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你都快走不成路了,得好好养养。”
裴清琰张口将她的耳垂含住,舌尖轻轻磨挲,含糊不清道,“我还不至于那么禽兽,让老婆天天下不来床。”
“别、别说了……”
无力地趴在女人肩头,许知意有点后悔挑起这个话题。可随后,她忽地想起半夜书房中亮起的灯光,迷迷糊糊地问,“阿琰,你是不是又要等我睡着再去工作?”
“不会,那次是例外。”
女人再三保证,只是困意上头的她显然没听进去,轻声呢喃,“不能睡太晚,你的身体才调理好……”
“好,这就睡。”
裴清琰只觉得她这副模样可爱得很,勾的心痒。趁机在妻子红润的唇瓣流连片刻,她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第96章
接连几天的平静生活, 让许知意几乎忘记了许云韵提到的那件事。
规律的早起,在单位认真工作到下午,晚上顺路去裴氏大楼陪爱人加班, 再牵着手一同回家。
忙碌倒也充实。
如果不是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 她也许会像失忆一样忘记跟许家有关的一切。
“许老师,门卫那有写着你名字电话的包裹。”
同事善意地提醒道,“看着挺大挺沉,最好找个人帮你搬。”
“包裹?我没买东西啊。”
许知意有些纳闷,但还是向对方道谢, 打算下班时顺路将其取走。
以防万一, 她翻了翻手机, 没找到任何快递员发来的消息。
难不成是裴清琰给她准备的惊喜?
思来想去, 似乎只有这一种可能。她压下上翘的唇角, 努力让心神沉浸在项目计划书中。
……
“裴总,您要的永生玫瑰花已经送到, 这是样品。”
王助理将包装精美的礼盒捧上, 随后知趣地退到一旁,看老板慢条斯理地解开丝带。
用白色玫瑰花制成的兔子在盒中静静躺着,清甜花香弥漫在空气中,每一处细节无不是尽善尽美。
“很好。”裴清琰眼前浮现出许知意打开盒子时的雀跃模样, 心头微微发热,神色不觉柔和下来。
“你办的不错, 去财务那结算加班费吧。”
她不忘表扬助理一句。
余光见其飞速跑去财务办公室,她拿出手机, 正在琢磨怎么送给老婆时, 许知意先发了条消息:
“阿琰,你今天……可以早点回来吗?”
她没多想, 回了个“好”字。
——老婆莫非是提前预知到她准备了礼物?
果然心有灵犀。
七点多,裴清琰兴冲冲地打开家门,本以为会看到在厨房里忙碌的许知意。可是,除了灯亮着,一切都与往常大相径庭。
“老婆?”
她快步向关紧房门的卧室走去。到门口,不自觉地放轻脚步。
许知意也有可能是等她等得睡着了。之前的几次都让她盯着老婆熟睡的容颜,暗中自责不已。平常如果没什么事,她都第一时间赶回来。
毕竟,家中永远有人在等着她。
“吱嘎。”
昏暗灯光下,她心心念念的人缩在墙角,漂亮的小脸布满泪痕,像是刚刚哭过。
霎时间,怒火冲到头顶,裴清琰近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老婆,谁欺负你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许知意眨了眨眼睛,勉强在一片泪光中看清伴侣的模样。身体的反应快过大脑,她扑进女人怀中,眼眶止不住地发酸。
不知颤抖了多久,女人一直轻抚她的背,在耳边低声安抚她“没事的”,温柔得令她忘了难过,剧烈起伏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呼吸间全是对方的气息,许知意张了张嘴,费力的挤出几个字,“阿琰,我——”
夹在指尖的相片无力滑落,被女人稳稳接住,“这是老婆小时候吗?”
如洋娃娃般的小女孩对着镜头笑得天真烂漫,两侧是眉眼与之略有相像的夫妻。
“嗯,我今天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装的是我亲生父母的遗物。”
干巴巴说完,许知意扭过头,本能地不愿去看那张照片,小声喃喃,“他们抛弃了我。”
鼻尖酸涩,眼眶也是,明明已经哭不出来,可心里的失落却像是滔天巨浪,近乎将她吞没。
“当年,他们为了在家族斗争中抢得先机,不惜把我送给竞争者解闷,就因为对方几次阴阳怪气夸我‘可爱’。”
而这个竞争者,就是她之后的养父母。
日记里写的清清楚楚,让她连为其开脱都做不到。而这出荒诞无比的“投诚”戏码,轻巧决定了往后她十多年的命运。
“他们最后还是没有争过,遗憾败北。隐姓埋名躲到国外,把我留在了那个吃人的家。偏偏许家上下所有人都知道我什么来历——挂着二小姐名头的出气筒、宠物,这么多年,没有任何人肯告诉我真相。”
一个都没有。
全都抱着看热闹、看笑话的心态,冷眼旁观她被一次次虐待,甚至补上一脚。
“以前我不明白养父母为什么那么恨我,现在我终于知道,他们执着于打骂的原因。”
连在她体内流淌血都可以是憎恶的缘由。
而这也是她留在那个家里的唯一“价值”。如若不然,她也许会迎来更可怕的噩梦。
笑容发苦,尾音染上哭腔,名为绝望的感觉弥漫在心间。她再也说不下去,柔弱的身子倚在女人怀中不住发抖。
脑中昏沉一片,接连闪过养父母狰狞可怖的面孔。类似的画面,常常浮现在儿时午夜梦回之中。
长大后,她刻意不让自己回忆那段经历。与许家断绝关系,也是与过去一刀两断。
但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亲生父母才是把她推入深渊的主谋。
若是有的选,她宁愿自己不知道这一切。蒙在鼓里也比伤透心好。
“是他们不配为人父母。”裴清琰心疼地为她擦拭泪水,指尖轻触妻子红肿的眼角时,心里仿佛被刀尖划过,“不是你的错。”
