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禹苍深吸一口气,走到一楼前台,说:“你好,我要上三十楼,找……”
前台还是上次他来见钟文彬时的那个姑娘当值,比起上次他来的时候,姑娘一脸警惕和排斥,如今的前台姑娘显然对他熟得不能再熟了——看他的眼神仿佛多年老友。
“找夏泽笙董事对吧。”前台没等他说完就接过话去,热情地问。
“……对。”秦禹苍面无表情。
前台麻利把临时门卡给他办好了递过去:“您上去吧。爱心便当吗?好浪漫哦。”
秦禹苍现在就想出门回家,但是他还是忍住了,饭都做好了,怎么能当逃兵。
他接过门卡说了声谢谢就打算离开,前台姑娘这时候又小声对他讲:“您上去的时候可能要等一下。”
“怎么了,夏董事在忙?”
“也不算忙吧。”前台姑娘善意地提醒,“就是有别的朋友来了,是个大明星。他说关系跟咱们夏董很是亲密。才上去没多久。”
“这样啊……”
难道是夏晗。
这家伙确实值得警惕,目的并不单纯。
看来梁丘鹤的话也不一定没有道理。
秦禹苍忽然感觉自己今天中午做饭来对了。
比起秦禹苍的悠闲,夏泽笙这几周忙得团团转,承接遗产后一并承接的东西充满了复杂的信息量。虽然拒绝了董事长职位,但是作为董事和骐骥集团实际的最大股东,他要学习的事情太多了。最近一直都在骐骥集团待着,吸收各种知识。
即便他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这个事情上,连九霄的决策都基本上是束东贤带着材料来骐骥找他碰面,依然很吃力。
每次当他坚持 不下去的时候,就会佩服秦骥。这么大的工作量,任何一个单独的人都不可能完全承担且做出足够精准的判断。
可是秦骥做到了,他几乎零失误地带着骐骥集团走到现在。
秦骥遗留下来的东西,都是海量的。
他只是个普通人,与秦骥相差太远。
……也许秦禹苍可以。
夏泽笙愣了一下。
秦禹苍……也可以做到。他与秦骥之间真的好像。
“你在想什么?”束东贤的声音把他唤醒。
夏泽笙回神,捏了捏鼻梁。
“没什么。”他说,“就是最近太忙了,有些累。”
束东贤很能理解,点了点头:“正常的,慢慢就能好一点。但是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适应,毕竟不是人人都是秦骥那样的怪才。说起来……秦家的基因真的很好啊,秦骥算一个,秦禹苍也算一个吧?这种人放眼全世界,一个世代也不过一小撮,他们秦家就占了两个。”
“你也有这样的感觉……”夏泽笙又愣了一下,喃喃道。
束东贤笑了:“这不是我的感觉,是事实吧?秦禹苍之前的捞金行为,知道的人不多。但是仔细观察还是能发现蛛丝马迹的。说实话,秦骥在他这个年龄,怕是都做不到他这么沉稳娴熟,游刃有余。”
束东贤的话,像是石子,落在了夏泽笙心灵深处,引起了一些水波荡漾。
有些什么东西,夏泽笙感觉不太对,似乎即将呼之欲出,但是似乎又想不起来是什么。这种感觉并不是现在才有的。
实际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他就有了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感。
夏泽笙蹙眉,将那种不契合感压下去,转回注意力问束东贤:“东贤,其实今天请你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可能全盘接手九霄。”
束东贤愣了一下:“怎么,你不管了?”
夏泽笙沉默了片刻道:“我不是不管,是感觉九霄需要更值得托付的人。我……你知道的,我连高中学历都没有,比起你这样剑桥毕业的高材生,差距太大。”
“英雄不问出处。剑桥毕业的又怎么样。”
“你明白我说什么。”夏泽笙道,“我们也算共事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做生意,做管理……我不擅长。九霄这段时间的整体向好,跟你的努力分不开。”
束东贤当然明白夏泽笙的意思。
“所以你有决定了?”他问。
“对。”夏泽笙道,“我考虑过一阵子了,也会说服秦禹苍。如果你有意向,后续我会以董事长名义召开董事会,聘请你出任九霄珠宝的CEO。我相信禹苍也会支持我的选择。”
“那你呢?”
