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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凭什么信你？”要真余天晴猜的那样，她出事了季晓一定会派人在她身边守着。
男人没有多说，只是抬了抬眼镜，随即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然后递给余天晴。
“喂？”余天晴试探性地开口，刚刚她看见这个电话并不是拨给季晓的。
“你醒啦！现在觉得怎么样？”对面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激动的有些颤抖。
“你是？”
“我是你的外公啊，天晴！”
余天晴眯了眯眼，抬眼看着床尾站的笔直的男人，对方正在看一旁的床位上的人，突然像察觉到余天晴的目光般扭头。她及时收回了视线，避免了两人的对视。
“我的父母在我小时候就死了，这些年没有任何亲戚来找我，你突然说是我的亲人，不觉得很假吗？”
电话那头的栾德辉叹了口气，然后说：“等你好了来见我吧，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电话挂断后，男人机械般走上前拿回手机，在交接的那一刻，余天晴再次开口：“你是谁？为什么要说是季晓让你来接我的？刚刚和我打电话的人和季晓是什么关系？”
将手机收回，男人拿出名片，手指一转展示给余天晴。
“董易卜，光辉集团董事长秘书。”
说罢他也转头朝一旁的夫妻俩礼貌微笑了一下，然后利落地收回：“董事长让我给您办转院，我们公司名下的医院有整个夏城乃至全国最顶尖的医疗技术。”他视线下移，落在了余天晴打石膏的左腿上。
目前除了这条腿，她不清楚自己身体的其他状况，也没什么能做的，就算是对方现在强行让她转走她也做不出什么有效的反抗，不如静观其变。
“转院可以，我要见季晓。”
“转院后会给你们安排见面的，你现在只要配合医生和我们转院就行。”
余天晴没回复，只是闭上眼将头歪向一边，这便是默认了。
董易卜见状转身离开，在开门的那刻瞟了眼略显慌张的夫妻二人，他再次礼貌地朝他们笑了笑，然后转身面对着余天晴的后脑勺说：“对了，你还有个舅舅，他和季晓有点关系。回见。”
说完这话他就抬脚离开，落晓雨的父母也随后走进来查看情况，见余天晴闭眼休息，即使心里有一百个疑问也不好再讲，想着等会儿找个合适的时机再问。
假寐的余天晴心里盘算着，又因为没什么头绪且还有些头晕，再次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听到那两个人先后出了病房，随后她便陷入了梦中。
梦里有个女人朝她伸出手，隐约看得出对方笑得很灿烂，但身体却一直在往后，像被什么吸走似的，最终化为黑点消失在全白的空间中，全程余天晴只看见自己伸出了手想要抓住那个人，至于为什么，她也不知道。
再次醒来时，天花板的颜色和之前全然不同，她知道这是转院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身体的酸痛感相比上次醒来缓解了许多，不过躺久了身后那种酥麻感让她想要坐起，艰难地尝试了一下后她靠着床头环顾着四周。
她似乎是在一个私人病房，除了她身下的这张病床以及围绕在她身边的仪器，其他东西的摆置都让这里像一个酒店的豪华房间，或者更准确些，像某个人的房间——因为远处的书桌上摆着张相片和插着栾花的花瓶。
病床的左边是一扇木边框的窗户，可以看到窗外的同高的栾树上开满了粉色的花，各种绿色的叶子在阳光的照耀下变浅变透，透过树看到的是某个建筑的围墙，白花花的一片，她无法分辨她所在的这个地方的位置。
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余天晴下意识抓上枕头，见来人又是个没见过的男人，她拿起枕头挡在身前随时准备在对方靠近的时候做出防御。
奇怪的是那人手中拿着花，看起来比花瓶里的要更立挺些，应该是刚摘下不久。
栾秋将花瓶中的花丢进垃圾桶，然后接了新的水换上了自己刚带来的栾花。笑着凝视了一会儿后他突然开口：“你妈妈很喜欢栾花，小时候我说要摘下来给她像这样插在花瓶里，她说花在树上好看，在地上好看，被拘在这花瓶里就黯然失色了。”
说罢他转身走向余天晴，见对方拿着枕头也不意外，只是站在了离床不远的地方，盯着余天晴的眼睛，思绪有些散。
