削苹果。
“小京，你来了……还有蔷薇，好久不久，”晏雨铃看着和记忆里明显不同，长大许多的孩子，露出感慨万千的表情，“之前我生病的日子，真是辛苦你们了。”
“老师，你的病，好了？”宫蔷薇不可思议道。
晏雨铃微微一笑，显出高等知识分子特有的冷静：“是的，多亏楚波光同学，我已经从过去走出来了。”
她转头看向盛崇京：“小京，抱歉，你在伯母心中也是独一无二的，之前把你看成小安，仅仅是因为我的脑子不清醒，你是个好孩子，不需要为了我去隐藏真实的自己。”
“我知道，你是盛崇京，不是小安的代替品，你在我心中，也是个可爱的孩子。”
平时那么高傲不驯还有点叛逆的盛崇京竟然泪光晃动，像个小孩子似的低下头，半响后抬头，已经恢复平时的模样：“大伯母，以后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你不用向我道歉。我一直记得，小时候我妈妈去世时，是你搂着我，安慰我，不要害怕不要哭。看到你痊愈，我真的很高兴。”
楚波光感觉到盛崇京血液里那种躁动不安的气流似乎缓慢了下来，天赋本就与持有者的心灵世界息息相关，看来盛崇京儿时的心结已经解开，这对他的战斗能力会有很大的提升。
他的心比以前更坚定，由是天赋也比以前更强大。
晏雨铃欣慰地笑了：“小京，我想把我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你。”
楚波光有些羡慕地看着他们。
但没有办法，清醒之后，晏雨铃和盛崇京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而他只是她的学生，认识晏老师的时间连宫学姐都比不上。
他眼巴巴的样子，有点可怜。
像小狗狗望着主人偏爱另一个宝贝。
晏雨铃把一直藏在衣领下的项链拿出来。
那是一条金色心形盒子吊坠项链。
“这是小安在夜照星买的，是我们最后捡到的遗物。”
这话一出，病房里空前的安静。
那吊坠盒子有手掌那么大，里面是中空的，可以用来装点小东西。这个心形盒采用了虹膜识别技术，只有对上主人的瞳孔才能打开。
可惜谁也不知道那一天，小安在里面装了什么秘密，如果强行打开，这盒子太小，很容易就毁掉，不如就永远保持这个秘密吧。
“现在，我把它送给你。请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它。”晏雨铃将项链摘下，轻轻放入盛崇京的手心。
看到这么意义非凡的宝物，盛崇京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大伯母，你为什么不自己留着？”
晏雨铃笑了笑：“你就当我仍旧脆弱吧，不想看到它睹物思人了。”
“嗯，我会好好保管这条项链。”盛崇京收下了这份礼物，并且下定决心自己一定会贴身携带，除非他死，都不会摘下来。
楚波光看看项链，看看晏雨铃，眨了眨眼。
说不羡慕是假的。
比起从前，现在的楚波光已经过上了很好的日子，他不再肥胖，不再无能，可是……
他依旧羡慕盛崇京能够得到那条项链。
不过晏雨铃没有理由送给自己就是了。
“还有蔷薇……”晏雨铃今晚仿佛有特别多话，“你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在愈疗学上也用心钻研，哪天有空，你到我在旧校区的办公室一趟，密码是那个办公室的门牌号，里面有一些书和我从前的心得笔记，你可以拿去和波光一起看。”
“嗯，老师！”宫蔷薇的眼眶也红了。
说了这么多，晏雨铃似乎有些累了，她咳嗽了几声，吓得他们手忙脚乱。
楚波光帮她盖好被子道：“晏老师你才恢复健康没多久，这些话可以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好好休息。”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好好休息？
晏雨铃听到这话，唇角浮现奇异的微笑。
不，她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还有话单独跟楚波光说。”
盛崇京和宫蔷薇见她的确神色疲惫，也不好继续留下，各自带着各自的想法离开了。
“楚波光同学，谢谢你治好了我的病。”
晏雨铃的神情逐渐变得疏离，有那么一瞬间，楚波光觉得自己离她更远了。
楚波光不明白为什么，像是猫崽不安道：“晏老师……”
“你是不是要跟着他们去参加这一次的星际赛？”晏雨铃问。
楚波光点头。
“那很好，你在星际赛努力表现，我会发一封邮件给蓝星愈疗师协会，我以前的导师在那里担任要职，他会帮你在蓝星完成转学的事，以及安家落户的问题，以后的工作，也会帮你解决，肯定是最好的。”
晏雨铃微微一笑，本想去摸摸少年的脑袋，却忍住了。
楚波光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我为什么要去蓝星？我就在巨蟹星定居不好么，我还可以经常来看你——”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颓丧地顿了顿：“就算你觉得我来看你很烦，也没关系，我不会做那种无礼的事情。”
他看起来实在太可怜太伤心了。
他生得美好至极，无暇美玉般，此时更是眸光流转，委屈得不得了。