夏泽笙笑笑:“有些想法,但是具体的还没想好。”
束东贤思考了片刻,很干脆地说:“好。我接受。”
束东贤走的时候,夏泽笙把他送到电梯口,两个人又聊了几句,束东贤便已离开。夏泽笙转身要回办公室,肯尼迪已经领着第二位客人从会客室出来。
“夏董,这位许巷先生,说要见您。”
夏泽笙抬头一看,是大明星许巷。
三月份他从香港坐高铁回来,在商务舱偶遇了曾经同团的许巷,并请求许巷为自己带带货。当时许巷满口答应,后来说让自己联系经纪人,却没有了下文。
此事也不了了之。
也因此,许巷这会儿出现就有些突兀了。
肯尼迪有些为难道:“许巷说是您朋友。他又是大明星,不敢让他在楼下待太久。只能上来了,夏董……抱歉。”
“没事,交给我来处理吧。”夏泽笙说,“我认识他。”
许巷听见这个话,顿时笑吟吟地走过来,摘了墨镜就要给夏泽笙一个拥抱,夏泽笙只是很客气地站远了一点,走到门口,替许巷开了门。
他态度不亢不卑,很平静地划清了距离。这让许巷脸上有些挂不住。
许巷愣了一下,重新笑起来,进了夏泽笙的办公室。
还不等两个人坐稳,许巷就已经开口:“阿笙,你上次说要让我给九霄的珠宝代言,怎么一直没有消息。我也太忙,才刚刚想起来,赶快就过来找你了。我听说夏晗签了九霄的约,现在因为和你的关系很是风光。你这样就不对了,怎么不跟我签?我之前都答应你了,你可不许耍赖。”
他环顾面积占了一整层楼的办公室,挤出热情的笑容。
“你说你继承了遗产,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和我们这些老朋友说说呢?我们都商量过了,迟点开个派对,给你庆祝庆祝。”
“庆祝?”夏泽笙诧异,“庆祝什么?”
“继承遗产死了老公,哪一个不值得庆祝呀。”他摘下墨镜笑吟吟说道。
他这番话说完,并没有得到夏泽笙的附和,许巷便立即改了口:“你看我胡说,我开玩笑的。大家主要是都想念你了,想要和你见面。有几个是咱们团的老熟人,还有几个嫁给富豪的朋友,听说我认识你,都请我代为联系,想邀请你出席他们的宴会。”
夏泽笙蹙眉:“我最近太忙了,对宴会也不感兴趣。抱歉。”
“阿笙,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可以吗?”许巷问他。
夏泽笙问:“你还有什么事吗?我真的有些忙。”
他的屡次拒绝后,许巷终于失去了耐心,开口道:“笙哥,你若是气我没有帮你带货,也请你体谅体谅我做明星的不容易。随便什么首饰都往我身上带,我会降咖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可以代言。”
夏泽笙看他:“你也清楚,我请了夏晗做代言,他平日也帮我带货。九霄不需要请第二个代言人。”
许巷脸有点黑。
“我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要怎么样?”
“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确实可以把以前团里的朋友们聚在一起吃顿饭。”夏泽笙又道。
许巷略有些欣慰,还不等他脸色多云转晴,又听见夏泽笙继续说:“只是你以前是替补,可能不能算到我们这一届。就不请你来了。”
许巷终于怒了,他很多年没有忍受过这样的羞辱了,于是“唰”站起来,戴上墨镜转身就走。
刚出门便遇见了迎面而来的秦禹苍。
他想起来了,这个年轻人就是在火车站接夏泽笙的那个人,年轻英俊,轮廓深邃,个子高挺。
他站在那里,摘了墨镜,本想用自己的样子吸引秦禹苍的注意力。以前他是不屑这么做的,可是如今夏泽笙今非昔比,他似乎没了与之抗衡的力量。
他自信自己的作为一线明星的颜值还在巅峰,比夏泽笙好看数倍。这个年轻人难免不会因此多自己几眼,只要一个魂不守舍,就能够给夏泽笙带来巨大的羞辱,让自己重获优越感。
秦禹苍已经瞥到了他,大步走过来。
看,没人能忽略他。
他许巷就是顶流。
可是他还没露出微笑,秦禹苍就已大踏步从他身边不客气地越过去了。
许巷一愣,喊了一声:“喂——你——”
秦禹苍猛然停住脚步,回头漠然打量他。
“我以为是夏晗呢,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你竟然不认识我?你——”
“离夏泽笙远一点。”秦禹苍道,“他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
许巷又是一愣。
接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秦禹苍已经进去,下一秒大门就甩在了他的脸上,差点甩断了他的鼻梁。
甩门的声音发出了很大的动静。
夏泽笙有些诧异地看着一手提着一个保温袋,另外一只手在锁门的秦禹苍背影。
“怎么了?”他不解地问。
秦禹苍转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抬了抬手里的保温袋。
“吃饭了没有?我做了午餐带过来,一起吃。”
“好啊。”夏泽笙把桌上的材料都挪开,有些期待地看着秦禹苍把保温袋放在桌面,然后他又看了看紧闭的大门,不太理解地问,“为什么要关门?”
