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边庭感觉自己嗓子眼跟被堵住了似的,一句话说不出,贺宣的突然出现不仅将他这两天积压的情绪打散了,也把他方寸都打乱了。
江临来这就是顺路送个蛋糕,送了就走,他还有事,没打算留这。他一看向边庭看贺宣的那个眼神就知道这俩人之间肯定有事,他把蛋糕放长桌上,跟向边庭说了声:“蛋糕给你搁这儿了,一会儿让管家拿去切了。我先走了。”
其实向边庭有几个同学也订了蛋糕,不过今天人多,蛋糕再来几个也不嫌多。
向边庭看了江临一眼,点头嗯了一声,表情还是懵的。
“你这就走了啊临哥?”陈晔问。
“我还有事。”江临笑了下,“你们玩吧。”
江临留下蛋糕就走了,确实是有正事,一秒都没多待。这下所有人的眼神都放贺宣身上了,陈晔看了贺宣几眼也终于认出他来了。国庆那次在他小叔的酒吧,他见过贺宣,当时他聊得挺好的一个洋妞见到贺宣转脸就不搭理他了,他那会儿还跟沈泽吐槽来着。
“你不是还没出院吗,你……”向边庭压低了声音,声音都有点颤,“你疯了吗,这样跑过来。”
“我说了没事。”贺宣说,“我不会骗你。”
“下午做过CT,复查结果也出来了,没什么问题。”
旁边的陈晔看看他俩,一整个状况外。
院子里都是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贺宣跟向边庭说:“去个安静的地方,我跟你说话。”
“……嗯。”
“走吧。”贺宣转身要走,似乎是想去外面。
向边庭拉了一下他的胳膊,说:“楼上有房间,去那吧。”
陈晔看了眼向边庭抓着贺宣胳膊的手,有点懵。
贺宣回过头,也垂眸看了眼向边庭的手。向边庭没有要松开他的意思,叫了声“宣哥”。
贺宣嗯了一声,两个人在众人的视线下一起往屋里走,在外面被院子里的人看了一通,走进木屋又被屋里的人看了一通。
班长忍不住问陈晔:“那个戴帽子的人是谁啊?”
“朋友吧。”陈晔自己也不太确定,上次向边庭是这么跟他说的。
沈泽还站在那儿吃披萨,吃得挺香,陈晔走过去也从桌上拿了块披萨,看着木屋方向跟沈泽说:“我说那人看着这么眼熟呢,原来早见过。丫的刚进来我还以为是临哥男朋友。”
沈泽嘴里一口披萨还没咽进去,差点噎着:“您老大脑什么构造,什么都敢想啊,庭儿生日临哥带他对象来干什么。”
他心想还好这话没让向边庭听着,否则他怀疑以向边庭今天这个状态,直接当着这帮同学的面出柜都有可能。
“这人你认识?”陈晔问沈泽。
沈泽装瞎:“不认识。”
一路上都有人看向边庭,还有人跟他打招呼,那些人看他身边跟着个人,都下意识打量一眼。今天来的多是向边庭以前的同学,圈子是交叉的,互相基本都认识,但贺宣是个生脸,这里除了沈泽,没人认识他,他人太高了,比向边庭都高了大半个头,存在感很强烈,没人会不注意他。
上楼的时候向边庭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音量问了一句:“你今天要我几分钟?”
