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一鸿笑道:“广西合浦那片海岸是我花了大力气从秦骥手里拿来的,签了二十年的养殖协议,却被人莫名举报,如今整个养殖业务只能往东南亚迁。”
“日本核废水排放后,海水珍珠还有什么出路?就算不被人举报,你的养殖场也废了。”夏泰和开口。
“我的海水珍珠未来怎么卖,这和老爷子你也没什么关系。但是损失十三个亿是实打实的。我珠宝电商珍珠整个断供,后续的损失不可估量。”蒋一鸿说,“我要个说法。”
“所以我这寿宴,你是来讨债的?”
“有说法,就是来贺寿。没说法……”蒋一鸿道,“我千玉集团顶不上泰和的一半体量,但是真要撞个玉碎,也不是什么难事。你手里这几个义子什么玩意儿,圈子里的人不知道?怎么,难道我那条海岸线,还不够不上一个夏泽笙?”
夏泰和沉默了良久,最后道:“阿夏,今晚陪陪蒋总。”
夏泽笙引着蒋一鸿绕出了寿宴大厅,他扫了秦禹苍一眼,这才开口问蒋一鸿:“蒋总,楼上有客房,我们上去吗?”
“去客房干什么?”蒋一鸿态度蛮横,上前一把抓住夏泽笙的胳膊。
夏泽笙脸上温和的表情终于变了:“蒋总……”
蒋一鸿拽着他道:“你搞清楚为什么今天在这里陪我。那是因为夏泰和为了息事宁人,把你卖了,任我处置。不过你这种人估计也不会太在意,没嫁给秦骥的时候,应该也做得多了,不是吗?”
拽着他,就进了一楼中庭的庭院。
夏泽笙回头去看秦禹苍,秦禹苍表情冷冰冰的,根本没再看他,只站在原地,目送他被扭进了那院子。
这里四周都是落地玻璃,中间一个院子,虽然灯光昏黄,可周围的人如果留心,庭院里的人做些什么,皆是一览无余。
蒋一鸿把夏泽笙扔到院子里唯一那张长椅子上,坐在他身边,与他贴得极近,很快便有很多人的视线看过来,透过玻璃,露出假装不在意又饶有兴趣的目光。
“蒋总为了报复我干爹,连自己亲身上阵都做得到?也不怕人多嘴杂。”夏泽笙问。
“你错了。报复夏泰和只是一半的原因。”蒋一鸿已抚摸上了他的脖颈,“另外的原因,是因为你是秦骥的遗孀。他当年锋芒毕露,高高在上。如今他人不在了,任谁不想上你?”
他的手冰凉带着汗意。
一接触到夏泽笙的皮肤,就让夏泽笙有了反胃的感觉。
“打败不了我先生,就想着靠羞辱我来获得征服感吗?”夏泽笙脸色惨白,却还是回嘴,“不知道应该说好笑还是说悲哀。”
蒋一鸿也不因为他的讥讽而生气,多少有些怜悯地叹息:“你应该庆幸你现在还有秦骥的遗产傍身,除了我这种身价的,夏泰和还真舍不得把你送给其他人染指。可是我看秦家父子不会善罢甘休,那笔遗产你得不到的话,便什么依靠也没有了。你听话一些,我们就换个地方。未来我可以作为你的依靠,如何?”
夏泽笙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听蒋总的意思,您未来打算娶我?”
蒋一鸿很坦然:“只是情人。”
说完这话,他已经解开了夏泽笙的领带,打开了第一颗扣子,露出了夏泽笙纤细的脖颈,皮肤因为露在了空气中而微微紧绷。
他伸手要探进去。
就在此时,他的手腕被人握住。
死死地,不能动弹分毫。
蒋一鸿回头去看,秦禹苍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中庭,握住了他的胳膊,力道之大,像是被铁钳夹住。
“抱歉,蒋总。”秦禹苍很平静的说,“这太不要脸,社恐的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第17章 你看清楚我是谁
“秦禹苍你干什么?”
“我佩服蒋总。”秦禹苍说。
蒋一鸿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他继续说:“这么多人看着,您还能上演这么一出,不是内心无比强大真做不出来。我在旁边看着都尴尬得不行了,不知道您怎么坚持住的。”
“……”蒋一鸿大概是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这会儿才终于有了反应,他拽回手腕,面带怒色,“秦禹苍,五千万投资你不想要了?”
