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啊……
呵呵……
秦青鱼苦笑着闭上了眼, 身上自动幻化出了空间站站服,站服没有装饰, 只在左胸有一串编号, 就像这空间站冰冷的没有人情味。
秦青鱼盘腿坐在地上, 如打坐一般, 她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回想刚才发生的事,只觉得可笑, 不管是自己还是花,那么明显的不对劲, 她居然到现在才察觉。
只是, 她为什么会陷在梦境?花应该把她带回了空间站,应该也修复过她的身体, 照理说她该醒过来才对。
秦青鱼尝试着想醒过来, 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感知自己的身体,她就像被困在了一个虚无的空间, 这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她自己。
通常陷入梦境,只要当事人发现自己在做梦, 那梦自然就碎了,人也就醒了,为什么她还不醒?难道是因为损伤了魂魄的关系?
说是魂魄,其实就是能量粒子,每个人都意识都是依附在各自能量粒子上的,魂力就是在能量粒子的基础上吸附的外界的力量,能量粒子越强大,吸附力就越强,魂力也就越强大。
秦青鱼为了融合两个世界,魂力耗尽,这和之前每一次轮回的魂力耗尽都不同,这是魂力不够还要血肉来填补,血肉填补的过程中,魂力还会跟着自然消耗。可是当时魂力已经枯竭,这就不可避免的需要消耗本身的能量粒子,也就是所谓魂魄来做辅助,魂魄难免受损。
可是不对啊,就算魂魄受损,主神系统也是可以修复的,花难道没有帮她修复吗?
秦青鱼感应了下,之前陷在梦境里的时候,她的魂魄确实是有损的,可这会儿已经修复了,也就是说,花正在连接主神系统给她治疗。
那她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秦青鱼静下心等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梦境里的时间并不准确,秦青鱼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很久很久,久得她都有些恍惚了,自己的魂魄真的修复了吗?还是自己感应错了?
秦青鱼又认真仔细地感应了数遍,她的魂魄真的没问题,可为什么就是醒不过来?到底是什么困住了她?
这是梦,是梦,秦青鱼,醒过来。
秦青鱼闭着眼,如同闭关打坐,耳边依稀传来了诡异的乐声,像是幻听,又好像不是。秦青鱼长睫抖了抖,睁开了眼。
周围已经变了,她不是在一片漆黑的虚无中,而是在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殿里载歌载舞,舞女们身姿妖娆,赏客们有魔有妖还有人族的修士,大殿上首坐着的是魔尊擎昆。
独孤赤焰站在殿中央,被擎昆一声令下穿透了琵琶骨,血染红了大殿的青石。独孤赤焰痛得脸色惨白,她没了修为,根本承受不住这些,却硬撑着一声没吭。
秦青鱼坐在一旁看着,搁在膝头的手缓缓攥紧。
这是梦,秦青鱼,别陷在梦里,这一切都是假的。
独孤赤焰被按跪在殿前,大殿的牌匾明晃晃就在独孤赤焰的头顶,猩红如血的“崇邪殿”三个字,仿佛一把刀狠狠扎进秦青鱼心窝!
是假的,都是假的!不要被梦境动摇心智,不然你更出不去!
殿外的人修,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虚伪小人们,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那不是赤焰仙尊吗?好惨啊。】
【当日魔尊围攻我百夜山,多亏了赤焰仙尊及时赶到,那时她多威风,如今……唉……】
【听说这魔尊好色贪淫,赤焰仙尊如今成了他的药人,只怕以后……】
【我若是她,宁愿自戕也绝不苟活!】
【蝼蚁尚且偷生,仙尊想苟活也无可厚非,只是若真要与那魔头苟合,那可就太……】
【还是仙尊想得开,好死不如赖活着,脏的臭的都无所谓。】
秦青鱼沉默地听着,甚至闭上了眼,她拒绝梦境动摇自己,她想醒过来,她有很多话想告诉花,她绝对不要被梦境困住。
可那些话却无孔不入,带着恶魔的嘲笑不断钻入她的耳朵,她搁在膝盖的拳头猛地翻了个面,狠狠抓住了自己的膝盖!
不要动摇秦青鱼,这些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主神系统发给她的那些文件里不是描述得很清楚吗?你都看了一万次了,怎么还承受不住?!
