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是上班时间,家私城里冷冷清清的。
两个人在家私城闲逛,遇见喜欢的家具,便上去试一试,沙发,桌椅,床榻,还有脚凳……
林林总总买了许多大件。
秦禹苍不怎么还价,唯一的要求就是今天必须送货上门。
于是等到他们回家后,送家具的卡车已经挤满了楼下。
送货师傅按照要求把家私搬入房间,摆在一些特定的位置上。空荡荡的房间被家具填满,每一个角落都戴上了真正属于这对“新人”的气质。
秦禹苍十分认真,送货师傅走了,他还在微调家具的位置。
沙发和茶几被他又换了个角度。
他问夏泽笙:“这样可以吗?这样放好不好?”
夏泽笙都说好。
明明只是摆摆家具,不知道为什么两人都喜气洋洋起来。
大约因为这是成年人的积木游戏,是属于人类安全感的本能诉求。
于是关上门来,在家具的拼拼凑凑中,这里成了避风港,成了无论在外经历过什么苦涩挫折,在退无可退的时候,依旧可以回归的地方……
成了可挡风雨的家。
第64章 蛛丝马迹
又过得两日,秦瑞那边终于出院,秦禹苍和夏泽笙去接。
其实前几天他就闹着要走,这个年龄的老头子讳疾忌医,平时根本不肯去医院,就着这个机会,秦禹苍让医生把他转入了VIP病房,把各类体检都做了一次。
万幸,除了眼神不好、听力不好,再有几个小小的结节,身体还算硬朗。
秦瑞本身就对秦禹苍不满,被安排了几天住院更是生气。这会儿见到了秦禹苍还是没有好脸色,要不是夏泽笙在旁边拦着,他已经自己提行李先走了。
他给了秦禹苍个黑脸,理也不理,只让夏泽笙搀扶他,一瘸一拐地进了停车场,看到秦禹苍那辆豪车,脚步一顿,脸更黑了。
“哪里来的车?”秦瑞问。
“……别人送的。”秦禹苍说。
虽然上辈子是他的车,但是这次是钟文彬给他,倒也不算说谎。
“这样的车怕不是要几百万。”秦瑞哼了一声,“你如今身光颈靓,连车都换了啊。难怪前些日子要去欧洲,是不是也打算换个老婆?”
“爸,禹苍事情多,他去欧洲和我讲过的,您不要生气。”夏泽笙说。
“你少听他花言巧语,做人不是这样做的。什么人会扔下自己新婚老婆一个多月不回家。”
秦禹苍深感头痛。
都好几日了,秦瑞的气还没有消。
“我已经同阿笙道了歉了。他都不生气了你生什么气?”
秦禹苍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秦瑞彻底炸了:“我怎么教育出你这么个扑街仔!那辆途观不好吗,你喇喇声给我把车换回来,不然千万不要去我家,我怕整条街的人看到了我难堪。”
“坐奔驰怎么就难堪了。”秦禹苍真的没想明白。
“爱慕虚荣啊!”秦瑞气得转身就走。
“爸,您等等我……”夏泽笙追了上去,末了还瞪了秦禹苍一眼,显得十分埋怨。
秦禹苍很有些委屈。
然而老头子倔起来讲道理是不停的,谁也劝不好,到最后只好夏泽笙提着行李陪着秦瑞打车回家。
秦瑞那老楼没有电梯,上楼的时候还有些不方便,夏泽笙给他提了行李,一边搀扶他上去。走了两层,秦瑞崴脚的那一侧明显更不方便了,夏泽笙停了一下,对秦瑞道:“爸,我背你上去吧。”
“啊?”秦瑞愣了一下,连忙摆手,“那不行!你自己伤也没好。而且怎么好让你背我?”
夏泽笙笑了笑说:“我右手打了石膏,腿脚又没问题。”
他走到秦瑞前面半蹲下来,对秦瑞说:“爸,来吧。”
秦瑞看着夏泽笙弯下的后背,怔忡了半晌,最后趴了上去。等他趴好后,夏泽笙用左手抱住他的大腿,用力站起来,往楼上走。
“我重不重?”秦瑞忍不住问他。
“不重。”
秦瑞枯瘦,确实不算太重,即便如此,也有百十来斤。夏泽笙没有抱怨,一路上去,没有停歇。
等到了七楼,放秦瑞下来,他才喘息着擦汗:“爸,回头搬到有电梯的楼里住吧,这样也方便。”
这事,上次来秦禹苍也提过,秦瑞没当回事。
他年龄大了,就不愿意换环境。
可如今看着夏泽笙这样,秦瑞便忍不住说:“好,回头就把我这套卖了,让阿苍给选一处新的地方。”
“那就好。”夏泽笙笑道。
秦瑞带他进了客厅,又给他倒了工夫茶,对他讲:“阿苍他人不坏,就是有些轴,如若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多担待担待。我毕竟是他老豆,骂归骂……总还是希望你们好好的在一起。”
“爸,我和他都结了婚。这些我懂。”
秦瑞摇了摇头:“你不明白。他喜欢你许多年了。”
夏泽笙愣了一下:“什么?”
