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宁华一看就不是这种地方的人,大摇大摆进镇肯定会被官兵扣下来盘问,为了省事两个人干脆直接动用了点术法,守城的卫兵只觉得眼前倏忽掠过一阵凉意,他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哪里吹来的阵凉爽的夏风。
洁白的云靴踏在泥泞的小路上,昨夜似乎下了场十分暴烈的大雨,破旧的小镇连石砖都坑坑洼洼,路旁到处都是成滩的积水和被踩了满地的淤泥。
小镇虽破,但似乎却也曾有过繁华的时候,镇中道路四通八达规划的十分大气,石砖虽然已经碎的差不多了,但却也能隐约看出其原本的模样——那些石头铺在地上时应该都是一整面一整面的,想来无论是材料还是工钱都不是个便宜的数字。
燕眠初在现代就没出过门,到这种古代就更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之前在魔气源石中身体的操控权大部分时间都不归属于他,燕徊去哪他就在身体里跟着看着,如今……尤其小镇建筑看起来似乎都没什么差别,他基本在进入镇中的一瞬间就开始迷路。
好在宁华似乎对这里十分清楚。
他熟练地领着燕眠初走过一条又一条的街巷,甚至为了省时间还带他走了一条小路,燕眠初被他绕的迷迷糊糊,要不是脑中有一个由灵识组成的临时地图恐怕他真的会当场发晕。
“你之前说袁疏在凡间置办了个宅子……莫非就是我们现在去往的那个?”燕眠初疑惑。
宁华点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这镇子?这镇子难道有五千年的历史了吗?
宁华一路带着他走到了间十分宽敞的宅院面前。
看起来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来过了,大门甚至都摇摇晃晃地挂在门框之上,木质的门板甚至都有些腐烂,空气中充斥着腐朽的气息。
门上挂了个纯做摆饰用的锁,上面覆盖着大片大片的铜锈痕迹,仿佛轻轻用力就能将其掰断一般。
“我们到了。”
宁华站在门前仰头看了一会儿,神情似乎格外复杂,他摇了摇头叹了声气,往前走了一步两手覆在大门之上——稍稍用力就将这扇破旧的厚重木门给推了开来。
尘封多年的灰尘扑面而来。
燕眠初跟着他进了院子。
真正走到院中的那一刻,燕眠初才感受到了一丝灵力的波动,这座院子、乃至整个小镇下应该都布了什么大型的阵法抑制着周围的灵力流转,即便是修者路过门前只要不推门走到院中都不会发现丝毫异样。
也就是燕眠初是当今整个修真世界中修为最强悍的存在了,换做个其他修者……或许即便站在院中也感应不到丝毫异常。
院子的规模并不算大,只是座凡间最常见的一进小院罢了,
燕眠初一眼就看到了院子正中央那棵生长的繁盛茂密的钉魂柳。
现代世界就存在着柳树聚阴束魂的说法,修真界中更是存在一种专门的名为“钉魂柳”的树木,这种植物生来便具有极重的阴气,不少修者都对其格外忌讳。
修真界中有不少邪修鬼修都用这种树木炼制法器,就像桃木剑可以辟邪一般,钉魂柳的柳枝也可以束缚人的灵魂。若干年前修真界中曾出现过一名鬼修,抓了不少活人生生将其炼制成生魂厉鬼,以柳木鞭为号驱使厉鬼为其杀戮战斗,当年有不少修者都陨落在那条柳木鞭下。
且这种法器最阴毒的一点在于……厉鬼杀死修者,修者的灵魂便无法再投胎转世,受害者会一同被钉魂柳所束缚成为柳木中的恶灵之一,被鬼修驱使着杀害更多的人类。
当年几乎形成了一个循环——鬼修作恶多端,修者组成联盟要替天道除害,结果除魔的修者被鬼修杀死反而成为厉鬼之一壮大了鬼修的力量……
总之当年的修真界为此折损了不少人手,身为修真界的第一宗门云华仙宗自然也参与了本次除魔,甚至连当时的云华宗主都陨落在了鬼修手里,成为了他那条柳木鞭中最强大的厉鬼之一。
鬼修被诛后修真界中自发形成了场浩浩荡荡的搜寻钉魂柳的行动,这种树木一度在修真界中灭绝,燕眠初没想到袁疏生前最后居住的房屋中竟然也栽种了这么一棵,树龄五千年的钉魂柳……传出去恐怕整个修真界又要震动几番。
宁华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那棵树木,“您不去屋中看看吗?”