嘲笑声渐渐消失,周围再度安静下来,秦青鱼心头微松,可一口气还没松到底,就听到了耳边又传来诡异的咔嚓声,那声音越来越多,忽远忽近的,细微却让人毛骨悚然,一时竟让人分不清那究竟是什么声音。
秦青鱼的身形骤然绷紧,她的脑中迅速闪过了几十种可能,每一种都不是她想看到的。秦青鱼克制着自己不睁眼,努力让自己不受影响,可那咔嚓声中突然添加了一声若有似无的闷哼!
“唔——”
就那一声,秦青鱼全身的肌肉猛然绷紧!
那是……独孤赤焰的声音!
秦青鱼深吸了几口气,眉心紧蹙,膝头的裤子早被她抓出了无数褶皱。
不要看秦青鱼,不要睁眼!你的理智呢?你的冷静呢?不要去听,不要去看!
“啊!”
闷哼变成了惨叫,虽然是拼命压抑的惨叫,声音微乎其微,却比任何力量都要可怕,只一下就让秦青鱼心神震荡五内俱焚!
不要睁眼!秦青鱼!控制自己!
心里不住叫嚣着,秦青鱼猛地睁开了眼!
崇邪殿消失了,眼前是熟悉的牢房,这是魔宫最神秘也最可怕的牢房——炼狱间!这牢房是连门都不能碰,碰一碰就可能灰飞烟灭。
独孤赤焰被禁锢在虚无的漩涡中,无数黑色甲虫布满她的全身!咬开的肚腹里面黑鸦鸦一片也全是虫!它们不断啃食着独孤赤焰的皮肉内脏,猩红的血来不及流下就被它们吸食殆尽!
独孤赤焰痛苦地仰起脖子,那样修长漂亮的脖子,曾经美的让秦青鱼转不开视线,如今的漂亮的皮肉下却穿梭着无数的虫子!
秦青鱼瞪大眼睛看着,理智和浓烈的心痛不断厮杀!杀的难分难舍,不分胜负!
“哦……啊!”
独孤赤焰那样能忍的一个人,这得是多疼才会疼出声?!
秦青鱼眼底的血丝根根破裂,她不受控制地抬起手,整条胳膊都在颤抖。不,别被影响,这只是梦!别被梦控制!你不想见花了吗?你现在要做的是赶紧找出被困的原因,而不是被梦境牵着鼻子走!秦青鱼!!你理智一点!
明明什么都知道,明明一清二楚,可秦青鱼哪里控制得住?!!
独孤赤焰那么痛苦,她的花那么痛苦,哪怕是假的,哪怕就算她出手也于事无补,哪怕……
秦青鱼扑过去,抓着那些虫子发了疯地往下扔!她施展不出魂力,什么异能都没有,只能徒手去抓徒手去扔!
虫子连同血肉一起被丢出去,血沫迸溅在脸上,温热又黏腻,秦青鱼的眼泪止不住滂沱,心痛的几乎窒息,理智越来越不起作用。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
她自认在帮独孤赤焰解除痛苦,可独孤赤焰的身体却在抽搐,每只虫子离开都会生生撕掉一大块血肉,独孤赤焰的内脏被啃食殆尽,肋骨露出,整个人除了脑袋和手脚,几乎成了一副骨架!
秦青鱼赤红的眼睛几乎滴出血来,她的腿一阵阵发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强撑着没有跪下,她抖着手想要抱一抱独孤赤焰,却发现根本无从下手,怎么抱都会让她的师祖很疼。
“对不起……对不起……”
秦青鱼喃喃着,眼泪顺着下颌不住滴落,每一句道歉都哽咽的含混不清。
可是有什么用呢?有什么用呢?!
独孤赤焰血肉模糊地睁开了眼,那双秦青鱼最爱的眼睛,依然是内双的,单薄的,漂亮的就像一捧明月,可那眼中却只有绝望。
独孤赤焰道:“对不起?你在跟我说对不起?”
秦青鱼依然泪流满面,本能地喃喃着:“对不起……对不起……”
独孤赤焰笑着流下血泪:“你凭什么觉得,你道歉我就得原谅你?你的对不起能我不痛吗?你的对不起能让发生过的事消失吗?”
