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用道歉，你没有做错事。”余天晴眉眼温柔地笑着，手掌更加用力地握着。
落晓雨没接过这样的话，嘴一张一合没说出一个字，憋了半天才扭头看着余天晴说：“你的手好热，我好喜欢。”
这是落晓雨隐晦地在表达爱，余天晴收到了。
“我也好喜欢你。”她说这话的时候看着前方，说完又笑着扭头，和落晓雨对视。
不过分提问，因为双方都对对方心知肚明，是人与人之间的分寸感，但这种人与人之间很难把握这种分寸感。
因为她们相爱。
就像落晓雨想问余天晴，季晓为什么找她，但看到对方偶尔会露出的深沉和皱起的眉头，她知道她需要等，等对方亲口说。
余天晴也想知道为什么落晓雨在这发呆的时候在想些什么，会不会又在回顾过去然后责怪自己。看清落晓雨的内心，这对她来说一直是个难题。所以她刚刚才说那句话，不知道有没有达到答到得分点。
昨天在医院接到季晓给她打电话，叫她今天早上去一趟公司，只说有重要的事。
在元旦那天晚上季晓送她们到医院的时候，余天晴就觉得对方有话要说，但好像在顾忌些什么。今早去的时候可算弄明白了，原来是有关余天晴她自己的可笑的身世。
几个小时以前。
乘着熟悉的电梯到达二楼，那条走廊依旧很长，余天晴不经常来这，小时候多混迹在楼下的酒吧和赌场，反正都是季晓的，在哪都有余天晴休息的小天地。
是的，小天地。前十年，季晓都在余天晴没注意到的地方给了她安全感，只是那时的余天晴想的都是那十年的卖身契。
来到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门前，余天晴两只手指揉搓着右手小指。
那是她刚来这被季晓踩断的，因为她在学校打架输了。从学校被拎回后她没有如往常一样被带到酒吧或赌场，而是被带到了这里，在余天晴的办公室里被训，所有辩解被一一季晓反驳。
“别人笑你没爸妈，那又怎样？你不是照样好端端活着吗？我不领养你，你就会在孤儿院被欺负死。死的没名没姓，没人记得你。”
季晓当时用脚后跟撵着被打趴在地上的余天晴的手指，一字一句口齿清晰地说这句话，生怕余天晴听不清似的，特意放慢语调继续说。
“我养你不是为了让你在我这白吃白喝的，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样弱不禁风动不动就哭的小鬼，还有狡诈的老头。”
后来余天晴在一次次完成季晓交代的任务的过程中，学会了打架，学会了处理麻烦事。一年后季晓就和余天晴签了那个十年的合约，签完的时候季晓身边的那个带着粗框眼镜的瘦瘦高高的男人还调侃：“该不会养孩子养出感情来了吧？”
说完这话后他身边那个双马尾的女生还用手肘顶她的腰。
季晓当时说什么来着？
“十年还不够我烦的吗？难道要我养她一辈子？”
离开了季晓，余天晴总是会想起以前相处的片段，发现对方好像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讨厌自己。
推开那扇玻璃门，很轻松，在小时候的季晓看来这是一扇很厚重的门，但其实她从来没亲手开过这扇门，有时候是季晓，因为自己总是走在她身后，也有的时候是季晓或者余天晴自己的下属。
一进门余天晴就和双马尾的女生打了个照面，彼时她正在对着门边的打卡机破口大骂。
“这破打卡机老娘迟早换了你，迟到扣的奖金都够买几十个你了，我劝你识相点——早上好！好久不见！”白茶叉着腰对着一堆冰冷的铁皮发火，但不影响她操着甜美的声音向余天晴问早。
老蔡拿着个保温杯经过：“骂了这么久也没见你真换——好久不见，老板在办公室。”然后又飘到休息区去装水。
“谢谢。”走的时候没和她们俩打招呼，这些年余天晴也受她们关照不少，这句谢谢是应该的。
殊不知她走进办公室关上门的那刻，老蔡和白茶两人喝着水感叹，有种女儿出嫁回娘家探亲的感觉，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老了。”
“你才老了，老娘我年轻着呢，起码熬得过那个傻逼打卡机！”
第48章 出门右拐，再也不见
余天晴进门时就见季晓坐在电脑前认真阅读什么东西。 她刚刚进来没敲门，但对方也还是很快注意到了。
“来了！先坐会儿。”季晓斜眼瞄了一眼便继续看电脑。
余天晴知道这是要等人来，便没多问，只是拿起手机给落晓雨发消息，告诉她自己现在在干嘛，让她多喝热水别出门吹风。对方回了个表情包表示知道了，即使如此，余天晴也觉得这人绝对不会这么听话，现在很可能是在打探自己什么时候回去。