“啊,这个……”秦禹苍瞥了门一眼,“怕吃饭的时候,有苍蝇飞进来。那就太倒胃口了。”
第72章 你好甜
一个番茄炒蛋。一个清炒菜心。一个萝卜焖牛腩。一个芝士焗波龙。还有一人一盅肉饼汤。
配了白米饭,撒了些黑芝麻作为点缀。
都装在很精致的保温盒中,打开来,正好摆满开来,显得非常丰盛,正好一人一碗米饭。
“尝尝看。”秦禹苍把筷子递过去。
筷子也是新的,握持感舒适。
夏泽笙尝了一口牛腩,略有些诧异:“好吃。”
“嗯。”秦禹苍笑着看他,“应该还可以。波龙也做得火候合适。你也试试。”
夏泽笙挨个尝了一遍菜色,指着番茄炒蛋和菜心对他说:“这两个菜感觉是你做的。另外两道菜……牛腩和龙虾……”
他摇了摇头:“好像不是你平时的做法。”
秦禹苍笑着说:“那当然。我点的何记的外卖。”
夏泽笙无奈看他。
“我的水平就是硕士三年吃不死人。再复杂一点的菜也不会做。你知道的。”秦禹苍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心。
“我觉得已经很好。”夏泽笙道。
“不用安慰我,我有自知之明。不过我还是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的,你尝尝这盅汤。”
肉饼汤用煲汤盅装着直接提过来的,盖子还滚烫,小心翼翼打开来,里面的香气便随着蒸汽飘散出来。
汤汁清亮亮的,飘着枸杞、西洋参和红枣。汤底是一整块绞出来的新鲜肉饼,上面卧了个鸡蛋。
饮一口汤,干爽清冽。
吃一口肉蛋饼,有滋有味。
这盅汤已经远超秦禹苍的正常发挥,夏泽笙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好好喝。”
得到这样的赞美,任哪位做饭的厨师都要得益一下,秦禹苍也不例外,露出了骄傲的表情:“你喜欢就好,我从小喝这碗汤好多年了,高中住校的时候嘴馋又不能时常回家,就让妈妈教了我怎么煲汤。别看是一碗肉饼汤,肉蛋配比有秘方的……”
他还在侃侃而谈,夏泽笙却愣了一下。
“禹苍。”
“嗯?”
“……你母亲,不是在你很小的时候便过世了吗?”夏泽笙道。
秦禹苍一愣,他看向夏泽笙。
在夏泽笙困惑的眼神中一下子清醒过来,背后竟冒了一身冷汗。他刚才讲述的那段过去,并不属于秦禹苍,而是属于秦骥。
那个擅长做肉饼汤的母亲,是秦骥的母亲。
而秦禹苍的母亲在他幼年时已经病逝。
重生以来,他一直小心翼翼,从未在基本逻辑上发生过大的差错,所有的问题都可以勉强解释得通。这是他第一次说漏了嘴,泄露了不符合身份的信息。
甜蜜、稳定的幸福生活,让他失去了警惕,他大意了。
“你听错了。”秦禹苍即便内心已经警钟敲响,却依旧面色如常地回答夏泽笙,“我说的是住在隔壁的王妈,不是我妈。”
“……是这样吗?”夏泽笙困惑,侧头想了想,“可是……”
“真的是王妈。”秦禹苍对他说,“她之前住在对面,后来退休后,就搬回湛江老家了,房子空着,偶尔她儿子会过来住。你没有见过也正常。”
夏泽笙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又专心致志喝汤。
秦禹苍不知道他信了没有,信了几分。放在以往,他别不担心后续会怎么样,可是如今面对的是夏泽笙,是已经接受他是秦禹苍的夏泽笙。
……如果他知道自己是秦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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