“听老师的话，我是为了你好。”晏雨铃还是没忍住，苍白的手掌抚上他的脑袋。
楚波光在这一点上很难妥协：“我不会离开这里的，为什么要让我去蓝星？我不愿意……”
“楚波光——”晏雨铃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这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如果你不愿意听我的建议，就不要再来疗养院了。很快，我会拜托盛校为你办理转学手续，在星际赛结束后，你就会成为首都军校的一员，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楚波光不明白，他立刻反驳道：“你又不是我的妈妈，凭什么为我决定！”
晏雨铃怔了足足一分钟。
半响后，她的脸色白如纸张：“那……也不要再进我的病房，不要和我有任何的关系。”
她似乎太激动了，说完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几句话把楚波光彻底震惊在原地。
他不懂……
为什么？
他以为晏老师好起来会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没想到，她痊愈的第一件事，是赶他离开。
“晏老师，我们都先冷静冷静，”楚波光深呼吸一口，他不该失控的，“我先走了，你不要因为我生气。对不起。”
他鞠了一个躬才离开。
他好想哭，强忍着泪水走出病房。
为什么会这样？
他是哪里做错了么？
晏老师清醒之后就讨厌他了。
楚波光走到出口，还是没舍得离开，又走回病房门口，坐在椅子上。
守着她。
过一会儿，他听到晏雨铃又在唱歌，还是那首童谣。
“啦啦啦…蓝蓝的天上，鱼在飞翔…啦啦啦…深深的海底，星星歌唱…啦啦啦…”
轻柔的歌声如同一双翅膀，载着他的思绪飘香不知名的远方。
楚波光脑中记忆的枷锁忽然打开一个缝隙，首先一个音符，然后是一串旋律，他竟发现，自己哼出了这首歌的旋律：“星星想要睡了，回到蔚蓝天上……鱼儿飞得累了，落到妈妈怀抱……”
吧嗒一声。
他的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下来了。
楚波光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发现没带纸巾，正要用袖子去擦。
洁白的手帕出现他的视野里。
还有一只过分苍白的大手。
楚波光抬头。
看到了黑发黑眸的青年，正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他。
好像是……心疼？
“你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被我气跑了。”
楚波光和米契尔吵了一架之后，对方就不见了。
米契尔双手插兜道：“我有东西给你看。”
“什么？”
“跟我来。我思考出来的，我们的归处。”
楚波光跟着他走到院子，此时已是深夜，月不明，星星也稀少，草木繁盛、鲜花盛开的小花园里，只有路灯散发着柔和的光亮。
“你要给我看什么。”
米契尔注意到他有些微红的眸子，还有粉嫩的鼻尖，心里有种莫名的痒意，他想去摸一摸，但又担心着什么。
担心惊扰一只憩息的蝴蝶。
“雄虫的一生如果能够像你说的那样寿终正寝，没有死于战场，没有被虫母吃掉，他们可以选择回到出生的领地，退化成一只最初的小虫，就像这样——”
米契尔从空间石中放出那些小东西。
漫天的萤火虫飞了出去，灵动的光在黑夜中漂浮，若是几百只还好，可米契尔不知从哪里抓来了几万只来，漫天飞舞，沉夜流萤，光华如昼，照亮了四周，也照亮了少年与他的脸。
“好多——”
楚波光随便伸出手，就能掬起一捧萤火，他指尖的小虫，并不畏惧他，反而觉得与他亲昵。
平时的萤火虫放出来就跑得精光，可这时他们像是为少年所倾倒一般，围绕着他的一举一动飞舞，做他的信徒，做他的拥趸，做他的皇冠，做他的披风。
原来米契尔没有骗他，也没有夸大。
他是虫母，它们生来爱他。
它们的爱如一点星芒，汇聚成巨大的光亮。
“我靠太浪漫了吧，盛少爷怎么比得过哦……”
远处值班的护士们也看到了这一幕，赶紧用手机拍下着浪漫求爱的画面。他们没想那么多，单纯以为楚波光的alpha学长在追求他。
啧啧，年轻人会搞浪漫。
从哪里买那么多萤火虫。
视频里少年仿佛神明一般，满身光华，明绝艳绝，360度完全无死角的惊天美貌，旁边的高大alpha英俊沉稳，眼神耐心而温柔，简直比任何热映的偶像剧还要浪漫，还要好看好么！
有人忍不住把这段视频晒到自己的私人号，然后又被转载到星网上形成疯狂转发，后来甚至引起了一大串搞笑的乌龙事故。
“哎呀，都这样了，两个人咋木桩桩在那里站着，都不亲一个？！”有些群众看不下去了，恨不得过去摁个头。
“这是还处于追求阶段？alpha追omega是这样的啦，而且我们啵啵同学那么优秀，肯定要多花心思多花功夫才行。”
“啧啧，那个alpah说不浪漫吧，又知道带这么多萤火虫来放，说浪漫吧，这个时候一搂，一抱，一亲，不就拿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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