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似大鼓那般咄咄逼人,每一句话都说的很软,看似在商量,实际上是在祈求。
从嫁给这个男人起,每天她都在祈求,希望能有人救她脱离苦海,整整六年,那个人却从来都没有出现。
头三年,她不止一次向法院提起离婚,但每一次都因夫妻感情未破裂而被驳回诉讼请求。
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过得是什么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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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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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人也不理解,每次她提离婚,父母都会骂她不惜福,说像大鼓这样温柔体贴顾家的男人已经不多了,也不知道她在挑拣什么。
左邻右舍更是跳出来劝慰,说大鼓这人不抽烟不酗酒,也不在外边鬼混,满心满眼都是她,这种男人才最该紧紧抓到手心里。
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指责她在作妖,不好好过日子。
大鼓在他们心中,简直就是当代好男人的典范。
他们根本不知道,大鼓人前人后两幅面孔,婚后对她一直非常冷漠,没人看的时候,他从来没主动跟她说过话,比陌生人还不如。跟他交流了几次,他只会看着小琴冷笑,笑的她心里发毛,实在受不了时她提了离婚,大鼓不但不同意,还对她动了手,都打在了私密部位,外人根本看不到。
小琴是心里有苦说不出,就算说了也没人会相信。
此刻她抓住陈宸的胳膊,因为紧张手指不断地蜷曲,力道也越来越大。
感受到她的紧张,陈宸没有制止她的动作,反而是因为她情绪的过度紧绷而担心,这样对大人和孩子都不好。而且从小琴下意识的动作来看,除了紧张她还在害怕,眸子里的恐惧呼之欲出。
孙亮上前一步,故意挤到大鼓那侧:“麻烦家属让一下,你这样箍着孕妇会让她不舒服。”
大鼓被他用巧劲挤开,两个人一左一右围在小琴身侧,给与其满满的安全感。
小琴感激地看向他,可想起来之前丈夫说过的话,心中又满是愧疚。
她低下头,低声道:“对不起,我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过分,大夫你别放在心上,等天亮我们就去旁边九院挂号。”
“去什么九院!”大鼓怒了,“这不是网红诊所么,网上都说他们家医术特别好,小琴你身子弱,必须在他们家才行!”
只有在陈氏老中医,他们才有源源不断的热度以及……
想到自己打的主意,大鼓重新挤到小琴身边,趁着孙亮拦他,抬手夺过手机。
好一招声东击西。
孙亮冷哼一声,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这种一肚子坏水的心机男,多余理他。
把他们的表现尽收眼底,陈宸悄悄收回手,刚才他假借扶小琴的姿势,无声无息地帮她号了脉。
孕妇的情况不太好,轻度贫血中度营养不良,精神状态也不太好,最起码也是抑郁倾向,但跟她肚子里的孩子相比,这些都不算什么,胎儿的状况比她还差,如果刚才没诊错,这个孩子心脏没发育好,生下来能不能成活都不好说。
他抬起头,跟孙亮对视:“九院妇产科有认识的人吗?”
“当然。”孙亮点头。
“那就好。”陈宸扶着小琴慢慢站起来,表情凝重,“这个病人咱们收了。”
大鼓还在给自己直播间的亲友团洗脑,猛地听到这话,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咧开嘴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
“太好了!”他立刻给直播间的人报喜,“家人们,小陈大夫同意接收我们了,真是太棒了,在这里我再次感谢大家,多亏大家的帮助,没有你们的支持,我们根本坚持不到现在……”
陈宸翻了个孙亮同款白眼,他走到镜头前,嘴角程序化上翘:“你的家人们应该也很累,让他们休息吧,等天亮你去九院妇产科挂号,我这里做不了剖腹产手术,你就是说下天来也没用。”
留下这话,陈宸转身走了。
直播间的人不是傻子,纷纷开始劝大鼓,让他去九院挂号。
【别拿小琴和宝宝的命开玩笑,九院是公立医院,肯定更有保障】
【楼上的家人说的没错,大鼓你要听劝】
【听劝+1】
大鼓读了半天,最后一脸难色:“九院的花费肯定很贵吧,我跟小琴都没有帝都医保,小琴也没工作,没有生育保险,是我没用,不能给他们娘俩更优渥的生活条件……”
说着说着,他自责地蹲下身子,双手抱头,浑身充满了挫败感,仿佛真的在为自己的无能而自责。
直播间里的家人,纷纷开始打赏,跑车游艇直升机,别墅城堡嘉年华,一时间,满屏都是送礼特效,看得人眼花缭乱。
【大鼓别气馁,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跑车就当是我送给未来小宝贝的见面礼】
