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你作为组织代号成员,这种习惯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太没有警惕心了吧?
文件很大,打开后还加载了一会儿,松田阵平手指不耐地敲了敲桌面,往后一仰,像是在抱怨一样,但诸伏景光能从中听出一种分外的纵容:“怎么这个破习惯还是没改,明明都不是......”
不是什么?诸伏景光皱起眉,但松田阵平几乎在用气音喃喃自语,他并没有听清楚后面的内容,但是直觉告诉他,那部分内容很重要。
但他的注意力很快被电脑上加载出的东西夺取——“实验报告。”
实验体代号23,松田阵平。
实验时间是...
诸伏景光惊骇的视线滞涩地转动,3年前?
屏幕上给出的信息量太大,诸伏景光一时间不知道他是该惊讶于松田阵平竟然是实验体这件事还是3年前这个对于他而言格外敏感的时间点。
毕竟他也是在三年前时经历了一场足以改变他一生的事情。
而且松田阵平,三年前,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让诸伏景光瞬间想到了那场轰动的远洋爆炸案,那之后松田阵平就失踪了,虽然官方贴出讣告,但其内容无疑是在暗示他只是失踪没错,因此再次见到松田阵平时他也不是很惊讶。
他以为这是一种卧底手段,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这样,松田他三年前指定不是主动失踪的。
毕竟没人会上赶着去当组织的实验体。
“怎么了?”松田阵平对他变来变去的视线很敏感,头都没抬的问道。
诸伏景光按捺下心里的迷惑:“没什么,只是觉得三年这个时间有些巧,还有,你三年前究竟经历了什么?”
松田阵平懒懒地一目十行地看着屏幕上的信息,随后像没事人一样关了文档,他漫不经心道:“三年前?这不是吗,成了实验体,好歹活下来了,如果你问的是那场爆炸案的话,我没有头绪,毕竟我只是个受害者而已。”
他语气中的心不在焉让诸伏景光的眉头皱起又松,松了又皱起,他感觉现在的松田阵平有些不对劲,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毕竟我只是个受害者而已”这种话松田阵平以前会说吗?
不会。
他现在的状态很松弛,但莫名让诸伏景光感到一种危机感。
面前的人,像一头恶兽,似乎没什么道德底线的样子。
是错觉吗?
他倒是没想到其他情况,只以为是琴酒的失踪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组织里恶的一面被激发出来了而已。
松田阵平继续点开其他文件,几乎都是实验体档案,直到他点到最后,在命名“100”的文件夹里,他们又看到了不断弹出来的,从“1”到“100”的命名文档。
这次的文档是组织成员的信息,关掉笑得张扬的贝尔摩德的档案。
鼠标箭头往下移动,轻点,一张熟悉的人脸跳了出来。
金发深肤,还有那双标志性的紫灰色眼眸。
诸伏景光陷入沉默。
贝尔摩德他能理解,但为什么zero会在成员名单里?
第68章 你们相信命运吗
诸伏景光的惊讶没能维持很长时间,因为接下来几份文件透露的信息直接让他大脑当机,无法思考。
组织就像一滩散发着恶臭的污水一样无孔不入,名下的产业几乎活跃在社会的每一个层面,不论是教育、医护、生活还是什么,几乎每个领域都会有组织的产业在其中,几个主要的核心成员明目张胆地生活在阳光下,演员,企业家,政治家,教育界学者,如同空气一样渗透着日本的整个社会。组织的势力已经强大到无法想象,短短三十几年的时间,组织从一个割据一方的小势力发展成了覆手遮云的庞然大物。
看似他们在对经济发展做着巨大的贡献,但是他们实际上是一只毒蝎,耐心地蛰伏着贪婪地等待时机咬下鲜血淋漓的一块血肉。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组织已经决定了日本的命运,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果强行剿灭组织,对国民经济带来的将会是毁灭性的伤害。
这并不是最严重的,最可怕的是组织的手确实伸到了政界,警视厅里,真的存在组织埋伏的卧底。
诸伏景光想不明白,组织究竟想干什么,难道他们要掌控整个日本吗?
随着最后一个文件夹的打开,两人都彻底愣在了原地。
“不是吧……”诸伏景光喃喃道,他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声音透着不敢置信的颤抖,“他怎么会?”