“想要。为什么不要?谁跟钱过不去。”秦禹苍很坦然地说,“可是这五千投资的是我的公司,并不是买下我的人身自由。蒋总搞清楚了,作为投资方,您跟我只在公司业务层面有关系,并不能让我对看不惯的事情闭嘴。”
他勾起嘴角笑了笑:“要想买我闭嘴,很贵的。”
“秦禹苍你——”
“况且我这也是在帮您遮羞。”秦禹苍左右看了看,“您自己做直播带货的,不知道现在社会的舆论威力?您真要在这里干点儿什么,回头就给您传到短视频平台上去,您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家人怎么想,可是您能不在乎自己的公司被人扒个底儿朝天吗?舆论一旦被操控,冲入直播间谩骂,试问哪个主播还带得动货?您可能不怕,但是夏泰和已经搞垮了合浦您的养殖场,难道他就不能再操控一次舆论,让您整个业务沦陷。”
蒋一鸿冷笑一声:“不愧是到处拉投资的,你可真会讲。”
“可我说的是事实。您的对手抓住这个机会,绝不会放手的。千玉集团如若负面消息加身。”秦禹苍说,“届时,不再是您考虑要不要投资我公司。而是我这样的小公司,也要考虑未来与您的合作是否有益了。说到底……投资本身就是一次双向选择。一个有着负面新闻的公司,任何生意人入场的时候都会考虑一二。”
“你这是在威胁我?”蒋一鸿反问。
“对。”秦禹苍笃定地回答,“我的备选并不止千玉一个。”
蒋一鸿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过了片刻他站起来,看着秦禹苍,从牙齿缝里挤出三个字:“你很好。”
秦禹苍笑了笑:“蒋总大量。”
他哼笑了一声,没有再跟秦禹苍打招呼,看也没有看夏泽笙一眼,干脆的离开了中庭。
一场即将袭来的巨浪,就这样被秦禹苍挡在了岸边,拍碎在岩石上,消退了下去。
夏泽笙抬手扣上被蒋一鸿解开的扣子,缓缓地拽紧领带,像是要把那颗急跳的心安定下来,松了口气,才感觉到自己指尖在微微颤抖。
又逃过了一次。
他想。
然后抬头去看秦禹苍。
秦禹苍站在那里,面无表情,沉默着掏出一根烟来咬在嘴里,低头要点燃打火机。夏泽笙站起来,从怀里掏出打火机,率先点燃了火苗。
秦禹苍瞥他一眼,避开了。
他手里的火机,火苗在空中有些慌乱地跳了跳,被夏泽笙熄灭在火机盖子里。
“谢谢……”夏泽笙低声说,“多谢你,禹苍。”
秦禹苍收了那根没有点燃的香烟,淡淡地问:“你业务很娴熟,现在兜里连给男人点烟的设备都随时有了。是准备讨好谁?”
“没有谁。”夏泽笙道,“……干爹有时候爱抽点雪茄。”
秦禹苍冷笑了一声。
“所以那些传闻都是真的。”秦禹苍说,“夏泰和那个老变态,看中了哪个年轻的艺人,就把他们收为义子。”
他眼神里有种鄙夷的了然。
夏泽笙很熟悉这样的眼神,人们就是这样打量他的。
无论是夏泰和、孙管家、还是秦飞鹏父子、抑或者是今夜的蒋一鸿……无论是谁,在知道了“夏泰和义子”这个头衔后,都会露出这样的了然。
唯独秦禹苍。
没有过。
……不,是之前没有过。
“不只是这样。夏泰和玩腻了,就会把我们送给客人,像蒋一鸿这样的客人,已经算是很好。”夏泽笙笑了笑,“我就是这么随便的人,明明听闻自己老公死了悲痛欲绝,晚上还能跟你上床。毕竟你与我先生那么相似……”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秦禹苍的怒火就止不住地往出冒,他一把拽住夏泽笙的胳膊,往里走。
“你要做什么?”