余天晴见对方走近，率先开口：“你是谁？我现在在哪？说要和我见面的人在哪？”刚醒来，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栾秋摊摊手：“我是你舅舅啊，我的姐姐，也就是你的妈妈，可是很喜欢我这个弟弟的。这些年你在外受苦了吧，你妈妈死后你一个人在福利院的日子一定不好受吧？别怕，你现在已经被我们找回来了，我们会好好补偿你的。你看，这个房间是你妈妈之前的房间，所有的布置这些年我都没让人动过，怎么样，住在这能不能减少一些……你对我的敌意。”
说话间余天晴逐渐收回枕头靠在身后，抬眼冷静地看向眼前的人。栾秋慢步上前，倒了杯水递给余天晴后，在病床边的皮质沙发上坐下。
余天晴干了的嘴唇得到滋润，嗓子中的那种不适也得到缓解。
“舅舅？你和季晓是什么关系？”
像是很意外会听到这个问题似的，栾秋微微地瞪大了眼睛，随后笑着说：“我们是好朋友……之前。或许现在也算？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我没听她说过你……”说完这话余天晴自己都愣了一下。季晓凭什么告诉她这些，她只不过是被季晓领养，并且在季晓的手下十年，这段时间马上要离开的属下罢了。
沙发上的人翘着腿，双手交叉放在身前，身姿始终挺拔，像是经过训练似的，一副有钱人的高贵样。
“她不说也正常——我以为你会先问你的妈妈。”
“我不问你也会告诉我不是吗？”
栾秋垂眼低笑：“看来季晓教的不错。那我们进入正题，我想想，要从我还小的时候说起呢。”
余天晴见他勾起的嘴角，调整了坐姿，找了个合适的姿势说道：“听起来是个不短的故事。”
男人只是笑笑，没有做过多解释，自顾自地讲起他的故事。
距离她第一次醒来已经过去三天了。
落晓雨母亲从医生那回来后见余天晴的床空着，问了护士才知道她已经转院了，具体转到哪了对方没说，她也不好多问。
正打算给季晓打电话说明情况的时候，对方突然出现在走廊尽头，向这里走来。
“所以刚刚有个男人过来看天晴，还和医生说了点话，也和天晴单独讲了话，然后你出去一下，再次回来的时候发现天晴已经转院了？”
女人连忙点头：“那不是你安排的转院吗？”
季晓没答话，一时她也没有头绪。
“那个男人长什么样，或者他有什么特征吗？”
“嗯……高高的，戴着个眼镜，拿着个公文包，还穿那种很正式的西装，还朝我们笑，怪瘆人的。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种装扮，季晓想起了某个在栾老头身边的人。
“是不是感觉他死板不近人情？”
“没那么夸张，但也差不多。”落晓雨母亲挠头看向那个空床位。
季晓大概有了个寻找方向，于是稳定夫妻二人：“没事阿姨，给她办转院的人我认识，是她的一个亲戚，我回去问问他们，你们先别担心。”
医院的地下停车场。
杜莹在车里等季晓，没见到季晓的身影，倒是看见了谢烟。想着两人没那么熟，她便也没主动打招呼，没想到对方倒是先看到她，主动上前打招呼。
“在这等季晓吗？”那天过后她们有过一些交流，这点熟悉度便够谢烟和人相处了。
“是，来了！”
谢烟随着杜莹的目光看向身后刚出电梯的季晓，对方沉着脸，快步走向她们，在看到谢烟后她又有些愕然。这让谢烟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是落晓雨那里出了什么事吧？
她将自己的疑虑问出，季晓让她放心，然后告别她驱车离开了停车场。
还是放心不下的谢烟快步刚到病房的时候，进门那张空床率先映入眼帘。她慌张地走向有人的那张床，在看清落晓雨的脸的时候莫名松了口气。明明落晓雨的父母都在这，她还是下意识地害怕消失的是落晓雨。
据落晓雨父母说余天晴转院了，所以刚刚季晓那么着急是因为余天晴转院了？
她和余天晴不熟，便也不再追问。
此后两天落晓雨仍旧是那副样子，医生说她很快就会醒，于是她的父母每天在医院呆的时间就更长了，至于落晓雨的弟弟最终也还是麻烦了谢烟，借住她家帮忙照顾几天。
刚开始夫妻俩真的很不好意思，一直说着之后要好好答谢她之类的话，但谢烟一句话便让二人冷静了下来：“没事，晓雨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这么做是自愿的，不麻烦的。”
她握着落晓雨说这句话的时候，感觉到那双柔软的手有点抽动。刚开始她还以为是错觉，没想到下一秒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妈……爸……”落晓雨眼珠一转，看向右手的方向：“你是……谢烟？”
第58章 严格意义上来说，你说的没错
谢烟瞪大眼抓紧落晓雨的手看向她，对方疑惑的表情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电视上的人车祸后总是会失忆，她也和谢鑫提过这个可能，一向让她清醒点的他也支吾着说不排除这个可能。