松田阵平几乎一瞬间握紧了拳头,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一行刺眼的文字——
四玫瑰,萩原研二,加入组织七年。
屏幕上俊美的半长发青年目视着镜头,脸上是无比熟悉的笑容,但是在过去能让人感到温暖和安心的笑容在此时却显得诡异起来。那双栗紫色的眸子失去了温度,冰冷而沉默地注视着镜头,只是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怵,惊出一身冷汗。
附件是四玫瑰的任务记录,浏览过后,他们发现他的手上似乎已经沾满了鲜血。
“我听说过四玫瑰”诸伏景光声音有些沙哑,“残忍,冷漠,笑里藏刀,几乎没有任务目标能从下手里活下来。”
还有,几乎毁灭人道的审讯手段,大名鼎鼎的犯罪天才。
四玫瑰太罪恶了,罪恶到即便是组织里的人都能毫无心理负担的骂一声“残忍”,在他面前,似乎所有穷凶极恶的罪犯都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他的所作所为,而他本身也从来不介意这些,反而任由这种传闻传播,同时,他还不时做出一些行动来,似乎就是为了证实这些话并不是谣言。
嚣张,目无法纪,这是诸伏景光听闻四玫瑰的事迹后对他的第一印象,疯狂,心狠手辣是在逐渐了解后对他的补充印象,总之,诸伏景光对此人就没有一个正面印象,因此即便是有谣言对四玫瑰的描述十分符合他的警校同期,他也从来没有将两人联系在一起。
不可能啊。
太阳怎么会被黑暗吞噬呢?
萩原研二向来是个内心通透强大的人,如果非要说,他就是有着太阳一样稳定的内核,诸伏景光甚至想过,哪怕是他丢失了自我,萩原研二也不会动摇一分一毫——他曾经也想过公安为什么不征召萩原进行卧底任务——这样的人是不会放任自己走向黑暗的。
“我进入五年,经常能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的事迹,但是他一直在国外活动,我从来没见过他。”
因此一直都不知道这是自己的同期。
松田阵平一直沉默,到了这时开了口,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没见到也好,不然危险的可能是你。”
他关掉文件,眉眼隐藏在阴影底下沉默几秒,随后他抬起头,方才的脆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他冷静道:“我敢肯定,这不是他,或者说,这不是真正的他,组织可能也对他做了什么实验,总而言之现在四玫瑰的行为绝对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都是组织的错。
一定是组织给萩原研二洗脑了。
诸伏景光顿了下,显然也赞同他的想法,但是他迟疑道:“那接下来的行动?”
“……”
“没办法,来不及了。”
四玫瑰是警方行动中必不可缺的一环,他们没有时间去重新计划一个新的或者是比这更好的方案了。
诸伏景光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叹了口气:“总之,先把这些资料上交吧,潜伏在警察中的老鼠是时候该揪出来了。”
松田阵平手指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看着电脑屏幕有些发愣。老鼠,这种形容真是好久都没听过了,那个人之前常常挂在嘴边,跟组织撕破脸皮后就再也没提过,这么一想,他是不是怕把自己也归到这里面。
他嘴角不知不觉挂上一抹笑,而眼中又带着些惆怅。
所以琴酒到底去了哪里呢?
他的表情没有掩饰,全然落进了诸伏景光眼中,他嘴角微抽,无语至极。
但是有个事情他还是想不通,只是几分钟而已,松田阵平现在身上完全没有那种不对劲的感觉了,但是他敢肯定刚才那种危险的感觉并不是他的错觉,有一瞬间松田阵平绝对带给他了一种无可比拟的危机感,一种跳出规则的被野兽盯住的危机感......
第一反应就是松田阵平也被组织洗脑过,这个想法很正常,组织不是傻的,能查到松田阵平的信息,他们也绝对不会对一个警察放松警惕,即便他已经奄奄一息,按照组织的手段,他们自然是将光明正义的警察洗脑成麻木不仁的罪犯,让他们用维持正义的双手去沾满鲜血,让他们亲手毁掉自己最重要的东西,然后看着他们信念崩塌,陷入地狱,正如萩原研二那般。
但是,诸伏景光看向松田阵平的眼神中落了一抹探究,松田阵平是如何摆脱了组织的洗脑呢?
就在这边缓慢却有条不紊地开始进行布局的同时,琴酒和冲矢昴也终于到了目的地——目黑川。
到达目黑川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多日的小雪将城市描绘的素白,但目黑川是个热闹的城市,无论是哪个季节,夜间都有着米花町没有的快活和轻松自在。
沿路光秃秃的樱花树上缠绕了密密麻麻的樱灯,随着霓虹一同亮起,粉色照亮整个世界,是不同于春日的绚烂,目黑川沿岸有街头表演,搭着抬子,小有名气的乐队在上面演唱。
他们要找的地方就在目黑川的尽头,目黑川逐渐变得狭窄,相邻的目黑区和涩谷区仿佛就要在这里融合,那里有一栋不起眼的小木屋,就坐落在一颗粗壮的樱花树下。
这里从来都没人光顾的,直到今天,门口来了两个高高瘦瘦的青年,以两人的身高站在小木屋前,一下子衬得小木屋矮了很多。
冲矢昴的镜片上蒙上了一层雾气,白茫茫的遮住了所有视线,他干脆摘下眼镜放进口袋,拿出地图来对比了一下,“他说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里。”
琴酒点点头,上前敲响房门。
时间回到两天前——
“合作?”琴酒嘲讽地嗤笑一声,冷然地盯着怼到面前的木仓,“我可没感受到你的诚意,难道这就是你跟人合作的态度?”