【家人们,随份子了】
【大鼓哥哥,我还是学生,没什么钱,只能刷几副眼镜,帮不到你什么,但可以将来给宝宝买个拨浪鼓玩】
……
接连刷了好几拨礼物,大鼓才慢悠悠抬头看屏幕,然后佯装震惊地一顿表演。
去而复返地陈宸,双手环胸站在他面前看了全程,简直忍不住想给他鼓掌,就这种演技,奥斯卡都欠他一座小金人。
陈宸微笑着嘲讽:“放你的家人睡觉吧,你去旁边超市买点日用品,住院用得上。”
千万粉丝的大V,明里暗里哭诉自己没钱,真是有意思。
安顿好小琴,陈宸特意拿手机搜了下小琴和大鼓这个账号,好嘛,开了打赏开了橱窗,还会定时直播卖货。
根据之前业内人的自爆,这种账号的坑位费就价值不菲,再加上杂七杂八额外的收入,一年至少能净赚千万。
“啧啧啧,社畜表示,有点眼红。”
孙亮扫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真羡慕就开个直播账号,现在你也是网红,搞个视频问诊什么的,不出一周,粉丝也能大几百万。”
他一点都没夸张,昨天刚刚开通的认证账号,现在粉丝已经超过一百万,自媒体时代,一旦自带流量,这个账号做火还是挺容易的。
“视频问诊?”陈宸歪头沉思了下,幻想着那种画面,在镜头前卖力表演的人变成自己,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立刻摇摇头:“算了算了,真这么干,我怕老爷子回来把我打死。”
算算日子,老爷子差不多应该在回程的路上了。
陈宸不知道的是,老爷子确实往回赶了一段路,但遇上一小片药田,里面的药材不管是品质还是药效,都不输野生的。
这哪还能迈的动步,老爷子立刻拍板,原地扎营研究,发现那里的土质和水源特别纯净之后,他直接找村长,在那里承包了两个山头,承包期限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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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众口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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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正儿八经的中医大夫,陈宸很有自知之明,直播这块大饼还是让给更有本事的人去吃。
放下手机,陈宸用食指戳了下孙亮的肩膀,笑的一脸讨好:“九院妇产科那边,今天能联系上吗?”
孙亮白了他一眼:“能,是直接送到九院去么?”
根据患者的状况,他也觉得还是送到九院更好,“九院妇产那边的主任是我师哥,我待会儿就给他打电话,看看还有没有床位。”
“床位什么的倒也不着急,等快生产的时候有就行。”陈宸解释道,“现在孕妇和胎儿都不太好,尤其是胎儿,先天心脏发育不足,状况非常棘手。”
“棘手你还接收他们!”孙亮没好气道,“等孩子生出来,如果真有什么情况,信不信那个大鼓能扒你一层皮?”
他掌握着话语主动权,只要旁若无事表演一番,模棱两可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话,把责任往陈宸头上一推,到时候定然是众口铄金。
一千多万粉丝,每人吐一口吐沫,都能把这个小破诊所淹了。
陈宸随手捡了个棉花糖丢嘴里,对此不甚在意:“没事,假的永远真不了,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歪。”
“你不怕我更不怕,反正我现在只是学徒。”
气呼呼拿了本中草药图鉴,孙亮一边看图一边跟药柜里的药材做对比,将功效和外在形状记在心里。
来诊所之后,陈宸忙的要死,根本没空耳提面命地教他,只是随手丢给他一大摞书,上面标好了顺序,让他先自学。
每天接诊病患时,也会让他在一侧进行观摩记录,倒是没有藏私的意思。
可书看完一大半,接诊他本来就会,病患一来他也能凭借十几年的积累说出个一二三,但若是轮到号脉和开药,他现在完全是一窍不通,甚至还觉得中医这行,多少沾点玄学的意思。
所以他每天都很烦躁,傲娇的外表下有一颗即将炸裂的心脏。
觉察到他的狂躁,陈宸笑的非常不厚道,遥想他小时候背汤头歌,那可是威胁利诱加棍棒,背不下来还有师兄师姐们的无情嘲笑,可比孙亮惨多了。
“汤头歌记得要背呀,学徒小亮,明天晚上我抽查,背不下来没饭吃。”他学着当初爷爷训斥他的面孔,黑着脸凶神恶煞地布置作业。
学完之后还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下巴,只不过光溜溜的肌肤上,压根儿没长胡子,让他摸了空。
怪不得他总觉得自己气势不足,原来是没长胡子。
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好一会儿,他突然被自己的幼稚逗乐,笑的是前仰后合。
然而,乐极生悲。
“咳咳咳……咳咳,咳咳……水……”
孙亮听到动静,黑着脸给他接了杯水:“被口水噎到,应该用不上海姆立克急救法,是吧,陈大夫?”