所以她已经知道待会儿要去哪接落晓雨了，此刻只想快点结束这里的事。
不一会儿就听见有人敲门，随之进来一个戴着金框眼镜穿着正式的男人手里还提着巨大的公文包，眼神犀利，和余天晴打招呼的时候也是一本正经的。
“你好，我是光辉集团的董事长秘书，我叫董易卜。”
她还以为是个卖保险的，不过这人比普通卖保险的更有气质，怕是来者不善——因为季晓看都没看这人一眼就站起身走过来了。
余天晴疑惑地看向季晓，希望她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这人一进来就和自己打招呼，明明两人看起来从来没有过任何交集。
“光辉集团你知道的，我所经营的公司就是在他名下的，他的董事长姓栾，就是前两天找你的那个栾秋的栾。栾秋是董事长的二儿子，栾秋有一个姐姐，十年前死了。”
说完这些季晓便说不下去，转身拿了瓶橙汁喝了两口，又拿了一瓶递给沉思着的余天晴。
前几天找上门的那个自称是余天晴舅舅的人叫栾秋，如果他说的话是真的的话，那么余天晴的妈妈就是光辉集团的大小姐，余天晴就是光辉集团的小千金？
玩什么豪门寻亲的戏码？
董易卜事先了解过余天晴，知道她很聪明，很快就能明白这些话，于是继续补充：“大小姐成年后就认定为是集团的下一任继承人，但二十年前她和她的丈夫，也就是您的父亲，出了车祸，在那之前她把您寄养在福利院，以至于董事长一直没找到您的下落。”
老套的剧情，接下来是不是说那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外公因为愧疚，要把她接回去过好日子？
“现在找到了，所以？”
“十年前就找到了。”董易卜说这话的时候迅速看了一眼季晓然后收回目光，小小的动作还是被余天晴注意到了。
只见季晓的头都快低到饮料罐里，眼神飘忽不定，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余天晴越往她这看，她就越想离开。
董易卜不懂这些，只机械般的执行任务：“那时您已经是福利院最大的孩子，福利院也打算把您赶出去了，正好那时董事长找到了您，但出于一些原因没有接您回去，于是委托了一个人把您接走抚养。那个人……”
“那个人是你？”余天晴朝季晓走近了一步，季晓连退两步。
季晓手指抠紧手里的饮料罐沉默，挣扎一会儿后交代：“是，因为我那时候家里出了点事，要那个姓栾的老头帮忙，他说会把我的房子还我。”
董易卜一生按部就班，遵守秩序，从来没有说话被谁这样打断过。
于是他咳嗽两声吸引注意，继续背着台词：“董事长找到了季晓，并以她家的房子和她母亲的戒指为交易，让她抚养您，直到您的能力达到董事长满意的程度。期间季晓所用手段不限，但每年要交观察报告，以便董事长了解您的成长情况，并派人接您回去。”
“还有观察报告？我说你怎么每次到年底就忙的要死，天天愁眉苦脸的。”
季晓尴尬地低头抠脸，不敢正眼看余天晴。
董易卜只想快点交代完，然后把人带走，结果这两人一直在这浪费他的时间。
他闭上眼深呼吸继续补充：“但是季晓和您签了所谓的放您走的为期十年的条约，这是在钻她和董事长的条约的漏洞。所幸这个漏洞我们有办法对付，就是……”
“让我劝你回去，不然就他们亲自动手请你回去了。”季晓这个“请”字咬的很用力，余天晴知道他们不会用什么好手段。
从来没遇见过这么爱插话的人，害的董易卜说完这些话的时间翻倍，时间就是金钱啊！
“所以我现在的能力让那位董事长满意了，起码也是看得过去的程度，又因为我和季晓那个十年的条约，想在我再次失踪前把我找回去。又因为这是由季晓和我的那个十年条约引起的提前，颇费周折，所以要让季晓来完成这个收尾工作最难的一环，也就是劝我回去。”
董易卜点点头，期待余天晴的回应。只要余天晴现在答应，他就能很快结束后续工作，然后拿到不少奖金。
余天晴并没有回应董易卜的期待，仍旧盯着季晓。
“你是有什么把柄在那个董事长手上吗？”
“我母亲的戒指。”
“只有我回去她才能拿到戒指吗？”余天晴终于正眼瞧了一直在和她说话的男人。
“按照条约上来说，是这样的。”董易卜用食指指节推了推眼睛说道。
余天晴缓缓坐下，也招呼季晓坐下，见对方手里的饮料罐已经空了，又把自己手里的橙汁开好盖递过去。
董易卜用异样的眼光看眼前的两人，按道理来说，听说了这些的余天晴应该和季晓是有心里芥蒂的，怎么连开饮料罐这种小事还要帮她。