“我不是蒋一鸿,没有暴露隐私的嗜好。”秦禹苍皮笑肉不笑地说,不由分说地上了二楼。
广福礼的二楼有不少包厢,靠里面还有几间供贵客住宿的客房,秦禹苍随便选了一间进去,把夏泽笙扔在了里面的大床上。
等夏泽笙从床上爬起来,就见秦禹苍已经反锁了房门,正盯着他。
秦禹苍的瞳孔幽深,冰冷得什么情绪也没有,从他的身体上一点点的打量过去,这样的打量似乎有着实体,让夏泽笙感觉自己也如坠冰窟。
他印象中的秦禹苍,一直是个疏离却理智的人,虽然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内心却十分柔软。
然而现在的秦禹苍却很陌生。
就像在大学城附近宿舍那一夜,第一次接触的时候,秦禹苍给他“教训”的那个时刻,那个人。
又或者,那些疏离和克制,才是他的伪装。
现在的秦禹苍才是真实的。
秦禹苍弯腰抚摸他的脸颊,被夏泽笙轻轻避开。
秦禹苍欺身上前,不由分说的吻住了夏泽笙。
夏泽笙猝不及防吃了一惊,条件翻身的就要躲开,可是就在此时秦禹苍双手一把揽住他,拽回来,把他禁锢在自己怀中。
“撩了人就想跑,哪里那么容易?”秦禹苍咬牙切齿地说。
然后他把夏泽笙按倒在了软榻上,加深了这个吻。
“不……”
“放开……”
“……你。”
接下来所有的话,都被淹没在了热吻中,研磨成了只言片语,剩下的连带着气息都被贪婪的吞入了腹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子里的温度终于融化了一些两个人之间的隔阂。
秦禹苍终于结束了这个长得让人缺氧的吻。
只是手还死死钳着夏泽笙,不让他动弹。夏泽笙被吻得浑身发软,根本没有力气挣扎了,这会儿别过脸去,急促地呼吸着。
眼角泛着红,连脸颊上都有了血色。
看起来,比宴席上的假模假样,鲜活多了,顺眼多了。
赏心悦目,令人心动。
他本来恼火,想要吓唬夏泽笙,这会儿又觉得光是吓唬难以抵消自己这几天来的愤怒。
秦禹苍是个行动派,既然心动,不如行动。他已按住夏泽笙的手腕,开始解夏泽笙的衣服,夏泽笙一僵,挣扎了几下,纹丝不动。
“秦禹苍,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强迫我是犯罪。”夏泽笙说。
秦禹苍一笑:“我强迫你?你现在叫警察来,警察都不敢下定论。”
秦禹苍说的没错,这会儿躺在床上,被吻得眉目含情一脸春色的人,正是夏泽笙自己。
“……把灯关上。”
夏泽笙又说,紧接着下巴就被秦禹苍捏住,脸被使劲拧了正,只能看向秦禹苍。
“怎么了?关了灯就能说服自己抱你的人是秦骥?”秦禹苍讥讽,“你看清楚了,我是秦禹苍。可不是你空虚难耐的时候聊以寄慰的幻想对象。”
第18章 无需知晓
“你不是秦骥,没有人是他。”夏泽笙回答。
“哦?”秦禹苍笑了,“那天晚上算什么?”
“那天晚上的事……是个错误。”夏泽笙咬了一下嘴唇,“真的很抱歉。如果,有什么办法可以弥补,你告诉我。我一定做到。”
明明他就是秦骥。
明明夏泽笙对秦骥一往情深,秦禹苍却不知道为什么依旧觉得不满意。
夏泽笙认错态度良好,秦禹苍的怒火却凭空又冒高了三分。
“你打算怎么做呢?”秦禹苍将他压在身下,在他耳边问,沙哑的声音平添了几分暧昧,“就像你本来打算跟蒋一鸿做的那样?你是不是对这套规则熟驾就轻?那你刚才对蒋一鸿顺从的态度,不像是要拒绝。”
“我先生……出、出事前……”这句话他说得分外艰难,似乎依旧无法承受这个事实,接着就流畅了起来,“最后在做的一件事,是想得到北部湾地区、广西合浦的一条海岸线。他希望在那里尝试大数据海产生产基地,以供给到骐骥集团旗下的连锁超市中。”
秦禹苍一愣。
夏泽笙没有发现他的反常,继续说:“而蒋一鸿的千玉集团,正好在那会儿,随着电商一下子起飞。为了压低成本,他想要做一个海水珍珠养殖基地。你也知道,国内最好的海水珍珠繁育地区之一就是合浦。他们在那会儿竞争得非常激烈。蒋一鸿三次登门,最后一次还与我先生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威胁说: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所以你今晚对蒋一鸿的顺从是因为你觉得他有问题?”秦禹苍皱眉问。
夏泽笙犹豫地点了点头:“我不太清楚我先生在澳门公海海钓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是蒋一鸿有很大的问题。今天我确实抱着想要试探蒋一鸿的态度——”
“天真。”秦禹苍打断了他的话。
夏泽笙诧异看他。
“蒋一鸿这样的人,他在商海闯了这么多年,是靠着你这样的试探能有任何结果的吗?”秦禹苍问,“如果他真的要跟你发生关系呢?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能得到我先生死因的什么线索,哪怕是只言片语。那么发生了……就发生了吧。”
夏泽笙抬头看他,眼神里没有光,黑漆漆的一片,仿佛死寂。
像是被冻住了,凝固了,没有了生息。
秦禹苍看向这片死寂的泥淖,只感觉所有言辞都失去了力量,消散在了未曾出口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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