宅子实在是太小了,进门就是那棵柳树,正对着柳树的则是一间不算太大的厢房——这是什么格局啊?哪有正门正对着柳树和厢房的啊!
燕眠初的长袖垂落下来,掩住袖口下方的一缕银光。
他如宁华所言,抬手推开了厢房的门。
魔气之乱后修真界中传承断绝,袁疏一度被称为修真界中的阵法祖师,燕眠初对此倒没什么感觉,不过在踏入这间屋中的一瞬间倒是对传言有了几分实感。
屋中应当是被布下了空间折叠的阵法,自外面看只有寥寥几十平米,进了屋中则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屋子甚至比球场和仓库还要大上几分。
屋里大大小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架,玉简纸张甚至连竹简龟壳都应有尽有,因为屋中同样设置了隔绝时间的阵法,所以即便经过了五千年的时光,还有不少纸张上书写的文字都清晰可见。
燕眠初走近一张垂眸看了一眼,上面乱七八糟地画着鬼画符一般的图案,应该是什么阵法的模拟图的一部分。
燕眠初对阵法这种东西不感兴趣——只是不感兴趣而已,并不是他看不懂,只是他更多的注意力反而都集中在这间屋子之上,这屋里大大小小光是他粗略感应到的就有上千个阵法,简直像是蜘蛛网一般一张叠着一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屋里到处都是被随意丢放的废纸玉简,燕眠初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宁华蹲下身子抬手随意捡起了一张,他盯着那张纸认真看了一会儿:“这好像是袁阵法师生前研究的用来净化灵根的法阵。”
他随后又左右看了看,在那满地的废纸之中走来走去的,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宁华突然顿住脚步朝着一个方向看了一会儿,随即突然惊呼起来冲着燕眠初连连招手:“燕师叔祖!你快来!这是四象定阳阵的阵法图谱!”
———
度云峰下,余昭里慢慢朝着山上走去。
他一大清早就离开了床榻送了燕徊离开,余下的时间直接上到了穹远峰上,将燕眠初的猜测和毕盈盈简单说了一下。
毕盈盈对此十分震惊,她竟然完全不知云华仙宗的下面就是那个如雷贯耳名声极大的四象定阳阵法,更是无法想象传说中的魔气源石其实一直在她们云华仙宗之中。
“演武台……魔气源石……”,毕盈盈喃喃重复着,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余昭里点头:“师尊和宁华去了据说是袁疏生前最后所在的地方,看看能不能在那里找到最开始的阵法图谱,到时候有了图谱就能对照着仙宗法阵查找问题,看看到底是源石出了状况还是那位布阵的小袁阵师有什么阴谋。”
“阴谋……”,毕盈盈不敢相信,“什么阴谋会让他谋划了五千余年!”
