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身狭窄,只能容下一人休息,好在高度合理,能容修士盘腿修炼。
登船时,船员检了票,随手发了张纸条。
纸条上写明了哪房哪铺。
沈泽兰与唐铖两人前后脚登得船,恰好在一个房。
他同唐铖分到了最里面那张上下铺铁床,他是上铺,唐铖是下铺。
至于郭荇,他在沈泽兰对面那张床的下铺。
房间像宿舍,挨着墙的那边都摆了床,只中间留了一条狭窄的通道。
他们分到的这件房,恰好没有挨着舷窗,闭了门后,唯一的光线来源于头顶的白色风信石。
风信石无论是从珍稀程度还是明亮程度,都远远比不上夜明珠。
它们又被称为夜空星星,散发的光芒之晦暗,仅仅能叫人看清周遭大致环境。
“上铺不方便,你要不要同我换换?”唐铖压低声音,询问沈泽兰。
“上船后,又不去哪里,方不方便有什么关系?”
沈泽兰弯身脱长靴,这双长靴是与黑衣配搭的鞋子。离开城主府时,他一并穿走了,毕竟原来的衣服和鞋子都被侍女扔了。
他脱掉长靴,爬到上铺,盘坐下来,审视随后进入房间的陌生人。
这个房间有二十六个床位,除去他们,还有二十三个床位。
这也意味着接下来他要同二十三个陌生人在一个房间待至少三天。
——修仙界异常辽阔,不算水域,光陆路总面积就有7.89亿平方公里。
修真界九州,天星州面积最小,它曾经是天龙州的一部分。
数万年前,各方霸主争夺地盘,灵器符箓阵法巫术齐上,硬生生将天龙州打裂了,分成两块。
大的那块还是天龙州,小的一块,脱离天龙州,经过数万年的演变,成了天星州。
距离天星州最近的州是云州。
云州陆地面积在修仙界排行第二,位于天星州西南方,修仙界最南端,那里是一片冰天雪地。
从天星州南部赫海码头出发,若是路上不遇海妖、海怪、风暴等,三日便能抵达云州。
三日,沈泽兰寝食难安。
九州内,多的是烧杀抢掠,心术不正的修士,谁知道剩下的二十三个陌生人有没有坏心思?
防范于未然,还是观察一下。
沈泽兰隔着黑纱,审视每一个陌生人。
这些人里,有几个同他一般,穿着黑衣,戴着帷帽,不愿露面。
有几个似乎是一伙的,握着环刀,皮肤粗糙,面相凶狠。
另外一些人看起来皆是老实善良的普通修士。
沈泽兰记下对他与好友有威胁的人,闭上眼,开始修炼。
其他人进来时,也在审视房中的人,审视完毕,默不作声地盘坐在床上修炼。
……
神龟灵船在临近赫海码头的一个大型码头上,装上了货物,才来接人的,待到人上全了,立刻启航。
猛烈的海风从前方吹来,船帆鼓起,船身如锋利刀刃,破开海面,直奔云州。
.
天龙州浮云仙山,少主府,议事房。
谢阳曜同谢添福敲定了具体奖赏,结束谈话,靠在椅背,按揉太阳穴。
头疼。
想着兰黛便头疼。
就在此时,敲门声响起。
“进。”谢阳曜放下手,看向房门。
王勤踏入议事房,他挨着内间挂起的鲛丝帘子,来到书桌前,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
书桌前方,左右两侧靠墙处皆置了桌椅。
谢阳曜站起身,一边示意王勤坐于左侧扶椅,一边斟茶。
“可是暗算之事有进展了?”他说罢,将茶递给王勤。
王勤诚惶诚恐接过,放在一侧桌上,恭敬道:“少主,你吩咐我查的那些人,皆有证据证明他们不曾同外人勾结,透露过少主的信息,暗害过少主。倒是清平少主,他实在可疑。”
清平少主,谢清平,谢家主谢澈的嫡长子,谢阳曜的堂哥。
“你失踪时,他闷闷不乐,听说你回来了,这段日子,据我观察,又阴郁不安。
“我查了清平少主前些日子的行踪,并未有何不妥,所以,接下来打算找人暗中盯着他。”
谢阳曜道:“小心些,不要被发现了。”
“是。”
谢阳曜自己斟了一杯茶,喝了一口,询问道:“那些确定的暗害者呢?”
