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阳曜的神魂围了过来,温柔贴住他的神魂。
“过些时候,你的神魂强大了,我们再行魂交?现下如从前一般即可。”
心底涌起的不安令沈泽兰暴躁,难以接受对方的提议。他跨坐于对方腰部,低下视线,青年脱了上衣,麦色胸膛一览无余,手掌拂过对方胸膛,摸到对方肩颈处。
他垂下头,将脸埋在对方肩颈处,温暖的气息伴随着淡淡沉香香气,没入鼻翼。
“谢阳曜,你来主导。”他一口咬住对方肩颈,传音道。
谢阳曜浑身肌肉绷紧,压抑已久的欲.念如洪水一般涌出,他抬起手臂,按住前者后脑勺,闭目感受痛意,险之又险地拢回那些念头。
他睁开眼睛,嗓音又低又沉。
“泽兰,我知你顾虑,但是,我想你难受,所以,过些日子,我们再行魂交好不好?世上多得是养强神魂的东西……”
“闭嘴。”咬肌发力,坚韧皮肤被牙齿咬破,溢出鲜血。沈泽兰唇齿染血,他舔了舔血液,让铁锈味浸满肺腑,“你若真的爱我,就按我的说做。”
谢阳曜露出踟蹰之意,似在思量。
沈泽兰眼皮上抬,扫他一眼,重新咬住对方那块被自己咬伤的皮肉。“得到了便不喜欢了是吗?”
“绝非如此!”
“既是如此,那就按我说的做,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沈泽兰松口,冲对方耳朵幽幽哈了一口气。
绵长的呼吸久久滞留于侧,谢阳曜理智悄无声息地崩塌。
长指扯下床帐钩子,薄薄两层的西海鲛纱床帐落下,掩住大半灯光。
积于床榻的正红喜服与床柜象征吉祥如意的瓷器皆于此时蒙上一层灰,饱和度极低的灰,不偏不倚地将喜庆的画面修饰出几分优雅、温和。
谢阳曜抬起前者的脸,将自己额头抵在前者额头,呼吸相融间,炽热的温度,淡化了沈泽兰的紧张恐惧。
沈泽兰指腹擦过对方肩颈的伤口,敞开了识海,邀请对方的神魂进来。对方比第一次双修还要温柔,神魂犹如水,缓缓没入他的识海,待他的识海适应了自己的神魂,方才靠近他的神魂。
几次靠近对方的神魂都不得好的结局,所以此次对方神魂主动靠近他的神魂,他的神魂不由自主想要躲开。硬生生按压住本能,沈泽兰等待着对方神魂。
很快,对方神魂来到他的神魂面前。
“可以吗?”对方抽出一缕神魂,碰了碰他的神魂。
沈泽兰的神魂蜷起一个角,不过呼吸间,又张开了。
“嗯。”
话落,对方的神魂朝四面八方铺开,烈日般的色泽逐渐减淡,淡地透明之时,忽如海浪,骤然卷来,将处于正中的淡蓝神魂包裹住。
开始,包裹得很是宽松,沈泽兰甚至感觉不到对方神魂的温度,后来,范围逐渐收紧,他的神魂每一寸都碰到对方的神魂,灼热的温度将他的神魂烫得恍至热汤。
“放松。”青年道。
对方神魂未加停顿,朝他的神魂融来。
不同上次对方强迫与他魂交,无尽的恐惧遮盖全部感知,这一次,融来的一瞬间,他便自神魂感到撑。
长睫微垂,沈泽兰呼吸挂铅一般沉重,他无意识扣紧对方伤口,殷红血液染了他一手,他却不自知,只是加重了力度。
随着对方神魂的深入,他感觉到自己的神魂有种撕裂般的疼痛,或许是双方神魂太过契合,顷刻之间,疼痛消失,一种难以描述得酥.麻席卷整个神魂。
时间不复存在,他有一瞬间,什么都不知道了。耳畔是对方粗.重的呼吸,他只感觉到对方的神魂彻底与他的神魂交融了。
他能够嗅到神魂的气息。
淡淡的,温暖的,宛如着火的干草。
沈泽兰全身心地信任这人,不过他又不愿对方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过往。神魂相交能够瞧见对方绝大部分的深刻的记忆。
于是,他附在对方耳边,刻意放柔声音,道:“少主,我同你说个事,你必须答应。”
谢阳曜鼻尖都是汗水,稍稍一低头,便顺势滚了下来,润湿前者几缕头发。他将与自己神魂彻彻底底交融在一起的神魂朝左侧碾动,见对方因自己的动作,露出几分难耐,神魂也轻轻颤抖,方才荡开深藏心底的浓郁的漆黑情绪。
“你说。”
此时此刻,倒是沉稳。
沈泽兰像株菟丝花,柔软地攀住对方,道:“不许看我的记忆。”
谢阳曜一愣,复而笑道:“好。”