秦青鱼道:“对、对不……”
独孤赤焰道:“秦青鱼,你知道的,我爱你,我从始至终都只爱你。可是,这些记忆太痛了,我依然爱你,我也可以原谅你,可我真的没办法忘记这些痛苦。”
独孤赤焰缓缓抬起挂着一半皮肉的手,轻轻抚摸秦青鱼的脸,每一点碰触都沾染着血迹。
独孤赤焰的血泪猩红刺眼:“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差点命都没了,如果你坚持要和我在一起,我一定会答应。可我真的好痛啊,看到你我就会想起这些痛苦,我永远都不会真的快乐。不过你别担心,我会假装自己很快乐,我不会让你难过的,我这么爱你,我怎么舍得你难过?”
秦青鱼望着独孤赤焰,眼泪汹涌着,突然抓住了自己的心口,那里痛得就像刀子在捅。
可是她有什么资格说痛?独孤赤焰遭受的痛苦远比她多得多!独孤赤焰遭受了一万零一个轮回!遭受了整整两百万年!
独孤赤焰的血泪汇集在下巴,滴过空洞的肚腹,落在秦青鱼想抱独孤赤焰却只伸了一半的手背。
好烫,好红,每一滴血泪都仿佛有千斤重,秦青鱼几乎抬不起手臂。
独孤赤焰痛苦的脸部扭曲,却还在冲她微笑道:“我好痛啊,我好难受,可是只要你要,我就会陪着你,再痛苦都会陪着。你要吗?你要我留在你身边吗?”
秦青鱼的手越抖越厉害:“我、我……”
独孤赤焰的血泪越流越汹涌,脸上的笑容就像遮挡痛苦的面具:“你要我留下吗?你要我的未来永远活在阴影下吗?你要吗?你要吗?”
“我……”秦青鱼嘴唇仿佛黏住了一般,每张一下都撕裂般痛着,“我、我放你、走,”
独孤赤焰的血泪模糊了美丽的眼,她笑着缓缓消失在秦青鱼面前。
独孤赤焰道:“谢谢……”
秦青鱼道:“不、不!别走!师祖别走!”
秦青鱼突然疯了一样伸手想要抱住独孤赤焰,却抱了满怀的空。
独孤赤焰走了,她走了,她不要她的,真的不要了。
秦青鱼弯着腰,剧烈地喘着气,肺部疼得痉挛,空气仿佛被压榨到了极限,怎么喘都觉得不够,好难受,好痛苦。
师祖……师祖!
秦青鱼按着心口搂着小腹,踉跄着倒退着,突然脚后绊了一下。
秦青鱼回头看去,周围的一切仿佛破旧的墙纸一片片剥落,地牢没有了,剥落成了郊外的别墅,唐黎被陌生的alpha按趴在地上,拼了命地把手伸向前方,那里是秦青鱼离开的背影。
唐黎绝望地哭喊着:“别走小鱼,别丢下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唐……黎?
唐黎!!
秦青鱼惊愕地睁大了眼,踹开那个alpha,一把将唐黎抱在怀里。
“没事了,我把他打跑了,没事了!我并没有真的让他标记你,标记你的人是我,一直都是我!你别怕,别难过,一直都是我!”
秦青鱼拍着唐黎的背,不停安抚着。
唐黎靠在秦青鱼怀里,仰头望着她,眼泪顺着眼角流入发丝,衣衫不整的揪着自己散开的衣襟,可怜道:“一直都是你?没有别人?”
秦青鱼心疼地点头道:“对,是我,没有别人。”
唐黎笑了,笑得眼泪更加汹涌:“可是你现在告诉我又有什么用?我那么害怕,那么求你,你还是抛下了我,就算现在知道了真相,过去的痛苦也不会消失。”
秦青鱼解释道:“我当时就在门外,你的水里有药,你昏睡之后我就进去了,我没有抛下你,我真的没有。”
唐黎道:“是吗?真的吗?那二十年,我每天都在求你,求你醒过来,求你别抛下我,你那时在哪?我每晚做着噩梦,总是半夜惊醒去摸你的鼻息,我总怕你突然离开我,你在哪儿?那个时候你、在哪儿?”
“我、我……”秦青鱼眼神躲闪着,支吾道:“我在……空间站。”
“空间站?呵呵。”唐黎笑着流下眼泪,瘦弱的肩膀耸动着,“你在空间站,你在空间站!哈哈哈,我胆战心惊了二十年,你却在空间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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