谢阳曜口中的确定的暗害者指的是当初将他推下魔窟,发现他没死,又派妖兽追杀的人。
——王勤方才用外人两字称呼这群暗害者。
王勤闻言,蹙起眉头,回复道:“这些确定的暗害者,我出发去天星州接少主时,便已派人去抓捕。不料,他们早已跑了,人去楼空。
“侍卫们追查至今,仅仅抓到几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喽啰。
“我上报尊主,调动了现下能调动的州军,全力追捕他们,还请少主放心。”
谢阳曜放下茶杯,他抬眼看向王勤,道:“暗害我的人未抓到,我如何放心?你说,他们早已跑了,我却是想不通其中缘由。
“那时,全天下都知我未回浮云仙山,生死未仆,这些暗害者若不想日后被我派人抓捕,面临亡命天涯的局面,应当浑水摸鱼,抓紧时间寻我,杀我。
“怎的先一步跑了?
“莫非他们知晓,我在城主府,要回去,而他们无法进入城主府杀我,更无法阻止我回去。所以害怕了,先跑了。
“可那时,除了父尊、麒麟城城主,以及你们这些来接我的人,还没有人知晓我的行踪。”
“父尊、麒麟城城主自是不会透露我的行踪。他们如是透露,恐怕暗算者比你们还先找到我。”
“所以王护法,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王勤脸色当场就变了。
“少主,我不可能同暗害者,或者暗害者背后的人勾结,透露你的行踪……”
谢阳曜道:“我不是说你。”
王勤定下心,道:“少主是怀疑,同我前来接你的护法中,有暗害者的内应,或者有暗害者背后之人的内应?”
谢阳曜笑道:“是了。”
王勤神情一凌,道:“少主放心,回去了,我定好好彻查他们。”
“如此,辛苦王护法了。”谢阳曜话锋一转,道:“听说王护法罚了追云?”
王勤道:“这孩子从小没有爹娘,我怜爱他,处处由着他,养得他如此顽劣。现下意识到,似乎有些晚了,只得罚罚,但愿能扳回来。”
谢阳曜笑道:“追云年纪小,许多事情不得其法,王护法不要太担忧了,日后懂事便好了,罚重了,适得其反。”
王勤摇头道:“年纪小?他比少主仅仅小一岁而已。我求着他有少主一半就好了,现下是一半也没有。空有一身武力,不长脑子。”
谢阳曜思忖几息,道:“过些日子,谢家子弟前往上古华胥境磨砺心性,我找伯父讨个名额,让追云也去磨砺磨砺心性吧。”
“如此真是多谢少主了。”
王勤连忙拜谢。
谢阳曜扶起了他,道:“这本就是应该的。且不说王家对我有大恩,我与追云多年好友情谊,也见不得他日后不好。”
王勤感激道:“追云未来定当忠心耿耿为少主办事。”
谢阳曜笑了笑。
王勤说罢这话,退下了。
第39章
谢阳曜坐回书桌前,接着处理政务。
回浮云仙山数日,他于百鬼崖下受到的创伤,经过精心调养,已然痊愈。
只是这段时间,做什么事都想着兰黛,心神不宁,很是浮躁。
处理完毕,已然天黑。
李总管带人取走了处理好的政务,谢阳曜舒展开僵硬的筋骨,喝了降火的逍遥汤,换了身素衣,来到北巅山亭内。
现下天黑了,自山亭望去,坠海翻起的浪花,瞧不真切。
兰黛跑了,不同他回浮云仙便罢了,破海,竟也敢叫他瞧不真切!
寒风呼啸,卷动随意束起的头发,谢阳曜烦躁无比,眉眼浮出戾气。
他甩袖就走,边走边吩咐跟上来的侍从。“想办法叫坠海亮起。”
侍从:?
侍从愣了愣,见少主脸色不好看,连忙应是。
一行人沿着长阶而下。
玉石道平坦,四通八达,园囿围墙,缕空雕花,灵兽嬉闹,自有乐趣。
走到半路,正好撞上花房的人捧着一盆盆打理整齐,花姿端庄,属于艺兰珍品的金丝马尾素,往少主府和尊主私人宫殿青云殿送去。
谢阳曜瞧不得一个跟兰黛有关的东西,顿住了脚步,凉飕飕道:
“内务掌事是没拨给你们钱吗?尽培养些兰花。冬日,五日里有三日是兰花。”
花房的人全定在原地,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位大多数时候都宽厚仁慈的少主。他们纷纷放下了金丝马尾素,躬身行礼。
领头道:“少主若是不喜,我们这就撤了,换成梅花如何?”
“你们在花房做事,送什么花,还问我?”
“少主教训得是,我们知晓了。”说罢,一伙人带着兰花连忙走了,像有条狗在后面撵。
谢阳曜收回视线,抬步欲走,一道含笑的声音传了过来。
“卷卷,好大的脾气,今日吃药了吗?”