冲矢昴没说话,但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他冷静地观察着坐在对面的男人,在他的种种特征都与组织里的传闻对应上之后,他终于确定了面前这个人是谁。
四玫瑰,组织传闻中的犯罪天才,危险程度不在琴酒之下。
但是四玫瑰说的话又很有趣——
“好久不见了琴酒,叙旧的话暂时不多说,我知道你跟Boss的协议,也知道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作?”
“合作?”琴酒并不将抵在自己内心的冰冷放在眼里,他像是在质疑四玫瑰的脑子出了问题,“你终于疯了?”
琴酒冷静地扫视过车内的情景,四玫瑰一个人毫不客气地占了一半的空间,地上躺着两个昏迷的倒霉蛋,一看就知道这是谁干的好事。
“疯了吗?”四玫瑰笑了笑,“可能吧。”
他收回木仓,动作十分放松地后仰倒在座椅上,如果不清楚情况,还以为他们只是在闲聊。
“现在有没有疯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如果我继续待在组织里我一定会彻底陷入疯狂的。”
四玫瑰随意道,语气很平淡,甚至都没有以往的缠绵悱恻,只是如一潭古井,死寂冷漠。
“我玩够了,我知道你想离开组织,也知道你想从组织里得到什么答案,我可以帮你,但是同样的,你也要帮我一个忙。”
琴酒:“你是在跟我谈条件吗?”
“大概吧”四玫瑰轻笑,“你怎么想都可以,你当然也可以理解成我在威胁你,毕竟你们两人身上都没有武器,不是吗?但是我有点累了,暂时不想猜谜语,就直接说了吧,而且,我知道你一定会同意的。”
琴酒会同意吗?他会的。
更何况四玫瑰还说了:“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在怀疑的事情,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它还有自己的秩序吗,而我们又是真的存在吗,我们究竟是一个标点还是一个句子,究竟是虚拟还是现实……我也很好奇。”
冲矢昴皱起眉,他默默看着突然将话题拐出十万八千里的四玫瑰,又看对面表情没有一丝变化的琴酒。
他突然感受到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他隔绝在了外头,四玫瑰似乎笃定了他听不懂他们在讨论什么,因此说话时压根不屑于隐藏。
琴酒静静地听他讲完,说:“那你现在有答案了吗?”
“没有,很可惜,没有。”
四玫瑰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又露出个无奈的笑容,他摊摊手,脸上有些执拗和倔强,这样的他看上去更自然一些,更像萩原警官了。
“曾经一段时间我以为我找到了答案,我以为答案在你身上,所以我一直在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救我。”
琴酒瞥他一眼,想到了对应的那段时间,那时候四玫瑰缠他很紧,也就是那时候他差点控制不住杀了四玫瑰。
“后来你差点杀了我,我就知道了,不是你救的我。”四玫瑰眼神放空,他百无聊赖地靠在椅背上,“当时我就知道了,Boss在刻意误导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还是决定继续维持下去,说不定真的能从你这里得到答案呢。”
琴酒脸色不太好看,他没想到四玫瑰一直缠着他竟然有Boss的原因。
“直到前不久,Boss又告诉我,不是你救了我,是朗姆。”四玫瑰顿了一秒,然后冷笑出声,“可是我又不傻,朗姆多么想弄死我我又不是不知道,Boss可能真是老糊涂了。”
“所以这就是你要准备叛逃的原因?”琴酒挑眉。
只是为了一个答案?
四玫瑰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我没准备叛逃。”
他脸上出现过一瞬间的迷茫与痛苦,但很快就被无所谓掩饰了,他笑道:“叛逃什么的,太累了,我准备在组织里等死,当然,我希望到了那天你们动手能快一点,我讨厌疼痛。”
冲矢昴皱起眉,刚才那一瞬间,他从四玫瑰身上捕捉到了很重的违和感。
他在愧疚忏悔,但是又强迫着自己冷漠,就像是……被人控制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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