“可这么多年,他们一次都没来找过我,反倒收养一个孩子享受天伦之乐……”
只是生下了她,之后如同对待一件工具,不闻不问。
许知意没办法再说下去,巨大的失落令她接近失语,仿佛一具了无生气的木偶。
“老婆,其实今天我给你拿了礼物。”
为转移话题,女人变戏法般将精美的礼盒塞入她手中,笨拙的讨她欢心。
不愿扫对方的兴致,她将散发着玫瑰花香的兔子摆件取出,放于眼前端详。
“谢谢你,阿琰。”
她轻轻将摆件放回去,顺手把盒子恢复成一开始的模样。
“说了不用跟我道谢。”
女人握住她的手,源源不断的温暖从指尖传来,试图驱散她体内浓重的寒气。
“唔,你有没有想过……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许知意顿觉嗓子里像灌了铅,沉的要命,但有些话她还是不得不说,“明明连最亲近的人也……”
过去遇到的所有人都抛下了她。
“胡说。”
女人霸道地吻上她的双唇,习惯性用牙齿盖戳,含糊不清的宣示主权,“你最亲近的人是我。”
第97章
肌肤相贴, 亲吻也绵长到令她脑中一片空白。
属于对方的气息铺天盖地向她压来,不同于往日那般极具侵略性,反而像不起眼的浪花, 积少成多, 悄无声息地将她填满。
许知意忽然忆起今天钱慧开玩笑地问她“最喜欢裴总什么”。
她虽没有正面回答,可心里蹦出的第一个词语是“可靠”。
——忍不住想要依赖对方。
在拆开包裹时,她的第一反应,也是希望伴侣可以陪着她。但哪怕这样,她还是犹豫许久才委婉地给对方发了条消息。
正是因为她知道裴清琰会尽快赶回来, 才不愿将父母遗物一事挑明。换言之, 如果她可以自己消化这份情绪, 她绝不会催对方早回。
讨厌给别人造成“麻烦”, 这份若有若无的惶恐近乎浸到骨子里。
“老婆, 我派人去查一查,万一这事还有转机呢?”
女人似在顾及她的心情, 每一个字都念的很轻。
“可是, 阿琰……”
许知意怔怔望着女人幽深的瞳孔,里面满满是对她的关心,一如往常。
暖流蔓延开来,心却像被刺扎了一下:
“其实我……不太想让你知道。”
她避开眼神接触, 小心斟酌着语言,“我家里那些事, 几乎从来没跟你提过。”
从认识第一天,到现在, 她都是这么做的。对方不问, 她便不主动开口。
“我怕你同情,甚至是可怜我。”
幽微难明的心思终于在明面铺开。
在这件事上, 她有点敏感,更多是积压已久的自我否定。
就像一个洗不掉的污点一样,时刻翻出来都让她担惊受怕。不让对方知道,也许是她能想到的最好方式。
裴清琰会不会因此离开自己?或是觉得她太过软弱……
将苦果默默吞下,装作若无其事,正在悄然成为一种常态。而得知双亲只是养父母时,她松了一口气,好像得到了解脱,又好像没有。
“但这一次,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被亲生父母遗弃的残酷真相浮现在眼前,退路全被堵死,连每一口喘息都透着浓浓的窒息感。
心里仿佛漏了个大洞,空落落,冰冷彻骨。读到充斥着理直气壮语气的文字时,她隐约有种预感,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
失望透顶。
不知何时,腰间传来温热的触感,脸颊也是,轻柔的吻像是羽毛微点。她能感觉到女人的目光从未移开过,灼热的令她心惊。
哪怕她选择放弃,对方也不会放弃她。
就像学生时代,裴清琰或多或少从她过分消瘦的体态、烫伤的皮肤中察觉到端倪。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带她看医生,涂药,故意跟着她在许家人面前刷存在感……几次提出要把她接到裴家。
毫无疑问,这样潜移默化使得她的日子好过很多。
“老婆。”
女人攥紧她的手,又不敢太用力,语气柔和得令她想哭,“我可以和你一起面对,任何时候都是。不要怕。”
——我知道。许知意在心里默念,这些年来,无论大大小小的事,对方都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身边。
从一而终。
“另外,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不需要为他们的错误买单,也不要以此惩罚自己。”
手心被捧着按到心口的位置,动作缓慢又郑重,她听见女人低声呢喃:
“不是同情。老婆,知道这些我只有心疼,和愤怒。”
“当初如果坚定那些怀疑,把你从许家那个泥潭拉出来,你肯定不会受这么多伤害……我很自责没有尽所能保护好你。”
裴清琰在她急切的想要反驳时吻了吻未干的泪渍,“所以,老婆以后要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这一次,许知意没能拒绝。
她想让对方抱她再紧一点。
“好。”她颤抖着勾住女人的指尖,认真回应。
倾诉出来时,她感到久违的轻松。
一直以来压在心头的巨石终于被正视,再一锤锤砸碎,到无法左右她的地步。
匍匐已久的阴霾仿佛被轻轻揭开,阳光虽不至于立即照进来,起码阴影消失了大半。
“如果查到什么,再告诉我。”她本来想说查些遗物里没记载的,可话到嘴边,才惊觉心底居然还对真实性怀有一丝奢望。
“……不管最后是何种结果,我都会试着接受。”
这话更像是她给自己的提醒。
许知意缓缓呼出一口气,挣扎着从女人怀中起身,混沌的思绪渐渐清明,“阿琰,锅里还熬了药,得趁热喝。”
晚饭也没有端出来。
“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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