她的脑子飞速运转着:“阿昭哥哥,多谢你能告诉我这些,我这就好好想想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们仙宗要怎么应对。”
她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已经在考虑调动部分弟子离开演武台周围的范围了。
好在演武台阵法异变至今都没有被重新启用,那附近如今也没什么人过去,只是周围不远处还有一些弟子的宅院,她要尽快将弟子都转移出去。
余昭里看她:“这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解决的事情,你也不用太过着急,具体的等师尊将阵法图谱带回再说。”
毕盈盈点头。
话虽如此,直到他离开穹远峰时毕盈盈仍旧紧锁着眉头,魔气源石安分了五千余年,修真界中的很多人甚至早已将其给当成了一个故事。
她没想到,云冉祖师甚至不惜用整个仙宗来封印这块石头。
度云峰上本就清净,燕眠初不在,这座山峰似乎变得更加清冷了许多。
余昭里一路回到度云峰上,在空空荡荡的院子中央站了一会儿,他第一次觉得四下里是如此寂静,静谧的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音。
燕眠初不在,他突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了起来。
往常他鲜少会有这种时候,宗门里的大事小情根本不给他想这些东西的时间,余昭里不知道该怎样排解这种情绪,干脆召出了逐燕准备到山后继续练习燕眠初新教授给他的一套剑法。
厚重法剑凭空落在他的掌心,连他握着剑的那只手都被压的往下坠了一下,余昭里一眼看到了自己腕间的那条洁白的纱布——今天早上燕徊出门之前又重新帮他包扎了一遍。
他想了想,单手抓着活结的一头,稍稍用力将纱布扯了下来。
伤口已经彻底痊愈了,只余下一道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楚的淡粉色痕迹,燕徊担忧这是持剑握剑的手,哪怕他的伤口已经好了也不肯让他把纱布解下。
他怕剑气会有残留,总之非要等到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时才能拆下纱布。
余昭里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握着逐燕的那只手突然微微上抬,锋利的剑刃直抵着手腕上的那道淡粉色的痕迹。剑刃一点一点贴近皮肤,最后严丝合缝地与疤痕对在一起。
逐燕似乎对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十分抵触,余昭里用了不小的力气才将逐燕给按了下去。
猩红色的血液从他的腕间蔓延而出,顺着他的手腕和逐燕的剑身一滴一滴滚落在地上,在地面砸出一滩滩小小的血花。
余昭里终于满意起来。
“这是我成为师尊徒弟留下的纪念,理应把它保留下来。”
第四十七章 清冷师祖x门派师兄
余昭里重新将纱布缠好, 他在这方面远没有燕徊细心,甚至可能是由于他太激动了,纱布都七扭八歪地裹成了个十分丑陋的模样。
手腕上的刺痛源源不断地传入脑中,余昭里却显得格外亢奋, 甚至想随随便便地哼着几只小曲。
他想象着燕徊回来时发现这道伤口的模样——或许会劈头盖脸痛骂他一顿, 而后又嘴硬心软地将他的伤口重新认真包扎起来。
或许燕徊从此会开始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避免他再做出类似的自残行为。
当然, 他是一个极有分寸的人, 是绝不会影响到自己那只用剑的手的。
他一直住在燕眠初的院中,虽然不是一个房间但相隔的距离并不算远, 想要出去就势必要经过燕眠初的书房。余昭里提着逐燕从门前走过,却突然听到了什么声音,疑惑了一瞬又回过头来重新站到了书房的门口。
“余昭里,我知道你在外面,进来。”书房里的声音又道。
那个声音一遍一遍地呼唤着他。
声音十分耳熟, 不久之前他还听到过。
是……那个与燕眠初对话的家伙。
也是那个与他有着类似声线的家伙!
余昭里想了想,抬手推开了燕眠初的房门。
这是他第一次在燕眠初不在的情况下进入他的书房,书房里的东西并不算多,每一件都摆放的格外规整,一眼看过去就能让人心生愉悦。
燕眠初常用的那张桌子上绘制着一个银白色的阵法, 呈六芒星的形状将一个瓷制的盒子封印在阵法中央,余昭里见过这个盒子,知道里面存放的是那块传说中的魔气源石。
阵法向外四溢着阴森的寒意——为了防止意外发生, 燕徊临走前用自己的灵力凝结成了个小型的剑域空间。
剑域不能离开剑主太久,所以这个空间可以维持的时间并不是很长, 不过袁疏的宅院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探完……所以这个剑域主要还是预防他不在时可能发生的意外状况。
他站到了阵法面前,那个声音却不再说话了。
“你到底是谁。”余昭里问。
阵法沉默了一会儿:“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只要知道我是全心全意向着宿主殿下的就可以了。 ”
冥冥之中余昭里总觉得这个家伙应该不是什么需要警惕的存在,仿佛这个声音就是他的一部分是他的身外化身一样不自觉地就能让他交予信任,他还没想好要说些什么,那个声音又继续道:“你可以叫我系统。”
“我借宿在殿下的身上,如今和你交谈的只是我分离出的一部分数据流,趁着殿下构建桌面上这个临时的剑域空间法阵时偷偷将数据流隐藏在了这里。”
“你什么都不用询问,问了我的这部分数据流也不一定能够解答,我不能当着殿下的面告诉你这些事情,只能通过这种手段寻找这个机会。”
“我出现在此,只为了给你讲一个故事。”系统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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