季晓很自然地就接了，以前都是余天晴给她开的，以为她自己开总是会把饮料罐捏扁，完美主义的余天晴见不得这样开，所以每次都抢来给她开，后来季晓索性直接递给余天晴开了。
余天晴走后这工作就交给杜莹了，但因为杜莹总是忘记，所以季晓干脆自己学着掌握力道开饮料罐了，如今只是会在饮料罐上留几个手指印而已。
但她下意识觉得余天晴递来的一定是开好盖的，所以很自然地就喝了起来，喝了两口才意识到这件事——意识到自己差点被余天晴“养废”这件事。
季晓顿了顿，看了余天晴两眼，又瞥了一眼董易卜后继续喝。
“我不回去。”余天晴斩钉截铁地说，态度和刚刚完全不同，让董易卜想把包砸她脸上。
刚刚看起来马上就要接受的态度去哪了？难道是为了耍他？
“你想好了？栾家可是这夏城内第一大的家族，可保你下辈子吃穿不愁，甚至助你成为人上人。我知道你不是一个甘于平凡的人。”
“我现在有吃有穿，有家人陪在身边，有个小店赚钱养活自己和爱人，每天日子快快乐乐的，为什么要回去？”
这话震惊了其余两人，季晓停下动作，皱起眉头等着余天晴的下句话。
“至于平不平凡的……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是想做凤凰还是野鸡？而且你们又没有证据证明我是栾家的人，凭什么就要我做选择？至少应该拿出亲子鉴定这类实证让我相信吧。”
董易卜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余天晴：“亲子鉴定，这些年的观察报告，你母亲的照片，还有，当年在你抚养书上签字的，是董事长，接您的是季晓和你的舅舅栾秋。这是有关文件。”
余天晴接过薄薄的一叠纸，一一看过后，找不到漏洞，没想到这几张纸就确定了她的身份。再接过董易卜另一只手里的本子，平平无奇的封面，页底却泛着黄，应该是上了年头了，起码十年。
余天晴接过本子的时候，有人摸了摸鼻子微微侧身，捣鼓着瓶底剩下的那点液体。
“这个我之后再看。”余天晴把本子轻轻放在桌上，她能感觉到身边的女人长舒了一口气。
“这下，你能和我走了吧？”董易卜心中庆幸还好做足了准备。
“我不回去。”余天晴坚持，“就算我真是栾家人又怎样，这些年是季晓花费精力养的我，栾家除了签了个字——可能也出了钱，还做了什么？甚至来和我谈的都不是栾家人。还有，栾家少了一个我也不会怎样，怎么？光辉集团出了什么问题是他们解决不了的？不然也不会这么着急把我找回去。”
董易卜一时语塞，这是董事长特意交代要在这里向她隐瞒的，就这么被她随随便便地说了出来。
“具体的原因等你见到董事长后就明白了。据我所知，你的那家店最近收入不可观，眼见着入不敷出了，如果您和我回去，别说这一家店了，十家百家您都开得下去。”
季晓心想这些年养她的钱是栾老头打过来的，自己其实只花费了精力。再者说余天晴要是回去了，很大可能可以继承家产，起码也能混个公司老板当当。
“反正，无论如何，我不会回去。我只想和我的爱人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什么栾家，什么集团，我才不管。”余天晴说的绝对，眼神坚毅，季晓上一次见她这么执拗还是她说要和落晓雨在一起的时候。
难得这孩子有喜欢的人，有想做的事，这番话其实也是说给季晓听的，以为如果季晓不像余天晴回去的话，刚刚就会百般阻拦，而不是一言不发，她也自觉亏欠。
余天晴抓住季晓的手，把这人吓一跳。抓住她的手微微用力，好像是在寻求倚靠：“那就不送董先生了，出门右拐，再也不见。”
早就预料到不会那么顺利，董易卜抓紧公文包的提手，内心叹气，扶了扶眼镜对季晓说：“你们知道后果的。”随后走出办公室。
在电梯里的时候，董易卜右腿疼的几乎无法支撑住身体，他扶着电梯里的扶手拨打电话。
电话彩铃是董易卜这辈子都不会理解的非常搞怪的音乐，铃如其人，他脑海中浮现着那个人唱着歌的样子，但很快电话接通了。
“喂？哪位？”电话那头是谢烟的声音，声音中带些不耐烦。
“回来接我。”
“哦哦哦，好的好的。”谢烟一下变得恭敬。
董易卜在楼下等了一会儿谢烟就在路边的车窗内探出头和他大声打招呼，何其张扬！他想加快脚步奈何受限制，只能低着头朝那走。
36/53 首页 上一页 34 35 36 37 38 39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