“你怎么样，还会不会哪里不舒服？”落晓雨的母亲最先上前开口，配合着落晓雨坐起身调整病床，落晓雨父亲紧随其后，夫妻俩脸上的憔悴与眼里的喜悦同时被落晓雨注意。
“我这是，在医院？头也……”落晓雨突然闭眼扶脑袋，头疼缓和些继续道：“妈，爸，你们是不是很久没睡了？我到底……怎么了？还有，谢烟，是你吗？”
谢烟的预感成真，此刻的她在听了落晓雨一连串的问题后，嘴一张一合，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反倒是落晓雨的母亲更快反应过来：“你和天晴出车祸了，在医院躺了好几天，我和你爸爸一直在医院陪着你呢，别怕，我们都在这呢。”说罢她握住落晓雨的左手，眼含热泪地看着眼前的人，将她的碎发别在耳后，粗糙的手掌捧着女儿的脸，拇指一下一下抚摸她的脸颊。
母亲身后的父亲弯腰扶着床，没再上前，眼里却都是床上的她。
这样子就好像她差点死了似的。
“妈你……”落晓雨不适应母亲这副表情，还有她鬓角的几丝白发，她还有很多想问，但此刻她觉得还不急。
她回握住那只让人心疼的手，在手心蹭了蹭，然后看向父亲：“我还在呢！以后还可以慢慢看。”
谢烟见状后退，准备出病房。
“谢烟！”
谢烟被落晓雨叫停脚步，回头看她。
“妈，我想和谢烟说些话。”
落晓雨母亲知道她们年轻人的自己的话要讲，有眼见地带着丈夫离开“好，我和你爸去叫医生。”
她不过是本本分分老老实实地上班，怎么突然就因为车祸进了医院，连好几年没见的……谢烟也在这里。
谢烟坐在床尾的椅子上，窗外是久违的晴天，阳光透过纱窗刚好落在她脚边，还有一些打在落晓雨盖着的皱起的被子上。
落晓雨看向这束光的来处，下意识地挡着眼睛， 想要把窗帘拉上。她不太喜欢晴天，阳光明媚地扎眼，还是雨天好，空气湿润，更重要的是人们会将坏情绪归罪于雨，而不是其它的人或物。
椅子上的人见状要起身去拉窗帘，被落晓雨叫停。
“就这样吧，没事。”落晓雨放下手，双手交叠放在身前。
谢烟坐回椅子，捏着右手拇指指尖，低头瞟向与落晓雨相反的方向，目前只知道她是失忆的，但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忘的她不知道，这就说明对方的记忆可能停留在俩人和解之前。
一想到自己之前的突然消失她就慌张。她还没想好该如何解释这一切。
落晓雨知道谢烟这副样子就是有话说但又别扭地不知道怎么开口。
“让我猜猜看，我和你现在是……朋友？”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别扭，好像两人以前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是，好朋友。”谢烟说这话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虚，因为她害怕只有自己是这样想的。“好朋友”什么的，这样的话落晓雨从来没对她说过。
不知为何，落晓雨听了谢烟这话反倒松了口气。之前她因为谢烟的不告而别怨恨过，悲伤过，但后来她还是冷静下来了，并且在时间的冲刷下逐渐淡化了对谢烟的那种特殊情感，把一切归结于年少时的冲动。
并且就目前来看，她应该是失忆了，现在需要问清自己到底忘记了些什么。
“我应该是失忆了。在我失忆的这段时间和你成为了朋友，而且你现在……”落晓雨看向桌上的大包，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有几本高中课本，“也是老师，还说不定是我的同事。”
谢烟点头，这人的观察力一向让她佩服，没问几句就已经把她们两人这段时间的经历讲了个大概。
“你还记得车祸前最新发生的事吗？或者遇到了什么人？”谢烟现在还不想说她们两人之间的事。
“有跟踪狂在我家附近的小区游荡……还没抓到。遇到了什么人……没有。”
这是在谢烟上任之前的事，也就是落晓雨的记忆停留在了去年夏天，而且，落晓雨不记得余天晴？
“你不记得余天晴？”谢烟皱眉看着谢烟。
“这个名字我刚刚好像也听我妈说过，她说我和这个人一起出的车祸，我还以为是肇事者。你这样一问，怎么，我和她是什么关系？你说的好像我理所应当记住她一样。”
对了，落晓雨之前和她说过，她和余天晴是在去年夏天相遇的，也就是说她可能也忘了自己与她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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