同意得过于干脆,反而叫沈泽兰不适,拧起眉头,追问为何不问缘由。谢阳曜道:“这必然有你的不得已,如此,我只管应下便是。至于我的记忆,并未什么可以隐瞒你,你尽管看罢。”
此回答深得沈泽兰的心,他不再多问,低喘一声,抱紧对方,压制被人掌控,涌出的不安、恐惧,让自己与对方的身体,乃至神魂更为亲密。这却非贪恋这场人间兴事,他只是想要对方沾有更多自己的气息,如此,稍觉安心。
可笑。
他爱上一个人后,居然如此感性,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倘若以前的自己站于现在的自己面前,可能都不识得自己。
沈泽兰昏昏沉沉的想。
他的神魂同他的身体均在顾忌腹中孩子,适当的亲密之下,舒展卷曲。
房内喜烛通宵达旦地燃烧,蜡油落了光滑精美的烛台一身,新婚夫夫耳.鬓厮.磨,互诉衷肠,所学所知使得他们的所有东西纠.缠到一起,不分彼.此。
沈泽兰累了,新.婚之夜便也结束了,他与谢阳曜成了真正意义上的道侣。
薄薄的天光在他湿漉漉的发间流动,他令自己的肚子贴着对方的手。“谢阳曜,孩子我要,你我也要。”
“好。”谢阳曜笑道,他一面应着,一面想要收回自己的神魂。两人的神魂现下还融在一起,不分你我。
“不许。”刚才一动,对方就死死黏住他的神魂。
谢阳曜耐心道:“你会不舒服。”
沈泽兰将眼尾往下一撇,带着细微伤口的唇瓣吞出两个字,“夫君。”
谢阳曜脑袋空白一瞬,没了法子,只得由他。沈泽兰本该因此感到高兴,可忆及种种烦心事,却又极难高兴起来,抚摸着对方身上的咬痕,温顺将脸埋在对方胸膛。
安静的环境下,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声声入耳,着实动听。
“谢阳曜。”
“嗯?”
“少主。”
“怎么了?”
“只是想喊你。”
第103章 尾音①
沈泽兰应道,靠着道侣,沉沉睡去。
谢阳曜没有半点睡意,拿过柔软手帕,掐着清洁术,细细清理怀中道侣。
也是累着了,否则对方早些时候就会嫌弃不舒服了,不过这也是自己宠溺出来的,做起事来,也心甘情愿。
事毕,谢阳曜起身,细雕玉件。
按照习俗,新婚过后,新人将有一个月的婚假。
这一个月的婚假,需要去走各种婚后礼仪,例如拜谒尊主、瞧亲、回门、庙见,像沈泽兰这般远婚的人,各种礼仪全拳不歇地走下来,则要九日,剩下的时间,方是两人自由安排的时间。
说是两人自由安排的时间,实则是给新人加深感情,繁衍后代的时间。
绝大部分修士都有师门,虽基本都是散养,但日常也需待在师门修炼,应付长辈抽查,执行一些师门任务等,婚假过了,便要回归常态,没有时间成天成天同道侣腻歪。
如是沈泽兰也是如此。
不过他师父并不严厉,加之看着谢阳曜的面,之前还放了一个月让沈泽兰去筹备自己的婚事。
.
庙见这一日不巧,正是个灰暗的雨天。
沈泽兰站于谢家祖庙内,祭拜了谢家祖先,同谢父等人前往谢阳曜母亲的家族。
谢阳曜的母亲姓云,云漾,出身天龙州数一数二的世家,她生前同谢家很多人不合,死时,不愿入了谢家祖坟,受不喜之人的祭拜,所以谢东池同云家人商量后,将她葬入云家祖坟,灵位也置于云家祠堂。
谢家好些老古董不满这套做法,碍于谢东池,却也不敢说些什么,这么多年,憋着气儿,瞅着谢东池父子俩逢年过节就往云家跑,与云家人越发亲密。
沈泽兰起先在浮云仙宗就见过不少云家人,此刻到云家也不觉生疏,云家主介绍谁,他便顺着喊谁,礼却是免了,问及原因,谢阳曜朝他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道是自己人现在都知晓他有孕。
沈泽兰恼羞成怒,祭拜了谢阳曜的母亲,提着一柄素雅的青花鱼纹绸面竹骨伞,撑伞出门。
谢阳曜追了上来。
“泽兰,你听我说。”
沈泽兰冷淡道:“不听。”
“你不听我便走了。”
“那你走。”
谢阳曜抓住沈泽兰的伞,挤了进来,讨好道:“他们知晓你有孕一事,是我担心礼仪过多,伤了你的身体,故而道明了,你且放心,他们不会乱说,伤了你的颜面。”
沈泽兰道:“你如何保证他们不会乱说?”