这是使用传音术传来的话,格外清晰,仿佛就在面前。
谢阳曜精准无误捕捉到声源,他侧头,朝声源看去。
谢东池身着玄色法衣,外披玄狐大氅。
大氅厚实,上绣高山流水,对襟以及衣领都有墨色狐毛。
他背着手,站在左侧不远处的水榭栏杆前,遥遥注视着他。
谢阳曜屏退随从,快步走了过去。
“父尊。”
水榭内的随从侍女退了去。
谢东池继而道:“没吃药?没吃药就不要出来瞎逛,再闹出砍人头颅挂墙的事,我都要被你累着,一起挨骂。”
“我砍人您不知是什么原因?他们长了嘴便瞎说。”
“只当没听到又如何?这样闹起来,与你名声有损。”
“顺心而为,顺意而做。我有时候称呼您老头,不是没有缘由。”谢阳曜面无表情道。
龙池内的荷花不惧严寒,开得正盛。谢东池探灵折了枝荷叶,将修为压至前者一样的境界,道:“兔崽子,本尊最近新习了一门枪法,可要试试。”
谢阳曜召出自己本命刀赤日刀。
赤日刀,长柄,刀身狭直,呈暗红色,刀刃乌黑。
骤一现身,霸道的气息便止不住往外流淌,几息后,空气因赤日刀变得干燥、灼热。
谢阳曜握紧刀柄,抱刀行礼,道:“请父尊赐教。”
两人换了个宽阔的地方比试。
需知进攻是最好的防御,所以一进入战斗状态,谢阳曜即刻攻击对方。
谢东池经历过大乱、争霸时期,即便将修为压至前者一样的境界,凭借丰富的实战经验,也不是平常修士可比拟的存在。
两人对战,犹如狂风骤雨来临,池水沸腾,绿茵茵的草坪秃了皮,周遭房屋瞬间坍塌。灼热的刀气叫空气变得干燥,呼进人肺腑的气息都宛如沙子,叫人喉咙痛。
谢阳曜一刀劈向谢东池,荷花枝干附上灵力后,坚硬程度不亚于刀剑,谢东池迎上,以荷花枝干做格挡武器。
两者相撞,火花四溅。
谢阳曜恍如一轮烈日,带着灼烧万物的力量,他持着刀柄,往谢东池的方向压。
荷花杆裂开,燃起熊熊大火,谢东池一脚扫向前者,后撤几步,抖灭荷花杆上的火焰。
他捋去荷花花瓣,将荷花杆尖端凝成尖枪一般的利刃,旋即一个飞扑,携着足以翻山的力量,直刺谢阳曜。
谢阳曜一点地面,避开攻击,而后踢向对方腹部。谢东池足部用力,一个空中旋转,躲掉了。
金属性的灵粒子从灵力中脱离,附逐到荷花杆上,谢东池凭空蓄力,一个回转,借着由上自下的重力势能,横劈谢阳曜。
荷花杆尖端凝出他所使用的枪法象征,一个猛虎下山似的的图腾,图腾裹挟着肉眼难以窥见的力量,随着恐怖的刀气一并落下。
脚下浮出道道繁杂的阵法,刀身凝聚起坚韧的力量,谢阳曜持刀格挡。
双方实力皆不俗,犹如龙虎斗。磅礴浓重的杀气从交合处溢开,天上浓云骤然散开了一瞬,投射下丝丝缕缕的光芒。
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之后,金色灵力与红色灵力朝四周荡漾开。
灵兽惊逃,周遭与宫室结合起来,用来畜养灵兽,畜衍草木,供拥有者狩猎游玩的园囿犹如海面船只,疯狂摇晃。
谢东池率先退后,他掐出一道符咒,护住灵兽与园囿。
“不错,有进步。”说罢,一抖荷花杆,荷花杆化作云雾,散去了。
“谢父尊夸赞。”
谢阳曜平复了气息,收起赤日刀,躬身行礼。
谢东池打量他,片刻,嘴角带着笑,道:“人还没找到?”
谢阳曜踹了一脚地面碎草。“回父尊话,没有。”
“这位兰公子实在有些本事。”谢东池负手往回走,边走边道,“卫州主小儿子满周岁,你既没有事情做,便替我去参加周岁宴,礼品我已叫李开南准备好。”
李开南,李总管。
浮云仙山内务司大总管,行政职务,负责除去屹立于浮云仙山的浮云仙宗,浮云仙山的一切事务,如衣食住行等。
——浮云仙山乃至各个州,为维持统治,自抢夺地盘起,各项职务便借鉴了民间王朝制度,建立了相关机构。
谢东池成为九州之首,取山立于海上,创建浮云仙山后,保存了相关制度,并加以了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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