学着陈宸的动作,一只胳膊支着桌子,浑身像没有骨头般吊儿郎当地站着,孙亮极尽嘲讽。
陈宸咕咚咕咚喝下去半杯水,才解除了被呛死的危机。
他抚着胸口,好险好险,差点儿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被自己口水呛死的大夫,这要是让列祖列宗知道,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还给孙亮一个白眼,陈宸:“用不着,哼。”
孙亮耸了耸肩膀:“七点了,记得去查房,我去隔壁买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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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病房,因为小琴的入住变得热闹起来。
陈宸一上三楼,就听到人声的喧嚣,以及婴儿的哭声,他皱着眉推开病房进去。
只见刚买完东西回来的大鼓,正一脸不悦地瞪着李妍,李妍正焦急地哄着怀里的阳阳,小家伙扯着嗓子哭嚎,确实有点吵。
陈宸上前接过小家伙,轻轻拍着背安抚。
“阳阳爸爸还没回来?”他抬头问李妍。
李妍:“昨晚回来了,刚才让我帮忙看一会儿孩子,他去给他妈送饭了。”
阳阳爷爷出意外之后,他们家在附近租了个地下室,老太太整日闷在里边以泪洗面,原本该出院的孩子也耽误下来。
陈宸担心突逢巨变的他们照顾不好孩子,也就没催着出院。
没曾想,阳阳爸爸竟好意思,让同为病患的李妍帮忙照顾孩子,薅起羊毛来一点都不手软。
陈宸叹了口气,再次为阳阳这个孩子感到忧心。
“哭哭哭,就知道哭,烦死人了,你们到底会不会哄孩子?!”见陈宸进门许久都没搭理自己,大鼓恶狠狠地指责道。
好不容易快要止住哭声的小家伙,被他的嗓门一下,立刻又哭嚎起来。
陈宸抬头瞪了他一眼,凌厉的眸子里满是寒意。
大鼓被他看的心里一咯噔,随后又觉得自己没错,上前道:“大夫,我看隔壁还有间病房,能给我们调过去么?小琴是孕妇,这种喧闹的环境不适合她。”
他说的理直气壮,不复镜头前的谦卑模样。
陈宸:“好呀,单间的费用是每天两千,距离你老婆生产还有一个多月,我们按四十天算,麻烦先去前台缴纳八万床铺费,再加上专家诊疗费、医药费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这边建议先预存十万,不够再存。”
大鼓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黑,带陈宸说完,已经黑如锅底:“这也太黑了,你当自己开的是总统套房,每天两千块,怎么不直接去抢?!”
陈宸冷笑一声:“总统套房不能救你妻儿的命,你要是不愿意,现在就可以去住总统套房,五星四星随你选,没人拦着。”
“你!”大鼓还想争辩,被小琴拉住了胳膊:“这,这里挺好的,再过一个多月我们也会有孩子,住在这还可以提前学习下如何带孩子。”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陈宸能看出小琴的恐惧,但她还是伸手拉住了大鼓,制止他的无理取闹。
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陈宸怀里的小家伙也停止哭泣,抱着奶瓶咕咚咕咚干饭,小脚丫上下蹬来蹬去,力气还不小,可见恢复的不错。
安抚好孩子,陈宸又给李妍把了脉:“恢复的还可以,但得再静养几天才能离开,你家人什么时候到?”
李妍羞涩一笑,白皙的脸蛋上浮起一抹微红:“阿坚今天下午就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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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人心之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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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李妍的男朋友周呈坚果然依约而至。
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文质彬彬,手中拎着大包小包的物件,不管是产妇吃的用的,还是婴儿能用的上的,他都买了一大堆。
单看这点,也算靠得住。
但看到他身边站着的张婉时,陈宸立刻给他打了个问号。
今天张婉打扮的非常清新脱俗,没穿往常的公主裙高跟鞋,反倒是一身运动装,还扎起了高马尾,脸上的肌肤看上去特别清透,就像没化妆一般,整个人看上去非常英姿飒爽。
从陈宸身边路过时,她眯起眼睛冷冷横了下他,警告意味十足。
陈宸整个人往椅背上一摊,仰头送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真是搞笑,他一个治病救人的大夫,还能怕背地里使坏的阴险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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