问完他回头看了眼贺宣,贺宣脚步停了下,看着他,说:“暂定。”
两个人去了二楼休息的房间,贺宣反手把门关上,向边庭没听到锁门声,转身手绕他身后把门锁上了,这样一个动作,他跟贺宣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
他微微仰脸看着贺宣,手搭在门把上没动。
贺宣从他眼里看到太多情绪,手伸到背后抓住了他的手。向边庭松开门把,手被贺宣轻轻握住。天气还很冷,他的手心居然出汗了。
“我说过不会让你抓不住我。”贺宣握着他的手,“你怎么可能抓不住我,向边庭。”
贺宣将他抱进怀里,手覆在他的后颈,侧过头在他耳边说:“没拿你当小孩,不跟你说是怕你担心,我不想影响你情绪。”
“可你还是影响到了。”向边庭脸往他肩窝一埋,闷声说:“而且影响得很严重。”
贺宣抚了抚他的后颈,嗯了声:“是我自以为是,你该生气。跟你道歉。”
比起之前那次的有意回避,像这次这样直接把话说开,这才是向边庭。
向边庭就该是这样。
他是个自主意识很强的人,这件事会让他有这么大反应,其实一点不奇怪。
“你那天说我什么事都要帮你做决定,我有时候是会下意识这样。但不是因为拿你当小孩,而是我本身就是这样的人。”贺宣压低了声音,嘴唇在向边庭耳垂上碰了碰,几乎是用气音跟他说话:“我早前就跟你说过我性格有缺陷,说了不止一次,这次还是要说,我很自我,我连对你的控制都是下意识的……因为你是我的。”
“这改变不了。”贺宣跟他说实话,“很没道理,但我就是这样的人。”
向边庭抬眸看着他:“我知道。”
贺宣再次强调:“你是我的。”
“我知道。”向边庭亲亲他的下巴,“你也是我的,所以你得需要我,别让我觉得你不需要我,宣哥。”
“不需要你?”贺宣垂眸看着他,“这个话也很荒唐。”
向边庭眨了眨眼:“也?为什么是‘也’?”
“你说你抓不住我,这句话就很荒唐了。”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那天我心里有多慌。”
“我知道。”贺宣揽住他的腰,跟他保证:“以后有事不会再瞒着你。”
有他这句话就够了,向边庭最较真的本来就是贺宣对他的隐瞒,这是这次两人产生矛盾的源头。恋人之间应该坦诚相待,任何善意的谎言和隐瞒都不要有。
向边庭回抱住他:“其实你不知道,我也是个有点自我的人,我有时候掌控欲也挺强的。”
贺宣说:“我知道。”
向边庭笑了:“你知道啊。”
“能感觉到。”
向边庭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头微抬着,笑得眼睛弯起来。话说开了,负面情绪也终于都散出去了,心里很舒坦。
“我这两天真的很难受,难受得都要死了。”向边庭说。
“我知道。”
“你知道你不理我,没见过你这样的。”
“有事我想当面跟你说。”
“有什么直接跟我说好吗,别晾着我,我猜不透你在想什么,我心里真的难受。”
“不是晾着你。”贺宣顿了顿,很轻地叹了口气,“以后不这样。”
向边庭知道贺宣行事作风就这样,少言多行,还特别沉得住气,但这种情况以后要是再多来几次,他心脏真受不了。他用食指指尖在贺宣唇上点了点:“这张嘴长在这干什么使的。”
“你说呢。”贺宣视线下垂,盯着他的嘴唇。
“我不说。”向边庭故意说,“我不知道你嘴干什么使的。”
贺宣低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现在知道了?”
向边庭垂眼笑笑:“除了这个,其他的也得跟上,有话你要说,我不在你跟前也要当时就跟我说,你不说我真感觉抓不住你。”
贺宣说:“好。”
“我看看你的伤。”向边庭抬手想摘贺宣的帽子,身后忽然传来“咔哒”一声,伴随着某位同学的声音:“哎,这门怎么锁了?”
“这不是有钥匙在上面。”
向边庭一愣,合着外面门锁上还挂着钥匙呢?
门外的人还在说话,声音忽然变低了。
“等等,里面有人吧?”
第94章
“估计是有人。”
“走走走, 去那边那个房间。”
外面没了动静,向边庭抬眼看了看贺宣,有点想笑:“这门锁的……不如不锁。”
“不锁他们就直接进来了。”
“也是。”向边庭笑了下, “还起了个预告的作用。”
“宣哥, 给我看看你的伤。”
“包着纱布呢, 能看到个什么。”
“那我也要看。”
贺宣微低下头,向边庭把他帽子摘了, 看他一头板寸直接愣了:“怎么头发全剃了?”
“不能洗头,头发太长碍事。”
向边庭隔着网状绷带摸摸他的发茬,问:“缝了五针是吗?”