谢阳曜去抓沈泽兰的手。
沈泽兰垂眸撇他一眼,躲开了。对方又来抓他的手,这次没有躲开,被抓住了。眉头一紧,正要怼人,九州少主捏捏他的指尖,道:“有些水肿了,回去给你好好揉揉。”
沈泽兰道:“光是如此?”
谢阳曜压低声音,道:“你的气息消散不少,回去给我补补。”
环顾四周,来往侍从侍女不少,沈泽兰面如火烧,踢他一脚,手中伞朝自己一挪。
伞上雨水细如珠,纷纷砸于对方肩膀,衣服水火不侵,自是无碍,但毫无顾忌的雨水却糊了对方一脸。
谢阳曜抹了一把脸上雨水,道:“错了。”
“何错之有?说对了,回去确要给你补补。”
谢阳曜掐出避雨灵罩,传音道:“新婚之夜,累着你了,好生休息几日,再行双修。”
沈泽兰冷淡看向对方,传音道:“你可是嫌我如今身材臃肿,不愿同我双修?若是如此,我也不强求,待生了孩子,修养一段时间再说。”
道侣也不是第一次耍脾气了,相较从前,谢阳曜如今算得着应对自如。
“哪有嫌弃?我喜欢得很。”
正在此刻,肚子紧绷,偏向某一方向,抬手一探,原是谢毓在孕囊内翻了个身。大了,倒比从前活泼好些,只是……沈泽兰压下忧虑,冷笑一声,道:“瞧不出来多喜欢。”
谢阳曜笑道:“过些时候便知有多喜欢。”
沈泽兰一顿,听懂对方话里的意思,给对方雪白靴面印上一个湿漉漉的鞋印,转身就走。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
“你以前也不是我的道侣。”
谢阳曜拉住沈泽兰的手,跟在一侧。
潮湿的青玉石砖清晰倒影出两人的影子,风过水面,影子起皱,一切都变得不太真切。
“尊主,您瞧,今年的青江蔷薇。”
高墙阔门内,攀爬成片的青江蔷薇尽情盛放,淡青的花朵清丽无比,向着即将来临的盛夏吐露着顽强生命力。
人行前方,素伞稍抬,挂了一身水珠的花枝便受惊,“哗啦啦”,垂下数滴芳香。
“开得真好。“李总管给谢东池撑着伞,笑道。
谢东池撩起衣袖,捏起一枝青江蔷薇,浓郁花香扑面而来。不多时,松开了手,神情暗淡,道:“漾儿倘若瞧见这些,定然比我欢喜。”
李总管在心底连道不该来看花。
尊后死在尊主一统九州之时。
正值尊主风光无限,亲信叛变,尊后同少主皆被困于蛮荒之地,幸得上将军王玟率军拼死一搏,方得解困。
可当时,王玟及其妻子、大儿子,全部阵亡。
事后,尊后因以身护着少主,伤重不治,也离去了。
尊主虽为九州至尊,有翻云覆雨之力,却也无能为力,此后,尊主同少主再不提起尊后,仿佛如此便能抹平伤痛。
撇落几枝花枝上的水枝,李总管提议道:“尊主既喜欢这花,不若属下采几枝回去,放于尊主书房,且也添几分雅趣,这也是这花的荣幸。”
谢东池闻言,敛了低落,轻笑一声。
“如此荣幸,不要也罢。这花留在此处,却也开得长久一些,行了,走吧。”于是撇下一墙开得轰轰烈烈的青江蔷薇,朝堂内去了。
.
祭拜结束,在云家小聚一番,众人回了浮云仙山。
谢东池因着有好些事务要处理,未加滞留,径直前往春溪阁。
午时置了暖玉,正是温暖之时。
“尊主,王少爷求见,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知尊主。”方进阁中,李总管接过披风挂起,贴身大侍女便尽职尽责向谢东池汇报事情。
王少爷,王追云。
谢东池走至龙书案,拂袖坐下,净了手,拿起一本文书,仔细翻阅,头也不抬道:“亥时。”
这便是亥时才有空召见王追云。
大侍女应声,去转告王追云了。
亥时,谢东池放了文本,搁了龙纹笔,起身换了身舒适常服,来到左侧晴日楼,召见王追云。
王追云匆匆忙忙入楼,入后,瞧见端坐正位的谢东池,却又放缓脚步。他走至适当位置,撩袍下跪,恭恭敬敬道:“王追云拜见尊主。”
谢东池抬起手,笑道:“无需多礼,何事着急告知本尊,且说吧。”
王追云却不起身,抬头看向他,吞吞吐吐道:“尊主,晚辈要告知的事情滋事体大。”
谢东池笑容淡了几分,但声音依然温和,道:“本尊知晓王家忠烈,这么多年,本尊一直有愧于你。”
王追云的父亲正是上将军王玟。
王玟等人阵亡时,王追云比谢阳曜还要小,随着祖父王勤,也就是如今的王大护法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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