秦瑞带他进了次卧,把秦禹苍少年时收集的关于夏泽笙的那些海报、写真都拿了出来。
“他中学那会儿,就喜欢你们团。他那时候疯狂地喜欢你哦,追星追到废寝忘食的,好些年。一直到他读硕士时,都还在收集你当年的很多物料。”
“硕士?”夏泽笙愣了一下,“是什么时候。”
“三年前啊。他这不是快毕业了吗。”
“……哦,对。”夏泽笙略有失神,“三年前……”
“怎么,你们拍拖时,他不和你讲这些吗?”秦瑞好奇。
夏泽笙看着那些收藏品,困惑道:“他……从来没说过。”
仔细想来,秦禹苍很少……不,秦禹苍从来没提及过自己硕士前经历过的事情。他也不怎么谈到自己的家庭。
除非必要,很少聊到秦瑞和自己的母亲。
而这段追星的经历,更是一片空白……如此重要的人生历程,还与婚姻对象挂钩,竟只字不提。
如今秦瑞说说起来,就像是突兀得像是忽然插入了一段过往一般,夏泽笙很难把它与秦禹苍挂钩。
“那他能说些什么?”
“他……”夏泽笙顿了顿。
他对于白云居几个人的背景信手拈来,对秦骥的过去,也很熟悉。
“他跟我提过很多加工场发生的事情,还有秦骥家里的事,比如说秦骥母亲原本是加工厂的,后来与秦飞鹏结婚,还是秦飞鹏追求的秦骥母亲,她才离开的加工厂。”
“是吗?”
夏泽笙愣了一下:“这些不是爸您和他讲的吗?他这么和我说的,他说您在加工厂做了三十年,什么都清楚。”
秦瑞道:“我在加工厂做了三十年没错,可是我那之前在别的地方做,后来走投无路去加工厂的时候,秦骥母亲都癌症晚期了,那时候谁会提到这个。”
他又想了想:“哦对,刚去的时候是听人依稀说过秦骥母亲以前在加工厂里做过工。可是二哥不让讲,可能觉得这样的身份拿不出手。后来再没人讲,好几十年了,你不说,我都忘了。”
夏泽笙又问:“那当年您和秦飞鹏交往深厚吗?”
“我和二哥关系自然很好的。”秦瑞说到这个有些骄傲,“每年过年都要去白云居送红参啊,你知道的。”
秦瑞的话说到最后似乎能与秦禹苍聊的事情对上,但是又有微妙的差别。在秦禹苍的口中,秦瑞与秦家本家有密切的往来,那些关于秦家的过去、秦骥的过去,都来自秦瑞的转述。
可是秦瑞的话中……交往的定义就是过年送上一提红参?
这里面似乎有什么不同,此时却很难仔细甄别。
夏泽笙感觉到了一些什么,不是很自然的东西,缓缓皱眉。在他还在冥想时,秦瑞对他道:“阿苍一会儿肯定跟来,我想到他就来气,就不见他了。我去休息。”
“好,我等他。”
夏泽笙放下疑云,对秦瑞道。
秦禹苍开着那辆奔驰在后面跟着,待看到两个人上了楼,才在菜场里找了半天位置,停好车,买了些增城菜心提着。
又绕路去了何记打包了半斤叉烧,一只烧鹅,这才上楼回了家。
这次秦瑞没让他吃闭门羹,防盗门开着,秦瑞进卧室锁了门,大概是不肯见他。
另外一边的次卧门开着,夏泽笙不在客厅。
秦禹苍便把带回来的烧腊放在厨房,又做了米饭,滚水捞了菜心出来。这才转到次卧里。
夏泽笙坐在窄小的床上,翻看秦禹苍以前读书时看过的书籍,见他进来,摊开书,从里面拿出好几张小卡,问:“怎么你的中学课本里有我的照片?”