“嗯。”
向边庭轻轻摸了下伤口处的纱布:“除了这, 还有哪里伤着没有?”
“没有。”
“白钦哥说你头两天一直头晕, 现在呢?还晕吗?”
贺宣摇头。
向边庭微微拧着眉:“这件事怎么处理的?”
“还在处理。”
“他要负刑事责任吗?”
“够不上。最多拘留几天。”
“你那天为什么去找他?”
“还个东西给他。”
“什么东西?”
“宁远的手表。”
向边庭面露诧异。
贺宣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 向边庭听后沉默了很久, 沉声道:“他好像永远都在做错误的选择。”
贺宣把帽子戴上,说:“醒了就行。”
如果说以前薛炀还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那这一次, 他是真的该醒了——这次是宁远叫醒了他。
人只有清醒了才认得清现实,认清了执念就放下了,从此一切就都分明了, 再无牵扯。
贺宣用手掐住向边庭的腮帮子,捏捏他的脸, 说:“出去吧,我该走了。”
向边庭抓住他的手腕:“你现在就走?”
“九点的飞机, 还要去机场。”
贺宣原计划就是当天来当天走, 没打算留在这边, 他今天过来也不是参加生日聚会的, 就是想把话当面跟向边庭说开, 也想当面跟他说声“生日快乐”。
这里都是向边庭的同学,他不可能明着彰显自己跟向边庭的关系,要是想彰显,今天就不会这么低调地过来了,说个话还想把人带去外面。
“今天就要走吗?”向边庭是真没想到贺宣当天来当天就要走,“你这一天来来回回的,太折腾了,休息一晚上再走。”
“不折腾,飞两小时就到了。”
向边庭眉头轻轻皱着,其实早点回去也好,贺宣还顶着伤,在家休养总好过在这边。
贺宣按了一下他的眉心:“今天过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不管什么时候,也不管我在哪,你都不会抓不住我。”
向边庭抓住了他的手,轻轻地嗯了声:“我知道了宣哥。”
贺宣摘下了左手的尾戒,放进向边庭手心。
向边庭低头看了看手心的戒指,又抬头看贺宣。
“帮我保管吧。”
这是贺宣身上最重要的物件,向边庭握紧了那枚戒指,问他:“保管到什么时候?有限期吗?”
“没有期限。除非你自己松开手。”
两个人出了房间,下楼的时候又被大厅里那帮同学行了注目礼,向边庭侧过头问贺宣:“对了宣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给你打电话没人接,我就打给沈泽了。”
“你怎么有他电话?”
“找林羽赫要的。”
“你打我电话的时候我睡着了,喝了点酒。”
“酒量见长。”贺宣突然说。
向边庭挑了下眉:“怎么说?”
“今天没叫贺叔叔。”
向边庭“噗嗤”一声笑了:“那是我睡醒了,你再早一会儿来,估计就能听着了。”
“宣哥,你留下吃点东西再走,晚饭是不是还没吃?”
“我上飞机吃。”贺宣说,“再留一会儿飞机赶不上了。”
他俩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沈泽端了杯果汁忽然如鬼魅般出现在旁边,视线在他俩之间游移,放低了音量说:“终于舍得出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俩打算在里边儿过夜了。”
“谁在这地方过夜。”向边庭说。
沈泽啧了一声:“那怎么着,你还想找个别的地方过夜啊。”
这话题太少儿不宜了,向边庭没理他这茬。
沈泽看了眼贺宣,叫他:“那什么,贺哥。”
贺宣转头看向他。
“你哪来的我手机号?”沈泽看了看向边庭,问他:“你给他的?”
“我找林羽赫要的。”贺宣说。
“……原来是那小子。”
眼看着向边庭和贺宣往院门口走,沈泽有点纳闷:“这是要走了?”
“嗯。”向边庭点点头。
“这么快就走啊。”
“他赶飞机。”
“……啊?”
贺宣已经叫了车,出门直接上车走了,去了机场。向边庭回来的时候,沈泽人都还没回过神:“不是……他来干嘛的?就过来跟你见个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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