秦禹苍坐在他身边,接过来一看。
都是夏泽笙的单人小卡,风格不一。一看便是从各种合集周边里抽出来的。
上次回家,他才发现真正的秦禹苍追星,迷恋夏泽笙。之前让秦瑞全部收好,没料百密一疏,年少时秦禹苍如此狂热,连课本里都夹杂着这些。
他思考了几秒钟。
没有否认,大大方方地应承下来:“当年你在团里的时候,就是你的迷弟。还加过粉丝后援团。”
这本就是秦禹苍的过去,是已成历史的既定事实。
无法更改。
也无需更改。
“你怎么没和我说过?”夏泽笙问。
“……”秦禹苍咳嗽了一声,看他,眼神可怜兮兮的,“就是因为不想面对如今这种社死的场景。”
夏泽笙被他逗笑了,也相信了他的说辞。
不知道为何,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其实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他安慰秦禹苍,“现在知道了,感觉之前你之前做的很多事就没那么奇怪了。”
“那我们先去吃饭?”秦禹苍想要转移话题。
“说真的……你当时求婚其实是因为对我有好感吧。”
秦禹苍又咳嗽了一声:“好了别说了。”
“之前装得那么正经,内心其实一直很雀跃?”夏泽笙站起来往外走,还在仔细思考这件事,然后分析。
秦禹苍忍无可忍了——他既不能否定这件事,也不想因为这件事继续尴尬背锅,于是他把夏泽笙按在门板上,亲吻了他。
唇齿间的交流,远比语言来得深刻。
关于情感经历的分析,终于在此刻结束。
他松开夏泽笙的时候,温柔地用拇指擦拭了夏泽笙湿润的嘴角。
“是啊。”秦禹苍承认,“年少的我、过去的我、现在的我……无论哪一个,都很爱你,逃不掉了。”
第65章 遗产之争
因为九霄与臻美合资,年初看空的一场大戏终于算是落下帷幕。当年沉住了气没有减仓,还持有一定九霄股票的人,自然算是后来的一波得利者,不少人乘着股价触底反弹开始离场。
又有秦禹苍和骐骥集团在后面托住股价,伴随着九霄上层改组、合资模式对外公布等一系列利好消息,稳中向涨的势头比较明显。
九霄就这样在几个月内的大起大落中活了过来。
不少商业嗅觉敏感的人都在这个过程中赚了一个身家。其中获利最大的,自然数秦禹苍。
在支付所有融券利息,给夏泰和打了利润过去后。
在做空期间由童昊陆续卖出买入,又瞅准了股市动荡,提前布局,做多臻美与骐骥。
离场扣税后,套现约二十个亿。
除此之外,夏泽笙名下、钟文彬名下还代持有相当于十个亿市值的九霄股票。童昊处这两个月靠着巨额资金周转,加仓持有的其他股票不提,单九霄股票目前仍有近八个亿市值。
仅仅靠着做空九霄,三个多月内,便获利约三十八个亿,并一跃成为九霄幕后实质性大股东,赚得盆满钵满。
只是这些事都在幕后,在台面下,影影绰绰。
有些人大概是看到了些走向,只是打探到钟文彬的名字,大多数人便以为自己找到了答案。
迄今为止,秦禹苍依旧低调在幕后。
知道的人不多。
所以当秦禹苍下班的时候,在楼下遇见方建茗的时候,多少有些诧异。
方建茗正在楼下看每层的公司名牌,回头看到他,愣了一下,笑道:“还在看你们公司在哪层楼,没想到就直接遇到了,真是有缘分。”
“方先生这是……”秦禹苍皱眉,并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方建茗视而不见,依旧笑吟吟地问他:“有空吗?一起走走……”
如果说上辈子,就算分手后,秦骥还能给他留一两分情面。那这辈子,经历了这样的举措,秦禹苍便一点好脸也不想给他。
“没空。”
秦禹苍挺干脆地回答,搞得方建茗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回复那个笑:“着急回家啊?这么怕老婆。可是我想跟你聊聊……要不去你公司坐坐?”
秦禹苍本来想拒绝,思考了一秒钟,指了指一楼的角落。“有什么事就在这边说吧,敞亮,免得产生什么误会。”
那里是每个写字楼一楼都开的简易咖啡厅,咖啡味道跟速溶差别不大,就是围上个围栏,放上几把椅子桌子,供商务人士会客的时候用。
可以说一点隐私都没有,除了有个天花板,跟大马路上区别也不算大。
方建茗算是高知网红,去哪里都是前簇后拥的,更有一群粉丝追着他跑。多少年没让人这么怠慢过,更别提安排在这样的地方聊天。然而他还是忍了下来,道:“好,我们简单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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